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定了定神,勉強回憶名片上的字,余晚開口道:“李先生,你好……” “呵?!?/br> 她話未說完,對面那人驀地一聲輕笑。余晚微怔。只見煙霧繚繞之中,那人半瞇起眼,下巴微抬,打量了她一下,男人目光旋即淡淡往下,掠過余晚掛在胸口的牌子—— 然后,只盯著她的胸牌看! 余晚頭皮一瞬發麻。 這是拍賣會的邀請牌。為顯尊貴,上面有她的名字。藍色的絲帶,繞過女人白凈的脖子垂下來,那塊胸牌恰好卡在胸部下面,壓住了襯衫。 余晚今天的襯衫是白色絲質的,料子很軟,被這么一壓,起伏明顯。 而隔著柔軟的料子,邀請牌質地很硬,隱隱摩挲過皮膚,有一絲涼意。 這種硬和涼仿佛是他加諸在她身上的,余晚不大自在。單手撫著胳膊,不經意的避了避,她繼續道明來意:“我是凌睿集團的ceo助理,今天冒昧過來,是想和李先生談一談……” “我不和愚蠢的人談?!彼@樣不客氣的打斷。 說話間,那人咬著煙,終于抬起正臉來。逆著光,隔著滿室氤氳,余晚根本看不清他的眉眼。 只是這樣輕描淡寫的口吻,仿佛余晚真成了個蠢貨。 可余晚不蠢,非但不蠢,而且從小到大都是優秀,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被沈家老爺子看重,又安排給沈長寧當助理。 余晚又是一怔,旋即臉色稍沉。 可對面那人絲毫不在意,視線漫不經心的自她臉上移開,只吩咐劉業銘:“送客?!?/br> 這樣的直白尖銳,又這樣的不留情面,她真不知道哪兒得罪了這位……饒是再冷靜,余晚終于蹙眉:“李先生!” 滿室安靜。 劉業銘看了看余晚,終于忍不住小聲提醒:“余小姐,這位是季先生,不是……李先生?!痹S是怕她難堪,說到最后,聲音越發低了。 余晚一愣,重新低頭看名片。 灼熱陽光下,那上面是龍飛鳳舞的三個草書大字—— 季迦葉 余晚:“……” 難堪窘迫的紅暈自耳根底下鉆出來,一點點蔓延開……她還沒有犯過這么低級可笑的錯誤!一時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對面,季迦葉摁滅煙,起身。白色襯衫沒有束進皮帶里,這會兒松松掛在他身上,有一些精致的褶皺。大約是因為熱,最上面的扣子解開兩顆,領口敞著,french的袖口捋上去,是一個不以為意的模樣。他上前,走到余晚面前。 季迦葉伸出手。 余晚不明所以,尷尬的往后一避…… 第2章 二章 季迦葉伸出手。 余晚不明所以,尷尬的往后一避—— 男人好看的手指已經勾起她脖子里藍色的絲帶。順著滑下來,季迦葉兩指捏起那塊胸牌——那個垂在余晚胸前、已經被他盯了很久的玩意兒。 余晚心底驀地一沉又一慌,幸好這人視線往下一瞥,便輕飄飄松開手。 胸牌重新墜下來。 像是從云間穿過,墜到余晚小腹上,又硬,又冷。 余晚身體一僵,就聽季迦葉淡淡開口: “余小姐?!?/br> “你說——”雙手插回兜里,他笑,“你是不是有點蠢?難道,我也要稱呼你佘小姐么?” 季迦葉的聲音聽上去有種特別奇妙的質感,呢喃而輕,仿佛春日里被風吹拂的飄起來的松軟棉絮,戲謔卻又充滿玩味,錙銖必較,偏偏還夾雜著一絲男人對女人逗弄的意味在。 余晚直視他。 靠的這樣近,終于將這人看清了些。涼薄的金絲鏡片后面,是一雙狹長而冷的眸子,好似一池寒潭,幾乎沒什么溫度。 薄唇抿著,一點點斂起笑意,季迦葉下巴微抬,徹底俯視余晚。男人冷硬的氣息強悍壓迫下來,余晚不自在的垂眸。 站在被太陽直曬的會客室里,她脖子里還殘留著這人手指不小心刮過的觸感。 很涼。 明明這鬼地方又悶又熱,像個蒸籠,可季迦葉指尖涼的可怕。 這種涼意宛如一尾蛇,自她的脖子纏繞、蜿蜒開,越纏越緊。 余晚身體慢慢僵直。 眼前仍是明晃晃一片,失去男人瘦高身影的遮擋,愈發刺目。遠處廣場上的鐘不疾不徐敲了十二下。這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伳伒暮箯念~頭上滲出來,她幾乎動不了。 包里,手機嗡嗡震了兩下。 應該是短信……余晚眨了眨眼,回過神,季迦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開。她轉頭,仍是長而幽深的走廊,繁復細碎的燈光照下來,哪兒有什么人影在?就像個夢。余晚微微一滯,劉業銘說:“余小姐,這邊請?!彼駨募惧热~的吩咐,送客。 