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范明輝一開始沒瞧見祁宗鶴,或者說,沒認出祁宗鶴, 等定睛一瞧,連忙收斂一臉煞氣,笑起來眼睛都看不見,“原來是祁總,哎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庇洲D過身對著徐泗點頭哈腰,“這位小兄弟,我實在是渴得頭暈眼花,一看有水什么也顧不得,實在是對不住啊?!?/br> 然而嘴上道著歉,懷里依舊死死抱著椰子,半分想還回來的意思都沒有。 徐泗哼了一聲,不情不愿地接過祁宗鶴遞過來的另一半椰子,瞇著眼盯著范明輝,一口氣喝了個干凈。那緊迫盯人還目露兇光的架勢,好像隨時提防著他再來搶一次,護食的意味濃重。 范明輝訕訕地搓搓手,掏了掏上衣口袋,拿出個十分花哨的名片夾。抽了一張彎腰遞給祁宗鶴,“祁總,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我?!?/br> 祁宗鶴掌握了劈椰子的技巧,三兩下劈開一個,挑眉覷著他,似乎是思索了一陣,接過名片。 然后,就這么……順手丟掉了。 “不記得?!彼涞氐皖^喝椰汁。 帥氣!徐泗在心里為他點贊。 范明輝吃了個癟,更尷尬了,油光锃亮的腦門上在烈日的烘烤下,滋滋冒著熱氣,看樣子確實有點難堪。 等祁宗鶴跟徐泗兩人喝椰子喝了個半抱,一人抱著兩只大椰子打算去尋個庇護所的時候,范明輝默默地跟在后頭,跟個小媳婦似得,亦步亦趨,也不敢貼的太近。 徐泗用胳膊肘捅捅祁宗鶴,“誒,他跟著我們。怎么樣老大,要帶著他一起混嗎?” 祁宗鶴覺得徐泗對他有些誤解,好像他是街頭小混混的老大一樣,但是他也懶得解釋,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其實他跟這個范明輝有過一面之緣,祁宗鶴依稀有點印象。只不過交易兩清后,錢已到賬,他十分忌諱還跟過去下單辦過事的主顧有任何牽扯,所以他干脆裝失憶。 這范明輝……祁宗鶴皺皺眉,無所謂了,能不能出得了這個荒島還兩說,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留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不耍什么滑頭,都好說。 這個荒島所處的地理位置,熱帶氣候,高溫多雨,三個人沒走一會兒,太陽還高高掛著,驟雨就傾盆而下,把三人澆了個酣暢淋漓。 雨,就是淡水,祁宗鶴先是一愣,拔腳就往原先待的那棵椰子樹的方向狂奔。 “誒誒誒?”徐泗甩了甩被完全打濕的頭發,抹了把臉,一跺腳,一瘸一拐地跟上。 等他好不容易趕上了,就看到祁宗鶴把之前扔掉的椰子殼一個個又重新撿回來,盡量保留砸得比較完美的、起碼還是規規矩矩半圓形狀的殼,口朝上放置著,周圍墊著小石頭固定住,防止它因為底面是圓的站不穩倒下來。 雨下得很大,很急,也很短,前后不過二十分鐘時間,雨勢就戛然而止。 “收集淡水?”祁宗鶴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還看不出來的,那就是極度缺乏生活常識的人。徐泗覺得自己跟著大佬是完全正確的選擇。 大概七八個椰殼里,裝了滿滿半瓢的雨水,混合著殘留的椰汁,有點渾濁,但祁宗鶴還是松了口氣。雨水雖然比不上純凈水,但現在是情況也輪不到他們挑三揀四,水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了。