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ltltlt 大胖小子落了地,于情于理也該同俞家那頭說一聲。當然,這事兒跟俞小滿沒啥關系,她還得接著做月子呢。 趙玉蘭也不想出門,她對俞家完全沒好感,先前沒上山時,在俞家的那幾個月里,可算是吃夠了苦頭,哪怕俞母沒故意苛待她,將所有的家務活兒一并推給她卻是事實。對她來說,山上的日子太好了,哪怕要幫著小姑子家燒飯做菜,可架不住頓頓都有rou吃啊,關鍵是還沒人說閑話給她臉子看,她才不要去俞家受閑氣呢。 正好,因著家里人少,趙玉蘭一句“她要照顧小姑子”就成功的擺脫了回婆家的苦差事。 剩下的就只有展易和俞家老二了。 考慮到之前在山下被堵時,俞母曾三番兩次的跟自個兒要錢,哪怕直到最后也沒成功,可仍然給俞家老二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 于是,他也拒絕了。 展易一臉的無奈,只得收拾了前幾日打到的獵物,匆匆下了山。 只是在臨走前,俞家老二特地拉住了他,細細叮囑道:“你先去鎮上把獵物給賣了,最多留個一兩斤rou,再去那頭報信?!?/br> 對于二舅哥的好意,展易表示接受,順便真心的替俞家二老點個蠟,生了這么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也是作孽啊。 可惜的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先去鎮上賣了野味,再順手多買了些紅糖,展易就依著他二舅哥的話,最后才帶著賣剩下的一塊rou去了俞家。 道明了來意,放下了rou,展易自認為任務完成,就打算離開了,畢竟小媳婦兒剛生完孩子不久,他還挺擔心的。 然而俞母攔住了他。 憑良心說,俞母也不想跟他打交道,自家的這個女婿,雖然不至于一臉兇相,可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總叫人覺得大熱天的心底發涼,就是特別叫人犯怵的感覺??杉依锶缃褚呀浿尾幌氯チ?,俞母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得硬著頭皮上前說話。 “那個……展易啊,興家是跟你們在一道兒吧?叫他回家一趟,家里真的遇到難事兒了?!庇崮赴欀碱^苦著臉,一副為難到了極點的模樣。 展易懶得問究竟是什么難事兒,畢竟他跟俞家老二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對于丈人家缺乏最基本的關心。因此,聽得這話后,他只點了點頭,表示會把話帶到的。 嗯,一定會把話給帶到的,至于俞家老二愿不愿意下山,那就不關他的事兒了,畢竟那是他二舅哥,哪里有當妹夫的,卻管舅哥的事兒? 俞母似是也猜到了展易的想法,因此哪怕展易應得很干脆,她仍不曾讓開去路,只一疊聲的哀求著:“展易啊,你就是看在滿娘的份上,也一定要叫興家回來呢!他要是不來,我這、這……” 這啥的,展易完全不感興趣,他只再度點了點頭,很肯定的表示,一定把話帶到。 見他這般,俞母也沒轍兒了。這兒子跟女婿原就是不同的,她能使喚兒子,那是因為底氣足,可女婿呢?女婿又不是她生養的,再說滿娘嫁的還是獵戶,單瞅著展易這通身的煞氣,她還能咋樣?沒直接腿軟,只能說多虧展易沒給她施壓。 盡管多費了點兒時間,展易還是脫身了,之后他就上山回了家,當然也在晚飯時,順口將這事兒告訴了俞家老二。 俞家老二當時就呵呵了。 一定要叫他回家?哪怕不清楚前因后果,他也敢對天發誓,一準兒沒好事兒! 你問為啥?有好事兒那肯定是去尋俞承嗣的,哪里能輪得到他?既然再三強調了要叫他回家,那必然是挖了一個深坑,只等著他往下跳呢! 可惜,他興許沒俞承嗣那般精明,卻也不似俞家老三那般木訥蠢笨。 “哦,知道了?!?/br> 不得不說,哪怕展易跟俞家老二完全沒有半點兒血緣關系,在某些問題上,想法卻是完全一致的。前者想的是,我把話帶到了,后者想的是,這事兒我知道了。 然后,就再沒有然后了。 山上的日子繼續過著,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個喜歡嗷嗷大哭的胖小子。 而山下,俞母盼星星盼月亮,眼瞅著秋收都到了,卻還沒盼到她的二兒子下山。 這混賬東西??! 一個個都是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罵痛快了,俞母又愁上了,承嗣要的錢該往哪里尋呢? 幸好,今年的年景還是不錯的,收成也挺好,俞母將一家人的口糧留下,旁的盡數賣了出去。而且她留的口糧,清一色的全部都是最差的粗糧,半點兒精細糧食沒有不說,連玉米都賣了個干凈,只因為他們這一帶,玉米賣的價比紅薯略高一些。 