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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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潛這一番話的聲量不高,效力卻不啻是除夕的爆竹,直把下面的列位臣工炸了個昏天黑地。 蕭錦初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問離她最近的陳千戶:“陛下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太懂?!?/br> 她這一問,陳千戶的冷汗都下來了,虎賁衛里誰敢說比蕭侯有學問? “陛…陛下好像…是說要立安樂侯為太…子,讓龍城公主做太子…妃……”結結巴巴地說完,陳千戶只想給自己一巴掌。誰還能真聽不懂???這不是不敢信么! 圣人春秋正盛,雖說膝下空虛也沒必要這么早立太子,而且立的是個藩王的庶子。還有西戎公主,不是要當皇后么,怎么又成太子妃了?平日若是某人愛胡思亂想都會跟他說少做夢,可換了他真是做夢都夢不見這么離奇的事! 一個千戶尚且如此,更別提滿堂的王公與重臣了。尤其是廣陵王,看著簡直就像是要暈過去了。 正當所有人都如癡如聾之時,忽有一老者越眾而出,頓首為禮:“臣等遵旨,愿陛下萬歲,殿下千歲……” 人就是這么奇怪,要不動就都不動??梢坏┯腥祟I了頭,就很容易跟隨走下去。尤其是發現那位老者正是三朝股肱謝丞相之后。 一些人露出恍然的神色,也有人打了個激靈,更有人仍是茫然。但不論究竟作如何想,眾臣此時還是盡皆伏下身來,跟著唱誦道:“陛下萬歲,殿下千歲,佑我國祚,永傳后世……” “佑我國祚,永傳后世……”整齊宏亮的聲音,一直傳出太極殿外很遠很遠。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轉折有人想到了嗎? 容作者大笑三聲,哈哈哈~ 花式用完了,只好賣萌求點評,求收藏!新增了專欄和預收,打滾求收藏! 第77章 天涯路遠 元日, 新年的第一天。易經中的第二十六卦為“復”卦,坤上震下,六爻中, 二爻、三爻、四爻、五爻和上爻都是“陰爻”,但“初爻”是“陽爻”。是順利回歸之意, 一元復始,萬象更新。 但今年的元日與復卦實在有些不搭, 若要硬套一個卦象, 該是第五十一卦,“震”卦。震上震下,震驚百里。爻辭曰: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 祭祀時,雷聲浩大, 來勢洶洶。有人嚇得發抖, 也有人鎮定自若, 連勺子和酒杯都不曾掉落。 蕭錦初兩邊都不挨著,她倒是恪盡職守。先是在太極殿內護衛, 宴罷出來巡視, 派人換班, 目送所有赴宴的大臣出中華門。行為舉止一切如常,就是眼神像蒙上了一層霧,有些看不分明。 直到一個不會說話的小宮女奉命來尋她,那宮女拿手比劃了半天, 她全沒在意,只是淡然道:“知道了,待會就去?!?/br> 那宮女是醴泉殿,而醴泉殿里頭只有兩個人,不是楚向瀾便是蔣澄,不必非在一時半刻內弄清楚。 找她的是蔣澄,蔣澄如今的模樣可比剛送回來時要強得多了。雖然還是瘦,臉頰上的rou多少長了些回來,眉宇間的桀驁之色被打磨去了不少,只有一開口那刻薄勁讓人確定沒被換了芯子去。 他說:“今個是元日,按說就算有邪祟,也該被昨晚的爆竹和桃符驅得差不多了,怎么倒讓你撞上了?” “你才是見了鬼!”蕭錦初大怒,要不是念他手無縛雞之力,又是個傷患,她簡直想咬他一口。 “哦,既然沒遇上甚么邪祟,你干嗎做出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來?!?nbsp;蔣澄躺了幾個月,耐性好了許多,不疾不徐地回道。 蕭錦初被激了這一下,終于醒過了神,隨即又陷入了沉默。她再次想起了陸天師的那句話,萬事皆有定數,這個來日說的會是今日嗎? 