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說著又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菩薩年年都要拜的,可哪個知道甚時候做了甚說了甚就沖撞了,淡竹一向口沒遮攔,雖是當著石桂石菊兩個,也怕叫菩薩聽了去,這時節倒想起舉頭三尺有神明來,到底也發過咒,叫錦荔拉肚子跌跤,這會兒想起來,趕緊祝禱幾句。 石桂石菊兩個看看她,看她真個作了真,嘴里不住念著佛,都覺好笑,淡竹還在念叨:“我是有口無心,菩薩自然知道的?!?/br> 還是石菊開了口,輕輕嗓子,抿了嘴兒:“那可說不準的,許是月光菩薩許是燈火菩薩,再么還有花神夜游神,哪個知道沖撞了什么?!?/br> 一席話說得淡竹直起雞皮疙瘩,身上衫子還穿得薄,搓了搓胳膊還覺得冷,掀了被子,往里頭一鉆:“你快別說了,我明兒就托人往朱雀街上請道靈符來?!?/br> 石桂聽見她說靈符微微一怔,她記得明月就在朱雀街上賣符的,說賣符的他還不樂意,把那靈符說得靈驗無比,保家宅保自身,求福得福求壽得壽。 聽見淡竹說要求福,問道:“你往哪兒去求靈符?” 淡竹神神秘秘一笑:“就在朱雀街上,好些人去請呢,一天只有三道符,再多也沒了,求得著求不著的,還得看緣份,得是緣份到了,才能碰見呢?!?/br> 石桂一聽,這才想起來鄭婆子好似也請過,也是說往朱雀街上請來的靈符,請著符得看緣份,緣份不到是再請不回來的。 想著明月的營生跟著圓妙觀里的三道符,差點兒忍不住要笑出來,總不能破了他的財路,又不好讓淡竹吃虧,便道:“你哪天不得當差呢,我著人去請罷,我那個同鄉可不就是道士,觀里頭的,總比流出來的要更靈驗些?!?/br> 淡竹拍巴掌:“你可得記著,我本來就瞧不清楚,夜里過花園子就更怕人了?!钡駥こo事,只夜里燈火昏暗處便看不清楚,眼睛上頭的毛病有俗稱叫雀蒙眼,石桂想一回怕是夜盲,太久遠的記不得,只記得魚跟肝是好的。 淡竹縮在床上,夜里開了窗戶吹進來也還是熱風,她卻恨不得拿毯子裹了全身,石桂石菊兩個看她怕得這樣,石菊掩了口笑,正要說話,門上輕叩一聲,淡竹打了個抖,石桂去開了門,進來的卻是春燕。 她眼看淡竹已經上了床,笑一聲:“倒不巧了,還想在你們這兒坐會的?!笔鹱尦龅首咏o她坐,春燕往桌上一掃,見著一個大果碟里頭盛著菱角蓮藕經柿粉栗的供果碟兒,兩邊還擺了供香紙斗,知道是院里女兒祭月,月餅當天就分吃了,這些個供果再擺上兩日。 笑瞇瞇伸手摸了個菱角,里頭rou粉糯糯的,嚼上幾口咽了,摸了個絞銀鐲子出來:“你們哪個識得院里點燈的小喜,把這個給了她去?!?/br> 小喜因著砸了燈,面上自然吃了瓜落,落后卻還要她當差,不論她是真失手還是假失手,總給了小太監一個由頭,把這事兒圓了過去。 三人正說這樁事,聽見了便互換一回眼色,淡竹同她見過幾回,應上一聲,春燕立起來要走,到得門邊,才又道:“你們幾個尋常往院里頭去,多踩踩靜中觀的門,太太上回還說了,年輕輕的姑娘家,獨一個住著太冷清些?!?/br> 石桂石菊聽見春燕說起靜中觀,先還當要落埋怨了,沒成想春燕會說這樣的話,春燕只笑一笑:“太太心善,你們又懂規矩,別個要去,我也不依的?!?/br> 這下倒吃不準葉氏的意思,既要看管著,這下又松了門禁,只得先點了頭,送春燕出去,等闔上門,淡竹又搓著胳膊,又不敢又要猜測,說宋之湄高燒了幾天,滿嘴的糊話:“收了魂總該要好吧?!?