而且這里幾乎天天都會下雨,只要多弄些椰子殼放著,不愁渴死。 一身衣服被雨澆得濕透了,緊緊地貼在身上分外不爽快,祁宗鶴抖了抖領口轉身,對上徐泗一雙亮晶晶的眼,和唇邊一抹勾人的笑。 順著他灼熱的視線,祁宗鶴低頭看了看自己,白襯衫有一點很致命,那就是——容易露點。 徐泗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極具挑逗,徐泗表示寶寶也很冤枉,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哪哪都很正常的男人來講,眼前令人血脈噴張的場景不是他說不想看,眼睛就能不往上貼的。 祁宗鶴的襯衫扣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開了四粒,跟塊破布似得搖搖欲墜,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胸前那兩點隱隱約約看不真切,濕透的布料跟肌膚貼的嚴絲合縫,那兩點蜜汁凸起十分不要臉地招惹著徐泗的注意力。 濕身誘惑勝就勝在遮遮掩掩,比脫光了更撩人,透過形狀跟大小,徐泗完全不受控制地描摹、想象著襯衫下的光景,越發覺得那塊破布襯衫礙眼得很,想親手上去撕了它。 祁宗鶴看到某人的癡漢樣,沒來由地,起了逗樂的心思。他把打濕的劉海撩到腦后,露出立體如刀裁的五官,眉角、眼底、唇邊,處處張揚著霸道和肆意,壓著低低的誘惑。 當祁宗鶴緩緩抬起帶著手表的左手,解開第五??圩拥臅r候,徐泗聽到自己喉骨聳動的聲響。 解開第六??圩拥臅r候,勻稱的六塊腹肌顯露無疑,窄窄的腰身,肌理線條分外流暢,徐泗抽吸一聲,聽到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聲。心里大喊:繼續??!別停??!不要大意地來侮辱我的眼睛??! 仿佛是看穿了徐泗的心思,祁宗鶴解第七??圩拥氖钟肋h落不到實處,瞪著無辜的桃花眼,挑釁地微笑看他。 大有“你盡管意yin,我解了扣子算我輸”的架勢。 完了?就這么不負責任地撩完了?就解了兩粒該死的扣子?好歹脫了上衣???? 徐泗平復呼吸,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裝作云淡風輕地收回視線,一副你愛解不解老子還不稀罕看的表情。心里實則百爪撓心。 看老子哪天不扒光了你!他在心里暗暗發誓,憤憤轉身。 祁宗鶴看著他幽怨的背影,一掃被困孤島的抑郁,心情大好。 徐泗聽著身后傳來放肆的大笑聲,心頭萬匹大羊駝呼嘯而過,后面還拖著一條鮮艷的橫幅,上面寫著:癡漢徐泗…… 嘿,不就是撩嗎?玩兒套路誰不會???這筆賬先給你欠著。徐泗忍了忍,突然聽到前方的灌木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草葉抖動間,一個身影忽隱忽現。 腳步猛地一頓,徐泗心下飛快地算計著,除了他之外其余的兩個活人,祁宗鶴在后面,范明輝在前面不遠處,島上會動的是什么動物? 而且看那抖動的體型,好像還不小…… 瞬間各種長相猙獰、極具攻擊性的野獸模樣涌入腦海,黑熊?老虎?不對,一個海島上哪兒來的黑熊老虎?在他的認知里,海島上會有的動物,不外乎鳥、蛇、各種昆蟲、蜥蜴這些,這里面還有他比較喜歡的物種……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體型這么大的…… 隨后趕來的祁宗鶴看徐泗楞在原地,周身氣場十分的警惕謹慎,他下意識地放輕腳步。 