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他想看看,殿下能走到什么地步。 此時,士兵們背著武器沿著峭壁上的繩子向下挪去,他們的衣著顏色與峭壁極為接近,而遠看完全看不出這些移動的點,在峭壁下方正是黑血區所在方位。 . 嗙! 城東在巨響中幾處房屋轟然倒塌,火光與硝煙竄起。青染從一片廢墟中抬頭,轟鳴聲另她出現嚴重的耳鳴,晃了晃神,拿出塞住耳朵的布條,滿是塵埃的臉上全是血污與白灰,“趁他們追不上來的時候,我們趕緊走?!?/br> 一刻鐘前她帶著人潛入別莊后,找到了傅辰所指的武器存放處,比呂尚等人提前了一步,再利用火器庫的火藥炸斷了追兵的路,將煙霧彈運走。 于是就能看到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人推著輪軸車從別莊側門沖了出來,邊前進邊阻擋攻擊,她看著自己手下的將領自愿留下斷后,尸體碎塊掉得滿地都是。 她沒有回頭,因為沒有時間悲傷。 將這批武器分別運送到需要的地點后,她還有另一項任務,那就是將幸存者帶到安全的地方,再將有能力抵抗的年輕壯力分配到需要的地方,山下五個出入口中有四個屬于她的分配,她的任務同樣艱巨。 陰沉的天空中,一顆看不到的星辰正在忽閃,光芒也微弱了一些,似乎隨時都會隕落。 天璇星的危機! 連夜趕路,跑斷了好幾匹馬又將大部隊留在后面的薛睿忽然回頭一看,心臟緊緊一縮。 等青染到達的時候,已經有敵方士兵與他們起了沖突,兵刃相接。 青染下了馬抽出飛劍,火力全開沖了過去。 刀槍之下難留活口,剛才留下斷后的畫面為所有人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哪怕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小孩也拿起了武器對抗,本能地選擇了請讓一方。 鮮血飛濺,刀刃與血rou交織在一起,不堪鐵騎踐踏的人們前赴后繼倒下,瑰麗而悲壯的畫面讓剩下的人越發瘋狂。 青染覺得自己好像遺忘了許多,她只記得有數不盡的敵人,她吼著什么,直到嗓子嘶啞了也沒有停歇,他們的臉被鮮血糊滿,腳下倒著橫七豎八的尸體,山上察覺到動靜的人們高喊著沖下下方。 “別下來!”青染怒吼的聲音響徹。 人們好像沒有聽到,仇恨淹沒了他們的思維,箭矢射入胸口,卻沒有阻止他們反抗的步伐。 . 位于山腳石碑下,是單家兄弟守門之處,單于利用地形位置制作了簡易陷阱。 就在這時,一個百姓群里堅持下來幫忙的老人朝著兩兄弟走去。 單樂依舊不在狀況的傻笑,單于只是挑了挑眉,對他而言這座城是否淪陷并沒有區別,他只是暫時為傅辰做事罷了。 這大爺一瘸一拐的,并不大的年紀卻滿是皺紋,有點駝背,但目光卻充斥著情感,他緊張的將手在麻衣上反復摩挲著,“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沒有瑞王殿下,我們這群人早就死了?!?/br> 樸實無華的感謝,因為不知道怎么面對這些大人物,大爺顯得有些羞澀。 等單于回過神,他的手已經被激動的語無倫次的大爺握住,而當他環視四周的時候,不少百姓也投以那樣絕處逢生的目光。 這樣純摯到不添加絲毫偽裝的感謝,太厚重了,讓他的心沉甸甸的。 他見過太多關鍵時刻反咬一口,太多的愚昧以及自私與出賣,甚至在這一刻之前他還覺得公子的選擇及其愚蠢。 但現在那樣的想法正在動搖,也許這世間依舊有這樣一群人的存在,才會讓公子決定留下。 “沒……什么?!彼谝淮斡X得自己那么詞窮,摸了摸鼻子。 直到活到現在,他都沒被人這樣鄭重其事的感謝過。 哪怕不救你們,敵人也不會放過殿下和公子,明明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但面對這一雙雙眼,他忽然覺得說不出口。 一車車煙霧彈被送了過來,毫無疑問是青染派人送來的,而這些送來的人中,有個漢子斷了一條腿,半截肢體溢出鮮血,這人只是個普通農家子,他痛苦地從輪軸車上翻了下來,阻止過來要給他包扎的人,嘴里不斷呻吟著:“快,快……他們要殺來了!” 這個畫面阻斷了單于的思維,直到聽到對方的話,才拉著單樂指揮其他人快速布置陷阱,又拿出了胖虎交給他的錦囊,這是傅辰離開前特意交代的,里面放著的是烏仁圖雅的頭發,分派到每一個手上。 傅辰曾用這個順利冒充烏鞅族圣子,它存著些微自然的氣息,能一定程度防止血麟蝶腐蝕己方人馬。 血麟蝶是絕招,不輕易拿出來,而以傅辰的意思也是希望單家兩兄弟盡可能不要用到。 如果真的需要,那么這個毀天滅地的武器就需要將己方危險降到最低了。 敵人來了,馬蹄整齊作響,個個身穿鎧甲,在目光中一片冰冷而死寂的銀白,這不是晉國的軍事實力,也不是晉國能大批量打造的鎧甲。 第一排立盾,第二排橫盾,第三排弓箭手,側方則是用于擊殺和偷襲的兵。 哪怕是這樣小型的戰區,戟國軍隊也一樣沒有掉以輕心,足見李皇治兵的嚴格程度。 “守??!” “我們絕不退后一步!” 剛才那老人高喊著,洪亮而決然,他一馬當先沖向敵軍的士兵,卻是最先被射中的,身上扎滿了箭,猶如一只刺猬。 “啊啊啊啊啊——”他大吼,卻沒有再前進一步。 