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她一個人慢慢體會著這種恍如新生的感覺,似乎覺得時間過去了很久,而實際上卻只有短短一瞬。 許是因為剛提起了梅子,李氏就說起了陳年八卦,“梅子也是個可憐的,七歲死了娘,親娘墳頭的土都沒干,爹就領了個小寡婦進門。八個月生下個大胖小子,對外說是早產,誰信吶?” 這不明擺著前頭婆娘病得要死的時候,就勾搭上了許寡婦了嗎? 李氏雖然性子要強愛拔尖,可也不是個不明事理的,“要我說,見信干的這事兒實在荒唐。他婆娘本來就是熬日子了,等上三兩個月,把人排排場場送走。他年紀輕輕的,死了老婆還能讓他一直守著不成?;仡^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娶新人,誰也挑不出什么理?!?/br> “說起來許氏沒進門時,我看見信對梅子也是寵得沒邊。四五歲了還天天抗在肩上,梅子不小心尿了他一脖子。那尿啊,順著衣服往下流,他還樂呵呵的沒有脾氣?!?/br> 周奶奶說著這事也是萬分感慨,也就沒幾年的功夫,許氏進門攏住了他,也就漸漸把女兒丟在一邊了。 “所以老話才說,寧跟要飯的娘,不跟當官的爹。這親娘啊,就算討飯,討到塊饅頭也會先給孩子吃,這爹要是娶了后娘,前頭的孩子就沒幾個過得好的,梅子他娘要是還活著多好?!崩钍舷肫鹈纷铀?,就忍不住濕了眼角。 “你看梅子那后娘,在外邊說起來多心疼梅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多賢良呢!其實村里有幾個心里不清楚的?!崩钍蠈υS寡婦非常不屑。 這許氏還沒嫁給周見信的時候,就愛勾搭村里的漢子。她原來的夫家,那村里的人都門清。 她嫁過來的時候,那全村的婦人都要額手稱慶了。好多男人都笑話周見信是個活王八,上趕著自己撿綠帽子帶。 對母親和伯娘那里聽到的八卦震驚了,原來看似安寧祥和的周家村,也有一些不和諧的音符啊。 “梅子這些年確實辛苦,天天做不完的繡活,出次門都難得,里正就不能管管嗎?”周琳蹲在矮凳上仰著頭看著問大伯母。 “里正又能說什么,別人又沒看到梅子挨打挨罵的。要說吃不飽,村里能天天吃飽飯的人就不多。說干活多,你以為都跟你一樣養這么嬌,誰家丫頭小子不幫家里干活。不過是吃得更少一點,干得更多一點,爹娘不疼不理罷了”。 周琳了然,這是打輿論的擦邊球加家庭冷暴力。也難怪記憶里的小姑娘總是臉色蒼白,唯唯諾諾的,沒有一點主見的樣子。冷暴力對一個孩子的性格形成,影響太大了。 吃了晌飯還是去看看她吧,有三兩個月沒見她來找自己了。雖然梅子本來就不大出門,但是這么久不出門也不太正常,還是得去看看才放心。 下午周琳順著屋后那條路,走到村西頭的十字路口,往北一拐,路口四間青磚大瓦房就是梅子家了。 大門敞著,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在院子里殺魚,看到周琳過來忙起身招呼,“二丫又來找我家梅子了?有些日子沒見你出門了,這訂了親了就是矜貴?!?/br> 也許是先入為主,眼前這女人雖然姿色并不出眾,看上去也端莊大方。周琳卻總覺她看人時就像帶著鉤子,有種莫名的風情。這要是男人被掃上一眼,估計腿就軟了。 不愛在外人面前談論自己的婚嫁私事,這話她只當沒聽到。反正鄉下女孩子遇到這樣的問題都是避過不答的,她直接說,“家里忙得差不多了,找梅子玩一會兒。嬸兒,梅子這會兒在家嗎?” “梅子在房里呢,不然還能在哪兒。