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什么叫不要同她計較? 那是從我肚子里出去的,陛下這話說的,倒像是我會欺負她一樣。 董氏嘴角忍不住的抽動起來——陛下對女兒也護的太厲害了點。 在心底感嘆一聲,她含笑道:“娘娘在家時便懶散,嫁了人也是這樣,是臣婦該請陛下多加包含才是?!?/br> “朕自幼便被拘束慣了,叫她在身邊陪著,倒是相得益彰,”皇帝輕輕拍小姑娘的肩,道:“妙妙好得很,哪里用得上包含二字呢?!?/br> 這下子,董氏是真的沒話說了。 她甚至于生出一種錯覺來——自己正對著皇帝家的小姑娘挑刺,人家正將小姑娘護的嚴嚴實實的,依次反駁她的話呢。 輕咳一聲,董氏看向了坐在皇帝懷里的女兒。 青漓面色還有些紅,只拉著皇帝衣袖,輕聲道:“我都聽他的?!?/br> 董氏:“……” 原本是擔心女兒在宮中住的不習慣,有孕之后身子不便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覺得自己有些礙事了呢。 好像他們是一體的,而自己是多余的那個一樣。 初時的訝異之后,董氏的心緒迅速平靜下來,望向那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時,目光也平和許多。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至親夫妻吧。 在宮中用了午膳,又同青漓絮語良多之后,董氏便被鶯歌送著出宮去了。 青漓心頭的巨石沒了,想著自己與章武候的那段淵源,更是心虛的厲害,再念及皇帝醋了的樣子,那一點兒心虛,便統統被甜蜜斥退了。 她這樣在乎他,他也這樣在乎自己,天下之大,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等到晚間,皇帝回到寢殿時,見小姑娘正穿了中衣,正側躺在床上等自己,一雙明媚杏眼笑盈盈的瞧著他,倒不復此前那般疏離了。 上前去在她面上一親,皇帝笑道:“不同朕置氣了?” 青漓伸臂環住他脖頸,親熱的蹭蹭他,道:“你明明也在同我置氣?!?/br> “朕生氣是有原因的,可你呢?”皇帝脫靴上了床,捏捏她小耳朵,道:“你只是冷著朕,什么都不肯說,朕問了也不提?!?/br> “是我不好,”青漓伏在他懷里,乖乖的認錯:“總是愛胡思亂想,冤枉衍郎了?!?/br> “嗯?”皇帝手幾不可察的一滯,隨即便掩飾過去,揉揉她頭發,語氣漫不經心的問道:“你想到哪里去了?” 青漓心里頭正有些愧疚呢,再聽皇帝此刻語氣溫和,并未動氣,便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給賣了,一邊賣著,一邊還老老實實的為皇帝數著錢:“前幾日,我在前殿看見一封信,也不知是誰寫的,還親親熱熱的叫你實秋……” 一說到這個,青漓心里頭的酸水兒又冒上來了,氣哼哼的將皇帝推開,一臉委屈的道:“我還沒問你呢,那是誰寫的?我只想著可能是章武候,但轉念一想,還有可能是別人呢!” “沒有沒有,”皇帝不是那種喜歡看小姑娘吃醋獲得滿足的人,他們的感情水到渠成,也不需要用那些會叫夫妻二人生分的東西去博取一點兒自滿,一見小姑娘委屈的眼圈兒都紅了,連忙摟著哄:“就是章武候寫的,那時候朕還未曾登基,同幾個親近些的心腹也沒有那般疏離,不止是章武候,英國公長安伯他們都是那般稱呼的,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妙妙若不信,明日只管去看便是……” 他答得毫無錯漏,青漓一顆心松了幾分,隨即,她的嬌氣性子又發作了,氣咻咻的打皇帝一下,委屈道:“以后不許了!我都沒那么叫過呢!” “不許了,不許了,老早就不許了,”皇帝摸著她小腦袋,將小貓兒的爪子給按下去了:“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妙妙想叫什么便叫什么——只要是你叫的,朕都喜歡?!?/br> “這還差不多,”青漓被安撫下去了,舔著小爪子重新趴回皇帝懷里,繼續道:“剛剛我說到哪兒了?” “說到你看見前殿有封信,”皇帝提醒道:“上頭還寫著朕的字?!?