/br> 薛太醫隔一日上門一回,葉氏坐鎮陪著看病,卻怎么都不見好,齊嬤嬤跟著就請了辭,甘氏苦留她,好話說盡了,齊嬤嬤才又多留些日子,只等宋之湄病好了就走。 石桂一時也想不明白太子到底要的是哪一個宋家姑娘了,倒霉的總是女兒家,宋之湄再不甘愿,總還能嫁給鄉紳之子,如今又是個什么模樣。 一個紀子悅一個宋之湄,兩樁辦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可他的身份擺著,宋老太爺都只能捧起來,更輪不到小丫頭子置喙了。 連閑談都不敢涉及,淡竹嘴上沒個把門的,她聽不著的也就不會說起,聽見的必要告訴人去,又沒城府,除了厭惡一個錦荔,對著誰都能剖心掏肺,石桂在她跟前更不敢開口。 說定了替她請福,石桂給了偏門的小廝五十個錢,只要明月一上門,他就能立時報過來,明月也曾說過,燒完了香,給亡父做過三七還得回去,也不當道士了,跟著吳千戶混個出身,往后落個軍戶。 石桂還特意問了問軍戶是個甚,落了軍戶能免去些賦稅,可若是起了戰事,這些個軍戶家家都得出人出馬出錢糧。 圣人尚武,自他登基以來,軍戶的日子好過得多,可軍戶的孩子不能科舉,只得走武道,入了要再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石桂一直等著明月再來,他縱要走,也總得來打一聲招呼,哪知道他人卻沒來,從八月十五起就在等他,還給他做了個布褡褳,他人卻久久沒來。 石桂只當他給父親遷墳安葬總要花費時間,便一意等著他來,知道明月是個會藏錢的,還替他做了個荷包,里頭縫上兩個暗袋,好叫他把小票面的銀票藏在里頭,總比帶在身上要便宜些。 哪知道明月一直沒來,來的卻是孫師兄,上一回見他,還是求他辦事,幾個月過去,他倒更胖了些,穿了道袍人像似發面饅頭,哪里像是道士,倒更像廟里白胖胖的大和尚。 見著石桂也還笑瞇瞇的:“明月急趕著船,說要來看看你的,哪知道船急著要去,讓我來同你說一聲?!币幻嬲f一面摸出個荷包來,上頭繡了花,一看就是姑娘家用的,小子開竅的也太早了些,毛都沒長齊,就曉得要給定情物。 石桂看見是他來,心里就先明白了,接過荷包一看,不是她給明月的那一只,換了個綠底兒繡著月中桂花樹的,里頭還有只小兔子,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些笑意來。 明月千叮萬囑,孫師兄還是等他走了這些日子才進金陵城,他人本就生得胖些,一覺睡到天色大亮,出了觀門,走上一程就得歇上一程,還沒來得及往朱雀街賣符去,就已經快要黃昏了。 孫師兄好容易走到尚書巷,摸著了宋家的門,大門上還當他是要飯的,仔細看了道袍,奉上一盞茶,孫師兄又摸到偏門來,坐在臺階上,撩了袖子直扇風,靠在門上不住喘氣兒,門上的小廝得了銀錢,趕緊往里頭遞話,石桂出來的時候,孫師兄抹出絹子來直抹汗。 石桂眼看著他白皮透紅,替他倒了茶來,孫師兄瞇了小眼兒打量她,那會兒看著不覺得,此時再看,這丫頭這點子年紀,膚白唇紅眼仁還大,一路過來輕飄飄的,倒有幾分綽約,心里替明月婉惜,這小子是心大眼也大,這樣的丫頭長大了哪能輪著他。 “多謝師兄還特意跑一回?!笔疬€拿了一碟子糖點心出來,孫師兄連葷都少吃,能生得這樣肥,一半是因著糖,三口兩口把那碟子點心吃了,把手絹塞回去的時候落了一疊黃符出來。 石桂還當求不著了,腆了臉兒問孫師兄請了一張,知道朱雀街上的符難得,想問問多少銀子,孫師兄已經揮了手:“你做的那個rou醬,可還有?” 自然有,鴛鴦館里不能吃葷的時候多,做這些都存著,石桂取了兩罐頭來,孫師兄抱了兩個罐子嘿嘿笑:“也不算虧了本,饞死那小子?!?