徐泗輕輕抖著腿,小心翼翼地接近那片灌木叢,越靠近呼吸越重心跳越劇烈,這是人類在面對所有未知情況時會有的緊張本能。 只剩一步之遙的時候,灌木叢的抖動猛地停止了,身后脖頸上突然傳來溫熱的呼吸,心里忽地一涼,悚得他“哇”地一聲叫出來。 隨著他的叫聲,灌木叢里也發出一聲幾乎破音的尖叫。 這是……人的聲音?徐泗瞬間不緊張了,拍拍手直起貓著的腰,好像之前嚇得叫出來的人不是他。 “你在干什么?”反倒是祁宗鶴,被他一聲慘叫驚住了,想拍他肩膀的手頓在半空,疑惑地瞅著他。 “沒什么?!毙煦魯[擺手,扯扯嘴角,面上還帶著一點過度緊張后的慘白,“看來我們又有新伙伴加入了?!?/br> 第27章 我拒絕當魯濱遜5 撥開熱帶灌木叢濃密的葉子, 一個瘦削的人影蹲在地上, 抱著頭不停地顫抖, 身上是一件深藍色的夾克衫。 這件夾克衫徐泗有印象……那位狗仔先生? 徐泗默默地跟祁宗鶴對視一眼,祁宗鶴點點頭,伸手, 輕輕拍了拍那人聳動的肩膀。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那人猛地一顫, 把頭埋得更深了, 緊接著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 邊叫邊大吼:“啊啊??!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啊啊??!” “?” 徐泗跟祁宗鶴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疑惑。 聽這音色……怎么比太監還尖利?徐泗不自在地抖了抖。 正當祁宗鶴想扳過那人的身子,想看看正面,并嘗試安撫時,身后突然躥出來一個人影。噼里啪啦一陣重物掉落的聲音后,那人橫在祁宗鶴和那個不停尖叫的人中間, 張開手臂, 戒備地望著祁宗鶴, 非常強悍的防御姿態, 母雞護小雞似得。 “你們是誰?”那人的黑框眼鏡,左邊的鏡片不見蹤影, 右邊的鏡片碎成冰裂紋,鏡框歪歪扭扭,卻仍然堅強地架在鼻子上。 “啊,狗……額, 周先生,”徐泗瞬間認出這張人畜無害的臉,一把把祁宗鶴拉到身后,自己上前,“你還記得我嗎?” 周聰認出這是飛機上幫忙拉架的空少,緊繃的面色和緩下來,露出些喜色,他收回手擦了擦,伸到徐泗面前,“你好,原來除了我們,還有其他幸存者?!?/br> 徐泗握了握他的手,扭頭看那個依舊蹲在地上抖個不停的背影,“這是……?” “哦,”周聰做了個稍等的手勢,也蹲下來,摸了摸那人的頭,“顏瑜?顏瑜,是我?!彼p聲道。 被喚作顏瑜的人猛地抬頭,看清來人后,一個轉身撲到周聰懷里,周聰本來單膝著地半蹲著,下盤不穩,一撲就被撲倒了。那人在他懷里像只寵物狗一樣一直蹭個不停。 真是……身嬌體弱易推倒。徐泗腦海里不知為何,冒出來這么一句話。 周聰笑了兩聲,扒開八爪魚一樣纏著自己的女子,捉著她狹窄的肩膀把她撐起來,女子似乎有些怕人,一直把頭埋在周聰臂彎里。 “這是……顏瑜?”徐泗被刷新了世界觀,一臉驚奇地望著小鳥依人的某只八爪魚,實在無法把她跟飛機上拽得風生水起的top star 聯系起來,而且…… “她頭發怎么了?”徐泗指著顏瑜那頭亂蓬蓬的齊耳短發,咦了一聲。他記得在飛機上的時候,她還有著飄逸魅惑的大波浪卷發,長度直到腰間,怎么……他照著她的頭比劃了一遍。 “那是假發?!逼钭邡Q看白癡一樣看了徐泗一眼,凝眸觀察了一下顏瑜,“周先生,顏小姐是不是……這里,受到了什么撞擊?”他指指自己的腦袋。 周聰立刻點點頭,“是的,我們跳海的時候,無意中抓到一只行李箱,兩個人靠著行李箱漂到了這里??