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歷代皇帝畢生都在均衡廠衛勢力。你覺得,一對交情甚篤的廠衛頭領,于皇帝而言,是利是弊?”韓炳歡這些話,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徐泗聽的,警示的語氣濃厚。 廢話,這肯定是讓皇帝最頭疼的狀況啊,徐泗在心里翻白眼。廠衛兩大特務機構聯手,能把整個朝廷一鍋端了。 “如今關于你我二人的流言甚囂塵上,皇上想必已經有所耳聞。若還想保住頭上這頂烏紗帽跟項上人頭,督主還是與本官保持距離為好?!表n炳歡下了最后通牒,呼出一口氣。 性命與那點微不足道的異樣感情,孰輕孰重,此人自當分得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揚聲道。 “權才誠可貴,性命價更高。若為炳歡故,二者皆可拋?!?/br> 風起,黑袍的寬袖拂過紅衣衣擺,男子眸里流光溢彩,閃動著令人目眩的光芒,一邊上揚的唇角帶著一絲痞氣和輕佻,神情卻專注地異乎尋常。 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里倒映著自己的身影,他這么盯著人的時候,被盯的人總會有種錯覺,仿佛自己就是他的全部,他的世界,他一生的追求。 【系統提示。目標人物心理陰影面積降至45%?!?/br> 作者有話要說: 韓炳歡:你說情話的樣子真好看。 小鼻涕: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都是假的。 韓炳歡拔出繡春刀:我允許你再重新組織一次語言。 小鼻涕:都說了,那是……啊哈哈,那什么,小歡歡,我愛死你了,這愛比24k純金都純! 第15章 我只是想有個鳥兒15 兩人一道回了北鎮撫司,唔……準確點說,是徐泗屁顛兒屁顛兒綴在韓炳歡屁股后邊兒回了北鎮撫司。 自從徐泗說了那句自我感覺爆棚的二者皆可拋后,韓炳歡就沉默了,臉黑得跟千年鍋底似的,一言不發地埋頭疾步走。全身上下散發的那氣場,擺明了在叫囂著一個字:滾。 然而徐泗并不在意,因為系統數據告訴他,韓炳歡作為一個大寫的傲嬌,心里明明美滋滋,面子上還是要掙扎一下的。說被感動就被感動,那本寶寶不是很沒面子?徐泗表示,我懂,我都懂。 嘿嘿嘿。 北鎮撫司里一溜兒的錦衣衛們,老遠看到自家指揮使陰沉著臉腳下生風,都自發自覺趕緊撤,沒事也要給自己找事干。再一抬頭,又看到東廠廠花笑嘻嘻樂顛顛地跟進來,立馬又恢復閑散狀態。 這是小兩口又鬧小情緒了。眾錦衣衛眼觀鼻鼻觀心。 前方昂首闊步走得正歡的韓炳歡突然止了步,徐泗正人五人六跟幾個眼熟的錦衣衛打著招呼,一個沒留神沒剎住,直挺挺的撞上了一副堪稱銅墻鐵壁的肩膀,隨即跳腳,捂著鼻子彎下腰,眼角擠出生理性鹽水。 老子……嗷,好痛啊,鼻梁是不是斷了?這人是金剛石雕的吧?嗷?等等,這熟悉的溫熱液體的觸感是什么? 一攤手,全是血。 徐泗翻白眼,很好,光榮地被撞出了鼻血。這一定是上天嫉妒老子帥裂蒼穹。 韓炳歡一轉身,就看到江督主仰著頭,淚眼朦朧,怨憤地瞅著他,鼻子下面,手上,沾滿了血。形容甚是狼狽。 皺眉,他涼颼颼地瞥了一動不動的徐泗兩眼,掏出手帕蓋在他臉上,一股淡淡的皂莢的氣味撲鼻而來。 是的,沒幫忙擦擦,沒幫忙洗洗,就這么把一個方方正正的手帕展開,十分整齊地蓋在了徐泗那張自以為帥裂蒼穹的臉上。那意思,好像是在說,你這張臉好蠢,好嫌棄,眼不見心不煩。 徐泗:“……” 大呼一口氣,吹開帕子,帕子在空中轉了個圈,徐泗拿手接住,一邊一個斜對角擰一擰,塞進兩個鼻孔止住血。