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陪伴了她這么久的安風,總有一天要和她分開。 鐘山帝君是一個雙鬢有些微白的男子,他縱然雙鬢微白,可模樣還是凡間男人三十出頭的模樣。 或許這些神族的男人大概就沒有長得不好看的,夏安淺覺得鐘山帝君也是個美男子,難怪沉璧和安風都長得這樣好看。 安風一見到鐘山帝君,就十分不怕生地從大殿的空地跑上了前方臺階,然后仰頭看著那個站在臺階之上的男人。 高大得好像是世界脊梁一樣的男人,一身神圣不可侵犯的冰冷氣場,低頭看著安風,漸漸地紅了眼眶。 夏安淺看到那個高高在上的帝君,彎腰俯身,朝安風伸出一只手。 安風有些猶豫地回頭看向夏安淺和黑無常,夏安淺朝安風露出了一個微笑,微微頷首。安風歪著腦袋,長長地“啊”了一聲,再回過頭去,看著那只已經伸到他眼前的大大的手掌。 他好像什么也不懂,又好像什么也懂一些,那只小手緩緩抬起,在快要落入那只大手掌的掌心時,又在空中頓了一下。 稚兒抬起頭,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望著鐘山帝君。 鐘山帝君跟他對視著,臉上露出了一個像是冰雪初融一樣的淡笑。 安風見狀,也笑了起來,頓在半空中的小手終于落在了鐘山帝君寬大的掌心。 鐘山帝君握緊了掌心中的那只小手,百感交集地看著安風一會兒,聲音低啞,“好孩子,我鐘山銜燭神龍一族的血脈又傳承下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妹子們大兄弟們……我這兩天說的,是真的要完結_(:3」∠)_ 這是尾聲,算是正文結束了,不過事情還沒交代完,所以還有番外。 安淺的事情會在番外里交代,然后還會有個安風的番外,妹子們么么噠~ 第115章 番外:緣起 夏安淺又在做夢。 夢中,她看到自己抱著安風一直往東邊走, 每走一段路, 都要在她走過的路上畫下符咒。那些符咒在半空中掠過, 然后順著她走過的路一直往前, 能將她所留下的靈氣和痕跡全部消除。她抱著安風, 安風在她的懷里睡得簡直跟只小豬沒差別。 夏安淺看到自己在一顆帝女桑下停了下來。 她太累了,從斷愁海中出來,師父的衣服對濁氣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如今變出來兩只蚱蜢給安風玩, 顏色都是黑的。她知道, 那是她沾染了濁氣的緣故。 她四下看了看, 周圍無人, 她就干脆抱著安風在帝女桑下休息。 小家伙并不重,可她一直抱著, 手也累。于是干脆將安風放置在旁邊,她靠著樹干, 想著閉目養神片刻, 就趕緊將安風帶回青鸞峰。 生怕鐘山帝君知道安風在她身邊,就只要安風而不救沉璧了。 她閉上眼睛的時候, 還在想, 等鐘山帝君將師姐救回來, 她就帶著安風去找師姐。如果師姐不在了,那她就帶著安風去找鐘山帝君,總之無論如何, 不能讓安風流落在外。 她想著想著,就睡著了。她并不知道有一只狼悄悄地從山上下來,看到她和安風,綠色的眼睛閃了閃,然后悄無聲息地上前。 安風已經醒來,又開始他毫無意義的咿咿呀呀歌,夏安淺聽到了,可眼睛怎么也睜不動,只好放任安風在旁邊折騰,而她卻徹底陷入了沉睡。 那只狼悄悄靠近安風,它甚至已經做好要將安風叼走,或是一口將安風吞了的打算。忽然,一道白光打了過去,那只狼轉頭,綠油油的眼睛瞪向來者。 來者一身黑袍,腰配鋼刀,劍眉微微一挑,給了那只狼一個好似是睥睨眾生一樣的眼神。 不管這只狼是不是已經成精了,身為一只野獸的直覺,他知道來者是個厲害角色,先是虛張聲勢,可發現對方全然不將它放在眼里,最后只好灰溜溜地夾著尾巴走了。