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傅辰像是一頭矯健的獵豹般原地仰沖, 等待的就是敵人放松的這片刻機會! 傅辰的死亡之手劈開了敵人的動脈, 死前的一刻,將領想到了自然界那些狡猾的動物也是如此,擅長蒙蔽敵人。明明之前呂尚已經提醒過, 絕對不能對待李遇有絲毫松懈,他卻還是犯了這么致命的錯誤, 而這一次犯錯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傅辰忍著熏暈在近戰中解決掉了主將,但他還是受了傷, 這傷很輕,和之前呂尚的那一飛鏢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對方的畫戟尖端涂了藥劑,還是他認識的一種, 這是李皇那兒新研制出來的,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藥劑, 甚至影響嚴重的性格都會發生巨變。 曾經李皇為了試探他, 在一次“意外”中給他服用過, 等他清醒已經是幾天后的事了, 他失去了那幾天的記憶,只是從緒英武那兒打聽到自己不言不語了五天, 居然還一直粘著李變天寸步不離, 甚至晚上睡覺的時候抱著李皇取暖的,拉都拉不開。 李變天是個連睡覺都不會放松警惕的人,從沒聽說和誰一起睡, 就是妃子也是侍寢后被送回去的,居然在阿四阿五準備硬拉開的時候選擇了縱容,任由李遇這么當抱枕似的抱著,隨后引起了宮內宮外從屬群體的大震動,也是從這件事開始,連在晉國和其他國家的探子都知道了李遇這號曾經名不見經傳的人物,也奠定了李遇是李皇跟前第一紅人的地位。 事后李變天從沒提過這事,而傅辰從對方的態度中也分析出自己并沒有暴露,但這卻不能讓他放松分毫,反而更加緊張,僅僅是這防不勝防的試探,都讓他疲于應付。 那以后他更加不敢掉以輕心,對于親信,李皇邊信任又邊順手試探的招數層出不窮,李變天是個天生的陰謀家,這些招數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隨意編織,這樣的天賦傅辰也深知自己遠遠不如。只有完全衷心或者足夠蠢笨的人才能逃過,而他兩者都不是。那次的事件記憶太深刻,現在才能第一時間分辨出這藥劑的來歷。 那致幻藥粉隨著傷口的感染勢如破竹般進入血管,緩慢麻痹著神經,漸漸呼吸微弱,心臟卻在狂跳,身體變冷。 這情況太糟糕,對方不馬上殺了他,也沒有用毒,也許早就料到毒是有機會解的,這種致幻劑卻是無解,讓他失去戰斗力就已經能任人宰割了。 他維持不住站立的姿勢,松易跨上前頂住了軟到的傅辰。 剛才這兩人的對決只在幾個呼吸之間,速度快的根本就沒給他們其他人反應,現在敵方失去了主將,而他們也失去了傅辰的戰斗力,兩敗俱傷。 傅辰的視線在周圍快速饒了一圈,黑壓壓的士兵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這群人一直躲在暗處觀察著,直到主將被擊殺。 “李遇”身上的懷疑只會越來越重,本來就要滅他口的呂尚更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城門,已經攻不破了。 “耳朵……過來?!备党秸f話也沒那么有力了,這平靜像是即將在暴風雨中淹沒的船,抗爭著命運。 “我現在交代你,下面的每一句話你一定要聽清楚……”傅辰靠在松易身上。 發現傅辰的情況已經不能更糟糕,再加上松易知道傅辰之前就在黑血區受了重傷,能撐到現在已經精疲力竭,“您說!卑職一定全力以赴?!?/br> 不知不覺間,松易承認了傅辰在七王黨的地位。 “我中了他們的藥,這種藥沒有解藥,也許會像活死人般,也許會成了傻子,也許再也醒不來了,最好的結果是會讓我在一段時間內行為失常,失去記憶……其他的副作用還未可知,他們已經懷疑我了,你待會不用管我,帶著人往回跑,所有的武器和人都在山上,守住山,也就守住了一半的城民!” “這世上沒有丟下主將私自逃跑的兵?!边@是逃兵! 松易并不同意,甚至很激動。 “這是軍令!還是沒有瑞王,你們就看不上我了?”傅辰說的斬釘截鐵,甚至帶著怒意,“他們要抓的是我,只有我被擒你們才有機會逃跑!而你們帶著我,我就是累贅,也會讓我們全軍覆沒!你必須聽我的指揮!” 李皇派深諳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這是優勢也一樣可以變成機會。 “……” “聽到了嗎?”傅辰眼看著,城墻上的,暗處的,墻墩后的士兵朝著他們走來,那十幾個被替換的將領在發現傅辰的情況后,再一次伏蜇下來。 傅辰見此,暗暗放下了心,至少他們訓練出來的兵,在關鍵時刻懂得將自己偽裝在敵軍里。 “是!”松易眼含著淚水,松開了傅辰,他明白之前傅辰忍著傷痛把能做的都做了,寶宣城能不能守住,只看他們的執行了。 撲通,傅辰就這樣倒在了地上,濺起一地灰霾。 “所有人,跟著我走??!”騎在馬上,松易高喊著。 直到看著松易他們奔遠的身影,傅辰才緩緩閉上了眼。 果然,在抓到傅辰后,沒有人再去管這群遲早落網的瑞王兵。 為了集中兵力呂尚將隊伍分成了數十支,進行全城搜索,所有可疑人物都逃不過他們的屠刀。 這些兵力除了分布在城門口和黑血區的,幾乎都出現在了山下的五個出口處,兵力懸殊,以一敵五,青染等人才遭遇到了殊死搏斗。 邵華池來到黑血區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掛在上頭的十一具尸首。 “太……殘忍了?!比巳豪镉腥祟濐澪∥〉匕l聲。 當田氏的尸體被掛在黑血區門口,他們停了下來。騎在馬上遠遠地就能看到她的身體插在木樁上,兔死狗烹,何人憐? 呂尚的想法很簡單,既然田氏的尸體放在別莊門口沒什么用處,那就換個地方,到黑血區的話邵華池總不能再裝作沒看見吧。也許這招必殺真的派上了用,沒過多久邵華池的身影果然出現在道路盡頭,無論是出于王爺的尊嚴,還是對自己寵妃的情誼,邵華池都會出現。 而這樣的做法卻是極為殘忍的。 這不過是個女人,有再多錯處,她死后也不該被這么對待。 而在她旁邊的一排木欄尖上,插著二十個人頭。 邵華池還記得一張張憨厚的笑容,偷偷送來的熱湯,歡聲笑語的調侃,閃著希望的眼神,他身后的民眾已激動地跑上前。 “都不許動!”邵華池厲聲喝道,因為他已經看到前方呂尚身邊的護衛,拎著那一個個還活著的百姓,而呂尚微笑地看著自己。 呂尚看到邵華池,自然是高興的。 總算出現了。 “要找您還真是不容易啊,費了我那么多勁?!?/br> “但我還是出來不是嗎?”另一種形式的失敗。 “殿下很聰明,只是過猶不及啊,要知道這世上比你厲害的人多的是?!?/br> “你們……已經不在乎了嗎?”將自己的陰謀完全曝露出來。 邵華池正在拖延時間,他的目光像是不經意間看過遠處的峭壁,計算著、等待著。 呂尚一挑眉,果然這七殿下知道的比想象中的多,甚至連邵華陽是不是被冒充都說不定知道,果然不能留。 “在乎?呵呵,沒人會知道的?!敝灰@里成了死城,追究起來又能把這屎盆子扣誰頭上? 呂尚也是第一次看到沒了面具的七殿下,這般風姿真是獨領風sao啊,要一開始七殿下就這幅模樣出現,早就被他們注意到了,“真沒想到,殿下您瞞騙了所有人,厲害,很厲害!我很好奇您是什么時候治好您的臉?” “你沒資格知道?!?/br> “到了這個地步,您還是這么傲,可是容易吃苦頭的?!