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溫折愕然的發現在自己面前態度頗為風流自在的憑江月竟和換了一張臉一般,一下道貌岸然起來。不但臉上掛出了一幅斯文的微笑,舉止也顯得守禮極了。這廝就這樣站在門外,拱一拱手,客客氣氣道:“姑娘不必多禮?!?/br> 待走過長長的門廊,來到院子里時,這姑娘對溫折二人的稱呼已經由“二位仙長”變成“溫公子”和“憑大哥”了。 溫折:“……”之前怎么不知道憑江月還有這么一面? 可能是他表情有些怪異讓人起了誤會,那姑娘的語氣變得有些遲疑:“憑大哥,我是不是太放肆了,不該這么稱呼溫仙長?” “哪里哪里?!睉{江月轉頭看了溫折一眼,果斷道:“我這師弟向來不善言辭,也沒和多少如你一樣溫柔解語的女孩子說過話。他這表情其實是‘美翻了’的意思,林姑娘可不要放在心上?!?/br> 溫折:“……” 等我修成金丹,溫折想,第一件事就是倒拎起憑江月暴揍他一頓,想掄他撞石頭就掄他撞石頭,想拿他沾大醬就拿他沾大醬。 憑江月還不知自己在溫折心里已經在醬缸里滾了個來回,依然笑容滿面的和那姑娘說著話。他氣起人來別具一格,哄起女孩子竟然也不遑多讓,直說的那女孩子彎起眼睛笑出聲來:“憑大哥真有意思!” 這么說著,三人已經到了院里嬉戲的一班孩子面前,一個同樣神情柔和的女孩兒正背對著三人和孩子們說著什么。似乎是感覺氣氛不對,她扭過頭來,看著兩位陌生的男性來客神情晃了晃。 下一刻她就反應過來,起身微笑道:“蘭馨見過二位。不知二位可是芙蓉榭的仙長?” “都受榭主蔭庇,何必分個高下出來。姑娘不要叫我們仙長,太多禮了?!睉{江月接過這個話題:“我這師弟對人間諸事頗為好奇,不知姑娘能否帶他看看這里?” “那是自然?!弊苑Q為蘭馨的的姑娘點了點頭:“小蝶,你……” “我這班的孩子我自己看著,你帶這位溫公子四處走走吧?!?/br> “好?!甭犃诉@話,蘭馨便不再猶疑,把目光轉向溫折:“溫公子,請?!?/br> 溫折和這女孩錯開距離,卻忍不住用余光打量著她。溫折如今已有煉氣六層的修為,妖血又是遠超其他半妖的濃厚,一見之下就很容易辨認出這姑娘乃是半妖之身,只是血脈比較稀薄,大概一輩子都沒什么覺醒的希望罷了。 花君竟然把半妖安排到人間,還要他們來做這種公眾機構的工作?溫折看著這個同類,心里的好奇在不斷的翻騰著泡泡。 蘭馨一點沒察覺溫折心中的想法,只是非常盡忠職守的帶著溫折走入教室:“我們這里會替大家看管七歲以下的孩子,其中三歲以上的孩子們能夠學習一些基礎的知識。公子請看,這便是我負責的班級,眼下正在上手工課?!?/br> 溫折從教室門口看過去,只見二十多個五六歲的孩子三五個聚在一起,每一簇人都各自圍著一堆積木、一沓彩紙、一捆大小適中的草莖等。 “公子想和他們說說話嗎?” 溫折這輩子還沒見過這么多的小孩子,只感覺十分新鮮。他畢竟人生經驗不足。既不懂幼兒這種生物的可怕,也只朦朧明白一點他們的可愛。聽聞這個建議不經思考就點了點頭。 蘭馨走進去拍了拍手,對著循聲移來視線的孩子們笑著說明了情況,隨即直起身來邀請溫折:“我和孩子們說好了,公子請進吧?!?/br> 二十多個孩子齊刷刷的看著這個進入他們課堂的陌生人,盯得溫折有點窘迫。過了一小會兒,一個大膽的孩子叫道:“老師說你是仙人,大哥哥,你會噴火嗎?” 噴火溫折不會,但是憑空甩個火球還是可以的。類似這樣的法術只算小把戲,溫折被花君為他搬來的那套裝置中鍛煉的至少熟諳上百種靈力輸送的頻率,不要說這種不入級的法術,就是三四級難度的法術都可使用一些。 聽到孩子這樣問,溫折想也不想,隨手一個響指就打出一串火球來。 “哇——”這下孩子們可徹底炸開了鍋,一個個都扔下手中的東西湊到溫折身邊來,一個個爭先恐后的叫道:“冰燈,大哥哥你會做冰燈嗎?”“不看冰燈,我要看大哥哥飛!”“大哥哥你是仙人,你會長翅膀嗎?就和雷震子那樣!” 溫折哪經過這場面!這些孩子們一股腦的涌到他身前來,有的大喊著他們想要溫折做的表演,有的在興奮的尖叫,有的小大人似的板著臉鼓掌,還有個別異常大膽的拽著他的褲子要往他的腿上爬! 也不知那孩子究竟再加爬過多少樹,竟然三下五除二的竄了上來,雙手扯著溫折腰間的衣服,雙腿緊緊的夾著溫折的大腿。