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她覺得氣悶,皇帝卻笑了起來,輕嘆一聲,他靠過去道:“妙妙,本就是夫妻,你怕什么呢?!?/br> 青漓也不是胡攪蠻纏,只是覺得不好意思:“多羞人啊?!?/br> “無事的,”皇帝愛憐的親她面龐,頗有耐心的勸她:“別人又瞧不到?!?/br> 青漓被他說得松動,卻也有些心悶,推開他之后又坐起身,靜靜想了一會兒,終于道:“——不許叫人看見?!?/br> 她肯松口,皇帝自是喜不自禁:“好?!?/br> 卻聽青漓又道:“——以后不許自作主張,有事要同我商量?!?/br> 皇帝點頭道:“知道了?!?/br> 青漓還道:“——外頭的事你說了算,里頭的事嘛,就得我說了算?!?/br> 皇帝一概應了:“朕都依你便是?!?/br> 青漓被他那副萬事足的樣子氣的胃疼,也顧不上什么尊卑,便氣咻咻在他臉上踩了一下:“——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那一腳踩得不重,卻也是結結實實踩在皇帝臉上了,剛剛踩過去時,小姑娘便有些后悔了。 ——不管怎么說,那也是皇帝啊。 她正有些擔心,目光微凝的時候,卻覺腳心一癢,禁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 皇帝順勢捉住那只雪白的小腳丫,懶洋洋的在她腳心兒親了親,微熱的氣息拂過,直叫她骨頭發軟,坐不住身。 “朕都聽夫人的,”將小姑娘拽到懷里去,皇帝道:“——不還口,也不還手?!?/br> 第79章 面子 有了小姑娘許可, 皇帝便愈發沒羞沒臊起來, 原是一本空白的書, 沒幾日便被繪的半滿。 他師從董太傅,筆力甚好,人像繪的栩栩如生, 面容嬌嫵, 身姿婉媚, 女妖一般勾魂兒,當真是上上等, 任誰見了,也不得不稱贊。 自然,這可不包括青漓。 雖說畫中女子皆生一副與自己一般無二的面孔, 她見了卻也不免臉紅, 一到晚上便捂臉不看皇帝,由著他自己折騰去。 ——不怕世間有流氓, 就怕流氓有文化,她活了兩輩子,可算是明了這句話了。 直到初五這日晚上, 皇帝興致勃勃, 許久都未停, 她在側聽著都覺有些受不了,用被子蒙著臉,才低低的問了一句:“……還沒好?” 沉寂一會兒后,皇帝才喘著氣道:“朕都不急, 妙妙急什么?” 青漓聽他氣息不穩,隱隱約約也知他此刻情況如何,加之皇帝語氣揶揄,禁不住臉一紅,好在有被子遮著,倒是沒人瞧見。 只嘴硬道:“——哪個急了,你凈胡說?!?/br> 皇帝似是笑了兩聲,卻不再答話,只有翻書聲沙沙傳過來,大概是在挑自己喜歡的姿勢。 隔著一層被子,青漓悶悶的道:“外祖父教導你丹青之道,若是知道你凈用來干這個了,非得生氣不可?!?/br> “學以致用,”皇帝厚著臉皮答道:“哪里值得生氣了?” “哼,”青漓拿鼻子出氣,用來表示自己對他的鄙夷:“——斯文敗類?!?/br> “斯文敗類又如何?”皇帝的聲音帶著笑,道:“朕這般的斯文敗類,妙妙不也愛的厲害嗎?” “別急著反駁,倒不妨想想——你身孕之前,哪一日的床褥是不曾濕的?” 青漓囧的不行,也羞得不行,氣咻咻的拉下被子瞪他一眼,又哼哼著向邊上一滾,將被子全數卷了,往床榻里頭去睡了。 