/br> “對,上頭還寫著你的字,”青漓臉上還有些傷心,悶悶的道:“那時候我就有點不高興了,等到第二日,聽她們說章武候要入宮,我一下子就想起之前流傳過的,你們倆之間的事兒了?!?/br> “……”皇帝微微瞇起眼,語氣卻毫無起伏:“我們倆之間的什么事兒?” “還能是什么事兒?風流事呀,”青漓一臉“你沒有見過世面的蔑視”,壓低聲音,興致勃勃的向皇帝科普道:“你們倆年紀相差無幾,還是舊交,一把年紀了都沒有娶妻,哎呀呀,一看就是關系不正?!?/br> 話匣子一打開,青漓便有些剎不住車了,眼看都要說完了,才算反應過來——當著皇帝的面兒,她怎么全給禿嚕出來了! 皇帝目光微暗的落在她面上,磨著牙,笑吟吟的道:“說呀,妙妙怎么不說了?” “……”青漓心虛的對了對手指,也沒敢抬頭看他:“都是別人說的,我跟著聽了幾句?!?/br> 皇帝含笑瞧著她,目光中隱隱約約的帶了點兒別的意味:“妙妙聽得……很詳細呀?!?/br> “……”青漓最怕他這個樣子,一時之間,小心肝兒都在哆嗦,當機立斷的去抱他大腿,可憐兮兮道:“——妙妙只是個無辜的路人?!?/br> “哦,無辜的路人,”皇帝默默地念了一句,隨即便冷笑道:“朕怎么覺得,你這路人是罪有余辜?” 見他如此,青漓方的厲害,正想著撒個小嬌求饒,卻覺腰下驟然一涼,下裙被他扯下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做個嬌羞神情,便聽“啪”的一聲脆響,小屁股上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一時間,整只喵都有點呆住了。 小姑娘懷著孕,皇帝盡管動氣,也知道控制力氣,那聲音聽著響,實際上卻并不怎么疼。 青漓之所以呆住,并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羞。 哪有這樣兒的,她又不是小孩子,犯了錯怎么還打屁股呢! 打就打吧,做什么還脫了下裙打! 青漓羞得面頰飛紅,險些從床上蹦起來,瞪著一雙杏眼指責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活該,”皇帝一只手就將她按得老老實實,口中冷笑道:“有功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可見還是打的輕了?!?/br> “你壞不壞,”青漓氣咻咻的道:“討厭你!” “這個可以稍后再說,”皇帝喘著氣笑了,隨即又瞇起眼瞧她,語氣直叫小姑娘發毛:“——方才你說,不應該同朕置氣的,也向朕認錯,也就是說,你能猜到朕為什么不高興的,是不是?” “……”青漓眼睛眨了眨,終于默默的用小爪子捂住耳朵:“妙妙什么都不知道?!?/br> 皇帝懷疑的瞧著她,似是有些信了,輕聲詢問道:“果真不知道?” 青漓想著騙人又不會少塊rou,聞聽皇帝松口,當即便信誓旦旦道:“真的不知道,妙妙從來不騙人?!?/br> “妙妙小時候說要嫁給朕,”皇帝的語氣軟了,拍拍她的小腦袋,道:“——是真心話嗎?” 青漓一雙杏眼毫不避諱的看著他,幾乎用盡了自己一生的真誠:“妙妙說得是真心話?!?/br> “朕就知道,妙妙是乖孩子,”皇帝溫柔的摸摸她臉頰,溫情過后,又道:“那說要嫁給章武候呢?” 青漓不假思索:“妙妙騙他的?!?/br> 皇帝意味深長的笑了:“——哦?” “不是!”青漓一下子反應過來,慌忙手忙腳亂的解釋道:“根本沒有那回事,這是個誤會……” “啪”的一聲,皇帝在她小屁股上又打了一下,語氣溫柔的叫青漓心慌:“妙妙從來不騙人,嗯?” 這下子,青漓終于卡殼,說不出什么了。 想了好一會兒,她靠到皇帝懷里去,開始撒嬌賣慘:“衍郎打都打了,就不要生氣了,好不好嘛?!?/br> 皇帝笑微微的瞧她一會兒,終于道:“你安胎的藥呢,放在哪兒了?” 青漓見他發笑,心里頭便覺毛毛的,想著打開一個突破口,也沒有多想,披上衣服,便屁顛屁顛往一側柜子里取了,頗為諂媚的遞給他。 “給朕做什么,”皇帝起身往一側去,親自為她斟水,喂著她吃了兩顆:“這是給你用的?!?