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在家的時候,他便最喜歡欺負自己了,青漓正想著自己做了皇后,或許可以反殺一回的時候,魏平遠便上前去掐了掐她的臉,言簡意賅道:“——胖了?!?/br> 青漓一聽就惱了:“才沒有!” “有的,”魏平遠道:“rou都要耷拉著了?!?/br> “你胡說,”青漓捂住自己腮,氣鼓鼓道:“就你一個人這么說?!?/br> “哦,”魏平遠雙手環胸,淡淡道:“你愿意這么想,我也沒辦法?!?/br> 青漓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便利落的結束了這話茬:“——誰叫你過來的?” “自然是陛下,”魏平遠搖頭失笑:“家里還掛心的過得如何,今日一見,卻是白cao心了?!?/br> 他上前去,伸手輕揉她眼睛,邊揉邊道:“陛下待你好,我們也能放心,雖說以往也收到你的消息,可畢竟不如親眼見了可信?!?/br> 這個兄長雖不似長兄可靠,但待她的關切卻是一般的,青漓心軟了下來,又問道:“你揉我眼睛做什么?” “這里有個xue道,”魏平遠邊揉邊道:“用力按壓之后,眼睛便會泛紅,像是哭過一樣,待會兒我走了你就裝哭,陛下若是問你為何,就說是被我罵了……” “——你這么可憐,他也就不好兇你了,相反的,說不準還會安撫一二?!?/br> 青漓微怔,隨即又覺心頭暖熱:“——說不定,他會生你氣的?!?/br> “生便生吧,左右我見陛下也少,不比你,”魏平遠道:“日日都在近前,又是夫妻,最好別留下芥蒂?!?/br> “二哥,你的好意我心領,卻不能接受,”青漓動作輕柔卻堅定的撥開了他的手,抬頭望著他眼睛,道:“他以真心待我,并無半分虛假,我也不會與他虛情假意?!?/br> “做錯了便是做錯了,乖乖認錯便是,”她握住兄長的手,道:“我知道,他不會真生氣的?!?/br> 魏平遠仔細瞧她:“——不后悔?” 青漓微微一笑,既甜蜜,又自信:“情出自愿,如何會悔?” “也好,”魏平遠摸摸她頭發,低聲道:“傻人有傻福,你能有好歸宿,我自是為你高興的?!?/br> “……”青漓道:“前一句,可以省略掉?!?/br> ~ 之前同兄長說話時,小姑娘還信誓旦旦的說皇帝不會生氣,可等到了晚上,皇帝還是不肯搭理她,她便知道事情大條了。 “衍郎,是我不好,”她噠噠噠的跑到皇帝身邊去,撒著嬌拉他衣袖:“我太冒失了,我認錯,好不好?” 皇帝不理會她的獻好,只自顧自的忙手頭上的事情,雖不曾撥開她那只小手,卻也不肯理她。 青漓心里有點慌,撲過去抱住他腰身,可憐巴巴道:“衍郎不要生氣,也別不理我?!?/br> 皇帝依舊不搭理她,只低頭忙自己的。 如此一來,小姑娘愈發覺得不安了,猶豫一會兒,終于湊到他耳邊去,低聲道:“你不是一直想按那上頭姿勢來嘛,等孩子出生,我應你一回,好不好?” 皇帝淡淡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別過頭去。 青漓看出他幾分意動來,遲疑一下,便再度加價:“……兩回?” 皇帝愛答不理的瞧了她一眼,卻不曾將目光再挪開。 青漓心里有了底,又道:“……三回?” 皇帝冷笑一聲,終于答話了:“——打發叫花子吶?” 青漓底線一退再退,終于咬著牙道:“那就六回……不能再多了!” 皇帝不再說話,抬腿就走。 