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周五下午,車上的人不算少,司機開了車載電視,在播很老的香港電影。幾個人打來打去,有些無趣。 余晚靠窗坐,偏頭望著外面。 汽車剛上高速,憋了幾天的雨終于直直灌下來,像是老天爺扯破了口子,噼里啪啦,雨點很大。高速路旁的樹木被吹得枝椏亂舞,臺風的威懾力終于要來了。 玻璃窗上爬滿了猙獰的雨水,模糊一片,根本看不見外面的世界。 因為下大雨的緣故,到濱海汽車站,已經晚上十點多。 原本四個小時的車程,足足走了七個小時,旅客怨聲載道,余晚也不舒服。 她只帶了一個背包。這會兒背著包下來,外面空氣很涼。這種涼意勉強拂開她心底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激得人一涼。雨還是很大,風吹過來能將人刮跑,余晚勉強撐住傘,卻還是被打濕了大半的肩膀。 出站口圍了好多招攬生意的人。見到客人出來,通通包圍過來。 “去哪兒???要不要拼車?”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問。 余晚沒回答,站遠一些,可還是有人不斷涌過來。 這些人穿著雨衣,在暗夜里,身影沉沉的,看不清眉眼,偏偏全部是男人。余晚感覺不大舒服,她往旁邊靠了靠。 附近橫七豎八停著摩托車、三蹦子,不遠處還有幾輛出租車。 這么多年,這地方一直沒有變。 余晚移開眼,快步朝出租車走去。忽的,隔著重重雨幕,有人似乎在喊“余小姐”。支離破碎的三個字,聽得不大真切。 余晚望過去,就見劉業銘撐傘走過來。他說:“余小姐?!?/br> 見到這人,余晚不免意外:“劉先生,你怎么在這兒?” 劉業銘只是抱歉的笑,他領余晚往對面的車上。 余晚走了,她身邊招攬生意的人迅速散開,又涌向旁人。 黑漆漆的夜里,大雨瓢潑,風勢凜冽,很冷。 不遠處,停著一輛電瓶車,上面貼著有關部門發的銘牌。這銘牌被雨水沖刷的模糊,卻也能隱約辨認出是“殘疾人專用”的字樣。 電瓶車里的司機披著雨衣,僅剩的一只手扶著車把,另外一個袖子空蕩蕩的卷起來,這會兒朝余晚離開的方向望過去。 第16章 十六章 雨刮器來來回回,可依然沒什么用。 這種天氣出差可真不是什么明智之舉,臺風過境,舉步維艱,余晚有些憂心,“劉先生,明天什么安排?”她問。 劉業銘坐在前排,這會兒回過頭來,滿臉歉疚道:“余小姐,我們來的有點不湊巧,這邊負責的領導都去一線防汛救災了,恐怕得等兩天?!?/br> 似乎也只能這樣了……余晚暫時把心放下,車里空調狠狠一吹,她才后知后覺的發現有點冷。 剛才不過在車站外面站了幾分鐘,她的大半個肩膀就被打濕了,濕噠噠的粘在身上,全部潮了,很不舒服。 雨水的涼意順著毛孔鉆進去,余晚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很多年沒回來了,車從街邊開過,余晚偏頭,怔怔打量外面。 季迦葉住在比較私密的政府接待酒店里。 車從大門開進去,馬路很寬,里面郁郁蔥蔥,一棟棟小樓散落在綠蔭叢中,環境幽美極了。沿著柏油路開至深處,停在其中一棟前面。 已經深夜,服務仍是一流,門童開門,手扶著車頂,余晚下來。 余晚其實已經訂好酒店,但劉業銘在路上說,季先生覺得這樣工作起來方便一些,余晚就沒法拒絕了。她還得“監視”這個人呢。 略略打量,余晚才意識到這是一獨棟別墅。 一樓是寬敞的公用客廳、餐廳,走廊深處有專門的服務人員值班休息室,再往上,是二樓和三樓的客房。 有服務生領她上樓去房間,余晚客氣的向劉業銘道謝,頓了一頓,又說:“替我謝謝季先生?!?/br> 余晚不喜歡季迦葉,更是從心底畏懼這個瘋子,但對待工作,也不得不秉起職業cao守。何況,他還安排車去車站接她。 