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賑災嘛,說到底還不是要錢?拿銀子砸,也能砸死裕王府那一群窮鬼了。 第43章 論情 李清漪回去陪著裕王用完午膳,兩人閑著無事便拿了棋盤,李清漪執白子、裕王執黑子,兩人對坐著下起棋來。 棋至中盤,裕王捏起一顆黑子,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的開口道:“早上的時候,你大姐夫來求見,我令人打發了他去?!?/br> 李清漪聞言一怔。她是知道,謝俊成乃是聰明人,必是要來王府賠罪的。只是,倒沒想到這位大姐夫竟也是個果斷之人,她昨日才去了謝府,他今日便來王府請罪。不過,她倒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無論如何,她現在這個時候是不會見謝俊成的。 賠罪有什么用?把事情解決了才算是真好。 李清漪略一頓,揚了揚長眉,隨手擱下一顆棋子,應道:“下月便是會試,他竟也有這個閑工夫?!?/br> 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會試就是在二月,離現在只剩下不過半個多月的時間了。謝俊成乃是舉人,自然也是有資格參加會試的,按理,這時候的他應該諸事不問,只管在家溫書備考便是。 要知道,天下舉人很多,可進士卻少得可憐。似嚴世蕃那般憑國子監出身,靠著家里和皇帝寵信而入仕途的到底是少數。本朝自英宗以來,便有“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南、北禮部尚書、侍郎及吏部左右侍郎,非翰林不任”一說 。尋常讀書人,若不中進士便不能入科道、御史臺以及六部,那么就基本上是絕了仕途,斷了青云之志。故而,會試和殿試便如天下讀書人仰望許久的龍門一般,懷著魚躍龍門期望的人不在少數,可真正能化魚為龍的卻只是寥寥數人。謝俊成二十四歲中舉,等了幾年,可不就等著今年的會試。倘若今年他能得中進士,這樣年輕的進士,固然比不得趙時春、張居正這般的神童卻也是真正的年輕才俊,稱得上是前途無量。 裕王認真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不由笑了一聲:“事有輕重緩急,他是聰明人,自是明白什么才是重要的?!彼焓痔胬钋邃粽宀?,語調是故作的不緊不慢,隨口調侃道,“會試若是不中,再等幾年便是??伤羰遣粊?,得罪了我家王妃那可就麻煩了……” 李清漪心知,裕王這是逗自己,可仍舊是忍不住抿了抿唇,瞪他一眼:“‘會試若是不中,再等幾年便是’?殿下可有膽子當著外頭那些上京趕考的人把這話重新說一遍?” 裕王回視一眼,有些訕訕然,只得雙手把茶盞捧過去,算是委婉認輸。 兩人這才把這話給帶了過去,重又說起賑災的事情。因著裕王和高拱等人已經商議過一回,李清漪又與寧安公主商議過一回,彼此一說一應,倒也把邊邊角角給補足了。 一整個下午,他們兩人一邊喝茶,一邊說話,偶爾想起來才在棋盤上落下一子,竟是直到晚膳時候也沒能下完一局棋。偏偏,如英上來要收走棋盤的時候,裕王還頗為不舍的抓著棋子:“沒下完呢……” 李清漪實在拿他沒法子:“明日再下吧?!?/br> 如此這般,裕王方才依依不舍的起了身,嘆氣道:“明天高師傅要來講課呢,好容易才得了這一天的空?!彼苁歉锌?,“每回和王妃呆一起,這時間就過得格外快……” 李清漪沒理他這裝模作樣的怪模樣,只側首吩咐下面的人把飯菜一件件的擺上來。 裕王只好不再提這個。 