余晚默了默,對劉業銘說:“今天實在抱歉?!?/br> “余小姐客氣了?!?/br> 劉業銘送她到電梯口。一路走來,偌大的套房空無一人,地毯很軟,踩在上面無聲無息。 進電梯前,余晚再度道歉:“請務必向季先生轉達歉意?!?/br> “好的?!眲I銘依然恭敬答應。 電梯門闔上,是反光的鏡面。 鏡面里映出余晚自己,她靜靜站在那兒。 那塊胸牌還結結實實壓在她小腹上,有點沉。視線拂過的瞬間,脖子里又溜出一絲滲人涼意,像是被那尾蛇咬過一口。余晚微惱,將胸牌摘下來,藍色絲帶卷了好幾道,放進包里。她手里那會兒還拿著那位季迦葉的名片。正反面來回翻了兩遍,除了他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余晚找不到這人所在的公司和title,更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實在覺得奇怪,于是一并收進包里。 包里,手機又震兩下。 ——第二條短信進來。 那種震動自手指傳到心底,余晚并不大舒服。她摸出來一看—— 果然,一前一后是江成和夏曉晴的信息。 江成說:“余晚,你怎么回事?一個月不接電話、不回短信?我今天回來,咱們談一談?!?/br> 看完,余晚直接刪除。 然后是夏曉晴的。 和過去一樣,沒有文字,只是發來照片。 背景是明亮的機艙,余晚瞳孔慢慢收縮,落在江成身上。他身上這套西裝還是余晚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點都不便宜。他要見客戶,總該穿好一些。他去外地的那一天,也是這一套。余晚還替他整理過襯衫衣領。如今一伸手,仿佛仍能觸碰到。 他就這樣穿著她精挑細選的西裝,和另外的女人在一起。 余晚抿著唇。 對著這張照片三秒,她終于回復: “江成曾經對我發過誓,如果有一天背叛我,他就從天上掉下來?!?/br> “所以——祝你們好運?!?/br> 外面還是曬,從四季酒店出來,余晚拿包遮眼,剛打上車準備回公司,沈長寧電話就過來,問她:“手串的事談得怎么樣?” 余晚一愣,季迦葉那種嘲諷的口吻又在耳蝸里蕩漾開了……“到底怎么樣?”沈長寧不耐煩的催。迅速斂起心神,余晚如實說:“對方不愿意賣?!?/br> “誰???”——在本市還沒有人不賣沈家的面子。 余晚回道:“一位叫季迦葉的先生?!?/br> “季迦葉?”沈長寧蹙眉,“好奇怪的名字,這人什么來路?” 一想到季迦葉,余晚脖子便僵住了,小腹開始絲絲發涼。垂眸,她說:“這位季先生應該是美國回來,口音很正?!毕氲侥侨说淖雠?,她補充說:“還很有錢——可能是華爾街的投行,或者是某個投資大亨?!奔惧热~說的那一長串英文,余晚偶爾聽到幾個相關單詞。 電話那頭安靜片刻,沈長寧吩咐余晚:“去探探底?!庇终f:“晚上酒會的事你安排妥當,在那邊等我,不用特地來接?!彼裢硪鱿粋€酒會,余晚是助理,必須得親自跟著。 這個酒會是市里面組織的,規格很高,來的人只多不少。余晚一到公司,就先替沈長寧熟悉酒會的流程和邀請人員,免得出現什么紕漏。 頗有些意外的,她在邀請人員名單中見到了季迦葉的名字。 打印的白紙上,“季迦葉”三個字是規規整整的宋體。 和剛才很不一樣的感覺。 余晚定定看了眼,目光往后移。 他的title是北川集團董事會主席。 北川集團是最近幾年新興崛起的一家跨國企業,此前與凌睿沒有任何業務交集,而該集團的創始人兼董事會主席鮮少在媒體曝光,關于季迦葉的消息更是少之又少,難怪余晚不知道呢。 摸出那張薄而涼的名片,余晚看了半晌,轉頭吩咐身后的顧菁菁:“去查查這個人的資料?!?/br> 顧菁菁是剛畢業的大學生,見到名片,她兩眼冒光,撲過來哇哇叫道:“余助,有人追你???”——也難怪她會誤會,這種名片實在太過私人,有錢人全是這種做派。 唬了她一眼,余晚說:“別亂說?!?/br> 顧菁菁接過名片,摩了摩挲,趴在格子間還是忍不住八卦:“余助,這位有錢的季先生……是不是特帥?” 余晚頭也沒抬,回道:“一個老頭子,你說呢?” “噢……”顧菁菁失望至極,扁扁嘴,回去干活了。 下午四點,替沈長寧確認好一切事物,余晚提著包正打算去酒會,夏曉晴那邊大抵下了飛機,這會兒耀武揚威的短信發過來。 一共兩條。 第一條: “讓余小姐失望了,飛機平安落地?!?/br> 第二條是個b超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