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節
石桂依舊端了飯食出來,也不覺著古怪,吳千戶找明月是常有的事兒,可明月下午也沒來,這回來報信的變成了阿朵,阿朵拉了石桂的手:“哥哥不叫我說,我卻得告訴你一聲?!?/br> 她跟石桂兩個原來沒多少交情,可經得那一回,卻覺著跟石桂兩個感情深厚,便不知她為人,心里也敬重她,把嘴巴貼著她的耳朵:“吳家姑娘不見了?!?/br> 石桂吃了一驚,她還記得那位嬌倩姑娘,嬌滴滴的人兒,性子也活潑,怎么會不見了?石桂滿面疑惑,阿朵卻道:“吳夫人去廟里給爹娘上香點燈,吳家姑娘跟著一道,在廟里走不見的,山上都已經翻找過一回了” 石桂蹙了眉頭:“她是官家姑娘,出門邊身邊不帶著十好幾個人?怎么能說不見就不見了?!卑⒍湟哺鴵u頭,不明就里,吳千戶不敢大聲嚷出去,吳夫人已經病了,兩個一道去上香的,怎么眼兒一眨,女兒人便不見了。 吳千戶只叫了幾個親信去搜,山上路這么難走,尋了半天還找不著人,跟著的小丫頭子嚇得瑟瑟發抖,要是人找不著,她是沒命能活的,若是找著了人,卻不是個全須全尾的,那她也不能活了。 吳姑娘好動,在家便沒一刻靜的時候,上了山仗著腿腳比人強健些,總歸是在廟里,走的遠些去摘花兒,大丫頭去拿香扇巾子,小丫頭子眼兒一瞬,人便沒了。 石桂咬了咬唇兒,心里替那姑娘擔心,跟阿朵兩個坐著,若是綁了要錢,吳千戶也該聽著信了,可哪一個不開眼的敢動吳家姑娘,吳千戶手上可是有兵的。 先還等著信兒,時候越久,人越是不知往哪兒去,夜里明月一身是泥的回來了,一拍門就是一個泥手印,喜子開了門,石桂迎出來,明月一氣兒癱坐在凳子上,石桂絞了巾子給他擦手擦臉,明月沖她笑一笑,點頭道:“人找著了?!?/br> 說完又忍不住再笑一聲:“人找著了,只怕親事也找著了,吳千戶可得請了咱們去吃喜酒?!笔鸬纱罅搜郏骸暗降资窃趺匆换厥聝??” 作者有話要說: 跟你萌隔著七小時時差的懷總也是愛你萌的 今天應該在吃法國菜了啦啦啦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361章 俠女 大風天刮的樹倒屋塌,原來有營生的也束了手沒吃沒喝,城里街上有人巡,山上又沒人巡,吳夫人給亡父點燈念經,早早定好了日子,吳千戶也派了人跟著,哪知道女兒會出這樣的事。 吳姑娘膽子大,在家里關了這許多天,早就閑得生悶氣,吳夫人往榻上一靠,帶著弟弟睡午覺,她就帶著丫頭往后山去,丫頭勸了又勸,吳姑娘哪里肯聽,閑的骨頭都銹了,日日拿針動線,比耍大刀還累人。 吳姑娘打小就跟旁的姑娘不同,別家姑娘四五歲就學著捏針了,她那會兒跟著她爹耍小弓箭,吳姑娘頂上還有個jiejie,大她許多歲,是頭先的妾生的,養在吳夫人身邊,性子溫柔針線又強,還會算帳。 事事都替這個meimei打理了,吳姑娘有爹有jiejie護著,滿院子的亂躥,因著沒兒子,拿她當小子養,教她練箭,還帶她去打獵。 粉雕玉琢的小人兒,穿起男娃娃的衫子被吳千戶扛在肩上帶出去逛,到大些了,就教她使刀用劍,吳夫人跟在后頭也不及改,早把性子給養野了,只安慰自個兒女兒還小,再大些總會好的。 哪知道越是大越是對女工針黹沒興趣,纏著jiejie替她做,要么就讓丫頭做,罵她也沒用,性子跟吳千戶像了十成十,哄著她她還能扎上兩針,要是拘著她,她一針都不肯動。 