雖說年下還有一堆活兒,我也舍不得讓她做啊,能自己做我就咬咬牙自己做了,誰讓我是當娘的呢。為了孩子,累點也不說啥?!痹S氏一臉慈愛,說不出的疼惜,好像梅子是她親生的一樣。 “那嬸兒你忙著,我去找梅子了?!敝芰罩挥X得牙都要倒了,對著這樣不喜歡的人,真是一點都沒有聊天的**,招呼一下就徑直去了梅子房間。 推開房間的門,周琳就看到一個瘦弱蒼白的女孩兒坐在窗前,嫻靜地拿著繃子繡花。 看到周琳過來梅子十分驚喜,忙招呼她在床邊坐下?!澳銈兗也徽鞘聝憾嗟臅r候嗎?怎么有空過來?” 周琳搶過她手里的繃子放進笸籮里,十分生氣,“這不,這些日子見你總是不來我家,我就來看你了。結果你天天不出門,就是躲在房里繡花,你就不怕有天眼睛瞎了?” “我娘說過年家里開銷大,江濤還上著學,讓我多做上幾個繡件,她拿去鎮上換錢,也好給家里貼補一些?!?/br> 也許是習慣了目前的生活,梅子語氣里有些麻木?!八么跻矝]餓死我,家里臟活兒累活兒也沒讓我做過,我再說別的,不就是不知足了?” “你后娘為啥不讓你干活,你別說你不知道。怎地,你還要謝謝她???”周琳對梅子的表現也是怒其不爭。 梅子也明白好友為自己不平,反過來安撫她,“左右不過再熬上大半年,等我明年嫁給榮哥就好了。他和秋姨一向待我就好,為了能平平順順嫁過去,現在吃點苦我受得住?!?/br> 說起嫁人,眼前這個因為常年不見天日,臉色蒼白得不正常的小姑娘,眉梢都帶著笑意,眼睛里綻放出驚人的光芒。 周琳突然意識到,“是不是就因為你快要嫁人了,家里搖錢樹要沒了,她就趁著你還在就可勁兒壓榨你了?要是身體實在扛不住,你記得找族里的長輩說說,總不能逼死你啊?!?/br> 說完又忍不住慶幸,“好在你娘活著的時候給你訂了親,不然誰知道她現在會把你“賣”給哪個出得起價的人家。你后娘想到少賺了一筆聘禮,估計都心疼死了?!?/br> 看著好友幸災落禍的樣子,梅子也勾了勾嘴角。是啊,那是自己親娘啊,怎能不疼女兒,臨死前估計已經意識到枕邊人的異常了吧。怕她以后無依無靠,撐著病體求秋姨,把自己定給了榮哥。 好在秋姨也憐惜自己,要不是她和榮哥時時照拂,自己不知道能不能熬下去。也許早一根繩子吊了,去底下找她那早死的娘了。 只是梅子想起后娘和爹爹經常關著門不知道商討些什么。偶爾能聽到一些只言片語,似乎還提到了自己。說不上為什么,她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只求自己的婚事沒有變動,不然...... 作者有話要說: 前兩章數據差了好多,希望小天使多多指教,能告訴我問題在哪里,不要放棄我,收藏我,愛護我,我會每天6點半準時掉落更新的。 ☆、第9章 鬧劇 臘月二十的晚上,天還沒有黑透,周琳家剛吃過晚飯。這時只聽到門外鬧哄哄的,李氏向來是個愛熱鬧的,趕緊出門看個究竟。 李氏隨意攔了經過的周海家媳婦,只聽她說,“不知道周見信兩口子干啥缺德事了,氣得梅子一個小姑娘,扯了條給她娘守孝時用的麻布,去找里正討公道了?!闭f完就急匆匆地先趕過去了。 李氏一聽就覺得事情肯定小不了,趕緊回屋一說,看公公婆婆都要過去,連忙阻止,“天都晚了,您兩老就歇著吧,我跟弟妹去看看就行?!?/br> 回頭又叫上周琳,“二丫和梅子最是要好,你也去勸勸,一個小姑娘家,鬧這么大陣仗也是不妥當?!?/br> 周琳內心十分不安,就梅子那個包子性格,除了一直想著嫁給她的榮哥,別的都不在意,能忍就忍,這要被逼到什么地步才鬧到這個地步? 