蔣澄很是奇怪,他與蕭錦初相交多年,知道她是藏不住話的。驟然擺出這么個態度,必有緣故,便又問道:“怎么了,莫不是大朝會出了什么岔子?” 這樣的大事很快就會曉喻天下,沒什么隱瞞的必要,蕭錦初便一五一十地把今日的情形向他復述了一遍。 “這么說,今日是一連把太子和太子妃都給定了,咱們陛下還真是有辦法?!笔Y澄的反應比她想的要冷靜地多。 看著他鎮定自若的模樣,蕭錦初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大驚小怪了:“所以你早就料到了?” “這倒沒有,”蔣澄又不是神仙,他這幾月基本與世隔絕,就算想琢磨一二都沒個消息來源?!皟耸菄?,不可輕忽。圣上必然是策劃了很久,也暗中說服了一些關鍵的臣子,比如謝老丞相,這才能一舉得手?!?/br> “我一直以為師兄會娶龍城公主……”蕭錦初喃喃自語道。 “不光是你,大部分朝臣都是這么想的?!笔Y澄撇了撇嘴:“世家力圖培養出一位皇后,好恢復舊日榮光,而咱們的陛下卻一直在壓制門閥。后位長期空懸,正是與這爭斗有關。龍城公主是破局之人,她的背后站著西戎。如果娶了她,外可得一強援,內可平衡朝中的新舊勢力?!?/br> 蕭錦初畢竟是武將,長年在外征戰,朝中這些風雨波及不到她。蔣澄則不同,他一直在襄助皇帝推行新政,因此分析得一針見血。 “那陛下怎么又變卦了,還扯到了立太子……” 見蕭錦初還是懵懂,蔣澄不得不下一記重錘:“圣上已經不年輕了,卻仍膝下空虛,立后可以說就是為了今后立儲作準備。陛下若有親子,自然無可爭議。若是要過繼,皇后就會是他的靠山?!?/br> “你瞧好了,一旦立了后,下一步朝中就會提到立儲之事。臨川王之亂,根子就在東宮。如今陛下這一招釜底抽薪,可算把那些人的算盤都給打亂了。太子本無勢力,但讓龍城公主成為太子妃,他就不會孤立無援。而朝廷與西戎照舊可以結盟,這正是一箭三雕??!” 說到這里,蔣澄露出了欽佩的神色。東郡王在做皇子時即被稱為智將,就算在風雨飄搖中登基,仍能與一眾老臣斗得平分秋色,不落下風。這位陛下,不愧為人中龍鳳。 照蔣澄說來,整個計劃如行云流水,確實堪稱完美,但蕭錦初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若說攻城掠地,那是她的本行,可說到權謀之術,她就便抓瞎了,只能是干著急。 蔣澄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一會蹙眉,一會嘆氣。他早該想到的,在王府時,蕭錦初的人緣就好??墒悄敲炊嗳酥?,真正能讓她放在心上的,始終只有衛潛。 “阿錦……”蔣澄的聲音忽然轉低:“其實我今日找你來,是想與你告別的?!?/br> 蕭錦初一心二用,乍聽之下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竟沒注意他從不曾這樣喚過她的名字?!澳悴缓煤灭B傷,又準備跑哪里去?” “曾祖要回廬陵,我隨行侍奉?!?/br> 一聽這話,蕭錦初就奇怪了:“你蔣家一共七房,子孫排成一行能繞這醴泉殿一圈。老司徒要遠行,怎么就偏讓你侍奉?你是能端茶倒水,還是能抵御流寇?不過是再多帶幾口人來照顧你罷了!” 若換了平時,被蕭錦初這樣損法,蔣澄早就開始反擊了??纱藭r,他卻莫名懷念。從此以后,若沒有這么一個人時時與你斗嘴,你是不是也會偶爾想起我呢? 蔣澄天生一雙狐貍眼,彎起時便帶了幾分狡黠,此時卻顯得無比正經:“曾祖父的身體大不如前,此次回鄉是準備埋骨于廬陵了。眾多子孫中他最疼我,我想陪他度過最后一段日子?!?/br> 蕭錦初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按說這是孝道,人之大倫,可她就是覺得心口有些悶得慌:“那你不當這個御史了?” 蔣澄微哂:“過了正月就出調令,橫豎廬陵也有官做,正好做孝子賢孫。等過上幾年再回京,我就算是放過外任的了,能接蕭中丞的班?!?