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糗事一樁。 武楊瞅瞅他,問:“真是柏馨?” 寧小誠低低應了一聲:“是?!?/br> 說起柏馨,是寧小誠的一段老皇歷了。兩人是典型灰姑娘和白馬王子的橋段,當時他剛回國,兄弟接風一起通宵夜店,柏馨是那兒的啤酒推銷,人多眼雜的,有人推她,她把啤酒灑在寧小誠身上,大家伙一起哄,倆人就那么認識了。 那時候柏馨才十八,年輕窘迫的姑娘,初入社會,在夜店打工掙個學費,寧小誠這人喜歡姑娘就喜歡那一股單純勁兒,他大手筆資助了柏馨上學,追她追的挺上心,但是奈何柏馨不喜歡他,在他一次醉酒把人家弄上床之后,就跑了。 連他資助的錢也不要了。 寧小誠軸勁兒上來,她越躲著他,他追的就越狠,倆人不清不楚的糾纏了一年多,柏馨最后一狠心連北京也不待了。 直到前幾天,寧小誠跟朋友一起吃飯,在一個海鮮酒店,一樓大堂里有座觀賞式水族箱,里頭有女人穿著人魚的泳衣在里面游泳,吸引食客。 寧小誠無意往那魚缸里掃了一眼。 那美人魚趴在玻璃前逗吃飯的小朋友們笑,接受來自不同男人目光的注視,嘴里塞著長長的呼吸管子,在水里扭動著一截雪白腰肢。 那個笑著的模樣,那雙眼睛,寧小誠立刻就認出來了。 柏馨顯然也是看到他了的,她驚慌失措,猛地朝魚缸另一側游走了。 寧小誠犯了脾氣,找人家飯店經理要把那美人魚撈出來,經理哭笑不得,一個勁兒賠不是: “寧少爺,您要是不愛看,回頭我就把她辭了,但是您說說,現在客人看的正來勁兒呢……這也不合適啊……” 寧小誠笑的人畜無害:“你撈不撈?” “這……”人家也犯了難。 寧小誠抿著唇,抄起椅子就往那魚缸上砸。那一聲悶響,嚇得圍觀的人作鳥獸散。 寧小誠不高興的時候特別可怕,一瞬間的暴怒,椅子砸在魚缸上碎了,他又抄起別的砸,最后人家大堂被他砸的稀巴爛,魚缸也破了,那里頭的水汩汩流出,美人魚被人包著浴巾送出來。 武楊拿起寧小誠還包著紗布的手看了看,又扔了回去:“小誠哎,有些事兒,你還真強求不得?!?/br> 寧小誠自嘲一笑:“我知道?!?/br> “這回我倆,是真完了?!?/br> “以前擰,想不明白,總覺著她為什么不樂意跟我在一起,到底是哪兒不好,現在看,想明白了,不是不好,是差距太大,不管我怎么做,在她心里,永遠都放不下這個坎兒,像她說的,我永遠都是在她難堪的時候救濟她的人,憐憫她的人,不是愛?!?/br> 不過年輕時一場荒唐執念,再回首彼此皆被他情重所傷,滿目是非瘡痍,難辨對錯。 遠處又來了幾輛跑車,法拉利,保時捷,一看就是女孩兒開的,幾輛車呼嘯著駛過來,經過寧小誠他們時按了按喇叭,從車窗中囂張露出半張臉。 那是一張極為明艷的面孔,她開心的伸手跟倆人的打招呼,很爽利:“嗨,小誠哥!” 寧小誠望著那車尾燈笑道:“是曉魯,什么時候從沈陽回來的,前兒個在艷勢也碰上她了,那叫一個瘋?!?/br> 蔣曉魯是隔壁聯勤大院里的丫頭,關系也算熟,打小兒性格就好,特仗義,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挺討人喜歡。 看見她,就能想起身邊的陶蓓蓓。 武楊意味深長的說:“曉魯是個好姑娘?!?/br> 寧小誠嗯了一聲,問他:“好長時間沒蓓蓓的消息了,她忙什么呢?” 一提她武楊就來氣,他陰陽怪氣的:“忙什么?忙她偉大的戀愛事業呢,最近泡上一博士,那天我在路上碰見她,跟她按喇叭,倆人跟車里膩膩歪歪,愣是沒搭理我?!?/br> “得了吧,你肯定沒說人家什么好話,要不蓓蓓能不搭理你?”寧小誠一語道破,武楊撓撓頭:“我那不是……怕好白菜讓豬拱了嗎?!?/br> 說完,武楊皺起眉:“我總覺著這兩天像有什么事兒似的,可就是想不起來?!?/br> 寧小誠點頭:“我也是?!?/br> “今天幾號?” “二十五號?!?/br> 話音剛落,武楊電話就響了,陶蓓蓓打來的。他哎呦一聲:“說曹cao曹cao到啊?!?/br> 寧小誠啐他:“快接吧,別一會兒給你掛了?!?/br> “估計是沒意思了,跟我這兒耍耍嘴皮子?!蔽錀罱悠饋?,頗端出些架子:“怎么著啊,陶大博士?!?/br> 電話那邊陶蓓蓓一改與武楊斗嘴耍貧的常態,在那邊聲音帶著哭腔,抽噎不停:“你們丫都在哪兒呢!打誰的電話都不接……” 她這一哭,武楊嚇得心都揪起來了,他大聲罵她:“到底怎么了,你跟我好好說話?。?!” 陶蓓蓓魂丟了一半兒,在電話這頭抽噎:“霍皙姐讓人給打了,我害怕,你們快點來?!?/br> 第19章 陶蓓蓓跟武楊他們打小兒混在一起落下來的毛病,不管出了什么事兒,第一反應不是找別人。 