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
“讓開,沢田綱吉?!?/br> 換在平時,她也許會為學長終于肯認真地叫一遍她的名字——而不是用草食動物甲、草食動物乙來代替——感動一番,但放在這個時候,她只覺得可怕。 “不、不行啦,”綱吉很為難地咽了咽口水,卻也還是堅定了不能讓他們打起來的想法,使出了之前對付十年后那個人的同一招數——緊緊地抓住對方的外套袖子往反方向推。 “剛剛結束戰斗沒多久,大家都很辛苦,所以——請不要這樣!” …… 好半天都沒有動靜。綱吉做了一會心理準備,才慢慢地抬起眼睛,然后也愣住了。 云雀的目光正落在她的手上,臉上露出的——似乎是驚訝的表情。那奇妙的視線讓她唰的就松開了手,但對方還是一動不動。 “抱、抱歉,我忘了……”綱吉僵硬地說。 眼前這個云雀學長可不是她在這個時代認識的那個人,突然做了這種越矩的動作,說不定會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呢。 “你……” “對不起,”她重復了一遍,這回直接果斷地后退一步,然后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下看。 “你,”云雀的聲音似乎遲疑了一下,“終于打算直視自己的感情了嗎?” “……” “……” 弗蘭不忍直視地伸手遮住眼睛,扭開頭,語氣沉重:“這個人比me想象的還要可怕呢?!?/br> “感謝你終于意識到了這點,”他身旁,綱吉幾乎不動嘴唇地壓低聲音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那也是在說,看在我都這么犧牲自我的份上,你能老實一點了么? “你該早點說清楚,”他用這樣的目光看過來,“這樣me就不會沒事找事做了?!?/br> “你也知道你自己在沒事找事?”綱吉繼續用怒視的目光回過去。 “喔,這是人生的樂趣,”他立馬答道。 “這樣的話——” 云雀的聲音立即打斷了兩個人之間或無聲或有聲的交流,讓他們一致將目光投向他。 “我也就不急于一時了,”他慢條斯理地說著,收起銀拐,唇角似乎流露出一些笑意,“等回去再說吧。我會去找你的,沢田綱吉?!?/br> 話音剛落,他轉身就走。 “欸?就這樣走了?!——可是、云雀學長!”綱吉回過神來,在后面喊住他,“你不是要找骸嗎?” 云雀腳步一頓,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現在的那家伙就算了,以后再算賬也不遲。再見?!?/br> …… “走掉了?!备ヌm說。 “是啊,”綱吉應聲。 兩人面面相覷。 許久,青蛙眼睛順時針轉了一圈:“有這樣的守護者,你還真是辛苦了呢?!?/br> “謝謝你的關心,”綱吉干巴巴地說,“但我現在只想要盡快找到骸?!?/br> 免得再出別的亂子,她在心里補充了后半句話。 天知道剛才她有多擔心云雀和骸碰面的話會發生什么樣的事情,還好學長突然改變了心意,看上去很高興地走掉了——雖然覺得之后的代價要由自己來付出,而且大概會很要命,但不管怎么說,現在沒鬧出事就好。 “你非要見那個變態鳳梨不可嗎?”弗蘭問。 在綱吉來得及出聲之前,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回答了他:“誰是變、態、鳳、梨?” “啊,被抓包了,”小幻術師故作嘆氣,拉開椅子站了起來,“既然當事人出來了,那me只好趕緊溜了,你好自為之吧?!?/br> “喂——” 綱吉想叫住他,然而,身為幻術師,他比云雀消失的速度還要快,眼前起了一團靛青色的霧氣,那標志性的青蛙頭套立馬不見了。 “弗蘭?”她連叫了幾聲,又轉頭張望,但始終沒有回應,明白他是真的做了一回識趣的事情:離開了。 她收回視線,卻不巧與在場的另一個人對上。然后,她的聲音立馬變小了:“骸……” “哦呀,”霧之守護者雙手環于胸前,身子靠著墻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真是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呢——沢田綱吉?!?/br> 他們隔著并不算近的距離,但綱吉還是非常敏感地察覺到,對方的態度中有些不快的成分,這讓她有些惴惴不安。 這份不安當然不是現在才出現的,早在更糟的時候就埋在了心底,令她在忐忑中度過每一天。而現在,終于要到揭開最后一層面紗的時候了。 在看到這個骸的那一刻,她立馬意識到了這一點。 本來還抱著對方也許不會拆穿的想法,鼓起勇氣來到這里……又一次事與愿違了。 綱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地后退一步,然后碰到了桌角,對方跨上前一步,她要是再往后靠的話,就要坐到桌子上面去了。 那絕對不是她敢設想的發展情景,身子抖了抖,很快錯開一步,繞過桌子和一旁沒收好的椅子,繼續后退。 骸不緊不慢地向前跨了一步,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不是有話要和我說嗎?