吳夫人沒法子,這才想招個上門女婿,這樣的女兒嫁出去,哪一個肯要,埋怨丈夫許多年,說他只知道一味慣著女兒,再沒想過女兒還得嫁人,往后在夫家的日子可怎么過。 哭也哭了,鬧也鬧了,可性子已經養成這樣,還能怎么辦,若是她肯老老實實裝個樣子,也好訂親相看,可她連妝相都不肯,直通通的性子不肯改,吳夫人帶她出門交際,到有幾家問她,可問她在家里做甚,她嘴里從來沒有一句針線。 兒女都是債,這債總要還,吳夫人拜亡父亡母,念經的時候還求著爹娘保佑,能讓女兒改一改,總不能真個在家不嫁,拖成老姑娘。 吳姑娘生得就英氣,好在圓眼兒不顯得兇相,要是老老實實坐著,還真能哄哄人,可她哪有一刻能老老實實的坐著不動彈。 吳夫人cao碎了心,眼見母親著急上火,吳姑娘也真乖巧了兩天,可她裝乖巧還真只有兩天,兩日一過,原形畢露,再讓她怎么裝她都不肯了。 吳千戶先還說些什么武官家里的小娘子,不必這樣拘束,這會兒自食苦果,把女兒養的太活泛了,家里無人管得住,原來還有個jiejie能勸她,一出嫁她就沒了馬籠頭,在花園里頭擺個箭靶子,跟小丫頭賭彩頭。 吳夫人這才把她帶上山,讓她拜拜佛,也好靜靜心,再不成就罰她跪經,在山上可沒人來救她了。 吳姑娘倒不在意,上山她還更高興些,偷偷收拾了一把弓箭,預備在山上打兔子玩,專射在耳朵上,回家養起來。 她的弓箭是打小就開始練的,準頭不錯,跟著父親出門去打獵,總有些收獲回來,只吳夫人這一向不許,她連出門都少,更別說打獵了。 眼看她背著弓箭出來,丫頭唬得臉色都白了,吳夫人說了,抓著一回,就要罰她們,她苦勸不聽,腳程又跟不上吳姑娘,她外頭罩著裙子,里頭卻是一套騎射胡服,腳上穿著軟皮小靴子,幾步就把丫頭給丟下了。 城里刮風倒了房子,正經肯做工的都沒了營生,混街面的閑漢更不必說,兩人合計著進城不容易得手,便往寺里來,越是這受了災的時候,寺里的香火就更旺些,摸些富貴人家帶的金銀首飾,便有一件也值了。 確是叫他們得手了幾樣,還當是在寺里失落了,也不一氣兒全拿了,挑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又容易出手,又不惹人眼。 兩人正伏在草里,偏偏看見了吳家姑娘,看她身上穿金戴銀的,得手這么一筆,也不愁吃喝了,正伏在大石頭后等她過來,被個書生給喝住了。 山寺后頭有幾間草廬,雨下得太大,屋子都倒了一半,里頭俱是些苦讀的學子,住不起山下的院子,又不肯同那些販夫走卒一道住在冷暖鋪子里,便上山來借宿,費幾個錢,也能有個地兒呆著。 因著屋子塌了,有人便往僧房打地鋪去,里頭一個姓姚的書生卻沒地兒去,他口最拙,又不會同僧人談經拍馬,等想起來要去借宿了,屋子已經滿了。原來家里干農活,把屋子補補修修,還住在里頭讀書。 日日跟著和尚們一起喝稀粥,這兩天因著遭災,從兩頓減成一頓,還專繞開他開飯,餓起來只能灌涼水。 他是出山來接山泉水的,看見先看見兩個人蹲在石頭后,抬一看,才看見那有個穿紅衣的姑娘,正在溪邊追兔子。 兩人原來想劫些錢財的,從偷變成搶本就害怕,不意還被個書生喝破了,寺中僧人要是趕過來,兩個人都逃不脫。 吳姑娘聽見聲兒扭頭一看,一個書兩個粗漢,手上捏著弓箭,半點也不慌亂,一只手住弦,一只手搭起箭,說一聲“耳朵”,箭飛出去,正射中那人的耳朵。 這一箭聲勢奪人,街面上打打架還成,實打實的功夫怎么不害怕,怕她下箭就要人命,一個比一個跑得快。 