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這回什么都沒有。 她站在門口齜了齜牙。 路小佳走出好幾步后再回頭時,看到的便是她伸手關門的畫面了。 雨下得很大,她一手拿著發冠和傘,另一手從傘下伸出,在陰沉的天色與深朱的門框襯托下,這抹白便更叫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深吸一口氣,踩在積了水的街面上,大步往他們當年一起住過的客棧走去。 而他沒看到的是,就在蕭飛雨關上門的那一剎那,西門吹雪也從屋內走了出來,走到了她面前。 少年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劍,表情冷過傘外的大雨。 蕭飛雨看他提著劍,以為他是要立刻與自己比一場的意思,還想說你等等,換個地方打架。 可結果他只是盯著她手里那個玉冠,盯完了后問:“他送的?” “對啊?!彼c頭,“很好看吧?不過我都沒想到他居然還記得我生辰!我只是以前隨口提過一句而已?!?/br> 如果說昨晚他不高興了一晚上卻說不清原因的話,那么在蕭飛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他終于明白了他在不高興什么。 他不高興她和路小佳那么那么好,不高興她收路小佳的禮物。 除了不高興之外,他還有點不服氣,她既然都愿意收下這個發冠了,那為什么當初他送的玉釵她不要? ……明明那支玉釵更好看的。 第38章 求親 大雨又連著下了兩日, 一直到六月初九,她生辰這日天才放晴。 而西門吹雪的臉色, 就跟初七初八這兩日的天氣一樣,在此期間完全沒有變緩的跡象。 對此,蕭飛雨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她只能在老天不再下雨之后立刻溜出門請工匠來修那條回廊。 這宅院建了好一些年份, 雖然依舊精致大氣,但很多地方的確年久失修。 蕭飛雨花了大價錢請來這批工匠, 最后干脆讓他們把整座宅子里該翻新的地方都翻新一下。 她跟蕭曼風說:“我都這么誠心誠意了,希望他就不要再因為那條回廊生我氣了吧!” 蕭曼風心情復雜地望著她, 搖了搖頭, 道:“我覺得他可能會更生氣?!?/br> 蕭飛雨覺得自己要瘋:“……哈?!” 看著她這完全意識不到問題究竟在何處的模樣,蕭曼風還真有點想直接點醒她,人家是喜歡你啊,是吃醋啊。 但這個想法往往在心中多轉過兩下就被蕭曼風壓了下去,因為她實在看不出蕭飛雨對西門吹雪有什么格外特別的情愫在, 而按照蕭飛雨之前得知與西門吹雪有婚約之后的反應, 她覺得這丫頭極有可能做出再逃一遍的事來。 ……那西門吹雪也太慘了。 “算了,更生氣就更生氣吧,修廊子的事我反正是答應好的?!笔掞w雨見jiejie不說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 “不過他也太難哄了吧?!?/br> “你也可以不哄啊?!笔捖L笑瞇瞇地說。 “那不能?!彼槐菊?,“他生氣的時候整天皺著眉,多浪費那張臉啊, 我會心痛的?!?/br> 這渣男發言讓蕭曼風徹底無話可說。 行吧,往好里想,起碼她喜歡西門吹雪的臉啊。 到了傍晚,那群被蕭飛雨請來的工匠暫時歇工后,蕭曼風提議出去找一間酒樓吃頓好的,權當慶祝她生辰。 蕭飛雨當然沒有意見,這邊的廚子雖然手藝也很不錯,不過吃多了難免膩味。 但她有點擔憂西門吹雪會不會因為生氣而不想跟她們一道出門,應完后立刻偏頭去看他表情,試圖從中尋到一些端倪。 西門吹雪氣了兩天,也差不多想通了。 他總算知道生氣并沒有什么用,因為她根本不會明白他究竟在氣什么?,F在蕭曼風提出了這樣一個近乎給他臺階下的建議,他便也點了頭:“好?!?/br> 蕭飛雨見狀也松了一口氣,再開口時語氣都輕快了不少。 她說:“走走走,我帶你們去金陵城最好吃的酒樓,我去年可是和路小佳一起把全城的酒樓都試了一遍?!?/br> 西門吹雪:“……”怎么又是路小佳。 蕭曼風無奈望天,在心中替他嘆了一口氣,再拍拍自家禍害親妹的肩膀道:“那走吧,你帶路?!?/br> 三人就這么一齊出了門。 因為是黃梅季里少有的晴天,所以他們出門時,街上還很是熱鬧。 夏日里晝長夜短,三個人沿著長街行至蕭飛雨說的那間酒樓時,太陽都沒有徹底沉落西山,不過開門迎賓的酒樓自然已經燈火通明。 蕭飛雨來過這里很多次,甚至還能在大堂中找到那么一兩個眼熟的小二。 她熟練地拉了一個交談,給他們要了一個三樓的雅間。 這會兒正是酒樓生意最熱鬧,人聲最鼎沸的時候,以至于那個被她拉住的小二一時間沒聽清楚,便想著偏頭請這位客人再說這一遍。 但這一偏他就驚了:“謝公子?!” 蕭飛雨也很驚訝:“喲,你還記得我呢?” 小二忙點頭道:“當然記得??!您去年可是和路大俠一道替我們酒樓解決了一個大麻煩?!?