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還沒等他把自己那亂成漿糊的腦筋給轉回來,李奉已經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滿臉都算是驚喜之色:“陛下,生了!生了!” 趙曜猛地就往外沖,愣是把那死沉死沉的金絲楠木書桌都硬生生拖出去半米遠,他顧不上被磕到的腿,轉身飛快就往乾清宮跑。那速度,跟在后頭的高齊都快追不上。 等到了乾清宮門口,趙曜就聽到里頭傳來媳婦一聲聲的痛呼,于此同時,殿門口站滿了太醫和穩婆,僵持著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趙曜一見這場景,心火立馬就往上躥,對著太醫和穩婆怒道:“你們還不進去照顧娘娘生產?!” 太醫院令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一把白胡子,也不知是跟誰吵了架,此刻正漲紅著臉站在殿門口,一見聽趙曜這么說,他邊立刻行禮,邊為難道:“陛下,婦人生產,血光重,是為不詳……乾清宮是您的寢殿,娘娘不能在里頭生產啊,臣以為應先移到坤……” 老頭子話還沒說完,李奉就不忍地偏過頭去,果不其然,前頭的皇帝陛下徹底炸了,他一把拽住老頭子的衣襟,死死盯著他:“你她娘的是不是找死?!” 沈芊的哀嚎聲一下下地響在趙曜的耳邊,讓他整個人都極度郁燥,他一下甩開太醫令,對著跪了一地的穩婆和宮女怒喝:“還不給朕進去!娘娘要是有三長兩短,你們都給朕陪葬!” 陛下發怒,自然沒人再敢拿吉祥不吉祥說事了,穩婆們和宮女們立刻跑進內殿去,來來回回地忙碌著伺候沈芊生產。 沈芊在殿內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這一胎比預產期來得早,今兒下午她正聽著李奉匯報著江南商會的事,聽到國庫最近很充盈,她立刻就高興地跳起來,興奮地想要去書房拿自己的武器設計稿,這不,有錢了,之前停滯了的火器生產自然也能重開了! 可還沒等她走出兩步路,忽然就覺得腹中一痛,接著就有熱流順著腿根流出來,她的表情瞬間凝滯,死死抓著蕊紅的手,強笑了一聲:“我……我好像要生了?!?/br> 這一下,整個乾清宮立馬亂套了,李奉連滾帶爬地去御書房報信,蕊紅慌亂地派人去請太醫,又立刻找來了偏殿的穩婆,一道將沈芊轉移到內殿的龍床上,宮女們也匆匆忙忙地燒熱水做準備??烧l知道幾個老太醫一來,竟還要把沈芊從乾清宮挪出去,說是要搬到坤寧宮去生……蕊紅氣得肺都炸了,兩幫人頓時互不相讓地對峙了起來。 沈芊在屋里頭疼得要死要活的,隱約還聽到外頭在吵什么“血光”“不詳”“污穢”之類的東西。她的脾氣本來就不好,現在更是又疼又委屈,邊生邊對著外頭語無倫次地大罵:“啊??!趙曜,你個混蛋殺千刀的!我不生了!好痛,我不生了,我不生了!混蛋,見鬼去吧你!啊,疼啊……” 沈芊雖然疼得厲害,但罵人的口齒卻異常得清楚,外頭所有人都聽見了她罵陛下“殺千刀”,還讓陛下見鬼去……太醫、宮女、太監們齊齊低著頭,根本就不敢看自家陛下的臉色。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他們陛下忽然上前了幾步,貼著殿門站著,卯足了勁兒往里頭喊:“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芊兒,你撐住,你一定要撐住……等你出來,你要殺要剮都行,求你撐??!” 外頭的聽眾們膝蓋一軟,齊齊跪倒在地上,一個個的就像是判了死刑一樣,面白如紙、汗如雨下——陛……陛下說什么?要……要殺要剮…… 此時此刻,外頭這些人都恨不得自己立馬聾了,也好過繼續聽這些要人命的話??! 里頭的沈芊顯然聽不到外面眾人的心神,她依舊在哀嚎:“不生了!我不要生了!趙曜你去死??!痛……啊,不生了!” 趙曜整個人都扒在了門框上,要不是被高齊和幾個侍衛冒死拖住,他恐怕早就已經沖進了,他的聲音抖得比沈芊還厲害:“好!好,我們不生了,我們不生了!” 