黃昏時分,余暉未盡,天邊晚霞猶如繁花一朵朵的沿著湛藍天際綻開,紅艷得耀人,似要映入人的眼底。裕王府上的燈一盞盞的點了開來,瑩瑩的燈光微微蔓延開來,燈光重重,照得屋內廊下一片通明,裕王和李清漪正對坐用膳,偶爾說幾句話,十分和煦。 同樣的時候,謝府上下卻是一片凝重,人人食不知味。 王氏用了幾口飯菜,看著坐在對面的兒子正側頭仔細的吩咐下人給房中躺著的李清聞端飯菜,心里頭便忍不住冒了點醋水,心中暗惱。她重重的擱下筷子,再也忍不住了,出聲道:“你這是什么模樣?好容易在家吃頓飯,連正眼也不瞧你娘我。這是準備一輩子不和我說話了?” 謝俊成眉心不易察覺的一蹙,隨即轉過頭,淡淡道:“娘,您多心了?!?/br> 知子莫若母,兒子這幾年心思越發沉重,等閑喜怒不上面,可王氏到底還是能看出幾分來的。她把碗筷往前一推,干脆把話給說開了:“我已經把榮哥兒和梅姐兒都送去你媳婦那里了,這還不夠?難不成還要我一個做婆婆的親自去給她道歉賠禮?”她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不由得淌下眼淚來,捶胸頓足道,“老天爺啊,哪家的婆婆要看媳婦臉色?老天爺啊,我這是做了什么孽??!” 謝俊成見她越說越不著調,使了個眼色讓邊上伺候的人都退下。他看著王氏哭起來的模樣,想起生父早逝、母子兩個相依為命的那些日子,到底還是軟了心腸開口道:“娘,我知道您的難處……”他站起身來,走到王氏邊上,把手按在王氏肩頭輕輕嘆氣,“可李氏也是我的妻子,夫妻一體,您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也容忍些吧?!?/br> 王氏不肯應,扭頭繼續用袖子抹眼淚。 謝俊成跟著扭頭看她,不緊不慢的道:“下月就是會試了,倘若娘和李氏還未和好,我怕也靜不下心去參考,左右是考不中的,不若等下回吧?!?/br> 這話一出,王氏頓時好似被掐中了命脈似的,啞住了。她一張臉又紅又白,眼睛里的眼淚要掉不掉,好半天才咬牙擠出幾句話:“這是什么話?你自小就用功,你爹過世那幾年都是熬夜抱著書本,現在為著家里的事耽擱幾年,哪里值得?” 謝俊成語調仍舊是溫溫,不疾不徐,好似說得是旁人的事:“我知道,娘覺得自己是長輩,為著那些小事和李氏低頭很是不好意思??赡锬惨胂胛?、想想榮哥兒……倘若李氏真的一氣之下和離了,我和榮哥兒可怎么辦?”他沒提長女謝如梅,自也是知道王氏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兒子和孫子。 王氏果是聽進去了幾分,她不自覺地把眼淚擦干了,仍舊有些不肯服氣:“她真敢和離?” 謝俊成知道這事已經成了一半,于是接口應聲道:“怎么不敢?她可是王妃的jiejie,怎么也不愁嫁的。說不得過幾年,”他垂下眼,刻意壓低聲音,好似恐嚇一般的吐出幾個字來,“說不得過幾年,她就是皇后的jiejie了?!?/br> 這話一出,王氏的臉就徹底白了——她光顧著賭氣,鉆了牛角尖,一時竟是忘了輕重。如今兒子一點醒,立時就明白過來了,頗有些后怕。 謝俊成知道自家母親被這一勸一嚇已是明白過來了,于是便又輕輕安慰道:“有梅姐兒和榮哥兒在,又有這幾年的夫妻情份,不到萬不得已,李家那邊也是不想和離的。明日我便去尋岳母,叫她來勸勸李氏。等李氏緩過來了,娘你再和她說幾句軟和話,把家事都交過去,這事大約也就能過去了?!?/br> 王氏想著兒子的前程和自家的寶貝孫子,終于還是咬牙點了頭:“也罷,為了我兒,我舍了這張老臉和她賠罪便是?!?/br> 謝俊成暗暗嘆氣——自家母親、李家以及李氏,若真要解決倒也不難,畢竟還有兩個孩子和情份在。