/br> 他說的是去年蕭飛雨和路小佳第一次來這間酒樓時的事,當時大堂里有個很狂妄的刀客因為錢不夠付賬而干脆打算吃霸王餐,刀都橫到了掌柜的脖子上,兇神惡煞的模樣和快如疾風的出刀速度令在場其他人噤若寒蟬,唯獨坐在二樓喝酒的他們倆完全不怕,甚至還聯手下去教訓了那個刀客一番。 酒樓上下對此感恩戴德,但對于蕭飛雨來說,這不過是隨手幫個忙而已,完全不值得太放在心上。 此刻被這小二一提,更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事而已?!彼α诵?,“對了,三樓雅間還有剩嗎?” 這回小二總算聽清楚了,當即恭敬道:“有,有,您隨我來?!?/br> 她跟上去,余光瞥到另一邊端著各色酒菜從廚房出來準備上菜的伙計們,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湊過去對西門吹雪認真道:“這里的桂花拉糕特別好吃,你一定會喜歡的?!?/br> 西門吹雪聽到這句話,臉色總算好看了些。 三樓沒多久就到了。 小二非常有心地替他們選了一個一推開窗便能將整個秦淮夜色收入眼底的好房間,讓蕭飛雨非常滿意。 蕭曼風也覺得這地方很好,贊了她一句眼光不錯。 她笑得彎起眼,道:“等你吃到了他們家的酒菜,一定會覺得更不錯?!?/br> 酒菜來得很快,而且最先上來的就是她特地給西門吹雪點的桂花拉糕。 這桂花拉糕做得很是精致,她頭一次吃時甚至都有些不忍心下筷,但今日倒是下得果斷極了。 “你試試?!卑训谝粔K夾到了西門吹雪面前的碗里。 西門吹雪臉色又緩了一些,再看她正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便拿起筷子咬了一口。 事實證明不管是十多歲時她分給他的紅薯還是這會兒她夾過來的桂花拉糕,都異常符合他的口味,令他無法抗拒。 “好吃吧?”她眨著眼問。 “……嗯?!?/br> “哎,你可算理我了?!彼龘溥暌宦曅Τ鰜?,“我還以為你要一直不跟我說話呢?!?/br> 這話一出口,西門吹雪的動作就頓了頓。 片刻后,他抬起眼認真道:“不會?!?/br> 至此,蕭飛雨才終于徹底放下心來。 她知道這家伙向來言出必行,既然都這么說了,以后就算再跟她生氣,應該也不至于像這次這樣完全不理她了。 畢竟說實話,不被他理睬的感覺可并不好。 目睹整個過程的蕭曼風:“……” 原諒她真的沒想到這場西門吹雪單方面的鬧別扭最后竟會結束在一塊桂花拉糕上,所以這小子到底哪里難哄了,簡直太好哄了??! 懷著這樣復雜的心情吃完這頓飯后,蕭曼風又送了她一條自己織的發帶。 從小到大,她花在這些會被蕭大夫人嫌棄是不務正業的東西上的時間要遠多于蕭飛雨,出了谷之后更甚。所以這條由她親手織的發帶,自然也相當精美。 蕭飛雨喜歡極了,嚷著明天就開始用。 “好了,這就是謝公子和蕭姑娘的定情信物了?!彼槐菊浀?。 “……”這丫頭已經沒救了,算了。 回去路上蕭曼風特地尋了個機會悄悄問西門吹雪:“你沒有什么東西要送給小雨的?” 西門吹雪說有,但是沒帶出來。 她想了想,拍了下這漂亮少年的肩膀,低聲補了一句:“她現在只想著玩,你同她較勁只會氣到自己?!?/br> 西門吹雪聞言忍不住往走在最前面的蕭飛雨看了一眼,只見她已經被街上那些形形色色的攤子吸引了大半注意力,時而看看這個,時而看看那個,奔得比兔子還快。 他明白蕭曼風的意思,無非是說蕭飛雨目前根本沒有男女之情方面的意識。 仔細想想這也沒什么不好,至少她不是為了別的什么人才那么抗拒那道婚約。 三個人穿過長街又拐至通往他們住處的那條短巷。 從短巷出來后,卻瞧見有一隊人馬正候在那扇深朱色的大門前。 “這是誰……”蕭飛雨有點疑惑,“你們認識嗎?” 西門吹雪仔細看了看,搖頭說不。 蕭曼風也仔細瞧了瞧,瞇起眼道:“沒什么印象?!?/br> 片刻后,他們就走到了門口。而那隊人馬自然也全看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穿玄衣的青年,看上去大約二十五六的樣子,生得很白,五官平平無奇,但組合在同一張臉上后卻莫名多了幾分英俊,只是英俊的同時也有些陰沉,看著怪嚇人的。 蕭飛雨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詢問他的身份呢,他便主動上前一步道:“在下唐迪,特奉家父之命前來拜會蕭大姑娘?!?/br> 唐迪……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聽過,蕭飛雨這樣想著,下意識偏頭看了蕭曼風一眼。 蕭曼風當然是記得這個名字的,畢竟她第二次離開帝王谷,就是因為這個人的求親??! 可問題是這門親事最后不是根本沒成嗎,她還特地向比自己晚離谷的蕭飛雨確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