等到了里正家,院子里已經圍了一圈人,都是聽到動靜來看熱鬧的,七嘴八舌的,亂糟糟的,中間地上坐著的是梅子,低著頭,看不清神色。 里正周德書已經睡下了,這時才剛剛穿好衣服出來。他兒子周耀祖在后面扛著著一把大圈椅,看到他爹站定,趕緊在他屁股底下放好,看天黑得厲害,趕緊又把油燈拿出來。 周德書捻了捻不長的胡子,看著梅子問,“說說吧,有什么事非要大晚上找我,還鬧得這么厲害?” 梅子緩緩抬起頭,神色一如既往的怯懦,只是眼神里的瘋狂看得人心驚,偏她聲音又十分平緩,甚至有幾分悅耳,“叔你知道嗎?我娘去了整整八年了。這八年來,我眼看著這個家沒了我娘的痕跡,爹的眼里也沒有了我,只有他的小兒子。我不怨,誰讓我不是個男兒,不能為周家傳宗接代?!?/br> “親爹不疼,后娘磋磨,我都忍了,誰讓我沒了娘呢?”一句話說得無限辛酸,在場的好幾個女人家都偷偷擦了擦眼角。難得梅子肯敞開說說自己的委屈,周琳也不好上前打斷她,只能眼看著。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有這兩年才嫁來的小媳婦問,“許氏不是對梅子挺待見的嗎,親母女也就那樣了?十四五了,也沒讓她下過田,養得嬌嬌弱弱的?!?/br> “這里面的事情你不清楚,有幾個當后娘的會真心對前頭留下的孩子啊,當年可.....” “這許寡婦不知道干了什么缺德冒煙的事,把梅子這樣好性兒的都要逼瘋了,真是造孽啊?!边@是看不慣許氏早年的做派,跟她有過節的。 周見信這時聽著鄉親的指指點點,又是尷尬又生氣,上前一把拽住女兒,“你娘待你比親生的還好,你這樣說也不怕寒了她的心。不要在這里丟人現眼了,跟我回家去?!背蹲∨畠壕妥?。 梅子轉身給周見信跪下,磕了一個頭,“爹啊,別的我都不求,我只求明年能順順當當嫁到邵家,從此以后有個自己的家,生上幾個孩兒,在這個世上,也算有了自己的血脈親人??上疫@唯一一個可憐的念想,你們都不給我留!” 說到最后,聲音帶了一絲凄厲,刺耳得人聽著心里貓抓一樣難受。 周德書聽到現在大概也明白是梅子的婚事有了變故,轉頭去問周見信,“見信你來說說,這是怎么回事,不是跟邵家說好明年八月就把梅子嫁過去嗎?怎么還有意外不成?” 大家的目光都瞬間集中在周見信身上,眾目睽睽之下,他只得放開女兒,小聲嘀咕了一句,誰也沒聽清。還是梅子冷笑一聲,“看來我這個爹也是知道一點廉恥的,還是我來說吧。我這個好后娘跟他說,退了邵家的婚事,她給我找了個好人家,他就同意了?!?/br> 聽女兒這樣說,周見信不同意了,“爹也是為你好,你有一手好繡藝,長得也好,就邵家孤兒寡母的,飯都吃不飽,你嫁過去也是受罪。你娘給你說的這個人家那里不好?人家是鎮上有名的屠戶,嫁過去就天天有rou吃,有花戴。偏你不聽,還要這樣鬧?!?/br> 許氏這時也假意拭了拭淚,一副毫不居功的樣子,“我這輩子沒得一個女兒,自我進門,我就拿她當親生的看。連他八歲的弟弟不時也給家里撿上幾根柴,農忙的時候還要下地撿麥穗。也就她我舍不得,只讓她繡點小玩意消遣。養得這樣嬌滴滴地一個姑娘,我哪能讓她去邵家過那窮日子,怕是她生下來都沒受過那樣的苦,哪成想她這樣想我?!?/br> 說著又擠出幾滴淚來,似乎為繼女的態度十分受傷。 “還繡點玩意消遣?人家那點玩意隨便拿出一塊,就頂咱們吃上一個月?!边@是知情的人聽不下去了。 “那可是她娘老子家傳過來的,聽說她外婆是江南流落來的繡娘,一手好繡活沒幾個人比得上?!?/br> “就是死得早,要不然梅子怎會沒有半點依靠?!?/br> 梅子聽著周圍的議論聲,輕蔑地看著許氏,“不是誰都跟我爹一樣,被你三兩句話胡弄住了。