年輕的男人走了過去,低頭,只見那個小娃娃雙手抓著自己的兩只小腳丫,咧著嘴巴朝他笑,然后嘴巴像是什么鳥兒一樣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是在說話,又像是自娛自樂地練習說話。 夏安淺覺得奇怪:黑無常跑到她的夢里做什么? 這么一想,夏安淺就從夢中醒了過來。才醒來,發現自己的手正搭在一直環在她腰間的手臂上,她才微微一動,在她身后的男人就張開了眼睛,聲音帶著幾分性感的沙?。骸霸趺葱蚜??” 夏安淺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已經成為鬼使夫人一段時間了。冥府那個地方,她去過的,卻并不喜歡,所以也極少在冥府里待著。鐘山帝君幫安風解了封印之后,又再度閉關。只是這一次,鐘山帝君并沒有封山。 安風養在鐘山頂上的養龍池中,夏安淺每天都會到山頂去看他,小家伙天天在養龍池里吐泡泡。解開封印后的安風,如今心智也開了,會將話,天真可愛又嘴甜得要命,黏夏安淺的程度比起從前有過之而無不及。也不知道安風是怎么跟夏安淺撒嬌的,反正身為鬼使夫人的夏安淺不愿意為了鬼使大人在冥府定居,卻愿意為了安風在鐘山暫時定居,這讓鬼使大人差點抱著醋缸喝了一宿。 夏安淺轉了個身,雙手抵在男人的胸前,她仰頭望著他,笑著說道:“我做夢了?!?/br> 黑無常揚眉:“嗯?” 他知道夏安淺做的夢,要么與未來有關,要么與過去有關,不管是哪一個,他覺得都很重要。 夏安淺:“我夢到我帶著安風在一棵帝女桑下休息,我因為太累睡著了,有狼來要將安風叼走都不知道,是你出現趕走了那只狼。好奇怪,夢里的人像是我又不像是我,我還知道自己是帶著安風從斷愁海里出來?!?/br> 她說著,掩了個哈欠,“我覺得自從在白帝君的圓光術中知道安風是在斷愁海出生,還被青鸞抱著不知道去了哪兒之后,我就經常夢到我帶著安風亡命天涯,好命苦?!?/br> 黑無常低頭在她的額頭親了下:“那個青鸞好像就是你,還有,白帝君是你的師父?!?/br> 夏安淺“哦”了一聲,“可我覺得十分陌生。我到底是誰,又為什么會在這里?” 黑無常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紅唇。 “你是夏安淺,為了此生與我遇見,所以在這里?!?/br> 夏安淺被他逗笑了,伸出小拳頭捶了捶他的肩膀,“巧言令色?!?/br> 黑無常卻笑著將她抱緊,翻了個身將她壓在身下,“唔,嫌我巧言令色,那我就不說話了?!?/br> 男人看著他的姑娘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剛睡醒的臉上紅撲撲的,比起平日的時候要動人許多,他低頭,唇在她的唇上摩挲著,忍不住細細深吻。他們自從認識以來,分離的時間總是那樣長,相聚的時候又這樣短,導致他很多時候,就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欲。 他抱著她,吻著她,他知道她喜歡什么樣的親密,太過洶涌的情|欲,總是會讓她忍不住要躲開。譬如此刻,當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頸,并在上面吸吮,而他火熱的雙手到處在她身上點火的時候,她那只可愛雪|白的玉足會忍不住在床鋪上亂蹬,而那雙手也會推著他的肩膀,像是撒嬌般地說:“不要?!?/br> 他置若罔聞,雙手扣住她的腰身,不允許她躲。 