第33節
可季迦葉就站在門口。他的個子高,輕輕松松的,擋著余晚的路。 像棵樹。 余晚穿了高跟鞋,到他肩膀上面。 季迦葉還是俯視她。 在他的視線里,余晚不自在的撇開臉。 夕陽淺淺的淡下去,將會議室里每一處都灑滿暈黃暖陽,沒有人說話。 這樣的安靜里,季迦葉忽然抬手。 男人手指瘦削而修長,骨節分明……幾乎下意識的,余晚往后偏了一偏。 同一瞬,季迦葉只是在旁邊的煙灰缸上將煙摁滅。 “……” 余晚雙頰慢吞吞的爬上一些紅暈。 滿室還是安靜。季迦葉臉上有些倦意,他也不在她面前掩飾,似乎不耐煩了,他終于打破沉默,說:“走吧,請你吃飯?!?/br> “不必?!庇嗤泶怪?,果斷拒絕。 季迦葉便不客氣的說:“那你請我吃飯?!?/br> 余晚錯愕:“……”緩了兩秒,她冷冰冰的提醒他:“季先生晚上不是還有其他事么?” 先前余晚進門前,季迦葉是這樣對潘菲說的。 聽余晚說這話,季迦葉就笑了。他笑起來,眉眼間的那些疲憊也就淡了許多。 “騙小孩的你也信?”季迦葉這么說。 余晚一滯,抬起頭看他。 季迦葉也望著她,示意說:“走吧?!?/br> 余晚還是沒動,季迦葉便嘆氣了,慢悠悠的說:“余晚,別逼我動手啊?!?/br> 他就連威脅人都這么直白、坦然! 她是知道他脾氣的,僵了一僵,余晚隨便找了個借口:“我還要回公司?!?/br> “哦?” 季迦葉慢條斯理的抬手,看腕表。 這人的強勢就蘊在這舉手投足之間,壓迫下來,全是他的咄咄逼人……余晚不禁蹙眉:“季先生,不是我請你么?” “對啊,所以時間、地點不該是我定么?”季迦葉仍然理所當然。 余晚總能敗給這個人的無恥。 季迦葉的傷沒好,只能吃清淡的。 余晚挑了一家杭幫私房菜,清清爽爽的口味,夏天吃也不會油膩。偏偏季迦葉不喜歡,余晚又提了幾家館子??蛇@人口味挑剔的一塌糊涂,這個不吃,那個不喜,仿佛古時候的皇帝面對三千佳麗挑挑揀揀,還一個都看不上。 余晚無奈的看著他,季迦葉卻好整以暇的閉目,倚在后座上,吩咐司機:“回別墅?!?/br> 余晚一驚,她連忙說:“我要下車?!?/br> 季迦葉淡淡望過來。 他今天真的有些累,眼底那些罕見的疲憊沉沉的,似乎自他骨子里而來,揮之不去。 余晚見過他好幾次,知道他是典型的工作狂,卻從沒有見過季迦葉這個樣子。 余晚一怔。 季迦葉捉起她垂在身側的手腕,慢慢往下,牽住余晚的手。指腹輕輕摩挲著,他說:“明明是你先喊住我的,為什么要口是心非?” 他的手涼涼的,就算穿著全套西裝,可還是涼成這樣。 鏡片背后,他的眸色也是涼的。 余晚不自在的抽回手,她解釋說:“季先生,你誤會了,我只是想問你徐思文和江成的事,并沒有其他的意思?!?/br> 季迦葉不再搭理她,只是又闔上眼。 余晚看了他一眼。 外面夕陽已經徹底消失,天色將晚,而季迦葉就藏在這樣的陰影里,抿著唇,任由黑暗肆意勾勒。 余晚轉眸,望著外面。 窗外,路燈已經一盞接一盞亮起,萬家燈火,溫暖至極。 和車里是截然不同的一個世界。 余晚靜靜看在眼里,還是要求:“季先生,我要下車?!?/br> 季迦葉不答,直接伸手,將她攬過來。 余晚又要打他,季迦葉就特別無恥的說:“原來你喜歡這樣么?” 他將余晚攬過來,攬在自己身邊,說:“今天不會怎么樣你。你別動,聽話一些?!?