溫折無奈,只能盡可能輕柔的把這孩子抱了起來——他也沒有第二個選擇,因為照這孩子的運動軌跡來看,再慢一步就要一腳踢到溫折褲襠上了! 整件事發生的又快又亂,蘭馨也是愣了片刻才反映過來,很是花了一會兒功夫來管理紀律,讓孩子們都搬來自己小板凳排排坐好(其中還間雜著一個孩子為別的孩子錯拿了自己板凳的哭聲),再有些無奈的沖著溫折懷中的孩子伸出了手:“來,讓老師抱你?!?/br> 溫折動作僵硬的把懷中的孩子遞給蘭馨,然后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他摸了摸額頭,手上竟然沾滿了剛剛情急之下流出的冷汗。 蘭馨也是很不好意思:“剛剛看公子答應的這么快,我還以為公子很有和孩子相處的經驗,很喜歡小孩子……”哪知道他是無知者無畏! “沒關系,沒關系?!睖卣圻B連擺手。剛剛那孩子在他懷里被他抱著,手上感覺不到多少重量,孩子又并沒太胖乎乎的身形,真是一摟就和沒有差不多,短短幾炷香時間好生讓溫折重新溫習了“膽戰心驚”四字的定義。 “我還是帶您去會客室吧?!碧m馨帶著歉意說:“驚擾到了您,真是抱歉?!?/br> 孩子們都坐在板凳上豎著耳朵,聽到蘭馨這樣說,紛紛失望的叫出聲來。有個別孩子竟然還哭了出來:“老師不要讓仙人大哥哥走,我知道錯了,我會乖……” 溫折見此也有些于心不忍:“不,先不要去會客室了,讓孩子們一個一個的提出要求,我應該還是能辦到的?!?/br> 于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溫折表演了“飛飛”、“變冰球”、“憑空變大石(感謝儲物袋?。?、“徒手碎大石”、“張口吞長刀(還是感謝儲物袋?。钡认扇私^技,幼稚園中級三班的孩子對此紛紛交口稱譽、贊嘆不已。 等到應付完孩子,終于能坐進會客室里喝上一杯熱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之久。 蘭馨在給溫折泡了杯茶后就先出去了一趟,溫折也不以為意。過了一小會兒,蘭馨敲門入內,也喝了半杯茶才禮貌的開口:“公子是有什么問題想要問我嗎?” 這姑娘察言觀色的能力好強。溫折不由暗自心驚:他只是在兩人錯開位置走路時用余光打量了蘭馨一會兒,等到了孩子們的班級里他就再沒閑心想蘭馨的事。就這樣她都能察覺溫折對她的關注,本事可真是不同凡響。 猶豫片刻后,溫折還是開口詢問道:“請容我造次的問一句,姑娘身上的血脈——我是說,姑娘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之處嗎?” “啊?!碧m馨聽此并沒有露出被冒犯之色,反而很自然的笑了起來:“公子是要討論‘我是半妖’的問題,對吧?那我也唐突的問一句,公子是不是年紀不太大呢?” 眼見溫折面孔上顯現出了意外的神色,蘭馨和緩的笑出聲來:“我之所以這樣判斷,是因為公子乃是芙蓉榭的人。榭主大人當年收留我們,不論血統的把我們好生養育成人的事,年長一些的弟子一般不會打聽不到的?!?/br> 蘭馨合上茶盞,平靜的講述道:“昔時榭主收留了還是嬰兒的我們,正常的把我們養到七八歲的年齡。然后就有人來測試了我們妖血的濃度,再跟我們講解了仙界和凡間的區別,我們身份的尷尬之處,再告知我們自己妖血的濃度、資質的好壞——除了完全沒什么修仙資質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選擇留下做榭中弟子還是去人間的公眾機構生活?!?/br> “我的妖脈很淡薄,資質也不算太好,因此并沒有選擇留在仙界。在接下來的十年里都是在人間生活,除了繼續學習文學、數算之類的學科外,也學習了一些護理、司帳、人事調度之類的知識。除此之外,在我滿了十八歲那年,我仍有一次選擇做榭中外門弟子,還是為花君在人間的勢力效力的選擇機會?!?/br> “我依然選擇留在人間。因為在溝通課程上的成績遠高于其他科目,所以申請調動來幼稚園工作,到現在為止已經一年有余了?!碧m馨沖著溫折笑了笑:“據我所知,其他選擇留在人間的半妖也差不多是這個流程,在榭內的半妖弟子我不清楚,但也不會過的太差?” “總之,我從前飽受榭主恩惠,而如今正在為榭主工作,料想未來也將如此。這些公益機構都在榭主名下,因此并不擔心有什么仙人危及我的安危。