劉業銘笑:“余小姐別客氣,這是應該的。倒是季先生覺得特別抱歉,他走得比較突然,沒有知會余小姐?!?/br> 這種話真不是季迦葉會說的。知道劉業銘在打圓場,余晚默然聽著。 服務生領她上樓。 因為酒店比較特殊,這棟別墅的裝修略微低調,樓梯全是紅木的,沒有多余的裝飾,簡潔,一目了然。 余晚房間在二樓,沿著走廊往里,還有幾個房間,但都不緊挨著,私密性極好,聽不到任何動靜。 房間是典型的酒店大床房,外面有露臺,只不過現在下雨,什么都看不到。 余晚洗了熱水澡,留了一盞床頭燈,躺下來。 也許這一天實在是太累,居然一夜沒有做噩夢。 余晚習慣早起,聽一會兒新聞。新聞臺在播最近的臺風情況,調到財經頻道,兩個主播在分析昨天各國的股市動蕩。 余晚換上衣服,下樓吃早飯。 她起得早,整棟小樓都還很安靜。 哪怕鋪了地毯,余晚也不自覺放輕了腳步。 到了樓梯口,她正要扶著紅木梯下樓,忽的,余晚頓住腳步,抬眸。 三樓樓梯上站了一個人。 很淡的晨光下,漆黑的頭發,略微蒼白的皮膚。 雙手插在兜里,目光波瀾不驚。 他不說話。 余晚沒來由的也安靜下來。 上下樓梯間就他們兩個,氣氛一時詭異而尷尬。 季迦葉垂眸,下樓。 經過余晚身旁,他不開口,也不看她。 這人經過的時候,身上是淡淡的香。 像極了那天夜里混亂的味道。 余晚低下頭,往旁邊讓了一讓,不大自在的攏著胳膊。 早餐是酒店專門派人送到別墅里來的。余晚到樓下餐廳,服務生問她要什么,余晚點了一碗粥和牛奶。 環視一圈,季迦葉坐在窗戶旁。 玻璃窗已經變成雨幕,盈盈水光里,能看到餐廳的燈影,還有男人的側影。他的眉眼冷峻,沒什么表情。 余晚如今對他也算摸到一點脾氣,季迦葉這人陰晴不定,性格古怪,他不高興的時候,就一定要對方臣服,他才肯勉為其難、紆尊降貴。 這人的控制欲極強。 沉默片刻,余晚走過去。 季迦葉抬眸,視線涼涼的。 明明是這人輕薄她,這樣看倒像是余晚做錯了什么……站在他的視線里,余晚還是極度不自在。 身體僵硬著,手垂在身側,輕輕攥了攥拳,為了工作余晚硬著頭皮說:“季先生,你好?!?/br> 季迦葉這才點了點頭,說:“余小姐,你好?!?/br> 斯斯文文的聲音,透著疏離與清冷,還有男人的矜貴。 余晚說:“能不能找你談一談項目?” 季迦葉一頓,望著她,無比坦然的回道:“可是我不想和愚蠢的人談?!?/br> 余晚:“……” 季迦葉也不看她,隨手翻著桌邊的報紙,將她晾在一邊。 這人就是故意的!壓下心底的惱意,余晚問他:“那季先生現在有什么安排?” 季迦葉說:“做一份計劃書給我?!?/br> “上次不是給季先生看過了么?”余晚硬邦邦的質問。 季迦葉冷笑,抬起頭,十分尖銳的說:“三十多頁的東西,別人可沒有耐性看,懂么?”他語調冷冰冰的,最是嫌棄。 聽他的意思,這份計劃書是要拿去說服領導用的……余晚忍下這口氣,問:“什么時候要?” “今天下午?!奔惧热~頭也不抬。 “這么急?”余晚不免一怔。 季迦葉抬手,看了看腕表,提醒她:“準確的說,余小姐,你還有六個小時?!?/br> 現在是七點,六個小時就是下午一點。 季迦葉微微仰面,不疾不徐的對余晚說:“記住,我不喜歡人遲到?!?/br> 態度傲慢又強勢。 壓迫下來,逼得人不得不遵從。 這便是他。 下午一點,余晚上三樓敲季迦葉房門。 三樓和二樓一樣,也有兩三個房間,季迦葉住在走廊深處。 是劉業銘開的門。 “余小姐,你好?!彼ド嘲l那邊。 今天是周六,可季迦葉也沒有休息。他戴著藍牙耳機,大概是在聽什么人匯報??赡軈R報的不合心意,季迦葉皺著眉,還是說英文,語速很快。 這一回離得近,余晚聽清楚了一些。 官方資料上說,季迦葉是做科技起家的。后來創立北川,還是延續科技產品,不過近幾年跑去投資航天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