唯一叫人擔憂的卻是裕王妃那里,她不開口,自己這里便沒法子放下心,也不知她要的是何等的結果。他心里思緒萬千,面上卻依舊是溫潤如玉的笑顏。他得了王氏的準話,彎下腰拾起王氏手邊的木筷,很是體貼的應了一句:“娘一片慈心,兒子都記在心里呢。您瞧,這飯菜都要涼了,兒子服侍您吃吧?” “這么大的人了,還這樣……”王氏見著兒子殷勤,嗔怪得瞥了他一眼,破涕為笑,隨即又哀嘆,“我這是什么命啊,娶了個活菩薩回家。以后怕也只能供著了,說也說不得了?!?/br> “菩薩才好呢,娘您往日里不就是替我去廟里求菩薩保佑前途的?” 王氏這才慢慢的轉過念頭來——也對,這可是未來皇后的jiejie,說不得比菩薩還管用。想著兒子未來的前程,王氏再不甘愿也成甘愿了。 服侍著王氏用完膳,謝俊成本是想去溫書備考,可他想了想又踱著步子往正房去。門口遇見了丫頭落雪,他豎起食指做了個安靜的動作示意不必多禮,輕聲問道:“少奶奶用過膳了?” 落雪小心的壓低聲音:“用過了,正閉眼呢?!?/br> 謝俊成點點頭,輕輕推開門,緩步進了內屋,見著躺在床上的李清聞,開口喚了一聲:“卿卿……” 李清聞小名青青,謝俊成與她自小相識自是知道的。每當兩人獨處時他既不叫“清聞”也不叫“青青”,只是一徑的喚她“卿卿”。洞房花燭時,他一筆一劃的在她手上寫著“卿”字,口上道“他們叫你青青,我叫你卿卿”,明明是一樣的發音,聽上去也是一樣的,偏被叫他念得rou麻兮兮,好似只有兩人知道的小秘密一般,叫的李清聞一顆心都軟了。 李清聞聽得這兩個字,眼睛都濕了,手里抓著被角,背過身不去理他。 謝俊成緩步走到床邊,輕輕摟過她的肩頭,把她的手掌握在自己手里,柔聲道:“卿卿,你別氣……” “你走開,”李清聞咬著唇,含糊著哭道,“你這樣的人,我喜歡不起,更愛不起……” 謝俊成恍若未聞的抱著她,面色不動,心里卻想:喜歡和愛,哪里是說斷就斷的?李清聞越是這般說,怕也越是放不下。他慢慢的低下頭,額角貼著額角,看著她含淚的眼睛,溫柔的道:“那就換我喜歡你,換我來愛你?!?/br> 他語調輕緩有力,就像是念書時一般的,珠玉似的悅耳卻不容置喙,“卿卿,再給我一次機會?!?/br> 李清聞止不住的想哭,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來。她一邊哭一邊想:我怎么這么沒用?吃了這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甚至都已經生了兩個孩子,明知道這人說的不是真話,可還是忍不住想去信、想點頭說“好”。 這樣愚蠢、這樣可笑、這樣卑微。 她用力把頭埋在枕頭上,淚水沾濕了枕巾,哽咽著問自己的丈夫:“你說,這世上為什么要有愛?” “因為它能叫人們變得更好?!敝x俊成的聲音很輕卻猶如日月山川一般亙古永存。 李清聞幾乎要笑出聲來,眼里卻有更多的眼淚流出來——應該說,它能叫人變得更賤…… 人生自古有情癡,多少真心付流水。 第44章 朝堂 不出李清漪的預料,景王府里很快便傳了消息過來——這一次賑災,景王府打算單獨籌辦。 裕王聽得這消息,忍不住便蹙了蹙眉:“我聽說趙文華這次回京,給景王府送了許多銀錢。景王府財大氣粗,咱們怕是比不了?!?/br> 李清漪瞧他滿面憂色,便安慰了一句:“放心,趙文華的銀子怕是很燙手呢,景王收的高興,等過段時間怕就要發愁了?!?/br> 裕王這才反應過來,滿是復雜的點了點頭:“也對?!?/br> 李清漪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外察將至,大動蕩是免不了的。有句話是‘一山難容二虎’——李默和嚴嵩便如山中二虎,總是要分個高低?!?