高齊邊死命攔住趙曜,邊露出了無奈之色,尤其是看到自家陛下紅著眼睛激動地沖殿內喊“不生了,不生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這兩位到底能不能靠譜點? 靠譜的人來了,皇后娘娘生產,李奉在報告完了趙曜之后,便立刻派人去了皇后娘家——張府,通知消息。這不,沈芊的義母朱夫人聞訊,立刻進了宮。 李奉見到朱夫人到來,大大地松了口氣,連忙上前見禮:“夫人,您可來了?!?/br> 朱夫人遠遠走過來,隱約聽到自家閨女在殿內邊嚎邊罵陛下,她正擔心著呢,結果一走近,發現陛下隔著殿門在和自家閨女對喊——她頓時哭笑不得。 朱夫人的到來讓宮內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氣,宮里沒有太妃太后,自然也就沒有人知道生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穩婆雖然多,但也全部都在屋內,外頭一片亂糟糟的,眾人還要分心看顧著隨娘娘發瘋的陛下……真是無比心累。 朱夫人有條不紊地給眾人安排了活,宮女們負責準備所有熱水、剪子、布等東西,并陸續地進行更換,太醫們負責開補氣的方子,并立刻開始熬湯藥,以防沈芊中途力氣不濟,李奉則帶領著太監們負責準備紅封等喜慶的物事,以便在孩子出生后,有個好彩頭,而侍衛們則要還要通知外頭的皇族長輩,譬如大長公主等人,還有各內閣的大學士們,以便及時擬定相關文書等。 至于趙曜,則被強行按在了椅子上——如果不按住,這位陛下倒是有可能會比娘娘先暈…… 過了一會兒,內殿傳來了穩婆的呼喊:“宮口開了,娘娘用力??!” 趙曜“蹭”地一下跳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殿內躥:“是生了嗎?是生了嗎?!” 高齊內心刷過無數“臥槽”,飛身撲出去一把拖住趙曜,才堪堪將他攔在殿外,沒讓他闖進去——這陛下,晃個神,他就能上天??! 然而現在的趙曜也差不多快到崩潰的邊緣了,媳婦的哀嚎聲不斷地在耳邊響起,還一聲比一聲弱,一聲比一聲痛,他聽得冷汗直冒、手腳發抖,覺得自己也快喘不上氣了。 朱夫人瞧著趙曜那嚇人的臉色,連忙上前勸道:“陛下,娘娘沒事的,之前太醫都說胎位很正?!?/br> 趙曜傻愣愣地站著,目光死死地盯著內殿,好像要通過殿門看到里面:“可是,她在喊痛,到現在還沒出來……” 朱夫人又勸:“芊兒的聲音還中氣十足的,說明她現在力氣還很充沛,肯定一會兒就能生出來?!?/br> 趙曜握著拳頭,還是想往里面沖:“朕不能進去陪她嗎?” 朱夫人略通醫理,便道:“產房之中不宜太多人,容易帶進塵埃之類的臟東西,會對產婦和孩子不利?!?/br> 一聽說會對產婦不利,趙曜的腳步一下子就頓住了,他停了半晌,才艱難地轉了個頭,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雙手手死死握住椅子扶手,滿頭滿臉的汗,臉色也依舊蒼白如紙。 高齊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朱夫人一眼。不多時,燕國大長公主也遞了折子要進宮來,趙曜著李奉去接人,自己繼續盯著殿門。 從沈芊腹痛到大長公主入宮,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外頭的天色也漸漸地暗了下來,整個皇宮都籠罩在晚霞之中,今日的晚景特別美,天邊像是有霞光萬丈,震撼人心。 就在此時,屋子里忽然傳出了一陣驚呼:“頭出來了,娘娘加油!” 沈芊已經有點迷迷糊糊了,汗水將她的長發粘成一團,枕頭上、被褥上血水和汗水混雜著,她整個人都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一般。疼,又熱,她所有的力氣都被從身體里抽走,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沉過去。就在此時,她聽到了這一聲驚呼,幾乎是本能地,她猛地用力——“哇”地一道破曉之聲在殿內響起! “生了!