歹人走了,那書生卻被嚇得暈了過去,吳家姑娘上前去看他,伸手拍拍他的臉兒,他也不醒轉來,摸了身上好半天,也沒摸出帕子來,撒了那書生一片衣角,拿溪水給他擦臉。 書生一半兒是被餓暈的,身上沒力氣,顛簸幾下人眼前發黑,腦袋磕在石頭上,反流了一灘血,吳姑娘把箭囊給他枕著頭,想去叫人罷,又怕那兩個人去而復返,想著總會有人尋上山來,干脆就在原地等著。 他們先想想著搜寺,等那丫頭回過神來說姑娘打獵去了,這才往山上去尋,天還沒黑就找著人,明月這一身的泥,是抓那兩個歹人去的。 “那人抓著沒有?”石桂再沒成想這么個嬌滴滴的姑娘家,竟然會武,身手還不錯,書生沒救成她,她反倒把書生給救了。 明月笑起來:“哪會抓不著,一只耳朵都叫箭刮了一道,流了滿脖子的血,藏在山上還等他同伙給他送吃的來,咱們把兩個都拿住了?!?/br> 吳夫人的病卻沒好,女兒原來不過是跳脫些,這下子可好了,成了悍婦,原來露出意的幾家,匆匆送了禮來,夸了幾句虎父無犬女,再沒下文了。 他們救了吳姑娘,自然也救了那個書生,一碗粥湯下肚,他身上才有幾分暖熱,人昏沉沉醒過來,這才知道救的是千戶家的女兒,話還沒說,就被吳千戶扣住了。 “他既是一片好心,怎么反把他給扣???”石桂不明其意,明月卻滿面古怪,咳嗽得一聲,可不得把他扣住,吳姑娘里頭是穿著胡服,這才解了裙子給這書生蓋在身上,這么一蓋,哪里還能走得脫。 那會書生手指冰涼,吳家姑娘打獵是成的,升火卻不會,讓書生凍了半天,吳千戶先想著得把人醫治好才能讓他走,后來見女兒短短半天問了十來回,就去跟妻子商量:“一樣是招,要不就這個讀書的,問問他家里如何?!?/br> 要是娶了親的,那就客客氣氣送出門,若是沒娶親的,那就老實不客氣的留下了,吳夫人氣不打一處來,可女兒跟這人呆了半天,傳出去哪里還有人肯娶。 沒成想先開口的是吳家姑娘,她端了湯藥往那書生屋里送,在床頭上一擱,一雙眼兒圓溜溜的看著他,把那書生看得發毛,才想謝她,吳姑娘便道:“我救了你,你要不要以身相許?!?/br> 丫頭在罩門外聽見差點兒昏過去,急急去報給吳夫人知道,吳夫人嘴里不知念了幾句混世魔王,趕到門邊去,就聽見女兒在里頭說:“我是怕你被人害了,這才守了半天,轉到別人口里,卻成了不清不白,你是不是欠我一個清白名聲?!?/br> 書生知道是解了裙子給他蓋,臉漲得通通紅,吳姑娘坐在床邊,剝了個石榴,把籽兒都刮下來,盛了滿滿一小碗,書生看著她臉紅,沒成想她自家吃了,吃完了石榴又吃花糕,吳家沒苛待書生,便他不能吃,也還給他天天預備著。 吳姑娘吃完了花糕,這才問他:“你想好了沒有?!?/br> 吳夫人沒臉進屋去,差兩個丫頭把她拉了出來,關在屋里不許出門,原來最煩女德女則這些書,吳姑娘上學的時候是她不讓女先生講這些,如今恨不得女兒能多生這一根筋。 她再不肯出面,把吳千戶推出去:“我一輩子的臉都給她丟盡了,你去同那人說,女兒胡說八道,叫他萬萬別當真?!?/br> 哪家女兒沒臉沒皮能把話說到這份上,就是原來有意撮和,如今也拉不下臉來了,那書生是躺著不能動彈,要是能動,還不早早跑遠了。 哪知道吳千戶還沒開口,那書生先自報家門,祖宗八代里還出過一個知府,只是如今落魄,愿意跟吳姑娘提親。 