/br> 十指交握,掌心相貼。裕王心中到底覺出幾分安穩來,只是仍舊有些嘆息:“黨爭不休,吏治不清,天下何以安?”` 說起來,這一次的外察,嚴黨和李默的勝負關鍵便是趙文華。 趙文華解決了張經,大為得意,在江南一地可算是撈夠了錢。正所謂,靜極思動,趙文華在江南呆的久了,見著倭寇兇狠,知道平倭之事很是難辦便起了回京的念頭。恰好,俞大猷在前頭打了個勝仗,趙文華眼珠子一轉便寫折子給皇帝言道“水陸成功,江南清晏”,最后委婉請求還京。 這江南倭寇之事都快成皇帝的心病了,看到趙文華報喜的折子,皇帝圣心大悅,立時就準了趙文華回京之請,提了他為工部尚書加封太子太保。而且皇帝還興沖沖的燒香告祭宗廟,頗有點“和祖宗說道、說道朕的功績”的喜悅和得意。 裕王這個做兒子的眼見著這荒唐之事,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可悲。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皇是何等的聰明人,偏偏這樣的聰明人卻還是叫趙文華這蠢蛋用這般明顯之極的謊話給騙了,在天下人面前做了一回傻子。說到底,君王端坐金殿、不出京城,大臣便是他的耳目,倘若這耳目生了病,再聰明的人也聰明不起來了。 趙文華的謊言明顯的幾乎立時就能揭穿,可朝中要么是嚴黨這般包庇他的人,要么就是李默這般打定主意要拿他的事做文章的人。他竟也是安安全全的從江南跑回了京城,還很是大方的給嚴家、景王府等等要處送去大筆金銀珠寶打點上下。 只不過趙文華回來的時候非常不巧,他正好遇上了今年的外察。更為不巧的是,因著這千古未有的大地震,皇帝授意吏部尚書李默把明年的京察提前。這一下子,可把嚴黨上下的步奏給打亂了。 外察按理來說只能夠查處四品以下的官員,倘若是四品上則需交由皇帝圣裁。當今皇上一心修道,這事自然也就落到了內閣,更準確說是內閣首輔嚴嵩手上。換句話說,李默前面能查處四品以下,嚴首輔后面就能查處四品以上。這算是微妙的平衡——大家都有殺手锏也算是勢均力敵。 可這外察、京察放在同個時候,李默便等于是前有屠龍刀,后有倚天劍,刀劍合璧,叫人如何不忌憚? 從十二月起到今年一月,李默已經接連拉了許多人下馬,其中嚴黨占了絕大多數。等趙文華一上京,李默這已經磨得霍霍作響的大刀立時就準備落了下來了。 “水陸成功,江南清晏”?這般恬不知恥的話趙文華也能說得出口?如今的江南軍情便是不可辨駁的鐵證,李默深覺自己這回事替天行道,早早的就讓下面的給事中寫好了彈劾的折子就等著呈上去——“……浙直官兵會剿陶宅逋寇,屢遭陷敗,諸臣奏報不實,且趙文華欺誕,大負簡命”。這“欺誕”二字,可不正是戳著皇帝心窩寫的? 這折子一上,李默覺得趙文華是必死無疑!嚴家又要失一骨干。 這般情勢之下,趙文華也覺得脖子涼颼颼的,生怕一早起來就沒命享福了。他是個機靈人,一溜煙就去找干爹救命了。 干爹嚴嵩默不作聲,閉著眼睛不理人。他是真的被這個干兒子給氣著了——趙文華要回來的法子多得是,哪怕他真要說謊也成,偏偏趙文華這蠢貨既想要回來還想要加官進爵,撒了個立時就能戳破的彌天大謊。真是蠢的叫人不想看到。 干哥哥嚴世蕃倒是老神在在的插嘴:“放心,沒事兒……”他摸著自己疊成兩重的下巴,懶洋洋的道,“要我說,這李默李時言還是你救命恩人呢,改天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br> 趙文華縮了縮脖子,不明所以,只能干干的笑了兩聲:“東樓兄,你可真會開玩笑?!?/br> 嚴世蕃聞言卻立時就板正了臉色,拂袖而起,冷眼看他道:“蠢貨!李默不彈劾你,你這個忠臣怎么能上折子自辯?