我曾經聽說過其他半妖的命運,就更因此感到自己的幸運,以及對榭主的深刻感激?!?/br> 溫折的神情有點復雜,他輕輕的說道:“我對他抱有同樣的感激?!?/br> 蘭馨眉頭動了動,有點意外的看著溫折,又看了看溫折身后計時的沙漏:“我出去一下,請公子稍等?!?/br> 過了一小會兒,蘭馨拿著一疊彩紙走到溫折身前:“我讓孩子們給榭主寫了一封信,不知您能不能呈遞給榭主。我知道多半不能,但我覺得有這種‘我曾給榭主寫過一封信’的人生經歷就是給孩子們的莫大鼓舞……” “不,我當然能把它們捎給花君?!睖卣坌α?,站起來接過了信:“而且我相信花君會仔細閱讀這些信的。謝謝你,也謝謝你告訴我的一切,讓我知道許多半妖曾受到花君如此溫柔的照顧?!?/br> 眼看溫折就要起身告辭,蘭馨叫住了他:“請留步,公子,您見過榭主嗎?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溫折的眼神柔軟了下來,眼前劃過一個個和花君共處的片段:“他是世上最溫柔、最好的人?!?/br> 而在蘭馨聽不到的地方,溫折悄悄的在心里續上了一句:他也是我愛的人。 第41章 互表 受到蘭馨的啟發,溫折決定好了送給花君的禮物。 他請憑江月帶他去小學、中學、高中和大學分別轉了一圈,從每個地方都拿到了一沓寫給菡萏花君的厚厚信紙。 至寶奇珍、金玉珠帛在花君那里都不足為奇,若有什么能夠讓他發自內心的微笑起來,大概也只有誠摯的流露于紙面的真心吧。 這一行一共花去四五天的時間。其實溫折游興未盡,但他總不能只顧自己好玩,就任性的用光憑江月這難得的假期;另一方面,他對花君也已經十分想念。所以當他把所有信件都規整包裝好后,就請憑江月御劍送他回去。 溫折的修為本就在六層巔峰。筑基以前修煉無需悟性,全憑天分和努力。此次人間一行,溫折厚積薄發,順理成章的邁入了煉氣七層的境界。 憑江月在送溫折返回的路上接到了一紙來自友人的邀約,畢竟好意難負,溫折索性讓他送自己到玉芝峰附近就好,不必一定要送到花君眼前。 玉芝峰附近已在花君的庇護之下,有如其親臨。在這個范圍內,溫折出不了什么事,憑江月想了想就隨了溫折的意思。 溫折獨身上山,行至中途,卻聽到一縷悠揚悅耳,自在瀟灑的簫聲。 那簫聲無拘無束,隨心自然,遠而不散的傳入了溫折耳中,讓人聽了只覺得煩郁俱解,心頭暢快。起承轉合間更是酬生靈,引鳥獸,使得拒霜峰的鳥雀都循聲而來,和簫起舞,密密麻麻的遮蔽了一方的天空。 樂聲空靈清遠,自空氣中飄入了溫折的耳朵,卻又更像飄進了溫折的心里。聽到這音樂,溫折不由如入了魔似得盤膝坐定,抱元守一。山間的靈氣隨著簫聲的韻律自發自覺的從每一個毛孔滲入溫折的經脈,沿著溫折的奇經八脈游走,流入他的丹田。 當溫折睜開眼睛時,只覺得胸中靜謐一片,天大地大亦不及其心境開闊。 他抖抖衣袍站起身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有了煉氣八層的修為。 一曲之技,竟神乎若斯。 吹簫人似乎正向著溫折溫折所在的方向靠攏。那簫聲由遠及近,鳥雀組成的一大片華蓋也隨著美妙的樂聲移動,溫折瞇目凝神,視野中便映出了一個青衫客的身影。 待和溫折只有百米之遙的時候,此人的簫聲亦由高到低,恰到好處的落下了最后一個尾音。 群鳥仍圍在他的身邊不愿散去,那青衫客袖口一揚,口中輕喝一聲:“去!”他聲音清越,美妙如樂章;氣質凌塵,超脫若姑射。無論聲音還是容貌,都實在讓人忘俗。 鳥雀逐漸散去,青衫客步到溫折身前,很是友好的向溫折笑了笑:“你是溫折?” “是。敢問閣下是……?” “我是雪淮的朋友?!鼻嗌揽陀淇斓溃骸斑@幾日訪問舊友,見他精神氣貌都與往日不同,我心甚慰。小友,還要謝過你陪伴雪淮,讓他時時展顏了?!?/br> 溫折被這青衫人話語里的含義震了一震,微愣片刻才想起來推辭:“哪里哪里,從來都是花君照顧我,我很慚愧并沒有能為花君做些什么?!?/br> 青衫客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片刻后他似乎想起來一事,隨口道:“對了,小友,那紙鶴是你放出來給雪淮的吧?我見它飛的太慢,還順手捎帶了它一程呢?!?