繼續怨懟地盯人。 韓炳歡挑眉:你老瞅我干啥? 徐泗:瞅你咋地。你不是挺能耐嗎?不是不理人嗎?你別理我啊。 許是徐泗的眼神攻略太過犀利,韓炳歡終是別開眼,負手望向墻角一株海棠花,淡淡開口:“你可認識頌雅閣的風雪公子?” “誰?”徐泗鼻子里塞著手帕,甕聲甕氣道。 頌雅閣?剛剛那個鴨店?我怎么可能會去……唔,不對,江滎說不定去過。徐泗翻了翻記憶,臉色陡變。江滎不光去過,還是那里的老主顧……換句話說,那里哪個頭牌江滎沒睡過?不對,應該是,那里哪個頭牌沒睡過江滎? 這么說……徐泗喉骨聳動,韓炳歡剛剛從頌雅閣出來,那江滎那些事,他不就都知道了?一直追著自己滿街跑的求愛者是個鴨店???,還一本正經恬不知恥地說什么二者皆可拋,徐泗自己都不信…… 老臉一紅,徐泗硬著頭皮道:“韓大人,本督主往前確實風流不羈過一段時日,但那都是年輕不懂事,自從……” 話還沒說完,韓炳歡揚手打斷,“江督主風不風流與本官無關,本官只想提醒督主?!彼铄涞暮陧氩[,神情肅穆,“那個風雪公子不一般,望督主小心為上?!?/br> “?” 徐泗黑人問號臉,不一般的風雪公子是誰?為什么要我小心? 正打算追問,韓炳歡突然身子一僵,全身上下除了眼珠子哪里都不敢動,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你怎么了?”徐泗莫名其妙眨眨眼。 韓炳歡也眨眨眼,示意他看自己腳下。 徐泗低頭,在韓炳歡褲腿上發現了一條胡亂拱著尖腦袋,探頭探腦的小蛇,正極力攛掇著盤著韓炳歡的小腿往上游。 “呀,小四四,你出來放風了?”徐泗滿意地瞅著金環蛇韓老四,蹲下來,鼓勵他繼續努力,馬上就爬到大腿了! 韓炳歡的冰山臉再也繃不住,全身的毛孔跟汗毛都在抗議,不得不道:“還請督主幫我將它拿開……” “看起來它還挺喜歡你?!毙煦羝沧?,“果然是條雌蛇?!毕矚g帶把的。 韓炳歡僵著半邊身子,全身心地感受著左腿上緩緩蠕動的觸覺,一波緊似一波——那條該死的蛇還越纏越緊。 “拿。開。它?!表n炳歡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一會兒的功夫,韓四小朋友已經到了大腿,突然三角腦袋一個轉身,往某個不可描述的方向爬去。 果然是條雌的!跟老子搶男人?徐泗瞪眼睛,劈手截住它的去路。 韓炳歡身子猛地一抖,不可置信地訝然望著蹲著的徐泗。 徐泗一只手按在韓老四七寸,一只手按在…… 場面一度尷尬到冒泡泡。 趙修捧著一沓卷宗正巧迎面趕上。廠花蹲在指揮使身下正賣力地做著些羞羞的事……一時天馬行空、浮想聯翩,不小心跟指揮使復雜的目光對上…… 幾乎是同時性的,韓炳歡猛地后退,趙修猛地轉身。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一溜煙地把卷宗挾在胳肢窩下,走為上計。 徐泗一只手提溜著韓四,一只手突然懸空,干笑著起身,收回手摸摸鼻子,“失誤,失誤?!?/br> 韓炳歡不知是氣的還是怎么著,俊臉上罕見地升起兩抹紅暈,一直暈到耳尖,惹得徐泗移不開戲謔的目光。 “督主慢走,本官先行一步?!表n炳歡看看在徐泗手上一直撲騰的韓四,再看看笑得不懷好意的徐泗,表情跟吃了隔夜的餿菜一樣。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繳械投降,奪路而逃。 當天傍晚,五皇子托人到東廠送了口信,約江滎到頌雅閣一敘。 頌雅閣頌雅閣,徐泗納悶兒,怎么今天一天都在頌雅閣這三個字上瞎轉悠?老子像是整天逛窯子的人嗎? 大概……有點像吧。 