青漓慌慌張張抱住他,帶著哭腔道:“十回,十回!” 皇帝面上稍稍有了些許笑意:“——這還差不多?!?/br> 青漓聽他語氣緩和,心底便松一口氣,低下頭,對著手指,老老實實的道:“衍郎,對不起,今日是我不好,太冒失,也太胡鬧了……” “——你也知道自己太胡鬧了?” 提起這個,皇帝聲音便不自覺大了:“說好的、說好的,你也知道那是之前說好的,怎么就只記得其一,卻不記得其二?!” “說好的在家聽你的,現在呢? ——那么多人都看見了,朕的夫綱朕的面子,統統都沒有了!” 他是在發脾氣,語氣卻并不兇,青漓聽得不止不怕,反倒有些想笑。 努力克制住這種沖動,小姑娘踮起腳,嬌嬌的去親丈夫面頰,還順手給他喂了塊糖吃:“誰叫我家郎君最好,最疼我呢,是不是呀?” 皇帝斷然道:“那當然?!?/br> 青漓含笑靠到他懷里去,撒嬌賣萌一把抓:“我餓了嘛?!?/br> “乖,”皇帝低頭去親她額頭:“想吃什么?朕吩咐他們做去?!?/br> “鮮蝦云吞,”小姑娘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糯米雞?!?/br> 皇帝自是吩咐人去備下,小姑娘蹭著他撒嬌,甜甜的道:“郎君真好~” “嗯,”皇帝應了一聲,想了想,又笑吟吟道:“——方才許諾的那十回,不是框朕吧?” 第80章 妄想 年關已過, 皇帝便該于初九這日開筆, 正式開始上朝了。 因此, 皇帝宴飲群臣以及皇后召見命婦的日子,便是定在了初八。 青漓是頭一次以皇后身份召見命婦,來的有多是金陵各家的當家主母, 難免心下微有不安。 好在她也有憂患意識, 年前便吩咐人將金陵各家命婦集成檔案, 一一細閱,現下對于各家各戶的主母們不說是了如指掌, 好歹也不是兩眼一抹黑。 除去那些浮在表面上頭的,內里的東西才是她更應注意的。 宮中多年未有皇后,幾位太妃身份又不夠, 自是不曾召見命婦的。 而先帝時雖有高位妃嬪, 卻也并非中宮,名不正言不順, 自然難以在規格上要求諸多。 層層緣由下來,等到青漓接手此事,便少不得要好生思量, 務必處處盡善盡美。 幾品的命婦用幾品的制式, 盤碟匙筷皆要符合其身份, 每個席位上的菜肴如何,擺放如何,何時開宴,談些什么, 皆是要仔細的。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紀,歷經兩朝見多識廣的老夫人,若是見著出了錯,自是不會明晃晃點出來叫人面子上下不去,心底里笑幾聲卻少不了。 除此之外,還有更重要的一事。 ——命婦席位的排定。 畢竟是宮宴,四品以上命婦方能列席,可真的到了排位上,卻并非按照品階而定。 魏國公夫人與英國公夫人同品,可到了宴上,哪一個靠前,哪一個靠后? 奉陽伯祖母年過六旬,出身大家,德高望重,遇上靖安侯夫人,又該如何評定? 如此一來,青漓少不得要顧及各家臉面一二,將人情功夫做足,一連想了幾日,才算是定了下來。 自然,這也只是她這頭定了下來,要真的確定,還得過了皇帝那關。 ——若是前朝有臣子立功,或者是皇帝即將重用,也會在命婦之間的排位中彰顯出來。 此次西涼之戰結束,加恩的勛貴只怕更多,青漓事先令人打聽一二,早早做了安排,卻也怕有所疏漏,便只將事情拋給皇帝,等著他拿主意。 “將靖安侯府席位挪到后頭去吧,”皇帝盯著青漓給的那份排位看了一會兒,方才淡淡道:“不必這般給他們臉面?!?