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叔？”顧隨疑惑，爾后接起電話貼在臉頰上，“應叔，這么早，您……”

    “隨，qiu…她…她出事了?！?/br>
    第52章

    “怎么回事？”顧隨一下飛機, 就被應程的人接了過來。大力又匆忙的腳步聲在醫院走廊上蕩開。

    “你來……”

    “我媽人呢？”他有些氣急敗壞，“之前不是還好好的么？怎么……”

    突然一通電話打過來，任何前兆都沒有，就說昏迷，到現在還昏迷不醒。

    “顧隨, 你先別著急，醫生還在確診?，F在什么都說不準，但是你也要有心理準備, ”應程頓頓、皺眉, “…是腦腫瘤?！?/br>
    “什么？”他一吼、脖子上的青筋已經分明盡現，咬肌在顫。

    “這里是醫院?！毖矍叭艘裁嫔y看，但還是低聲提醒了句。

    ……

    靜默片刻，顧隨攥拳在原地不安地轉，咬著牙：“為什么這么突然，她這兩年的體檢報告都很好。為什么……”

    “詳細的情況還要等確診結果出來。醫生說這段時間防止突發情況, 還是有直系親屬在身邊的好，所以我才這么急著打電話給你。安城那邊我也通知了，應該也快到了?！?/br>
    應程銳利的黑眸完全暗了下去，削薄的唇輕輕開闔。他在這詭譎商場上混跡多年, 從來談笑風云、面不改色的一個人, 竟有些慌了。

    顧隨沒接話，兜里的手機響起來。

    夏花的號碼。

    可傳來的卻是阿婆的聲音：“顧隨，你到了么？你mama怎么樣??？”

    “嗯，剛下飛機。醫院這邊還在確診。您和阿公先別擔心?！?/br>
    腫瘤的事情他不在電話里說。

    那邊聲音雖然顫巍巍的, 可二老到底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知道越是這種突發情況越不能慌：“好，我們這兒收拾一下，再兩天也過去?！?/br>
    當時應程消息來得突然，他們又上了年紀，所以只顧隨一個人先連夜趕了過來。

    爺孫兩又說了兩句后，電話回到夏花手上。

    “你放心，等收拾好，我陪著阿公阿婆一起過去?！?/br>
    “那你公司呢？”

    “公司那邊沒事，我這兩天安排一下。阿公阿婆這么大年紀，讓他們自己過去我不放心。再說了……我也擔心qiu?！?/br>
    “你注意身體。別太累?！鳖欕S的心情這會子才稍稍平復了一些，柔聲關照她。

    掛了之后，應程退了兩邊的助理，領著他去顧凡秋的病房。

    一路上兩個人都心情沉重，和這白色的醫院一起緘默。

    病房的白色紗織窗簾正好被風吹起，涼風迎面。

    此時的顧凡秋換了淺藍白條紋的病服正躺在床上。嘴唇有些蒼白，沒了往日那股子闊然勁兒，就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烧諛邮莻€絕頂漂亮的美人。

    應程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把病房的窗戶關上后，扭頭讓顧隨坐：“醫生剛來看過，她只是意識還沒有恢復，暫時沒有大礙。你放心?！?/br>
    “恩?！鳖欕S沉悶哼一聲。搬了把椅子，坐到孤凡秋身邊。

    望著那張臉仿佛是被時光凍住的臉:“這么多年了，我媽她還是那樣子，一點沒變?！?/br>
    “可畢竟也五十歲了，再不是當年那個小姑娘了?！睉探恿吮偷剿掷?，“這么多年撐著偌大的公司……其中有多少爾虞我詐，要耗多少的心血。顧隨，這些不用我說，你都明白?！?/br>
    “你和安城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獨善其身無心這些，我理解/也不怪誰?？蛇@么多年都是她一個人在死撐，再加上早年的那些經歷…她早就心力憔悴，只是從來不在你們面前表現出來罷了……”

    顧隨咬牙，心頭泛起絲絲的苦澀和自責：“那…也不該一下子昏倒，之前有過什么預兆么？”

    應程搖頭：“沒有。我知道她會經常性的頭痛，但qiu只輕描淡寫的解釋說是自己休息不好。我也偷偷問過她的私人醫生，和她的回答如出一轍……再加上當時她的精神狀態不錯，所以我也沒太在意……”

    “……現在想想，她這一年迫切的想把公司給你……忙著搞定董事會的那幫人，為了將來你接手公司的時候順利。我還奇怪呢，她為什么那么著急……”

    應程低頭，朝病床上看過去：“顧隨，我懷疑你mama她、早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一直瞞著我們?！?/br>
    顧隨兜里的手攥成拳頭。心口百般滋味：“那……”

    外面藍眼黃發的醫生突然敲門，一口沉穩的美式英語：“應先生，結果出來了?！?/br>
    *

    顧凡秋醒來，已經是第三天的下午了。

    一睜眼、一大家子都團團圍在她的床邊，著實嚇了一跳：“爸媽，你們怎么來了？”

    再環顧一圈，shirley、顧隨都在，還有……

    顧凡秋視線一凝，拎起枕頭就丟了過去：“還有你個小兔崽子，可算是活著露面兒了??！”