不單如此,今年的秋收,除了賃出的之外,其他全部都是他們仨干的。當然,主力還是俞家老三,反正秋收過后,原本就不胖的他,直接瘦成了人干,還是又黑又瘦的那種。 原本,俞家三兄弟的長相應當是差不多的,只不過俞承嗣因著打小求學的緣故,通身一股子書卷氣,配上得體的青布長衫,相當得搶眼。而論相貌,俞家老二其實反而要比俞承嗣更好一些,當然差別也不是很大,只是他因為打小干活多,體格更好一些,比俞承嗣高了半個頭,看起來結實又健壯。 至于俞家老三,按說他的長相并不比兩個哥哥差,個頭也不低,是介于大哥和二哥之間的。偏因著今年干活太多,吃食卻跟不上,加上秋收實在是太辛苦了,整個人就像是脫了好幾層皮,黑瘦黑瘦的,就跟逃難來的人一般。 等秋收完畢,又緊趕著將糧食拉到鎮上賣掉后,俞家老三就病倒了,嚴格來說,也不是什么病,就是累的。叫了行腳大夫過來瞧,大夫也說了沒必要開藥,尋些好吃好喝的,養上一段時日就成了。 可俞家的問題就是沒錢?。?! 今年賣糧食一共得了三十二貫錢,當然還有些零頭,可俞母別說扣下零頭了,她還另外添了一些,湊了三十三貫錢,就給俞承嗣送去了。 鄉下人平日里幾乎沒啥收入,畢竟俞家這邊跟其他人家不同,就算是在農閑,他們也并不出去打零工。至于俞父和俞家老三平日里做篾器的錢,那是每回一結賬,錢都不帶回村子的,就徑直交給了俞承嗣。 因此,俞母添的那些錢,完完全全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具體是,她開春養的雞開始下蛋后,除了攢一些拿去換粗鹽外,旁的都賣掉,好容易才攢了幾百個大錢。而俞家,一整年除了粗鹽外,也就是吃粗糧的,就連他們家原本用來種蔬菜的旱地,最后還是種了糧食。 對了,今年唯一一次解饞,還是展易來報喜順帶送了那兩斤rou。 這日子過得苦啊,實在是太苦了。 只是再一想,這都過了秋收了,鄉試的時間一直都是固定的,三年一次,每次都差不多在秋收過后半個月。所以,她最多只要再熬上一年,就能成為舉人娘了。 那可是舉人的親娘??! 他們這一帶,其實并不算窮,哪怕相對來說比較窮困的上河村,也極少有人家吃不上飯。而距離不遠的下河村,至少有一多半都是殷實人家,比俞家前幾年都過得好。 因著富庶,他們這兒的讀書人也不少,私塾、書院更是每個縣里都有不少。至于秀才,旁的縣且不說,單就是他們這塊,每年都會出至少兩三個??上?,即便如此,舉人卻仍是格外得稀罕。 縣里,上一回出舉人,大概是十來年前了,且就那么一個。至于他們村里,那是百多年都聞所未聞的。 俞母心道,只要她的承嗣考上了舉人,她就能享福了。到時候別說頓頓吃rou了,就是綾羅綢緞也穿不完,還有金銀釵環等等…… 反正一句話,咬牙熬過這一年,到時候她想干啥都成! 抱著這樣的想法,俞母背著那三十三貫錢,去了明德書院。 頭一次聽說明德書院時,俞母還道是就跟俞承嗣先前念的私塾差不多,頂多就是書院比私塾大一些,先生和學生更多一些,能有啥差別呢?她以前去縣城里時,也經過縣學門口的,氣派是氣派了,不過也就那樣吧。念書做學問的地方,還能稀罕到什么地方去? 直到她見到了明德書院。 明德書院并非屬于他們鎮上,事實上那地方有點兒特殊,盡管具體的位置離平安鎮不算太遠,走路趕過去也就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可明德書院既不屬于鎮上,也不屬于縣里,而是完全獨立的。 可以這么說,哪怕書院的院長本身沒有任何權利,可就算是縣太爺也管不到他的頭上。據說,那是因為他們家族里出過好幾個大官,學生里頭也有好些個有出息的。這年頭講究出身,同窗之間抱團簡直太正常了,也因為如此,明德書院有著格外特殊的地位。 當然,這跟俞母沒啥關系,她只需要記住,熬過這一年,等明年科舉鄉試時,她就是舉人娘了。 就是這樣,沒錯的! 大熱天的背著一簍子的錢來到了明德書院山腳下,俞母抬頭仰望著高聳的山,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跟其他私塾書院不同,明德書院是建在山上的,準確的說,一整座山都被朝廷劃給了明德書院。他們并不禁止外人上山,尤其每次聽說有空出來的學生名額時,整座山每條山道上都是人,就等著入了先生的眼,能夠成功入讀。當然,平時來人也不少,多半都是駕著馬車帶著一車的禮物,也不打擾里頭的教學,通常是放下禮物留下名帖轉身就走。 俞母到的時候,正好有馬車從她身畔經過,只是人家能做馬車到半山腰,她卻得靠兩條腿,吭哧吭哧的爬山。 對了,非明德書院的學生,最多只能到半山腰的書院大門處,那里常年有門房在,無論是送禮,還是給里頭的學生帶話帶東西,都成,但是外人不得入內。 從鎮上到山腳下,俞母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再從山腳下一直爬到半山腰,她卻是花了足足一個半時辰。