吳千戶大喜,把這消息告訴了妻子,吳夫人反奇上一聲:“若不是磕著了,把腦袋給磕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法國只有十幾度喲 十幾度十幾度十幾度 爽翻天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362章 音信 知道吳家姑娘定親,明月還備了禮送去,還是石桂列的禮單子,明月已經說他定了親,這些東西自然是女人家打理,有兩樣針線一匹緞子,于他們來說給的東西就已經不薄了。 哪知道吳夫人正正經經還了禮,送了喜餅來,還派了個嬤嬤來請石桂到吳家去說話,這回可是正正經經的請她,還送了她兩盆素馨茉莉。 花開得極密,擺在窗前滿院子都是香的,嬤嬤滿面是笑,雖不必給石桂行禮,也是客客氣氣的:“我們太太請姑娘過去說話?!?/br> 既是誠心相邀,石桂也沒有不去的道理,只說定了日子,換上從金陵帶來的裙衫,挑出吳姑娘給她的那一只小金簪插戴在頭上,按著日子,吳夫人還派了轎子來接。 這兩個姑娘換了信物,就算是相交了,女兒頭上多了插戴,吳夫人怎么會不知道,叫了丫頭來一問,恨不得拎著女兒的耳朵打她一頓:“真是胡鬧?!?/br> 竟干出這么出格的事來,石桂那姑娘確是講規矩知禮數的,不知禮數倒成了自家姑娘,吳夫人氣不打一處來,想想著還是得送些東西,總得表一表歉意,哪知道又遇上了大風雨,這個天總不能請人過門,一天兩天的拖著,一直拖到這會兒。 石桂到吳家,就被請去花廳等著,沒一會兒吳夫人就出來了,叫人上了湯,擱了冰珠子的酸梅湯,石桂喝了半碗,吳夫人這才開口:“我這個女兒,就是個魔王,我拿她全沒辦法,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她也不知是像誰,竟干出這么孟浪的事兒來,一早想請你過府,沒成想遇上這許多事?!?/br> 石桂坐直了身子:“吳姑娘天真嬌憨,并不孟浪?!彼钦嫦矚g吳嬌倩這直來直往的性子,有一就說一,瞞著藏著,反不是真心相交了。 吳姑娘定了親,也沒老老實實在家里做針線,吳夫人想一回,又覺著是從小帶著她奔波,就沒個定下來的時候,才把她養成了這么個風性子,每到一地兒還沒熟識,就又調任了,連個手帕交都沒有,她這才不喜針線。 文官家里的姑娘她不肯結交,武官家的姑娘她見了面就想同人切磋切磋,也不是哪個都學了武藝的,她跟文官家的女兒玩不到一處去,嫌棄她們一句話拐上幾道彎,可在武官家的姑娘里,她也依舊是最大膽的。 反是她身邊的丫頭說漏了嘴,說上回在望海樓見著了石桂,兩個聊得不錯,可惜是個民女,若不然倒能請回家來,也能時常跟姑娘做伴。 吳夫人這才又把這茬想起來,民女便民女,她到出嫁的那一天,總不能連個女賓都沒有,請倒是請得來,可女兒不喜歡,好容易有個她喜歡伙伴,請來家里坐一坐,學得貞靜些也好。 石桂就這么被請了來,怪道回禮這樣重,原來還有陪禮在,吳夫人是官夫人,能有這些意思已是難得,石桂也不會不識抬舉,跟著丫頭一路從花廊進去,吳姑娘正在屋里頭等著,一見她就沖她招手。 從房門里跳出來,一把拉了石桂的腕子,拉得她差點往前跌,丫頭急急出聲:“姑娘慢些?!笔鸩灰馑膭艃壕惯@么大,怪道能拉弓射箭。 吳姑娘這才松開手,自家先嘆一口氣,她從小就勁大些,已經改不掉了,吳夫人便成天在她耳朵念叨,說她嫁的本就是個書生,要是一巴掌拍壞了可怎辦。 姚書生就住外院,這會兒傷還沒養透,腦袋磕的那幾下,還有吳姑娘干的,她又沒照顧過人,拿箭囊給他當枕頭的時候,手上沒個輕重,這書生還能醒過來無事,吳夫人都恨不得去給菩薩捐個金身。 