/br> 不同于外人面前的清冷,他在她耳邊,永遠都是喑啞和低沉。 全是季迦葉不為人知的陰暗。 余晚一滯,臉又紅了,她下一秒就要張口罵人,季迦葉拇指已經撫上她的唇,沿著紅唇,有些用力的摩挲著、刮蹭著。 垂著眼,他威脅余晚:“再吵,我就親你?!?/br> 余晚尷尬頓住,便被季迦葉攬在懷里。 這人的懷里還是堅實。 他的肩還是平直。 滿是男人的力量。 余晚僵在那兒,她推他。顧及前面的司機,余晚小聲的說:“我不下車,你讓我坐回去?!?/br> 季迦葉終于笑了笑,捏她的耳朵。 余晚揮掉他的手。 季迦葉的私人電話響了,他看了看,接起來,“嗯”了兩聲,轉手將電話給余晚。他說:“你來接?!?/br> “我?”余晚只覺得莫名其妙。 她接過季迦葉的電話,遞到耳邊。 電話里,有人在問:“先生,晚上想吃些什么?” 這種電話平時都是劉業銘替季迦葉處理的,今天劉業銘不在旁邊,管家就打過來。 余晚一愣,說:“清淡一點吧?!?/br> 那頭的人聽見余晚的聲音,顯然也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說:“具體些呢?” 知道季迦葉嘴挑,余晚沒問他的意思,只是報了幾個杭幫菜。像他們這種有錢人,家里的廚師都會好多不同的菜色。 龍井蝦仁,八寶豆腐,杭三鮮,又讓廚房溫了筍干老鴨煲。 掛掉電話,余晚問季迦葉:“可以么?” 季迦葉回她:“隨你?!?/br> 這兩個字清清冷冷,聽在耳中卻有些不一樣。 余晚默然,將電話還給他。 季迦葉順勢握住她的手。 余晚又抽回來。 …… 遇到晚高峰,一路有些堵,花了些時間。 車停下來,余晚發現季迦葉的別墅和沈家離得不算很遠。這一片都是本市富人區,早上出去隨便散個步,都能遇到幾個有錢人。 沒想到季迦葉剛回國,也買在這兒了。 看著面前這棟二層小樓,余晚忽然想起今天他對沈世康說的,自己并不是本地人。而季迦葉說的那個地方余晚知道,在內陸。 一個很遠的地方。 走進別墅,余晚原以為會看到季迦葉的家人,沒想到里面只有一個老式做派的管家、幾個傭人還有劉業銘在。 劉業銘已經送完潘菲回來。他們才在會場見面,這會兒又遇到,余晚莫名尷尬。劉業銘卻笑了笑,主動喊她:“余小姐?!?/br> 他的笑容并沒有惡意,可余晚的臉卻微微一熱。 這棟別墅比沈家的要小一些,大概是因為住的人也少。 沈家有好幾口人,這兒就季迦葉一位。 廚房里,做飯的阿姨在忙碌,飄來陣陣燉湯的香味,余晚在客廳就聞到筍干的清爽味道了。 季迦葉上樓去換衣服,余晚獨自坐在客廳沙發里,稍微有些窘迫。 屋子里沒有空調,可也不熱。 也許是在山里,四處窗戶開著,透過紗窗,涼風陣陣。 并不難熬。 管家端了茶上來。 是武夷雀舌。 余晚估摸這一杯得好幾千。 她抿了一口,那邊季迦葉已經下來。這人純粹的休閑打扮,簡單的體恤衫和休閑褲,褲腳仍挽成九分,會不經意的露出男人瘦削的腳踝。 西裝帶來的那種禁欲和沉穩減退了,如今的他從樓梯上下來,有些像二十來歲的清雋少年。 餐桌已經在擺菜,管家請余晚過去。 后面的餐桌不大,就是一張長桌,頂上懸著簡單的吊燈,落下來一團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