退那么遠是想做什么?” “不、沒有,”她不自在地把手腳往后縮,目光躲閃了一下,“我以為、我還以為,你會以金色鳳梨頭的造型裹在浴巾里吃著巧克力出來……” “……哈?” “對不起,我瞎編的,”綱吉這么說的時候,覺得自己快要和本章開頭恰好相反的那樣,難過地快要哭了。 她耷拉下頭,顯得既沮喪,又心驚膽戰。 也許她該認命,綱吉不抱希望地想道,如果態度好一點地提早道歉,也許對方會放過她。 但是也說不準,六道骸這個人——不管是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好,都和云雀是不一樣的,在同樣一件事情上,后者大概不會真的殺了她。 但眼前這個人不一樣。 察覺出她的心情,二十五歲的六道骸露出了更令她覺得可怕的微笑。 “看來,你也發現了呢?!?/br> 綱吉沒說話,然后就聽到他的聲音變得有些冷酷:“我本以為要再等一會兒,不過,現在看來,十年前的你也很清楚這是怎么回事了。kufufu……那我就沒必要再拖下去了,不是嗎?” 他再次向前邁出一步,這一回,綱吉終于退無可退,手放在背后貼著墻壁,抬起頭,卻露出了蒼白的臉色。 骸慢慢地伸手壓在墻上,向前俯身,一紅一藍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 “我想,我們該好好算賬了?!?/br> “你做的可真不錯啊,正如我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天,你所說的那樣,”伴隨著他的靠近,深藍色的碎發垂下來,幾乎觸碰到她的臉頰,產生一種詭異的輕柔感。 “kufufu……怎么會想得到呢?那個時候。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應了你那句可笑的話——” 而骸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陡然變得輕柔起來——輕柔,而又要命。他伸出手,用同樣性質的動作撫過她的臉頰,然后慢慢滑下,在某個位置停下,用力地掐住。 “讓人死心塌地為自己做事,只要還有價值就不放棄利用的機會……你果真和那些黑手黨沒什么兩樣,是個可怕的人呢?!?/br> “骸、嗚……” 他靠得太近了,額頭相碰間,逼迫綱吉把想要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那如同三叉戟般尖銳的目光扎入她的身體,令她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你說對了,我被輕易地玩弄于鼓掌之中——這樣子,你滿意了嗎,綱吉?” 第115章 .非常謝謝你喔 “不是那樣的?!?/br> 綱吉把這句話說出口的下一刻,肩膀外側的墻壁就響起了沉重的悶響,她本能地把頭往另一邊靠了靠。 “不是那樣的?!?/br> “不是那樣的?”眼前那人重復了一遍,嘲諷的笑意迅速加深,“那么,請你告訴我——那個人到底在做什么?” 她垂下了視線,砰砰的心跳卻反而逐漸變得平穩了。 那種壓迫在自己身上的沉重感轉為一種對渾身血液的推力,沖破了腦海中一些困擾已久的障礙,思維也陡然間變得清晰起來。 入江正一沒有說錯的話,計劃只有三個人知道。但是,骸既然露出這種態度,擺明他對它有所了解。他不可能從另外兩個人那里得知,而綱吉根據自己的理解,十年后的她也沒有打算讓其他人知道……等等,沒有打算讓他知道,并不等于他不會知道,而如果知道,也不打算瞞著他。 幻術師對某些細節的東西總是很敏感,她想,說不準是自己在什么時候透露出的一些信息讓他猜到了什么。未來的她也意識到這點,卻沒有改變原來的想法。 這讓骸不高興了。 不,可能不止是這樣。 在那之前,或之后,骸策劃了潛入密魯菲歐雷的一系列事件,雖然瞞著其他人,但恐怕“她”也是知道的——然后,如他所說的那樣,“利用了這一點”。 ……但是,這些都還不足以解釋。能讓這個人這么生氣,應該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而已。 也許,也許……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令她睜大了眼睛,緊跟著抬起頭。 那注視著自己的眼睛中的六字,在此時顯得濃稠,仿佛被血紅色的液體渲染了一般,讓她覺得有些刺痛。 “骸,”她費力地咽了咽,鼓起一口氣,試探地問,“你該不會,在密魯菲歐雷里見到了……‘我’吧?” 這句話令幻術師微微一驚,于此作出了稍微后退的反應。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冷著臉反問道:“那又如何?” “那個我、十年后的我,”綱吉慢慢地問下去,“跟你說了什么嗎?” “……” 沉默片刻,骸涼涼地抿唇一笑:“不,什么都沒有?!?/br> 不對。 這肯定是謊言。就算不用超直感,綱吉也幾乎一瞬間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肯定是說了什么吧,”她望著他,堅持己見,“很抱歉,我不知道這些……‘我’說了很過分的話嗎?——還是,做了什么事情?” “……” 很過分嗎?幻術師在心里問自己。 呵……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