眳紊形⑽⒁恍?,說著,手勢向天空一劃,那被士兵挾住的十位百姓的身體瞬間分家。 好想殺的不是人,只是貓貓狗狗般。 邵華池:“!” “剛好您來晚了一刻鐘?!眳紊姓f的輕描淡寫。 邵華池目呲欲裂,“你到底要什么,直說吧!” “我想想,其實我想讓七殿下做的事情還挺多的?!钡搅诉@地步,已經一切盡在掌控中了,呂尚就和其他李皇派的人一樣,有屬于自己的癖好,比如他就喜歡看著獵物在自己的手中慢慢掙扎著,絕望地死去。 他擅長一寸寸地捏斷獵物的脊梁骨。 “首先,讓你帶來的人,放下武器?!眳紊形⑽⒁恍?,透著點享受。 第204章 放下武器, 等于自動投降。 邵華池望向自己身后的人,一個都沒有漏, 仔細看著, 有他的兵,有傅辰的兵,也有這座城里的百姓。 “殿下, 我們寧可殺過去,也不投降!”也不知道是誰, 忽然喊了出來。 “瑞王殿下,我們不能輸!”因為再也輸不起了。 一雙雙的眼睛過于灼熱, 邵華池沒有再看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刺啦”的聲音貫穿耳膜,邵華池剛一轉頭, 就看到了十個人頭落地。 他震了一下,眼眶干澀的發痛。 “放……下?!鄙廴A池瞥過頭, 緩慢地說著, 而后又重重地重復, “我說都放下!” 哐啷啷, 武器落地的聲音。 黑血區還存活的百姓群中,出現了間歇性的嗚咽聲。 這一刻, 他們的心與邵華池緊緊聯系在一起, 正是因為明白邵華池的不抗爭為了誰,才更加心酸和憎恨呂尚一群人。 邵華池抬頭,露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滿意了嗎?” “滿意,當然滿意!殿下還真是愛民如子啊,倒顯得我們像是迫害你們的壞人了。呂某也敬你是條漢子,如果換個地方,說不定還能與你把酒言歡!” “本殿……無福消受?!蹦氵@樣的畜生,配嗎? “呵呵,也是,”呂尚深以為然,“七殿下這樣生而高貴的人,想來也是不明白我們的痛苦,我為您特意準備了一個要求?!?/br> 邵華池意識到,從剛才開始呂尚就在掌控說話的節奏,而顯然呂尚還在等其他幾個地區的匯報,在不確定那些地區的安全前,他暫時還要拖延一點時間。 呂尚也不希望被七殺和瑞王聯手,殺個前后夾擊。 “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對我這樣低賤的人下跪呢?” 邵華池直挺挺地站著,沒有回答,抿著的嘴角繃成了直直的線。 “殿下,不要……” “您不能跪!” 哭聲越來越大,無論是黑血區,還是邵華池身后的人,還有人帶頭對著呂尚跪下,磕頭。 呂尚搖了搖頭,“嘖嘖嘖,真是感人??!” 可惜,沒人會知道了。 邵華池依舊沒有動,呂尚目前也不急,現在的瑞王不過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 他慢慢等著,等著猛獸的屈服。 特別是一只隱藏那么深,只被他呂尚抓到尾巴的猛獸。 直到,身邊的人湊到呂尚耳邊說了什么。 他閃過震驚和難以置信,只是懷疑罷了,卻沒想到這個李遇可能真不是李遇,那真正的李遇去哪里了? 這個冒牌貨為什么能將李遇的習慣模仿的一模一樣,蒙騙過他們所有人。 什么七殺在城里,什么瑞王失蹤,這一切還不是都是從這個人出現才有的。 越想,越是震怒。 最后咬牙切齒:“帶他過來?!?/br> 幾個士兵像拖著麻袋一樣把傅辰的身體拽到了高臺之上。 呂尚抓起傅辰的頭發,扯住頭皮的力量將他的臉從地上拉起,露出了一張泛著青的虛弱臉孔,緊閉的眼,冰冷的溫度,微弱的呼吸,都昭示著此人昏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