/br> 溫折:“……” 此時此刻,溫折心里浮上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憑江月,說好的有人敢截紙鶴你就吃掌中雷呢? —————————— 容雪淮只是看了溫折一眼,就發現了溫折已有煉氣八層的修為。他只是想了一想就明白過來:“溫折,你方才遇到杜鵑君了?” “我是遇到了一位青袍的先生,他便是……” “嗯。寒梅冷冽,杜鵑風雅,海棠促狹。子規的音樂向來可遇不可求,你恰好在此時回來,他又恰好此時起了興致,這就是你的緣法?!比菅┗瓷焓帜ㄆ搅俗郎涎┌椎男垼骸安徽f這些了,先恭喜你有了煉氣八層的修為,這次去人間玩的還開心嗎?” “開心。人間很有趣,也有很多花君您的痕跡?!睖卣坌α似饋恚骸盎ň?,我為您帶了禮物?!?/br> 容雪淮接過那個裝滿了信件的匣子放到桌子上,又繼續問道:“人間的風土人情自有和修仙界不同之處,而修仙界的景觀習俗也各有其值得觀賞之處。你這次只出門幾天,是不是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經過憑江月的提醒,溫折在升入煉氣七層修為時已經做好了花君要他下山游歷的準備。眼下聽菡萏花君的這番話,心中便清楚,這是花君要引出話題要他收拾行囊了。 沉默片刻,溫折直接了當的問道:“花君,憑江月之前和我大致說過一些猜測……您現在是要我出門游歷嗎?” 容雪淮溫和道:“我確實有這個打算。你不想嗎?” “也不是不想。要說我對外面的世界全不憧憬,那是騙人的?!睖卣勖蛄嗣虼剑骸昂螞r聽了憑江月的話后,我自己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br> “那又是為什么不開心呢?” 溫折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我沒什么出息,不舍得離開您吧?!?/br> 容雪淮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眼神柔軟下來:“這就是我想和你說的另一件事了。溫折,直到現在,你還是喜歡著我嗎?”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我在最沒有勇氣時也要堅持下去的,也許就只有對您的喜歡了吧?!睖卣鄣皖^笑了笑,神情中竟然沾染上了幾絲甜意:“我覺得您不會要求我停止這種喜歡的,對嗎?” “我不會?!比菅┗闯姓J道:“在‘喜歡’這種情緒切實的打擾了另一個生活之前,它都是很私人的事情,我沒有什么立場和身份來阻止它。但這使我希望你下山后去做另一件事?!?/br> “溫折,在你人生的前十七年,你一直受到很不公平的苛責。而我對你……讓我自夸一些,我對你很好。因為別人對自己好而對他產生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這樣的好感卻未必是戀人間的喜歡?!?/br> “長久以來,對你釋放善意的人太少了,溫折。你也許還沒有體會過‘喜歡’究竟能有多少種微妙的變化。對師長的崇敬、對父兄的感激、對朋友的友好……我希望你這次下山,能夠結交三五好友,也能分清每一個喜歡的不同定義?!?/br>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睖卣凵钌畹奈艘豢跉猓骸澳X得我對您只是崇敬和向往,并不是對于自己所愛之人的喜歡嗎?” 不等容雪淮回應,溫折就站了起來,手掌用力抵住桌子,語調堅定道:“我對您當然是這種喜歡。我之前是個軟弱又自卑的人,到現在也只是有一些勇氣,有一點頭腦。但只要您對我說一句話,只要您希望,我愿意不加任何抵抗的從映日域最高的山峰上跳下去?!?/br> “我很年輕,沒有什么生活的經驗值得在您面前夸耀。我也很無知,也許不能很細致的分辨自己的情感??晌抑?,除了您之外,我不會再對任何人抱有眼下這樣濃烈的感情。如果只有景仰,能讓我在每個休息的閑暇都不自覺的回憶起您愉快的神情嗎?可以讓我讓我升起即使粉身碎骨也沒有什么讓人害怕的,只要能讓您微微一笑的念頭嗎?能讓我擁有像現在這樣——或許是不自量力吧——但還是如此渴望接近您,哪怕只有微不可見的一點也好的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