    沒什么力氣，可精神很好的樣子。

    “媽，”安城一米九的大高個兒接住枕頭，嘩得屈身坐在床邊兒、將顧凡秋摟個滿懷。

    擠眉紅著耳根，咬牙露出少年生氣時特有的執拗: “您能不能不嚇唬我？我一身冷汗現在還沒退?！?/br>
    “嘶~”床上的人被他震的眼前黑了一下。

    顧隨見狀、趕緊揪著人衣領又給拽后邊兒去：“你動靜小點兒，媽剛醒?！?/br>
    “哦~”少年像做錯事被罰站一般，皺眉乖乖退到窗邊。陽光一照，皮膚白的幾近透明。額角因擔心而發的冷汗現下無比清晰。

    顧凡秋倒是樂了：“哦呦，我這兩兒子是吃錯什么藥了？突然對我這么好？”

    “你也少說兩句，趕緊躺下休息?！边吷系膽躺锨耙鏊珊?。卻莫名被瞪了一眼。

    “是你通知他們的？”

    “醫生說……”

    “我爸媽年紀這么大了，你，”她壓低聲音附在應程的耳邊，“這事兒我回頭找你算賬?！?/br>
    “囡囡~”邊上饒是一向平靜如水的阿婆都眼眶含淚。

    ……

    顧凡秋一聽，默了片刻，眼眶竟也濕了:“媽~你好多年不叫我囡囡了~只從前上學的時候這么叫我?！?/br>
    “你傻不傻啊?！卑⑵蓬澪∥∽酱策?，她只含著淚，不哭。滿是皺紋的手在囡囡的長發上來回捋，“應程都跟我們說了，雖然腦膜瘤是良性瘤，沒有惡化。及時手術摘除就可以。但是醫生說病發已經有一年之久，好在現在還來得及。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瞞著我們整整一年啊萬一耽誤了治療怎么辦？”

    顧凡秋看了應程一眼，又瞥了瞥旁邊一直緘默不言的顧隨，心里便明了了：“媽，你別擔心。真不是什么大事。是老應小題大做了?！?/br>
    “這脾氣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也五十歲的人了，嘴還硬的要命?！卑⒐鲋⑵诺募珙^，哼自己的閨女一聲，“要不是應程，你打算瞞我們多久？”

    顧凡秋頭低下去，輕輕喚了聲：“爸~”

    “你的事情，我們一向很少管，那是因為相信你?？蛇@次…….”老爺子真的生氣了，“你做的不對?！?/br>
    “爸，我知道錯了?！?/br>
    “好啦~她剛醒，你這會子發什么火？”阿婆怪了身后的人一句。

    阿公也默言了。

    好在一切都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外面有護士來提醒時間差不多了，家屬應該讓病人靜養。

    左右又寬慰了兩句，顧隨和安城便扶著阿公阿婆他們往外走?？蓜偟介T口，

    “隨，你留一會，我有話和你說?！辈〈采系娜私凶∷?，爾后偏頭看看夏花，“shilrey，你也一起?！?/br>
    門邊的應程大概猜到了她想說什么，走過去從顧隨手里扶過阿公，拍拍他的肩頭：“去吧?！?/br>
    美國的陽光，還一如當年那樣好。

    可每個人的心境早已不復當初。

    待房門關上之后，顧凡秋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題：“你都知道了？”

    “嗯?！彼乜吭趬ι?，盯著窗外望。

    醫生說的原話，只有應程和他在場聽到。

    “我的腦膜瘤是良性，切除即可，手術的成功率很高，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它病發在蝶骨翼內側，位置…有些尷尬，壓到了我的視神經鞘。手術后，我失明的概率……”

    顧凡秋一字一句，突然頓住，嘴角勉強揚了揚：“也很高?！?/br>
    很高。

    醫生說百分之九十以上。

    夏花一驚，突然腰桿打直：“qiu……你……”

    “沒事，shirley。我一年前就知道了，也早就想開了?！彼f完轉頭看著顧隨：“這一年，我為什么一直瞞著你們，沒有提前手術的原因，別人不清楚，顧隨，你應該清楚了吧？”

    窗邊人的頭幾乎都撇了過去，誰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又一聲沉悶的“嗯”。

    “你進公司所有的障礙，我用這一年的時間都已經掃平了?！鳖櫡睬飻宽÷?，“隨……對不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夢想，我也知道這很強人所難，但是……mama沒有選擇。mg是你爸和你安叔叔留給我的一切，安城那孩子又太小，我放心不下……”

    出乎意料的是，沒等她說完，就被顧隨打斷了。

    “嗯?！彼従忁D了過來，眉眼英俊又清晰，“我答應你，媽。我近期就會接過mg?！?/br>
    夏花聞言，抬眸瞥了他一眼，又不動聲色的落回去。

    “真的么？隨，我……”

    “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醫生說是百分之九十，意味著我們還有百分之十的機會。你安心手術，努力爭取這百分之十，好不好？”

    ……

    他的話像是枚定心丸，讓顧凡秋紛雜的心情一下子松了下來，卻臉頰一涼：“好，我一定?！?/br>
    “正好，”顧隨走到床邊坐下，幫自己mama把淚擦掉，“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br>
    他說著把手伸給夏花。

    那邊款款而立的人也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走過來牽住他的手。

    兩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