怎么向陛下揭露李默這個權jian的真面目?” 見趙文華這傻子還一副不在狀態的模樣,嚴世蕃頗有些“眾人皆蠢獨我聰明”的得意和意興闌珊,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慢吞吞的提點了一句:“你身為六部高官卻一心要為陛下分憂,甘冒性命之險而往東南督戰,幾經生死,難道不是忠臣?” 趙文華頓時明白過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是啊是啊,東樓兄說得對!我這是為了替陛下分憂,才去東南受那些罪的。東南那破地方,除了我,京城里頭誰要去???!” 嚴世蕃朝天翻了個白眼,接著道:“倭寇未滅關你什么事?這都是李默的原因!” 饒是趙文華這般擅長栽贓陷害、倒打一耙的人一時間都被嚴世蕃這不要臉更不要皮的無賴言辭給震住了,說不出話來。 嚴世蕃卻依舊拿捏著語調,慢條斯理的解釋道:“你上折子的時候,情勢大好,自然是‘零寇指日可滅’,不日便可‘江南清晏’,這當然不算是欺君!現今倭寇未滅,可不正是因為當初選錯了浙直總督!楊宜免職之后,我們可是提議由熟悉軍情和東南局勢的胡宗憲暫代總督一職,偏偏李默卻因一己之私而舉薦王誥。就是因為王誥督戰不力,這才導致倭寇重起,東南涂炭,百姓受難?!?/br> 嚴世蕃語調沉重,義正言辭,好似當真義憤填膺,為那東南百姓而悲痛。 趙文華也被嚴世蕃這顛倒黑白的說辭說得醒過神來,立時就和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道:“是??!這都是因為李默干擾江浙督撫用人,致使所用非人,這才導致大好形勢轉而成如今敗局。這都是李默的罪過!” 嚴世蕃見他受教,搖頭擺腦,嘆氣道:“李默貌忠實jian,為著一己私仇而陷害你這忠良,豈不可惡?你一心為陛下,自然只能冒死上諫,揭露他的真面目?!?/br> 趙文華已經在肚子里琢磨起給皇帝的自辯折子,聽到這里仍舊忍不了一愣,肚里琢磨開來——私仇?他眼珠子一轉,略一頓,很快就反應過來,跟著嚴世蕃的話義憤填膺:“可不是,這李默乃張經同鄉,肯定是因為張經之事而記恨我,這一次才如此陷害于我!” 趙文華越說越覺得自己理直氣壯,膽氣足了,原先的惶惶不安也沒了,眼睛跟著亮了起來。 嚴世蕃瞥他一眼,神色不變,手背在身后,嘴里卻仍舊不停,慢條斯理的又給趙文華遞了一把“殺人刀”——“還有,李默當年主持部試入選的題目乃是‘漢武、唐憲成以英睿興盛業,晚節乃為任用匪人所敗’,這難道不是暗諷陛下?” “李默誹謗君上,懷jian自恣、殘害忠良,更累得東南涂炭,百姓無辜受難。我等深受圣恩,自當將其惡行報于陛下,為我大明除此jian臣!” 嚴世蕃咬字清楚,言辭如刀,一言畢,圖窮匕見,好似有刀光劍影、腥風血雨在這個小書房中鋪面而來。 李默對嚴家催逼太過,嚴世蕃隱忍許久,早早就琢磨著如何把刀捅回李默身上,把這人解決了。如今,得了趙文華的引子,他立時就已經把刀給備好了。 朝堂之上,從無忠jian,只有勝負與生死。而今刀兵相見,早是不死不休。 第45章 疫病 過了幾日,黃氏親自來裕王府,把李清聞和謝家的事給說了一遍。 “唉,你大姐夫也是個知禮的,知道疼人。只可惜攤上那么個娘,都快考試了也不得安寧?!碧崞鹜跏夏莻€惡婆婆,黃氏也沒什么好聲調,“這回啊,那老虔婆當著我的面和你jiejie認錯,那低聲下氣的模樣,我和你jiejie可總算是出了口惡氣。我心里頭也高興的很呢,回去破例和你爹喝了一盅酒,晚上睡覺都險些笑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