/br> “長公主那里……”青漓略微怔了一下,又低聲問他:“臉面上是不是有些過不去?” “哪里還有什么臉面,”皇帝冷笑一聲,道:“她搬弄是非的時候,可曾顧忌到你我半分?不必理她?!?/br> 元城長公主與青漓也無什么交情,說了一句,也算了盡了情分,便不再提這茬兒,只繼續問道:“別的可有要更改的嗎?” “沒有了,”皇帝微微一笑,語氣溫和,真心實意的贊道:“妙妙做的不錯,想的也周到?!?/br> “那是自然,”青漓令人去謄寫副本,再叫禮部去安排這些,才向皇帝道:“想了幾日,我頭都疼了?!?/br> 皇帝張開臂,作勢要抱住她:“快過來快過來,叫朕親一會就好了?!?/br> “去,”青漓笑著躲開他:“哪個稀罕你親?!?/br> ~ 每每行宴之際,最是考驗人情練達。 位低多半是位于后排,也稍稍窄一些,少不得要早早過去,等著向其余人問好交談,位尊的也要掌握好火候,恰當的晚,又不至于失禮——講究的便是拿捏的功夫。 青漓新婚不過兩月,又是年關宮宴這樣的喜慶日子,自然不會穿的清素。 緋紅宮裙款款上身,大朵牡丹絢麗點綴,梳繁復高椎髻,簪石榴花金步搖,耳畔是鑲金的紅玉墜子。 畢竟有孕在身,她也不曾著妝,只淡淡畫了眉,精氣神兒便出來了,襯著絕麗的面容與渾然天成的氣度,如何也不會叫人輕看了去。 這樣的時候她也沒避嫌,大喇喇的將董氏排在自己右手側了。 魏國公府的身份足夠,國公夫人又是皇后生身母親,別人便是見了,也沒什么好說的。 其時左高于右,英國公祖母張氏年近七尋,身份資歷都夠,便被青漓排到了左手側,如此一來,倒也沒有生出什么非議。 一眾命婦齊聚,彼此之間交談也是有的,卻絲毫不顯喧鬧之聲,只是一片秩序井然,紅粉端婉。 都是大家出身的主母,講的是笑不露齒行不驚風,便是講人八卦、生場悶氣也需得優雅自持,更何況此刻是在人前呢。 接到禮部安排好的席位時,靖安侯夫人便心有不虞,等入宮之后,見到自己左右的兩位夫人出身皆是平平,心中的不滿簡直要漾出來了,或多或少的,神色中也帶出來一點兒。 什么時候,竟連這等貨色也可與她坐在一起了,真真的奇恥大辱! 礙于是宮宴,她也不敢展露出來,只低著聲,對元城長公主抱怨道:“皇后畢竟年輕,未曾cao持過這等大事,靖安侯府本就是太祖開國所立的侯府之一,如何能排在末端,同那些粗鄙婦人一道?” 元城長公主不是蠢人,靖安侯夫人自然也不是真的傻,對于靖安侯府局勢也能看出一二,只是礙于面子,從不肯承認罷了。 看一眼婆母,她也只能低聲附和一句:“大抵是太年輕了,未曾經事吧?!?/br> 靖安侯夫人臉色有轉瞬的陰郁,看向自己身后的女兒時才好些,上前去為她整了整衣帶,道:“跟著你大嫂到前頭去,該說的昨日我都叮囑了,斐斐有分寸的,是不是?” 還是正月里,季斐斐穿的也頗嬌艷,一身桃紅色紗裙極為飄逸秀美,襯著她嫵媚難掩的面容,很有些勾人味道,聞言一笑時,眼角眉梢的媚氣幾乎要遮不?。骸鞍⒛锓判陌?,我自是明白?!?/br> “好孩子,”靖安侯夫人心中有些安慰,輕聲嘆道:“侯府的未來,可全都系到你身上去了,只求你能爭氣?!?/br> 季斐斐答得頗為自得,煙波中是連綿的縹緲霧氣:“阿娘只管等著看吧,我豈會叫您失望?” 靖安侯夫人上下打量女兒一會兒,也覺極是出色,滿意頷首之后,終于難得的向元城長公主露出一個笑容來:“斐斐年輕,少不得要請殿下多加扶持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