/br> “蔣狐貍就是蔣狐貍,算得可真是精明?!?nbsp;蕭錦初忍不住斜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外頭究竟不比京里,你看你難得出趟遠門就是被人抬回來的,要是再來一次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在呢!蔣家那么些部曲,別舍不得用?!?/br> “我知道……”蔣澄心中有些發澀,面上卻絲毫不露。 “還有,若是老家的人要是想求財求官,只管讓你曾祖父出面。你家那些親戚啊,別都當好人。三房那家子,哪怕十四娘不是我meimei,哪有人議婚到一半打退堂鼓的。還掃了阿姊的臉面,就算楚遠再高升,能越過謝丞相嗎?不僅缺德,還蠢?!?/br> 蕭錦初毒舌起來,絲毫不弱于蔣澄,不然也不能與他戰了那么些年。 這樁事蔣澄倒是知道一些:“叔祖父為此大動了肝火,不過我七叔只嚷著說是被人陷害的,改日我跟曾祖說,讓他們給你賠罪?!?/br> “橫豎他們與你也不是一個房頭了,你犯不著cao這份心?!笔掑\初隨意揮了揮手:“我就是怕你年輕,面子薄,到了外頭一時被人哄住了可怎么辦!” 年輕又面子薄的蔣澄默默站著,聽她半帶嫌棄地念叨:“廬陵雖不是什么窮山惡水,終究比不得京城繁華,你又是這么一副公子脾氣。既然要常住,四季衣裳,日常器皿都得備全了。寧可費點事,到了當地再置辦只怕就得次一等?!?/br> “還有,用慣的仆婦,小廝,廚娘…能帶的人手都帶上。俗話說,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新挑的人且不說合不合你心意,很多連雅言都說不好。你如今不宜勞累,在牛車中多鋪幾層氈子,累了還能歇……” 蕭錦初沒能接著往下說,她的話被湮沒在了一個懷抱中。她的臉挨著蔣澄的肩,只覺得衣衫下骨頭支棱著,有些扎人。 “蔣澄?”蕭錦初試著掙了一下,沒掙開就不敢再動了。他的身體本就偏單薄,現如今更稱得上形銷骨立,而且那些骨頭是好不容易接上的,她怕一用力就會碎開。 “你再說下去,我就舍不得走了……” 蔣澄的聲音聽起來像從云端傳來,一詠三嘆,理不清,道不盡。 蕭錦初沒作聲,她其實是想說話的,她想說既然舍不得,那就別走了,可她不敢說。蔣澄的眼睛,那些欲言又止的神情下埋藏的秘密;揭開容易,要想再蓋回去怕就不那么容易了。 半晌后,蔣澄松開了手。有些事,有些人,不屬于自己的,終究是要松手。 他的眼神透亮,笑容清淺:“阿錦,天涯路遠,善自珍重?!?/br>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人說越是看上去不著調的人,其實格外深情,蔣澄大概就是這樣吧! 花式用完了,只好賣萌求點評,求收藏!新增了專欄和預收,打滾求收藏! 第78章 是走是留 恰此時, 有人輕敲殿門,蕭錦初正好趁機轉過頭去:“誰這么不守規矩?” 宮中凡進出必要通傳,從沒有叩門的說法。但稍一想她就回過味來, 這里伺候的都是啞奴,可不就只能憑此通報么。 蔣澄應了一聲進, 一個小宮女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雕花門扇,在她身后站著的, 是提著藥箱的楚向瀾。 “蕭侯, 蔣御史……”大概是因為新年的緣故,楚向瀾換了一身紅衣,越發襯得面如冠玉,進門后先肅立長揖。 蔣澄自傷后多蒙他照顧,態度比從前客氣了不少,邊回禮曰:“勞煩楚待詔!”邊側身請他來案幾邊旁坐。 先放下了藥箱, 隨后把迎枕、金針包等一一取出, 楚向瀾這一連串的動作如行云流水, 一看便是名家風范。 蕭錦初有段日子沒與他照面,先瞧著他把物什都鋪排完畢, 才寒暄道:“楚待詔是來看診?” 楚向瀾倒也不嫌棄她這句廢話, 依然耐心地回答:“是, 蔣御史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外敷的藥這兩日便可停了?!?/br> “辛苦楚待詔?!笔掑\初想了一會,也只迸出了這句干巴巴的話來。 