不要躲,不必躲。 他動作輕柔,將那松松垮垮的衣裙解開,細細碎碎的吻從她的下巴開始向下游移,那冰肌雪膚上因為他的親吻吸吮落下了點點紅印,而男人黑色的長袍無情地被拋落在地上,火熱的大掌禁錮著她的腰身。她已經被他弄得額上細汗點點,甚至連睫毛都是濕的。 “無咎……” 她雙手攀在他的肩膀。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仰著頭,眼睛微闔,不知道是該要將他推開好還是要更將自己貼近他。 黑無常低頭,在她的睫毛上親了一下,放置在她腰間的大掌火熱得像是能將她燒起來。 “安淺,看著我?!?/br> 夏安淺緩緩張開眼,那眼中因為情|欲而顯得水霧氤氳,分外誘人。 黑無常與她目光交纏,然后不可自拔地陷進屬于她的那片柔軟之中。開始的時候會有些羞澀,想要躲開,只要一旦被誘哄著打開,她會溫柔順從得不可思議。讓他情不自禁地沉迷在有她的世界里,完全無法自拔。 春夜的鐘山,淅淅瀝瀝地下著雨,雨打在窗外的枝葉上,譜就了一段讓人不由自主便昏昏欲睡的樂章。 室內合攏著的輕紗被撩開,被扔在地上的黑色長袍被黑無常撿了起來披上,他回頭看向床鋪上的夏安淺。 已經再度沉入夢鄉的女子雙目緊閉,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夢中遇到了什么令她快活的事情一般。黑無常走過去,凝望著他的鬼使夫人,修長的手指在她的臉頰游移,將幾縷黏在她額頭的青絲撩開,俯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輕吻。 只聽得他那向來低沉華麗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輕聲在她耳邊說道:“你怎么覺得那只是夢呢?” 而女子睡容安詳美麗,嘴角掛著一抹滿足的笑意。 黑無常其實從來沒有想過幾百年前遇見的小家伙,會在聶家村旁的白水河出現。 在幾百年后,已經不再是那個會手捉著自己的腳丫咿咿呀呀叫的襁褓嬰兒了。雖然心智未開,可是萬法無用,在白水河畔簡直就是無法無天。而那個靠在帝女桑之下,因為倦極而不小心睡著的女子,依然是清麗無雙的容貌,可卻成了被困在白水河畔的一個小小地縛靈。 她說,她叫夏安淺。 黑無常初始見到安風和青鸞的時候,并不能看到他們的真身。只是能感覺到那個雙目緊閉的女子身上雖然有濁氣,可也有靈氣繚繞。而她身旁的小嬰兒,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安風那個小家伙,當然是不可能被那只狼叼走的。青鸞是神女,即使他那時候看不透安風的真身,可有這么個神女在旁邊,即使是倦極了睡著,也不會有哪些個活物不知道死活要動他們的。 按道理說,他本不該多事的。那個女子身上有濁氣,想必是在什么地方受傷了,被下界濁氣侵蝕。這些事情,一旦沾染了,就會有因果??稍谒砼缘哪莻€小娃娃,一看周身靈氣充沛,咯咯笑起來的時候分外可愛。黑無常那時候已經在冥府中當了萬把年的鬼使了,動輒就是追殺惡鬼妖物,已經許久不曾見到這樣天真爛漫的笑容??吹降臅r候,感覺心都要化了。 所以說,不管是人還是神還是什么活物,在長得好看又可愛的人面前,總是容易退讓。 年輕的鬼使大人看了看清麗無雙的女子,又看了看那個笑得讓他心都化的小娃娃,沒忍住,將那只即使不敢將小家伙叼走但卻十分有可能擾人清夢的狼妖趕走了。 只是才出手,那個女子就像是察覺到了什么,她猛地張開了眼睛。 “安風!” 