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面前,季迦葉嫻熟的掀開打火機蓋,手指輕輕一滑,啪的一聲,火苗竄了起來。 那是小小的一團微黃,在咸咸海風里飄搖不定。 季迦葉直直遞過來。 靠近了,那簇火帶著不合時宜的暖意,映的人臉上熱熱的。 余晚不過稍稍一怔,季迦葉就不耐煩的催促:“快點?!毙U不講理的要命。 指間夾著煙,余晚靠近那團火光,深深吸了一口。 呲的一聲。 煙草被點燃了,煙霧迅速升騰繚繞開。 這種煙比余晚平時抽的女士煙要烈很多,那種刺激猛然嗆過來,她一時偏過頭,咳了好幾聲。 季迦葉看了她一眼,闔上打火機,彎腰拿起茶幾上的那包煙。他也摸出一支,半瞇起眼,低頭點燃。 他低下頭的瞬間,有水珠順著頭發掉下來。 兩個人靠的近,那滴水就這么落進了余晚頸子里,涼的人渾身一個激靈。余晚這才意識到季迦葉剛洗過澡。男人頭發濕噠噠的,有些乖順的耷拉著,有些則直直挺立。他身上穿了件襯衫,袖子挽上去,扣子隨意扣著,有些地方被水沁濕了,能隱約窺探到衣服底下精瘦的身體。 這具身體里蘊著男人的力量。 余晚撇開眼。 季迦葉抽了一口煙,又緩緩吐出來。 一時間,光暈底下,兩道煙霧交織著靠近,纏繞,然后慢慢分離。 “這人你準備怎么辦?”他指了指癱在地上的那個劉總。 那位劉總剛才被季迦葉一下子提起來,隨手就丟在了旁邊,這會兒頭抵著沙發角,兩條腿大喇喇敞著,居然呼哧呼哧睡著了。 而隨著他的每一次呼吸,濃濁酒氣四散,味道難聞至極。 一想到這樣的人曾重重壓在自己身上,那種難以言表的惡心再度讓余晚戰栗,還有這人帶來的最深的絕望、恐懼…… 一切的一切,都讓人不寒而栗。 余晚厭惡的移開視線,轉身就要走。 季迦葉冷哼一聲,不客氣道:“你打我時的能耐呢?” 男人冷嘲熱諷直直刺過來,余晚垂眸。兩側窗戶開著,海風鼓進來,凜冽而涼。余晚就這么單薄的立在風里。她抬頭望著季迦葉:“那我該怎么辦?”難道她還能一刀殺了這人泄憤? 定定看著余晚,季迦葉嘴角微彎,還是冷笑。 “要不說你蠢呢?” 他走過去,拿腳踢了踢躺地上裝死的那個人。這人沒醒,季迦葉低低俯下身。他一手夾著煙,漫不經心的抽著,一手去解那個人衣服紐扣。 余晚驚呆了:“你干什么?” “反正不是干他?!奔惧热~不耐煩的應了一句,將這人襯衫用力扒下來,然后是皮帶。劉總眼珠子轉了轉,臉色一僵,還是硬撐著沒睜眼。 這人又重又沉,跟頭豬一樣,季迦葉蹙眉,沒好氣的吩咐余晚:“過來幫忙?!?/br> 男人身上的肥rou白花花的,叫人看著就惡心、想吐。 余晚遠遠立在旁邊,并不上前,滿是厭惡。 季迦葉低低罵了一聲,將這人褲子也扒了。 只剩個三角肥褲衩。 余晚一瞬頭皮發麻。 季迦葉彈了彈煙灰,用力踢一腳,將這個劉總翻了個面。 嘴里叼著煙,他半蹲在地,一手鉗制住地上那人的兩條胳膊,另一只手摸過剛剛抽出來的皮帶。皮帶質地很硬,他用皮帶在這人手腕上面狠狠纏了幾道,再利落一扣,直接將這人反手綁了起來! 余晚瞠目結舌。她看著季迦葉,季迦葉起身,說:“你手機呢?” “干嘛?”余晚滯住了。 季迦葉偏頭望過來。暈黃光影下,是他瘦瘦高高的身影。這樣的夜里,他身上的襯衫被汗濕了,貼著男人平坦的小腹,最中間是結結實實的腹肌,兩側是延伸至下方的腹股溝……這樣一種汗意,讓這個男人在夜里多了些不一樣的質感。 還很危險。 余晚不大自在的別開臉。 季迦葉皺起眉,說:“去拿啊?!?/br> 余晚一下子反應過來,她“哦”了一聲,剛要拔腿回去,地上裝睡的劉總再也裝不住,這會兒“哎哎哎”了好幾聲,眼睛迷迷蒙蒙睜開,故作詫異的問:“這是怎么了?”動了動胳膊,他又訝道:“怎么回事?” 他還在裝,偏偏不敢聲音很大,生怕驚醒其他的人。 季迦葉冷笑。 那人吃力的扭過頭,視線一對上季迦葉,愣了愣,連忙訕笑道:“季董,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我和你可沒誤會?!奔惧热~手里夾著煙,指了指余晚。 那人又吃力的轉過臉,望著余晚,尷尬的說:“余小姐,咱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如果是,那我肯定也是喝多了?!际钦`會??!” 余晚不說話,只定定看著他。 那人又難受的掙了掙胳膊??墒羌惧热~綁的很緊,他怎么都掙不開。