呀,小妙妙生氣了,香香軟軟的被窩要沒有了。 皇帝哈哈笑了幾聲,又厚著臉皮蹭過去,硬生生擠進了被窩里,好說歹說才叫小姑娘收容了,夫妻二人親親揉揉的黏黏糊糊一陣子,便一道歇下了。 許是月份漸多的緣故,青漓愈發的嗜睡,第二日迷迷糊糊醒過來時,一伸手卻在側摸了個空,知是皇帝不在,頓時便清醒了幾分。 初九才上朝呢,這是做什么去了? 她懶洋洋的揉了揉眼睛,便見皇帝千辛萬苦耗費無數心血繪制出的,那本備受寵愛的春宮正凄涼的躺在自己身邊,登時便全然清醒了過來。 嚇的。 ——不是說好了嗎,他自己看完收起來,怎么這樣大喇喇的擺著,人就走了? 要是有人進來瞧見了,她還要不要做人了! 還說是會仔細的,可現在呢? 轉眼就給忘了! 青漓磨了好一會兒的牙,忍著氣才沒將皇帝的這本精神食糧給撕了,仔細收起來之后,才恨恨的踢踏上繡鞋去找他算賬。 鶯歌與玉竹作為她的陪嫁,素來是在寢殿外頭守著的,青漓拉開門喚她們進來,徑直問道:“陛下呢?” 二人齊齊一怔,隨即又反應過來:“陛下許是有什么事情,前不久往書房去了?!?/br> 青漓點點頭,也不多說,喚了人入內梳妝,便往皇帝在宣室殿的書房去了。 那里距離寢殿沒幾步路,算不得遠,等見到皇帝身邊慣用的內侍皆候在外頭,她便知皇帝確實是在里間。 畢竟是夫妻二人的事情,青漓雖有些生氣,卻也不想叫別人知道,便示意玉竹鶯歌留在外頭,壓著氣,自己到了里間去。 “——蕭豐衍!那日你是怎么說的,自己會收好、會收好,現在呢?才幾日功夫,便忘得干干凈凈了!” “再這個德行,我一把火給你燒了它!” 一進了內間,青漓忍了許久的氣便憋不住了,還沒見到皇帝,便一股腦給說了出來,將低垂的簾子掀開,氣勢洶洶的進了里間。 只看了一眼,她便愣住了。 皇帝正端坐椅上,面前是一排畢恭畢敬的朝臣,正一臉懵逼的看著她。 青漓小心肝哆嗦著看過去,發現其中認識的人還不少,腦子登時嗡嗡直響,吵得厲害。 英國公、長安伯、車騎將軍……還有阿爹與二哥平遠。 ——尼瑪,為什么這么多人! 這是她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好像……闖禍了。 這是她腦海中的第二個念頭。 長安伯小心的往英國公那里靠了靠,聲音低不可聞:“我們——不會被滅口吧?” 英國公同樣低聲道:“怎么可能,國丈跟國舅都在吶?!?/br> “那就更要滅口了,”長安伯打個戰,道:“他們是一家人,蛇鼠一窩??!” 英國公點頭:“……有道理?!?/br> 魏國公微笑:“……我聽得到哦?!?/br> 一干臣子皆在,青漓深知自己怕是給皇帝闖了禍,也太過冒失,下意識的看向了皇帝。 皇帝今日起的晚些,隨即聽聞西涼終于呈上議和條款,便召了幾位臣工來議,不料他們家小姑娘怒氣沖沖的進來了,說的話……也十分叫人,咳咳。 當著一眾臣子的面兒被如此對待,皇帝臉不免有些黑,見小姑娘頗覺無助的樣子,只怕自己說句重話都能掉眼淚,又不自覺開始心疼,向一側內室一擺手,無奈道:“過去?!?/br> 青漓俏臉微紅,心卻暖了,一眾臣子大夢初醒般向她致禮,她頷首受了,便往內室去了。 皇帝面色隨即恢復過來,淡淡向諸位臣子道:“皇后年輕,又活潑愛玩,難免有失穩重,改日朕說她去?!?/br> 哪里是活潑愛玩兒,分明是嬌蠻任性嘛。 換了尋常百姓家,也妻子沒有敢直呼丈夫名姓的,更不必說是皇家了。 