黑無常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頭,掐了個隱身術。 年輕又英俊的鬼使大人,這萬把年來也沒少遇上這些個神女仙女們,有的時候長得賞心悅目并不意味著醒來了也是那么招人喜歡。鬼使大人見過許多睡著的時候像是一幅美好畫卷、可醒來之后卻并不招人喜歡女子。 醒來之后的女子眨了眨眼,后知后覺地摸了一下身邊的位置,看到小家伙還在,臉上露出一個松了一口氣的笑容。 她將安風抱了起來,將小娃娃抱到眼前,兩人大眼瞪小眼。 然后她十分抱歉地跟小娃娃說道:“真是對不起啊安風,我太累不小心就睡著了。剛才醒來,真擔心你已經被妖怪帶走了?!?/br> 小娃娃手舞足蹈,完全聽不懂她在說什么,嘴里吐泡泡,自娛自樂。 女子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自言自語,不免有些惆悵地嘆了一口氣,抱著小娃娃要離開??删鸵e步離開的時候,又看向黑無常所在的方向,笑道:“多謝適才閣下為我趕走狼妖?!?/br> 黑無常:“……” 只見她又伸手捏了捏小娃娃的鼻子,笑得十分愉快:“安風,好險啊,剛才有人來了我都不知道。你隨便跟我去個青鸞峰,都能有人對你這么仗義保護,可見真是個福星!” 她抱著小娃娃絕塵而去,只留下一個淺碧色的背影和一句尚未來得及消散的話—— “安風,我們這一路一定會很順利的,對不對?你不說話那就是同意咯?” 黑無常嘆為觀止,說實話,他生平還沒見過這樣的神女。 第116章 番外:養龍 鐘山頂上的養龍池旁,有著一棵枝葉繁茂的帝女桑。巴掌大的葉子, 風吹過, 發出悅耳的聲音。 帝女桑下, 修有一個小亭子, 其中座椅茶具樣樣俱全, 而在亭子旁,還有一個秋千。 夏安淺坐在秋千上,等著養龍池里的安風到池邊來跟她見面。 說來也奇怪, 平常的這個時候, 安風早就冒出水面, 在養龍池的邊邊等著了, 怎么今天這么久都不見他? 鬼使大人站在鬼使夫人身后, 一雙大掌在她的肩膀上捶捶捏捏。 鬼使大人也不知道小安風是怎么跟夏安淺撒嬌的,夏安淺如今在鐘山也住了十來年, 有時候鬼使大人想帶夏安淺出去放放風,都要被夫人扯著寬袖, 模樣十分不舍地說道:“可我不在鐘山, 安風怎么辦?” “他小小年紀的時候,母親不僅不要他了, 還將他的銜燭神力都封印了起來。后來的幾百年跟著我在濁氣滾滾的下界, 其實也沒過上什么好日子。好不容易如今回了鐘山, 開了心智,可他的外祖父鐘山帝君還得閉關個萬把年,也沒空管他。我要是也不管他了, 他心里會不會難過?” 鬼使大人默默無語,夏安淺的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在為難他。 安風難過,他的夫人也難過。想要他們都不難過,那就只好他難過了。 鬼使大人好不容易抱得美人歸,原本想將人放到冥府去,想見就見,想抱就抱。誰知天不遂人愿,夏安淺嫌棄冥府死氣沉沉,并不喜歡冥府。這也不奇怪,青鸞神鳥應天地清氣而生,喜歡的是像上界或是鐘山這樣靈氣盎然的地方,即使如今夏安淺沒有從前青鸞的記憶,可與生俱來的本能是不會變的,冥府鬼氣森然,一片死寂,她不喜歡也是正常。 愛妻心切的鬼使大人想了想,也就算了。不管是在鐘山還是下界的哪個山頭,總之都不是在冥府,對他來說差別并不大,只要她喜歡就好。 鬼使大人有些心不在焉地幫著夫人捏肩膀,大概是夫人嫌他服務不到家,不要他捏了。 夏安淺站了起來,走到養龍池旁看著平靜的湖面,有些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