劉總有些著急了:“余小姐,對不起啊,我真的是喝多了,是不是哪兒冒犯你了?” “喝多了”這三個字,還真是個通用的好借口呢,江成出軌說自己喝多了,如今這個人也是。 余晚冷冷一笑,轉身離開。 “余小姐!余小姐!” 身后傳來劉總焦灼的聲音,他想要高喊,卻又不敢。這一聲聲壓抑在那兒,真是越聽越爽快,余晚忍不住想笑。 入夜的海很黑,甲板上沒有人,只有幾盞昏暗的燈。 余晚倚在圍欄邊抽煙。那支煙還剩小半截。她吸了一口,又緩緩傾吐出來。海風迎面,將那些煙通通往她臉上撲,吹得她頭發亂飛。余晚不得不瞇起眼。 身邊傳來點煙的聲音。 季迦葉并不說話。 這樣的安靜恰到好處。 一支煙滅,余晚側目。暗夜里,男人身影沉沉,他身上的汗意也被海風吹淡了,吹散了。余晚認真道謝說:“今天謝謝你,季先生?!?/br> 季迦葉輕笑。他背抵著欄桿,肩膀舒展開,顯得整個人修長而清雋。 “怎么謝?”他問。 余晚猝不及防,想了一會兒,客套的說:“我請季先生聽戲吧,當賠禮也當謝禮?!?/br> 聽了這話,季迦葉還是笑。 “余小姐這筆買賣做的不錯,又是賠又是謝,買一送一?” 這人尖酸刻薄起來,永遠可怕。 余晚提醒他:“關于上次失約的事,我今早已經向季先生道過歉了?!薄诰銟凡块T口,被沈長寧逼的。 季迦葉好整以暇的看向余晚,也提醒余晚:“可我還是不高興?!边@句話,他說得理所當然,每個字里都透著屬于季迦葉的驕矜。一想到今天在吸煙室,余晚冷著臉,無聲的讓他滾,和他對峙,季迦葉就又生出那種掐住她的冷冷沖動。 余晚一頓,問:“那季先生要我怎么道歉?” 季迦葉偏頭打量了她一眼。 余晚扣子先前扣錯了幾顆,這會兒被風吹鼓起來,他個子比她高,這樣低低俯視過來,恰好能看到里面挺翹的曲線。女人的飽滿藏在內衣里面,卻仍露出大半酥胸。 余晚身體一僵,側過身去。 季迦葉冷笑:“我碰你了么?”他沒什么好氣。 余晚低頭,問:“季先生,你為什么要、要……”后面那個詞余晚拿不準。她才見過季迦葉幾次,一切就是莫名其妙的發生了。這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而且還是個瘋子!卻又幫過她兩次……余晚擰了擰眉,終于說:“季先生,你為什么要幫我?” 余晚憑直覺,這個人總不會是看上她。 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會是什么樣,余晚也是知道的。哪怕江成現在已經背叛了她,她也曾感受過,就像窗邊的那束花。 明媚,而又讓人歡喜。 可面前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全是陰鷙和冷硬。他的不可一世,他的尖銳與凌厲,還有他的兇狠。 季迦葉淡淡吸了一口煙,看著余晚,他說:“因為你蠢?!?/br> 第11章 十一章 第二天返航,那位劉總大概自覺太過丟臉,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下船,余晚才看到這一位。 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他也不看旁人,只悶頭坐車走了。 旁邊,有幾個女人湊在一起,悉悉索索聊著八卦。說什么劉總大概是和誰玩sm,一下子玩過了火,又說沒想到他還有這種癖好……下意識的,余晚轉眸。 另一邊,季迦葉在和沈長寧告辭。 這人還是背著自己的漁具包,站在陽光底下,一掃暗夜的陰鷙,清清爽爽的斯文模樣。 有車來接他。 季迦葉將漁具交給司機,他坐上后座。頓了一頓,忽然,車窗降下來。 隔著數人,他望向余晚。 金絲鏡片后面,他的眼睛很黑,目光很淡。 視線撞在一起,余晚不禁稍稍有些尷尬,就聽季迦葉說:“余小姐,記得請我聽戲?!?/br> 他的聲音清朗,隔著這么遠,隔著這么多人,纏繞在海風里,余晚依舊聽得清晰。 這口吻,和昨晚說她蠢是一模一樣的! 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帶著季迦葉似的矜貴。仿佛他和你說一句話,都是佛祖垂憐,人人都得頂禮膜拜。 這人還真有臉,昨晚說她蠢,今天居然特地提醒她這些! 余晚冷冷望著他。 下一瞬,車窗升上去,擋住男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