石桂一聽她說便笑起來,吳姑娘半點沒有不好意思,認真煩惱起來,手上拿著杯子,一疊聲的讓丫頭送了糕點上來,小蜜棗子冰晶西瓜,擺上一桌子,她自家吃了一個這才想起書生來:“給他也送一份去?!?/br> 石桂有些怔:“你當真就喜歡他?” 吳姑娘竟咳嗽起來,一口西瓜還沒咽下去,面上一紅,想著山間靜無人聲,身邊又只這么個直挺挺的人,反正這人暈著,她害怕的時候,就拿手握著書生的手,這才覺得膽子大些,她再膽子大,也還是個小姑娘,怎么能不害怕。 她自來喜歡那些英武的男人,偷看過石桂一眼,沒告訴她,自個兒在后院邊的夾道里看見過吳千里,吳千里算得是英武了,可那會兒她一點也沒覺著什么,反是坐在這書生對面,嘴里說著硬氣話,心卻在抖,掌心都出汗。 石桂這下明白了,抿了嘴笑起來,挑了個蜜棗子吃起來,吳姑娘這下又煩惱起來,他是不是被嚇唬住了,是不是怕不娶她就要挨打,這句她不敢問,怕問了,就真的手癢想打他了。 石桂咬了蜜棗子,丫頭又拿了繡籮出來,她這才知道吳夫人請了她來,是讓她跟吳姑娘一道繡嫁妝的,一塊紅綢子,上頭描著一對兒戲水鴛鴦,底下還有蓮葉蓮藕。 吳姑娘只繡了一塊荷葉的邊,她一看見這東西就唉聲嘆氣,石桂旁的不能幫她,替她打了四個如意結子:“這上頭配上小葫蘆,就壓在四角上,意頭好還顯得你用心了?!?/br> 吳姑娘眼兒一亮:“有道理,我怎么沒想著,要是這兒綴上四個葫蘆,就不必繡那么一圈金線了?!眳欠蛉藢ε畠哼@樁婚事實沒法子,只求她把蓋頭繡出來,新婚之夜挑開的繡帕總得她的手筆。 原還想著讓她繡一對兒鴛鴦枕頭,可想著她從來手腳慢,等這么一對枕頭套繡出來也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石桂陪著她扎了半片荷葉,吳姑娘立起身彎腰動腿,嘴里不住埋怨:“怎么這針拿不住,累人得很?!弊焐下裨怪?,心里卻想著那一個是讀書人,說不準就喜歡溫柔小意的,耐著性子扎上兩針,干脆把繡花繃子一扔:“我不干了,比拿箭還難呢?!?/br> 說完自家拎著裙子往屋外走,石桂瞪大了眼兒,丫頭滿面通紅:“我們姑娘性子直?!笨礃幼泳褪峭邦^去了,那個姚書生這會兒怕還沒緩過勁來。 石桂不好就這么走,沖她點頭笑一笑:“無事,我等一等就是了?!笔稚蟽沙榱藘蓷l紅絲繩兒打結子,等一個如意結打好了,吳姑娘也回來了。 眼睛亮晶晶,耳朵紅通通,取了掛在墻上的箭囊:“把這個給他送去?!蹦膫€丫頭都不敢跟著她進門,也沒人知道里頭說了什么,只知道姑娘去的時候還是氣勢洶洶的,里頭靜得片刻,她再出來便面上飛紅。 石桂也不問,笑著打量她一眼,把最后一只如意結子打好了給她:“天兒可不早了,我該回去了?!?/br> 來的時候是吳夫人派了轎子接的,走的時候石桂婉拒了,吳夫人拉了她:“你若是得閑就常來?!眳枪媚锊艅傯[一回,她便聽說了,可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平日里是個魔星,對著女婿竟軟和起來,吳夫人這才覺得香沒白燒,恨不得念佛。 石桂慢慢走回去,天色有些暗了,城里修整了兩日又掛起了燈來,鋪子攤子也開了,才剛八月,街上就有許多賣河燈的,海邊賣燈的更多,放出去一片明明暗暗,石桂挑了兩盞能提的,一樣的荷花燈,帶回去給瑞葉一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