斓桨渡系臅r候,一個大浪卷過來,顏瑜一不小心整個人被拍在礁石上,頭上流了很多血?!?/br> 周聰說很多血的時候,臉色明顯白了一個色號,看來當時的情景把他嚇了個半死,他推推他的破爛眼鏡,咽了口口水,“后來好不容易止了血,等她再醒過來,人就成這樣了?!?/br> 撞傻了? 三人同情地望著畏畏縮縮的大明星,心里五味雜陳。 “那她頭上的傷還有大礙嗎?”聽周聰的描述,徐泗懷疑這么嚴重的傷會不會出現什么急性感染,而他們手邊沒有任何藥物。 周聰連忙把顏瑜從懷里揪出來,抬起她一直往后縮的臉蛋,半強迫地讓她面向外,想讓徐泗他們幫忙看看傷口。 顯然這個做法惹惱了顏瑜,只見她秀眉緊蹙,瞪著蓄著淚水的大眼睛,嘟著嘴,前面的劉海被血漬粘成一坨,滿臉都寫著老娘不樂意。徐泗還沒看清,顏瑜一抬腳,狠狠踩在了周聰的腳背上,周聰痛呼一聲松開手,打算去抱腳,又被她緊緊箍住,重新縮進懷里。 周聰聳肩苦笑。 徐泗、祁宗鶴:“……” 看這么個精神頭,應該沒什么大問題。 好了,現在五個人,一個瘸子,一個瘋子,剩下的三個,一個文文弱弱,一個只知道搶食,頂用的只有祁宗鶴。 徐泗一籌莫展。 “這是什么?”祁宗鶴撿起地上一個紅通通的果子,問。 周聰這才想起來剛剛被他一急就丟出去的漿果,忙又撿回來,靦腆地笑了笑,“我之前在旅行雜志社干過,認得這種果子,叫神秘果,沒毒,就是不太好吃?!?/br> 說完拿了一顆在自己的短袖衣擺上擦了擦,遞給顏瑜,顏瑜吃了一口,臉色變了變,一把丟開。 “有點酸?!敝苈斪约撼粤艘粋€,酸的直吐舌頭。 徐泗瞬間眼前一亮,這個小狗仔看來還是個百科全書?嘿,有點用處,野外知識匱乏的他感覺天降一顆閃閃發亮的救星。 范明輝隨后也趕來,五人圍坐在一起,商量起求生計劃,圍坐的圈子中心,擺放著周聰說的那個行李箱。行李箱上的貼花……徐泗抽抽嘴角,hello kitty?這讓他想起自己身上的那條,摸摸鼻子,發現祁宗鶴眼帶戲謔地瞅著他。 由于是密碼鎖,箱子還比較結實,祁宗鶴跟周聰兩個人花了好大力氣才把箱子直接砸了個洞。 很顯然,這是位女士的箱子。里面有一些換洗衣服,女士襯衫,女士外套,女士連衣裙,女士內衣……全是女士的……各種蕾絲各種花邊……除此之外,還有洗發水、牙刷這樣的洗護用品,這讓徐泗喜出望外,他頭上那堆稻草又是海味兒又是汗味兒,讓他想恨不得把頭發拔光。至于牙刷,嶄新的三支,一管牙膏。 唔…… 祁宗鶴拿過那三只牙刷,一根給了周聰,一根給了范明輝,一根自己揣著了。其他人都沒有異議。 徐泗:“……”wtf?這是怎么個分法?我的呢? 祁宗鶴看他一臉不虞,欺身湊到他耳邊,用只能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了一句什么,徐泗挑眉怒視他。 他說,“沒事,我不嫌棄你?!?/br> 我呸,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你呢!誰要跟你共用一根牙刷?真他媽惡心。等等……這是不是意味著間接接吻? 等徐泗回過神來,各人拿著自己的分配所得,迫不及待地去洗洗刷刷,換身干凈衣裳了。徐泗看了一眼箱子里僅剩的一件衣服…… “!!!” 你們!你們一個個欺人太甚!這是什么!徐泗抖落開,他媽的為什么給老子留一件黃色碎花連衣裙?噢,多么靚麗俏皮的少女風??!看,還有白色花邊邊~~他奶奶的,我不穿!我光著腚也不穿! 等徐泗怒氣沖沖地拎著連衣裙走到海邊,幾個人已經全都下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