眾人早早聽聞皇帝頗寵愛這位小他許多的皇后,卻也只是隨意聽了一耳朵,今日見了皇后態度,才算是明白一二。 ——哪里是寵愛妻子,分明是當小女兒疼呢。 眾臣在心底念了幾句,卻也不敢頂著風過去,對那位皇帝放在心尖尖兒上的小皇后說什么有的沒的,便只順著皇帝話頭應和道:“哪里哪里,娘娘天真爛漫,同陛下正是天造地設?!?/br> 皇后畢竟是魏國公府出身,魏國公少不得要請罪,魏平遠看出父親意思,連忙拉住了,微微搖頭,示意父親不必急在一時。 被小妻子說到頭上去,還是當著這些下屬的面兒,皇帝自己也不想多提,便三兩句遮掩過去,轉而談起西涼之事了。 他不想提,眾臣也不想涉及皇家事,尤其是在皇后有孕,極有可能生下嫡長子的情況下,就更不愿在此事上糾纏不清。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運道的事兒誰也說不準,若是今日說了什么有的沒的,他人指不定就會報應到身上呢。 等到議事結束,便是臨近午時,眾臣依次告退,只魏國公父子留了下來,向皇帝請罪。 皇帝雖被小姑娘下了面子,心里卻也不怎么惱——私底下鬧的更過分的都有,人家小腳丫都踩到朕臉上去了,朕不也沒生氣? 因此,皇帝倒也不曾怪罪,為避免臣子生出什么不必要的猜測,他反倒刻意賞了諸多金玉珍寶安撫。 魏平遠再度示禮,向皇帝道:“娘娘年輕,難免愛胡鬧些,還請陛下多加擔待,自娘娘出嫁,臣還不曾再見過,不知可否與娘娘有所交談?——還望陛下恕罪?!?/br> 本朝慣例,除去冊封之際,后妃不得見外臣,即使那外臣是自己嫡親父兄也不成,可律法不外乎人情,事情總是有例外的。 皇帝自己不是什么恪守規矩的人,對此也不是很在乎——相隔一堵墻,連嫡親的兄妹都不許見,未免也有些不近人情。 魏平遠與魏國公世子魏平遙,以及他的小姑娘皆是同胞所處,容貌上卻大有差異。 總的來說,魏平遠與小姑娘生的格外好,仿佛集中了天地之間的鐘靈毓秀,相比之下,魏平遙便差了些。 倒不是說魏平遙生的丑,事實上,在金陵,人家也是數得上號的美男子,但架不住弟妹相貌太盛,少不得使他光芒稍遜一籌。 皇帝娶小姑娘之前,也是仔細打探過一番的,得出的結論便是——魏國公太丑,搞壞了來自董太傅一脈的稀世美貌。 董太傅出自名門,相貌清奇俊美,娶妻周氏,亦是世家姝絕,此生只得二女,一靜美若空谷幽蘭,一灼艷若沙漠玫瑰,各有風情萬千。 魏平遠與他的小姑娘,便是像董氏多些,而魏平遙慘一點,肖似魏國公本人,面容相對不是那般出彩。 ——話說,自己與小姑娘生的兒女,不會也這般兩極分化吧? 莫名的,皇帝有點憂心。 自然,現在說這些,未免有些早。 此刻見著魏平遠那張同小姑娘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皇帝倒也好說話:“本就是骨rou至親,如何見不得,魏國公也一道過去吧?!?/br> “不必了,”魏國公出人意料的婉拒道:“兒女都大了,臣過去,只怕他們反倒會拘束,還是罷了?!?/br> 皇帝倒也不強求,示意內侍領著魏平遠,往內室那里去了。 青漓心知自己闖了禍,心中難免惴惴不安,正擔心呢,卻聽門響了,再抬眼時,便見魏平遠站在自己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