入了夜,徐泗小心翼翼地摸進了傳說中鴨店的業界翹楚,至于為什么要小心翼翼?廢話,自古以來妓院都是隱人耳目的絕佳場所,祁巢約在這里,指不定要商量什么謀反大事,大張旗鼓的來,不是腦子有疾就是嫌命太長。 轎子從后門進的,徐泗壓根沒吩咐,轎夫就輕車熟路地走了后門……唉,徐泗有點頭疼,江滎個龜孫兒天天給他拖后腿砸板磚。 薛瓊帶著另一個一米八壯漢小太監,一人一邊守在門口,徐泗賞了二人一個贊賞的眼神,一撩秀麗長發,意氣風發地進去了。 前腳剛踏進門檻,他后腳就釘住了。 坐在祁巢身邊那位盛世美顏?看著怎么辣么眼熟???眼熟到好像某個殺人兇手哦~~徐泗牙根一酸,差點想把伸進去的前腳再縮回來。 “殿下好興致,還喚了……”徐泗頂著一身排排站的汗毛打招呼,故作驚訝,“這位不是……?” 祁巢連忙站起身,拉著徐泗坐下,“督主好眼力,居然還識得他?!?/br> 認不得才有鬼啊……徐泗在心里捏把汗,按住不自覺開始抖起來的兩條胯子。 “喬蘇,還不快拜見廠公?!逼畛舱Z氣里帶上點威嚴。 盛世美顏輕盈一笑,端著白玉酒壺越過小桌坐到徐泗身邊,替他斟滿一杯,呼吸帶出的香氣拂在徐泗耳際,潮濕溫熱。 “一夜巫山,督主還能記得在下,榮幸之至?!蹦凶拥穆曇艨侦`清越,宛如山澗幽泉,令聞者通體清爽。 作為一名資深聲控,徐泗不得不禮貌性地表示,嗯,有些心猿意馬。 作者有話要說: 韓炳歡:盛世美顏,嗯哼? 小鼻涕:歡歡,我不喜歡娘炮的。 韓炳歡:呵呵,那就好。我們辦事的時候,你能讓四四別在床上嗎? 小鼻涕翻白眼:干嘛?又不是黃鱔,你緊張什么?誒?你別堵我嘴…… 韓炳歡:你懂的太多了。 第16章 我只是想有個鳥兒16 現在呢,問題來了。 喬蘇親手倒的這杯酒,是喝呢,還是不喝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江滎茶杯里下毒的人,保不齊,一個失手,這杯酒里也沾了些類似夢囈散的東西,喝了能讓人一命呼嗚,地獄一日游。 徐泗接過酒盞,勾在指尖轉了轉,劍眉輕挑,瞥了眼一臉討好的祁巢,笑了笑。他眼里閃過一絲戲謔,抿了一口酒,忽地撈過喬蘇的窄腰,掰過他的臉,嘴對嘴喂了進去。 “寡飲無趣,還需公子作陪?!鄙斐鍪持改四▎烫K被酒液沾濕的唇,徐泗深覺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像個老色鬼,話沒說幾句摟著人就開啃,他安慰自己,好歹……親的人長得不丑。 直到看見喬蘇喉骨聳動咽了下去,徐泗才飲下剩下的半杯酒。 “哈哈哈,廠公真性情好雅興,今日不醉不歸?!逼畛惨豢唇瓬钸@么放得開,也不再拘謹,撫掌倒酒。 酒過三巡,面憨耳熱之際,祁巢屬于那種越喝眼睛越亮的,此刻正目光如炬地瞪著依舊清醒的江滎,抱拳道:“江督主,如今太子病危,國不可一日無儲君,您看……” 徐泗其實酒量不好,基本五六瓶啤的就能把他撂倒的那種,此刻他算是強撐著意識盡力保持清醒,眸光有點渙散,只能勉強聚焦。但在外人看來,卻是眼神有些放空,更添神秘莫測。 “此乃五皇子的大好時機,怎能輕易放過?”徐泗順著話茬接。 祁巢面上閃過驚喜,卻又故作憂愁,“督主看重本皇子,實在愧不敢當。只是我瞧著,除了太子哥哥,父皇還是偏向三哥他們?!?/br> 可不是?徐泗無語望酒杯,就算斗倒了太子,祁淵也看不上祁巢。就從出身上講,祁巢現在的母妃是蕭貴妃,是養母,祁巢真正的母親聽說是個別國進貢的貢女,地位低到塵埃里,兒子一生下就被別人奪走,位份也沒抬,皇帝寵愛也不再。委實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