比如,霍皙讓她打電話報警,陶蓓蓓不打110,而是腦子短路,手一抖就打給了武楊。 醫院里,霍皙正仰頭讓大夫清理嘴里的血,腿被高高架起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小手臂腫起了老高。 武楊低頭去查看她的傷勢,霍皙一個激靈,趕緊口齒不清的嚷嚷:“哎哎哎——” “行了,甭叫喚了,我都沒碰著你?!蔽錀钪逼鹧?,眉頭緊蹙:“到底怎么回事兒?” 陶蓓蓓在一旁心有余悸:“我晚上從交大出來,跟霍皙姐約好一起吃夜宵,然后我到地方找了她半天也沒看見人,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趴車里嚎的撕心裂肺的,就這樣了?!?/br> 武楊臉上凝重,問霍皙:“幾個人?” “倆?!被麴耸?,低頭吐出一口血。她被打的很嚴重,嘴角裂開,一說話就疼。 “我去買東西,出來的時候迎面走過來倆男的,叫了我一聲,天黑我沒看清臉,剛下臺階,就挨了這么一頓?!?/br> “用什么打的?” 霍皙皺眉想了想:“拳頭,還有繩子,他們想勒我脖子來著?!?/br> 武楊用手抬她下巴看了看,果然一條紫紅色的淤痕。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發生過什么口角?跟別人吵架了?” 霍皙艱難咧著嘴樂,大著舌頭說:“武楊哥,你可真像警察?!?/br> “別貧,問你話呢,到底有沒有?!?/br> 霍皙一滯,茫然搖頭:“我連只螞蟻都不舍得踩,能跟什么人結仇?!闭f完,霍皙又蹙起眉,小心翼翼,將信將疑地說出個名字。 “……沈斯亮干的?” 武楊罵她:“呸?。?!” 霍皙縮了縮肩膀,又躺了回去。 武楊敏銳察覺到事情不對,彎腰和她犀利對視:“二朵兒,我沒跟你開玩笑,這事兒沒你想的那么簡單?!?/br> 霍皙告饒:“我真不知道是誰?!?/br> 武楊想了一下:“你哥?” 霍皙搖頭,斬釘截鐵:“不可能,許善宇干不出來這種事兒?!?/br> 武楊冷笑:“你跟他還真是一個爹的啊,這么向著他?!?/br> 不是許善宇,霍皙這性子又不愛跟別人結仇,誰能下這么狠的手,而且還是這么下三濫的招數。 武楊低頭琢磨半天,恰逢寧小誠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站在處置室門外敲了敲玻璃,沖霍皙笑了一下。 武楊開門出去,寧小誠說:“我去她出事兒那地方看一眼,這打法兒,是想要命呢?!?/br> 武楊問:“一起去?” 寧小誠:“我自己去吧,剛出了這事兒,她倆身邊留個人,能放心?!?/br> “大夫怎么說?” 寧小誠歪著身子,倚在墻上:“腦震蕩,軟組織挫傷,胳膊差一點就折了,今天晚上住一宿觀察觀察,怕內出血?!?/br> 說完,他都有點不落忍。 這手,真狠吶。 霍皙被大夫用輪椅推著出來去拍片子,渾身用固定帶包的亂七八糟的,見到兩人,寧小誠彎腰看了看霍皙,嘖嘖兩聲:“二朵兒,疼不?” 霍皙垂頭喪氣:“疼,真疼?!?/br> 寧小誠樂了,摸出車鑰匙囑咐陶蓓蓓:“蓓蓓,跟著你霍皙姐,我出去一趟?!?/br> 武楊送寧小誠一起去醫院停車場,霍皙拍輪椅讓陶蓓蓓停下,轉頭梗著脖子喊:“武楊哥!” 武楊停下,扭頭,霍皙說:“你那車為我挨了一棍子,門癟了……” 武楊哂她,無所謂揚揚手:“心不夠你cao的,人沒事兒就萬幸了?!?/br> 他跟寧小誠一對視,寧小誠點了點頭,大步離開。 ………… 霍皙是在商場后門的停車場出事的。 九點五十,商場打烊,天色已經大黑了。 寧小誠站在監控室屋里,也不知道跟人家保安說了什么,讓他們還真挺上心,把三四個攝像頭一個一個調出來給他看。 寧小誠聚精會神的盯著屏幕,忽然,保安室的外頭傳來一陣引擎熄火的動靜。 寧小誠往外看了眼,噙起一抹笑,來的倒是挺快。要不,不至于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不是? 他拍拍保安肩膀:“麻煩您了,先停一下?!?/br> 沈斯亮該是從單位直接來的,晚上天氣發悶,他身上還穿著常服,軍襯的扣子從脖子往下扯開了倆,下車時步履匆匆。 寧小誠了解他,他這人穩,向來是不愛穿著這身衣裳在外拋頭露面的,說太扎眼。 這回,是真著急了。 沈斯亮推開保安室陳舊鐵門,手里拎著深綠色外套,進屋也沒多說話,緊緊盯著寧小誠。 “她呢?” 他問的平靜,可是那眼睛里,慌著呢! 寧小誠拋給他一根煙:“醫院里,武楊跟蓓蓓看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