蔣澄不知道他倆是什么情況,索性趁著楚向瀾把脈的功夫, 把他即將遠行的事又說了一遍,又問可有什么要注意的。這回,蕭錦初也豎起了耳朵。 “傷筋動骨一百日,但凡是傷到了骨頭,必得多加休養。否則日后遇到陰雨,便會酸疼不止。按御史如今恢復的情況看,坐車上路也使得,但不可騎馬,亦不能過度勞累?!背驗懯栈厥趾蟪烈髁艘粫?,從藥箱內又取出張方子。 “這是傷后調養用的,可照此配些丸藥,以備路上服用?!?/br> 醫者替病患思慮得這般周詳,蔣澄自然是道謝不迭。蕭錦初卻有一樁疑惑要請教:“蔣御史這才說要出門,楚待詔便已經把方子備好了,可說得上未卜先知?!?/br> “萬事都瞞不住蕭侯,卑職今日除了看診,還有一事,是想向蔣御史當面辭行?!背驗懼肋@位姑奶奶難纏,既被揭破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坦然道:“蔣御史的傷只要按時服藥,出了正月便無大礙了。卑職想稟告圣上,出宮游歷一段時日?!?/br> 一日之內,一個兩個都要遠游,蕭錦初不禁要懷疑這皇宮的風水是否有些不妥之處?!俺t曾與太醫令游遍諸國,還覺得不夠嗎?” “學無止境,游歷又如何會有終點?”楚向瀾只是一笑,從容說道:“各國風土人情皆不同,就拿年節時的服色來說,我朝素喜玄色和青色,代表了水與木,生生不息。西戎尚白,以其潔凈無垢。北狄則是穿紅,有驅逐惡靈之意。單是一件衣服就有如此區別,更不要說飲食、用藥了?!?/br> 讀千卷書不若行萬里路,蔣澄以前沒聽過楚向瀾的這段經歷,此時也頗以為然:“各州郡之間也有十里不同俗一說,何況國家。我聽說在西戎,是由巫者來行醫的?!?/br> “西戎、北狄、南蠻皆有巫醫,有些大巫確實精通醫理。但更多的巫者只會些草方,便敢胡亂用藥。卑職曾見過有人給有孕的婦人食用附子來治療瘡癥,結果一尸兩命。所以一直希望能將各國所產的草藥金石,根據其效用類目編個總譜,也好為后來者借鑒?!?/br> 都說醫者無疆域之別,蕭錦初從不知他有這樣的志向,頗有些另眼相看:“楚待詔是準備著書立說,流傳后世了?” 大約是被這個流傳后世的說法嚇了一跳,楚向瀾連連擺手道:“家師從醫四十余載,精研草藥無數,尚且不敢動這個念頭。小子何德何能,敢與先賢相較。不過是想多記錄幾例脈案病狀,藥石特性,以備參考?!?/br> 蔣澄卻說:“這是利在千秋的事,楚待詔不必過謙。早在華林園初見,我就覺得楚待詔是個胸有丘壑之人,與那些只會夸夸其談的紈绔不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家中倒有些余資,聊可應急?!?/br> 蕭錦初唇畔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她與蔣澄相交多年,他一貫眼高于頂,少見對人有如此高的評價?!澳阏f的可是去年正月里,華林園蘭溪畔,因傅五郎喪命而草草結束的那場宴會?” “華林宴上士子如云,阿錦竟然還能留意到楚待詔,著實難得?!比魮Q了以前,蔣澄這番話大約是嘲諷,眼下卻是真地好奇。當日那樣的情形,就算楚向瀾生得好些,也不至于鶴立雞群,居然能得蕭侯青眼。 蕭錦初不以為忤:“我記得楚待詔當時也穿了件紅衣,背后有一樹梅花開得正艷,足堪入畫?!?/br>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也不知道蕭侯這是稱贊或是…調侃…… 眼見蕭錦初似笑非笑,楚向瀾垂首不語,蔣澄心中盤算得飛快,蕭錦初是從不說沒有根基的話的,那么她到底在暗示什么呢? “既然是游歷,不知道楚待詔準備去何處,何時動身呢?”雖說疑惑,蔣澄仍是不動聲色地把這話題岔了開來。 幸而有他救場,這場對話總算是可以繼續下去,氣氛也略緩了一緩。 “先往北走,過了人日就啟程。蔣御史的藥已經都配好了,內服的足可用到傷愈,外敷的從今日就可以停了。明日,卑職會向陛下提出辭去本草待詔一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