/br> “太醫都說,已經沒有大礙了,”青漓只當那一茬兒已經過去了,一只小腳嬌蠻的在皇帝腿上踢了一下,一邊將藥咽下去,一邊嘟囔道:“方才那兩下不重,不必吃藥的?!?/br> 皇帝微笑著看她:“——以防萬一?!?/br> 青漓絲毫不知危險的迫近,拿自己面頰去蹭蹭他,尚且有閑心去撒嬌:“衍郎真好?!?/br> “乖,”帶著略顯灼熱的氣息,皇帝在她白皙漂亮的鎖骨上親了親,隨即又抬起頭,笑微微道:“朕最疼我們妙妙了?!?/br> 他喘息聲隱約有些急了,該起來的地方動靜也大的不容忽視,青漓要是還不明白,那真是白做這么久的夫妻了。 手忙腳亂的爬到床里頭去,她緊緊的摟住被子,一雙小腳丫無措的在一起蹭了蹭,急的都要哭了:“我不是都認錯了嗎,你這是干什么?!?/br> 皇帝捉住她纖細的腳踝,順勢在上頭親了親,上前去壓住小姑娘,方才四下里看了看,狀若不解的道:“除去我們妙妙,這里還是別的什么能干嗎?” “蕭豐衍!”青漓被他這句葷話惹得臉紅,連帶著說話都結巴了:“你要……不要臉!” “傻姑娘,”皇帝瞧著她染上緋色的桃腮,慢悠悠的笑了起來:“不要臉的事情,還在后頭呢?!?/br> 第89章 撒網 青漓有孕之后, 久不曾同皇帝如此親近, 驟然來了一回, 頗有些消受不得,第二日清晨,便起的晚了些。 皇帝今日不朝, 倒是不必著急, 怕小姑娘起身后發現自己早早走了覺得不悅, 索性摟著她睡到天明。 青漓揉著眼睛醒過來時,便見那壞人正躺在身邊笑, 登時就想起他如何使壞如何不饒人了,氣哼哼的瞪他一眼,將他從被窩里推出去, 隨即又自己卷了被子, 翻個身不理人了。 內殿暖和,昨夜二人盡興之后也著了中衣, 皇帝自是不冷,被小姑娘瞪了也不臉紅,只厚著臉皮湊過去, 伸臂連被子帶人一起環住了。 隔著一層被子, 他手臂輕輕在那只蠶寶寶身上輕拍一下, 皇帝語氣舒緩道:“妙妙,大清早的,怎么不理人?” 青漓昨夜被折騰的不輕,這會兒腰還有些酸, 眼睛更是覺得微腫,也不看他,便道:“你總是欺負人,不要理你了?!?/br> 在小姑娘面前,皇帝絕對堪稱拿得起放得下,在床上的時候臉皮厚的像城墻,下了床哄人的時候,又能低聲下氣。 ——左右甜頭都嘗了,低三下四一點兒還怕什么? 到了這會兒,眼見這小嬌嬌有點兒不高興了,他便毫不猶豫的俯首作低,環住小姑娘,溫聲道:“是朕不好,太過貪歡,辛苦我們妙妙了?!?/br> 手上用了點兒巧勁,皇帝輕輕的鉆進了小姑娘被窩里頭去,將自己額頭抵上她的,極溫柔的道:“妙妙打朕消氣,好不好?” 青漓是個爛好人,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從骨子里來說,她其實是偏向硬氣的,只是素日里性情溫柔和順,才格外容易叫人產生一種錯覺——小姑娘嬌嬌軟軟的,好像很好欺負。 可真的落實到實處,有人非要一臉強硬的同她說這說那,強迫她接受什么東西,她必然是會毫不留情的還擊回去,宮宴那日的元城長公主與季斐斐便是一個例子。 可若是換個方式,口氣軟一些的話,但凡不是什么原則性問題,青漓都是很好商量的。 譬如現在,見著皇帝低頭,君臨天下的男人卻在自己面前俯首作低,她便硬氣不起來了,并且開始在自己心里頭給皇帝找借口。 ——男人嘛,空了這么久,好容易得一回葷腥,貪戀一些也是尋常。 青漓哼了一聲,低頭在他唇上咬了一下,算是將此事掀了過去:“——下不為例?!?/br> 皇帝早知小姑娘愛心軟,見她眼角還帶著些微昨夜惹出的紅,卻還是溫柔的伏到自己懷里去了,心中軟的厲害,在她肩窩處親親,道:“——同朕一道去看會兒奏疏?” 青漓在床上躺的久了,心中也覺膩歪,聞言便點頭應了:“去走走也好?!?/br> 皇帝如此說,本是想著美人在側紅袖添香的,可香還沒添成呢,便有不速之客到了。 外頭的內侍入內,恭聲稟報道:“陛下,宗正寺卿求見?!?/br> 宗正,顧名思義,便是負責皇帝親族以及外戚勛貴之流的職能機構,在皇子公主眾多,皇族枝繁葉茂的時候,也是極忙碌的部門。 可是到了現在,皇族剩下的那幾個人掰著指頭都能數出來,皇帝后宮里頭又只有青漓一個,這個所謂的宗正,起的作用便相當之小了,連帶著這個宗正寺卿的存在感,也是十分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