被前方將領一刀砍下老人的頭,頭顱在地上滾落,落到單于的腳邊,上面還停留著老人最后的怒吼神情。 那表情像是一捆火花在腦中炸開,他不再思考明哲保身,甚至不再在乎身上被射到的箭,狠狠拔了出來,做了一個手勢。 他們的陷阱,來了! 前方,一塊地面忽然塌陷,這是一個深坑,地方前進的士兵將被掩埋…… 林中機關被打開,飛刀朝著敵人射去,在鎧甲上反彈了一下,哐啷啷一一掉落…… …… 困住了先鋒隊,但是還不等他們歡呼,后方一群群增援從側方沖了過來。 敵方的人實在太多了,更要命的是這群人訓練有素,在戟國軍中吃過十幾二十年的苦頭,不說他們就是晉國御林軍也不一定能抵擋,哪怕在重重陷阱中一樣能突破重圍。 單于沖單樂做了暗示,終于,木盒打開,血麟蝶終究被放了出來。 單于隨心所欲的表情緩緩擺正了,他似乎有點感同身受老大傅辰某些無法讓人理解的想法。 正因為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心中無法只存在單純的利弊。 有些原則,有些信念是自發的,自然而然愿意去做的。 他胸中積累著一股滔天憤怒,大吼著老大爺曾經高喊的話,由輕漸重:“絕——不——退后一步!” 狼煙放出的時候,也代表著城門那兒已經瞞不住了。 這種信號毫無疑問在提醒城中人,敵人正在集結。 遠處煙塵四起,振動的地面上,為首的是在馬上的傅辰,他冷靜地指揮著人群站在自己身后。 來到這個時代,傅辰徹底明白一個現實。 語言不是說給敵人聽的,什么以和為貴,什么談判那都是建立在足夠的武力前提下。這里沒人說道理,也沒有人會聽,他們要拿起的是盾牌與武器,阻擋所有侵略者。 也許是相似的歷史,在不知不覺中,他原來早就融入這個國家了,他能感受到這座城的哀嚎與悲鳴。 迎面而來的是呂尚手下的猛將,他自然認得李遇,當看到李遇身后非他們營里的士兵,想到呂尚在離開前的吩咐:李遇若是單獨前來,就與他一同守城。如非如此,馬上——解決了他! 呂尚并不像老呂那么信任李遇,至少在田氏與畫師一同死亡,他的親信忽然叛變,而李遇正巧失蹤的時候,他就覺得事情發展太蹊蹺。 他不擔心李遇本人對陛下的衷心程度,他擔心的是有人通過什么辦法拿了李遇的令牌來迷惑他們! 而他們之中位高權重卻又忽然到來的新人,唯有李遇! 把老呂支開后的另一個重要的用途,自然就是試探“失蹤”的李遇了。 李遇沒有失蹤,還在城中,只是……躲起來了,亦或是被抓到了? 總之,他有預感,李遇會出來。 懷疑只是懷疑,他需要進一步確認。 如果他準備進行最終方案,倒要看看李遇是先來與他們匯合,還是去別的地方。 最終方案的關鍵就是城門,若李遇心懷不軌,自然會帶著大批人先解決掉城墻上的人,而他最大的優勢就是這個“李遇”還絲毫沒察覺他的懷疑,便于他做好一切準備。 沒人知道,他在城門安排的士兵是最多的,就是這位“李遇”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去。 守城將領并不知這里的緣由,無法不震驚,震驚于呂尚的狠辣:但李遇大人是主公的親信,要是被發現? 這事由我頂著,你們只需要照辦。 偷襲他! 此人無論是反應力還是武力都不弱,他如果真的帶人到城門,你要在最靠近他的時候,對他進行攻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有在他最不設防的時候,才有可能一擊斃命。 傅辰在走近的時候,看著城墻上被他在屯兵洞戰斗中替換掉的叛變將士,滿打滿算也有十幾個,現在看著城門處的士兵并不算多,看上去他帶來的人能夠輕易攻破城門。 但他能想到的弱點,呂尚與老呂他們就想不到嗎?就是他們想不到,他們底下的人也不是木頭。 只是現在時間由不得他多做安排了,迎面而來的這個猛將傅辰還有些印象,是老呂的得力干將,武功不錯。 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是不是太順利了點,從剛才別莊被青染他們爆破后,就好像所有火力都對著青染他們幾支隊伍了,這太獨了,領兵大忌。而且一路過來除了零星的士兵外,并沒有碰到過多阻攔,按理說他弄出那么大動靜一定會驚動呂尚的人。 本來打算直接攻擊的他,決定先不動手。 將領的靴子踩在地上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響,一步步,越來越近。 周圍詭異的安靜將這種聲音無限放大。 傅辰抽出身邊的佩刀,空中劃過銀色的弧線。 與此同時,站在將領身后的士兵朝著傅辰身下的馬沖刺而去。 兩人幾乎在同樣的時刻,突發攻擊! 瞬間馬匹的四只馬蹄從中斬斷,那將領似乎也沒想到李遇居然要直接殺他滅口,但他的反應也很快,也是端起自己的畫戟朝著還未平衡自己的李遇刺去。 從馬匹上摔落在半空中的剎那間,傅辰調動內力將自己的身體往旁邊偏了一下。 速度太快,將領只知道李遇的確被自己刺中了。 刺中后的李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鮮血從他身下流出,染紅了石板地。 死了? 第203章 他再一次走近, 正想要確認李遇的情況,對方忽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