這還是因為山路是人為鑿好鋪就出來的,雖然多半都是小碎石鋪的,卻比小青山好走太多了。不然,別說一個半時辰了,只怕再多一倍,俞母都走不到。 算起來,這已經是俞母第五次來明德書院了,頭一次是送俞承嗣入讀,之后幾次全是送錢。 沒法子啊,書院它吃錢?。?! 早以前,俞母只道念書格外得費錢,畢竟筆墨紙硯哪樣都不便宜,就算俞承嗣用的不是頂好的那一種,普通的價格也不菲。再加上各種經史子集,更是貴得要命,偏生還省不得。 后來,也就是俞承嗣入讀明德書院之后,俞母才知道自己錯了。不單錯了,還錯得離譜。 念書咋貴了?筆墨紙硯哪里不便宜了?簡直就跟是白得的一樣!真正稀罕的是啥?是君子六藝! 君子有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禮:五禮,吉禮、兇禮、軍禮、賓禮、嘉禮。 樂:六樂,云門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 射:五射,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御:五御,鳴和鸞、逐水曲 、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 書:六書,象形 、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 數:九章算術。 最初,俞母完全不理解什么是君子六藝,哪怕俞承嗣耐著性子同她解釋了好幾遍,她仍是一頭霧水。不過好在,之后沒多久她就明白了。因為俞承嗣需要很多東西,很多價格嚇死人的東西。 譬如,古琴、簫。 再譬如,弓箭、駿馬、馬鞍、皮鞭、騎裝。 對了,要學書畫的話,還得準備價格不菲的畫筆、卷軸和顏料。 一句話詮釋所有,那就是——錢啊錢啊錢,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錢。 俞母是真的沒想到,在進書院前要花不少錢疏通門路,怎么這都進了書院了,還要花那么多錢呢?君子六藝,就那么費錢嗎?還好還好,只要熬過這一年,她就是舉人娘了。 在等待俞承嗣到來期間,俞母整個人癱坐在門房這邊,裝著錢的背簍也不敢放下,哪怕前胸后背都被汗水給浸濕了,她也仍不放心。最后,還是好心的門房給她倒了一杯涼茶,又拿自個兒的扇子給她用,這才沒叫她直接熱暈過去。 雖然已經過了秋收,可秋老虎發起威來,真的半點兒也不比盛夏涼快多少,更別提她還背了三十三貫錢上山。 然后,她就被俞承嗣給教育了。 這不是之前賣篾器得的幾貫錢,橫豎也不重,背來就也算了。這是三十三貫錢啊,大鐵錢差不多是一百五六十枚重約一斤,就算按著一百五十枚為一斤來算,一貫錢是一千文,那也有六斤半了。如果三十三貫錢,全部都是大鐵錢的話,那該重達兩百多斤。當然,俞母背來的錢里頭,很大一部分是以一當十的銅錢,所以并未發生那么可怕的事兒。饒是如此,滿滿一背簍的銅錢加鐵錢,那也有差不多六十斤。 俞承嗣簡直要給他娘跪了,這之前幾次都是給的五六貫錢,加上收篾器那頭為了方便,除了零頭外,給的都是銅錢,所以份量真心不算重??蛇@回是賣的糧食,不單數量多,鐵錢也占了不少,足足有近六十斤啊,他娘咋那么能耐呢? 最可怕的是,他回頭還給背到縣城里去買東西。 蒼天吶??! 崩潰歸崩潰,俞承嗣的情商擺在那里,自然是先好生關懷了他娘一番,尤其是心疼背著那么重的東西趕了那么遠的路,之后又為了安他娘的心,再度強調了明年科舉鄉試他一準能中舉這件事兒,最后才委婉的提出來,下次可以先在縣城里將鐵錢換成銀子,再送到書院來。 俞母并未察覺到俞承嗣內心的崩潰,她只因為兒子對她的關心,感動得熱淚盈眶??珊芸?,俞承嗣就告訴她,這些錢仍不夠。 君子六藝里頭,他已經暫且放棄了射和御,畢竟這兩樣是最花錢的,旁的不提,單是一匹過得去的馬,那也價值近百兩銀子。若是再算上馬鞍、皮鞭、騎裝等等,價格就更可怕了。而且弓箭也不便宜,哪怕像展易用的實用性極強的那種,價格也在十兩以上,倘若買的是實用兼美觀的,一整套下來,怕是沒個五十兩根本吃不住。 所以,他如今主要抓的是書畫和禮樂,雖然也是花費不菲,起碼不至于把人給嚇死。 可惜的是,就這,錢仍是不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為啥會晚更呢? 因為蠢作者覺得前幾天狀態不行,簡而言之就是又犯懶了,所以今天下了狠心,把自己關到了小黑屋,鎖了一萬字。 要不怎么說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呢?做人就該對自己狠一點。 本章一萬,明天賤ヾ( ̄▽ ̄)bye~b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