你怎么不繼續說,疼我就讓我沒日沒夜、點燈熬油地繡花,一年到頭出不得幾次家門?哪天我三更前睡下,或者吃上一頓飽飯,都要謝你開恩了。確實,你哪里舍得我干活,要是手粗了糙了損了繡布,你舍得下一年七八兩銀子的進項嗎?” 眾人聞言咂舌,沒想到梅子的繡品這樣值錢,更沒想到許氏這樣刻薄,就連周德書都沒想到,只知道梅子在家里也不好過,卻沒想到難過到這個地步,忍不住斥責周見信,“這是你親閨女,你也舍得她受這樣的罪?百年后到了地下,你有臉見她娘嗎?” 提起第一個妻子,周見信難得恍惚了一下,只記得那個鄉野間難得一見的美麗女子,開始時他也是很喜歡的,只是后來就被常年躺在床上,瘦的只剩一把骷髏的樣子代替,他一個人忙里忙外,要照看女兒,還要拾掇莊稼。 許氏也就是那個時候出現在他身邊,對他呵護備至。甚至有一天他去地里,正看到許氏正揮著鐮刀幫自己割麥子,那一刻,許氏并不美麗的臉讓他心動不已。 想到這里,他也理直氣壯起來,“就是梅子他娘知道,也只有謝謝阿香(許氏閨名)的,孩子不懂事,您應該清楚的啊,胡屠戶雖然年紀大了梅子幾歲,但是年長一點才知道疼媳婦。我和阿香都是為了梅子的終身著想,婚姻之事,本就沒有孩子插嘴的理,她倒好,還來鬧您?!闭f著還對著梅子一陣吹胡子瞪眼。 “梅子這婚事早幾年就定下了,也不能說退就退,再好的人家,咱也不能不講信義,虧得你還叫見信?!敝艿聲矠橹芤娦诺暮亢秃衲樒し赋?,忍不住罵他。 梅子看向周見信,昏黃的燈光下,臉上一片亮晶晶的水跡,“爹,您可是我親爹!您怎么好意思把那個前頭三個婆娘,一休兩死的屠戶,說成一個好歸宿?要不是榮哥打聽了,使人偷偷告訴我,是不是臨出門子,我才知道新郎換了人?我只以為你貪錢,卻沒想到你這么狠心。都說虎毒不食子,你口口聲聲為我好,卻為了二十兩銀子,就要推親生的閨女進火坑。我從會拿針線起,賣的繡品也不止二十兩了吧?” 說著梅子就解下腰間的麻布,“你要是這么盼著我死,不用你逼,我現在吊死在周家祠堂,看你死后怎么面對我娘!” 不待里正喊人攔住,周琳就和趙氏一左一右架住了她,周琳恨鐵不成鋼小聲說,“你這是做什么,你活著才能嫁給你榮哥啊,死了可什么都沒有了。你好好求求,他肯定能為你做主的?!?/br> 周圍的人群早已一片嘩然,真要是這樣,這當爹的還不是一般狠心,周德書更是要周見信拿出個說法。 周見信硬著頭皮辯解,“他第一個婆娘三年無所出,這才和離的,后頭兩個都是身子骨不好,病死的。也就因為這個,才愿意出二十兩銀子聘你,不然人家鎮上的女兒都得擠破頭要進門呢?!?/br> 梅子轉向周德書,“里正叔,我爹這話你信嗎?隨便去鎮上一問都知道,那屠戶是個性子殘暴的,最愛打婆娘。他第一個婆娘也是鎮上的,家里也硬氣,就打上門接了自己女兒回去。要不是理虧,胡家給的就是休書,而不是和離了。后頭兩個都是下邊村里子的,說是娶,都是跟一筆銀子買斷差不多,打死了給點銀錢也沒人說什么?!?/br> “爹,你真的是我爹嗎?我娘死的時候,我都七歲了,我記得小時候你抱著我舉高高,騎大馬,你那時候多疼我?!泵纷由裆秀钡毓蛑赖街芤娦拍_下,抓著他的衣角哭求,“你能不能把原來的爹爹還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實里很多類似的事情,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所以說,咱們女人就算有一天和男人過不下去了,怎么也得帶著孩子,不然親爸一再娶,就變成后爸了,孩子就太可憐了。 ☆、第10章 醒悟 院子里圍觀的人群,聽了梅子的話,都覺得三觀要被顛覆了,如果這里有三觀這個詞的話。 這許氏心腸真是狠毒,靠著繼女沒日沒夜的繡花,攢了不少銀子,想必前兩年蓋的四間青磚大瓦房都是梅子掙來的吧,結果還不知足,還要最后再在聘禮上撈一把。 就是養只小貓小狗的,七八年也有感情了吧,她倒狠心,給找了那么一戶人家。 還有女人說,這周見信也是被婆娘迷了心竅,這許氏莫非是狐貍精托生的,要不怎么能迷得周見信心甘情愿賣了女兒,還對她感恩戴德? 周圍的女人聽了都上了心,以后要讓家里男人躲著許寡婦走,萬一被迷了心竅怎么辦? 一時間,許氏本就不好的名聲更加臭不可聞,就連周見信,以前只覺得他是個管不住褲腰帶的,人倒還不錯?,F在看來,就算不是心思不正,也是個偏聽偏信的,這樣的人可不能共事。 “都靜一下!”周德書現在也是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覺得跟周見信也說不通,干脆直接說,“這事兒我拍板了,邵家的婚事不能退,明年八月照說好的時間把人嫁過去,嫁妝也不能少。要是有了一絲差錯,見信你別怪我不留情,開了祠堂攆你出村?!?/br> 周德書即是里正又是周家族長,他是有把人出族的權利的,連官府都不能參合。要是讓周見信背信棄義,悔婚賣女兒的荒唐事情傳出去,周家村哪還有什么名聲可言? 想到這里,周德書又掃了一眼在場的人,”今天這事兒大家也清楚,不是個多光彩的,回去之后別亂說,家里都是有孩子要嫁娶的,壞了村子名聲,對誰都沒好處?!痹趫霰娙硕歼B忙應下。 只有許氏不甘心,但是,逐出村子可是比死還要重的懲罰。被出族的人到哪里都沒有立足之地,備受欺凌,她也不敢違抗里正的意思,只對梅子恨得牙癢癢。 真是看走眼了,看那丫頭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這次居然硬氣起來,沒吃到羊rou平白惹得一身sao,虧大發了。 許氏不知道的是,龍有逆鱗,觸之則死。越是老實人,你一旦打破她的底線,她的反擊就來的越是猛烈,不惜玉石俱焚。 人群三三兩兩的散去了,周琳扶著梅子起來,趙氏就說,“今天鬧成這樣,梅子你還是先別回去了,跟二丫住幾天吧?!?/br> 梅子得了里正的保證,也緩了過來,雖然跟家里鬧翻了,她也不怕,只要能嫁給榮哥就好,反正她日后也指望不上娘家幫襯。 抬頭遠遠看見周見信的身影,梅子這才發現她爹在她哭求之后似乎再就沒有說話了,是被自己的一番話觸動了,終于想起了那點難得的父女之情嗎? 她自嘲了一下,對爹爹的關愛,她還是不要再抱有期待了。 前面的許氏黑著臉拉著神思不屬的丈夫,見他不留神腳下被絆了一下,雖然很想罵他一頓,但是今天自己的臉算是丟盡了,再跟丈夫離心就更不好過了。只能壓著怒氣,做出一副擔憂的樣子,“信哥,你腳下當心些,要是摔著了,可不要心疼死我?” 這也是周見信最喜歡她的,他覺得許氏會心疼自己,自己破一塊皮她都當天大的事看,不像之前的妻子,雖然也溫柔美麗,但是總是端著,好像天上云,水中月,有種距離感。 但是此時的周見信卻好似沒聽到許氏的話,他還在想,想梅子剛出生時,他第一次當爹,對第一個孩子還是很期待的,恨不得捧在手里,含在口里,把最好的都給他。 只是什么時候開始慢慢找不回那些心情了呢,他也不記得了,也許是許氏進門,也許是有了兒子,也許是更早的時候,妻子病倒之后,被瑣碎的生活慢慢消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