生了!” 整個皇宮的上空齊齊回蕩著這一聲“生了”,所有人欣喜地奔走相告,全部松了口氣。趙曜第一時間地往里頭沖,一掀開簾子,他就看到了渾身濕透沈芊以及被穩婆抱在懷里的孩子,他撲上前去,緊緊握著沈芊的手,激動地嘴唇都在抖。 沈芊面前勾出一絲笑,看著他:“孩子,孩子出來了嗎?” 趙曜顫抖著點頭——然后,產房里又傳來了第二次驚呼“暈了!暈了!” 外頭有人喊了一句:“誰暈了?” “兩個都暈了!”穩婆的聲音因為驚恐而拔高。 “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嗯哼,小天使們要不要收藏一下作者和作者的新文呢~~~︿( ̄︶ ̄)︿ 第148章 一三口 七月流火, 照理說本該是入秋轉涼的天兒了,可偏偏整個京城還是跟個火爐似的不見消停。這可苦了正坐月子的是沈芊吶,這最熱的天兒, 要生生在褥子里躺上一個月,期間還不能洗澡洗頭,甚至連冰塊都不給放, 她簡直熱到狂躁, 燥得都想跳起來掀屋頂了! 趙曜瞧著也是心疼得緊, 只能來來回回地同太醫、朱夫人等商量,最后幾人達成共識, 被褥還是要蓋的,但寢殿角落遠離床榻的位置,可以放上一兩個冰盆。其實這一兩個冰盆對沈芊來說完全無濟于事, 畢竟離得太遠了, 而且最讓她崩潰的是,太醫還不許人給她扇風, 說是月子里吹風受涼容易落下病癥!神他媽的受涼, 她不被熱死就該求神拜佛了好嘛! 本來以為生完孩子就好了,沒想到坐月子比生孩子還受罪。趙曜瞧著沈芊這般辛苦,也著實是過意不去,沈芊在龍床上悶著坐月子, 他就在邊上搭一個小榻,每天在這個蒸鍋似的乾清宮里給媳婦陪夜。這大半個月來,兩人每天都跟水里撈出來似的, 愣是清減了不少。 太醫們讓沈芊一步不離床的坐月子,她本來是非常惱火的,在她看來,那幾個太醫定的所謂規矩,很多都是不科學也不必要的,純粹就是折磨人,可無奈連朱夫人、大長公主一眾人等都對太醫言聽計從,強制要求她必須在四十度的被窩里躺夠一個月,不能洗頭不能洗澡地養虱子,好不容易喝點湯水還不能加鹽……這一個月,她是rou眼可見地冒黑氣,連蕊紅都不敢隨便靠近她。 后來不知從哪天開始,趙曜不聲不響地把小榻搬到了她床邊,也不嫌隙她滿身汗味和油膩膩的頭發,每日都給她換里衣和褥子,到后來幾天,她快出月子了,他就親自用熱布巾給她擦洗——瞧著他這個這樣子,沈芊心里再大的火氣怨氣也都消了,尤其有幾次看他自己都被熱得大汗淋漓,卻還堅持給她換衣裳,給她翻身擦洗,她好幾次都忍不住紅眼睛。 今日,是月子的最后一天,沈芊看著從門口走進來,手里拿著衣裳趙曜,忍不住心疼道:“讓宮女來吧?!?/br> 趙曜擺手笑著,臉上的笑容映入沈芊的眼中,比那冬日的陽光更溫暖。 “沒事,有始有終嘛。今天是最后一天,可算是出月子?!壁w曜真心實意地笑著,沈芊這些日子吃的苦頭他都看在眼里,自然心疼得不行,雖說是月子里的規矩,但為了這事,他還是好幾次忍不住遷怒那幫太醫——都怪這幫人醫術不精,否則哪里要他媳婦受這種罪! “我可以起身嗎?”沈芊慢慢地撐起身子,想要走下床鋪,“我想洗澡,我可以自己洗?!?/br> “哎——等等?!壁w曜一個箭步沖上去,可已經來不及了,沈芊的腳剛一落地,還沒走兩步呢,就軟軟地癱下去了。好在地上鋪著軟墊,趙曜又及時把她扶起來,她這才沒受傷。 趙曜半抱著沈芊,低頭瞧她那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溫柔地安慰她:“你這是躺太久了,所以才腿軟,沒事沒事,慢慢適應一下就好了?!?/br> 沈芊扶著趙曜的手臂,終于站穩了,她有些哭笑不得:“那我……那我能自己洗澡嗎?” 這種體能,她大概會淹死在浴桶里。 “我幫你洗?!壁w曜很自然道,他這次可真沒半點占便宜的想法,畢竟這些天來,沈芊的清潔問題都是他經手的,他說這話完全出于本能。 沈芊卻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來,耳根子“唰”一下就紅透了,雖說這人基本上已經把她翻來翻去地看了個遍吧,但是洗澡什么的……嗯,就算是生過孩子,恥度還是沒有那么高啊。 “還是……還是讓蕊紅來吧?!鄙蜍分е嵛岬亻_口。 趙曜橫了她一眼,大概也看出她是害羞了,便促狹地湊到她耳邊,用那種委屈又欠扁的調調說著:“人家之前那么服侍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現在好了,就一腳把人家踹開……心都碎了?!?/br> 趙曜這人放在外面,那叫一個人模狗樣、威嚴霸氣,可偏偏在沈芊面前,這家伙就換了芯子似的,樂此不疲地耍賤!沈芊可不像趙曜,她永遠表里如一——表里如一的暴脾氣!所以每次趙曜耍賤的時候,宮里頭就免不了要雞飛狗跳。但是這一次,趙曜自己都隱隱地覺得耳朵要遭殃了,沈芊卻一點發脾氣的意思都沒有,她甚至滿臉溫柔地摸了摸趙曜的臉,輕聲細語地對趙曜說:“好?!?/br> 趙曜一下子懵了,滿頭霧水地對上沈芊那從未有過的溫柔目光,感覺能從里面看到,嗯……母愛?難道生了孩子,脾氣真能好起來? 沈芊丟下身后那懵懵懂懂的男人,笑著走往側殿的浴池。在坐月子之前,她好像從來就沒有明白過趙曜對自己到底有多好,可經過了這一次,她忽然就明白了,她這一生,大概是再遇不到第二個這般對她的人了。人總是在稀松平常日子里,遇見最重要的人,做出最重要的選擇,可這種重要,卻往往要在失去之后才能體會到。 她想起自己曾因為各種可笑的原因拒絕著趙曜,便總是忍不住感念命運對自己的仁慈,讓渾渾噩噩的她,遇上了絕對清醒的趙曜,他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從頭到尾,堅如磐石。 浴池中的熱水氤氳出一片霧氣,沈芊在宮女的幫助下褪去衣裳,慢慢地邁步進入浴池當中,一走進去,她便忍不住舒服地低嘆了一聲,熬了一個月啊,終于熬出頭了,她甚至都能感覺到自己皮膚上那層厚厚的臟污……太可怕。 就在沈芊泡在水中,打算拿起皂角的時候,忽然就感覺到有人輕輕地拿起了她的頭發。她側頭一看,果然是跟著過來的趙曜。他身上還穿著外衣,但很快就在霧氣中暈濕了,沈芊笑著搖搖頭:“里頭霧氣重,你……” 沈芊的話還沒說完呢,趙曜已經很利索地直接把外衣給脫了,邊脫還邊對她點頭:“嗯,霧氣是有點重?!?/br> 沈芊哭笑不得,只能看著他脫了外衣又脫里衣,脫了里衣還脫外褲,最后這人只穿了條褻褲就走下了漢白玉的石臺階,一步步地走到她身邊。沈芊這會兒倒也不害羞了,畢竟她現在跟個泥人也沒差了,她也不擔心某人會“狼性大發”。 趙曜走到沈芊身邊之后,一把把她抱了起來,接著就抱著她一直走到池邊漢白玉臺階上,讓她坐在較低的一檔臺階上,沈芊愣愣地坐下,坐下之后發現池水剛剛沒過自己的肩膀位置,她不解道:“要坐下來洗嗎?” 趙曜站在后面,一手拿著她的長發,一手用皂角一點點地給她搓頭發:“嗯,先洗頭發,你坐著就好?!?/br> 沈芊乖乖地坐著,感受著身后人一點點給她搓洗著頭發,她那頭發一個月沒洗了,那真是臟到連她自己都嫌棄,但身后人卻很認真很認真,毫不嫌隙地一點點給她洗干凈。沈芊頂著一頭白白的肥皂水,眼睛一眨,大顆大顆淚珠就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她無聲地掉淚珠子,趙曜站在后頭也一直沒看到,直到他把沈芊的頭發都搓洗了一遍,得瑟地轉到前頭去問:“怎么樣,洗得干凈……怎么哭了?!” 沈芊一邊掉金豆豆,一邊抬頭看他,整個人又委屈又萌,趙曜連忙彎下腰來抱著她,邊抱邊要哄:“乖,不哭了啊,不哭了啊,怎么就哭了呢,月子里不能哭的……” 沈芊趴在趙曜懷里,還在“嗚嗚嗚”地抽噎,邊抽噎還要傻愣愣地問:“為什么……額,為什么月子里不能哭?!?/br> 趙曜捧著她的臉,邊笑邊給她擦眼淚:“老人家說,月子里哭,眼睛會瞎掉,所以乖啊,不要哭了?!?/br> “已經……嗝……已經出月子了?!?nbsp;沈芊哭得都停不下來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就是特別想哭。 趙曜聽朱夫人說過,有些女子懷孕期間情緒波動會特別大,所以他之前一直都小心地照顧著沈芊的情緒,但自家傻媳婦懷孕期間不僅一切都正常,甚至比之前還剽悍,他還以為是她一貫的粗神經起了作用——結果,原來是反應太慢,人家懷孕期間哭,她是生完了哭。 “你瞧瞧,你瞧瞧,咱兒子都沒哭過幾次,你倒是先哭了?!壁w曜哄著她,不停給她擦眼淚,大概是真怕她哭久了會傷眼睛。 “我……我這是……”沈芊慢慢地止住了眼淚,突如其來的抑郁情緒也很快平復了,不過一旦平復了,她就覺得有點丟臉了,遂立馬恢復本性嘴硬道,“是你剛剛把皂角水弄到我眼睛里了,所以……所以我才哭的?!?/br> 嗯,生了孩子之后,這不講道理的勁也更上一層樓啊。趙曜佯怒地搓揉著沈芊的臉,把沈芊揉得搖來晃去的:“小沒良心的!” 沈芊大概也有點心虛,倒是沒反駁,任由趙曜把她揉成嘟嘟臉。 兩人在浴室里打打鬧鬧地洗完澡,洗了挺長時間,好在浴室的水是溫泉水,一直都還保持著較高的溫度,即便是沈芊這樣剛出月子的人,也不會被冷到。 幫沈芊洗完澡,趙曜用一塊大毛巾徹底把她抱起來擦干,他大概是找到了什么樂子,拽著毛巾兩端搓來搓去的,把沈芊都弄暈了。她好不容易扒拉開大毛巾,伸出一個腦袋使勁兒晃:“啊呀,擦干了擦干了,我要穿衣服?!?/br> 趙曜瞧著她那被搓得亂七八糟的雞窩頭,笑彎了腰,沈芊叉腰瞪著他,氣鼓鼓的。最后還是蕊紅拿著衣裳進來,幫著沈芊穿上,這才避免了這兩個幼稚鬼繼續在浴室里鬧起來。 把一個月的污垢都洗得干干凈凈,沈芊神清氣爽地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心情好到連外頭的毒日頭都瞧出了幾分可愛。 “總算是洗干凈了……”沈芊叉腰,感覺自己的人生充滿了干勁兒,“蕊紅,現在立刻馬上,把乾清宮里都堆滿冰!哦吼嘿,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不行?!壁w曜制止了蕊紅的腳步,無奈地捏起沈芊一縷發絲,“你是忘了你這頭發還都濕著呢……等晾干了再鋪冰盆?!?/br> 沈芊嘟著嘴,不甘不愿地被趙曜牽著往乾清宮里走,不過雖然宮里頭依舊悶熱,但比之前還是好了不少的,至少冰盆的數量已經恢復到了正常值,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樣全宮的人都跟著死熬受罪了。 蕊紅在院子里的枇杷樹下鋪了兩個長榻,沈芊和趙曜剛好一人一個并排地躺在一起。枇杷樹下滿是綠蔭,兩人躺在樹下面,倒是一點也不熱。趙曜躺著,伸手將人沈芊的濕發都撩起來,掛到長榻外的長凳上,正好頭發都可以曬到太陽。 兩人手牽著手,瞇著眼愜意地躺在一起,蕊紅瞧見他們這溫馨的模樣,笑容滿面地又給他們上了好幾個果盤,好讓帝后更加愜意一點。 趙曜正握著沈芊的手晃啊晃的,忽然就聽到院門口忽然傳來了嬰兒“咿咿呀呀”的聲音。這對平躺著的夫妻立刻翻身起來,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就往院門口沖,果然,剛剛滿月的寶寶正被乳娘抱在懷里。 沈芊滿臉寵愛地從乳娘懷里接過寶寶,抱著他“咿咿呀呀”地哄。懷里的孩子眉清目秀的,小手有力地握成全,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直盯著沈芊看,看了一會兒,也不知是認出沈芊了還是怎么的,忽然就沖她“咯咯咯”地笑起來,笑聲清透又可愛。 趙曜也忍不住湊過來逗兒子,這一個月,每當沈芊入睡之后,他都會跑去逗兒子。兒子長得很像沈芊,尤其是那雙杏目,簡直是一模一樣,他摸著下巴,為兒子不能像自己那樣英武而感到遺憾。不過有一點還是好的,這小子很少哭,長大了肯定是個性格堅毅之人。趙曜邊胡思亂想,邊還煞有介事地點頭,蠢得不忍直視。 “寶寶認識娘對不對啊~娘的聰明寶寶!”沈芊高興地親了好幾下兒子的臉,之前坐月子,雖然乳娘也會每天都把孩子抱過來給她看,但一方面她奶水不足,另一方面她嫌棄自己身上臟,怕會有什么病菌惹得孩子生病,所以一直以來都是想抱孩子又不敢抱的狀態。如今終于出了月子,她可算是有機會和孩子親近了,這不,一抱上就不想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