/br> 孫師兄是幫過大忙的,葡萄那事兒若不是賴了他,哪里會這樣容易:“師兄要吃只管過來,我這 兒盡有的?!?/br> 孫師兄掂一掂兩個罐頭:“那小子不在,這兩罐頭也夠我吃一陣了?!甭犚娛饐柮髟律鯐r候回來,孫師兄還當他們倆是真個彼此有意,還想勸勸石桂,往后他真個落了軍戶,這輩子難離駐地,怕是再不能回來了,舔舔嘴唇到底沒說,只笑一聲:“能回來的時候自然就回來了?!?/br> 石桂一陣悵然,挨著門邊看他走遠了,明月走了,石頭爹還沒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餓 好餓……餓……餓…… 謝謝營養液小天使,在饑餓的一天看到你們肚子感覺飽了辣么一點點 ☆、第199章 大水 石桂送走了孫師兄,捏著荷包往回走,穿廊過院,頭上遮著流光的灰瓦,腳下踩著綠樹濃蔭,越走越慢,隔著回廊看見水池子,上頭波光細粼粼,偶有微風過,吹得水皮子發皺,連蟬聲都黯了。 捏一捏明月那個荷包,兩頭隨意拉扯起來,馬馬虎虎打了個結,石桂拆開一看,荷包里裝的還是那張銀票,里頭還有一張黃紙,上頭草草寫了四個字“好好收著”。 似是倉促間扯了一張寫黃符用的紙,說是紙條就是個角落,狗啃似的參差不齊,石桂一看便知,給了她的東西,就不想再拿回去。 明月走的無拘無束,石頭爹又音信全無,兩樁事都叫石桂心頭不暢,頭一樣是自感,怕是再不能夠跟明月似的自由,江上日出,水中燈影,博一個痛快;后一樣更是越發惦念,她再想著要回家,兩年一過,蘭溪村村口的路也記得有些模糊,卻偏偏無法可想。 跟著幾日石桂都有些懶怠,懨懨提不起精神來,手上捏著針,半天扎不下去,明月好歹是跟著官船走的,可石頭爹卻還沒影子,家里也沒送信來,石桂能辦的都辦了,再要求著春燕特意送信去,連春燕都嘆,告訴她七月才回去過,不論怎么也得等到過年了。 石桂吃不下咽不進,人都怔了,石菊還當是暑氣沒過,她還熱得難受,盛了自家那碗湯給她吃:“這是怎么了,秋老虎都要過了,你還吃不下?臉盤都尖了?!?/br> 淡竹捏著勺子直轉眼睛,沖石菊搖搖頭,拉了石菊道:“那道士走了,她心里難受,你快別說了?!钡駥嵭膶嵰獾漠斪魇鹫鎮€同明月有些什么。 明月是孤兒,石桂說是有爹娘,在金陵也不過就是孤女,兩個又是同鄉,那人還待她這樣上心,說不準兩個就有那般心思,也就是丫頭,若是外頭的,這時節議親也是正好。 石菊差點兒笑出聲來,她自然明月石桂對明月還真沒“那種”情份,要有也是因著她自個兒也是山長水遠來了金陵,明月孤兒一個還跑了那么老遠的路,這才待他好些。 淡竹卻大搖其頭:“你平日里聰明的,怎么這上頭犯傻了,她心里不好受,別去招惹她,過些日子就好了?!?/br> 石菊咬了嘴角忍笑,點頭哄著淡竹:“是我的不是,沒你想的周到,再有兩天就是九皇會,咱們剪些彩紙,紀夫人去了穗州,太太連花會都沒地兒去了,咱們把院子里妝點起來,看著也喜人?!?/br> 丫頭們都領了彩紙,做重陽糕泡菊花酒,宋蔭堂想讓葉氏高興,專撿了兩盤黃白色蕊似蓮房的萬齡菊回來擺在階下,專給葉氏賞玩,若不是葉氏身子不好,院里不能動工,他還想在小院里搭花山子。 葉氏在金陵城里頭交際的就只有紀夫人,從她嘴里再沒聽見一個探究的詞兒,再有一位便是吳夫人,吳夫人是半點都不在意,自家滿身臟水洗不干凈,又怎么會來計較別人,可葉氏坐在她身邊,總是格格不入,倒不如不出去交際。 八月里葉家送了節禮來,葉氏的病癥卻沒能好上些,宋家一日不應婚事,葉益清就一天拖得一天,一桿子支到了后年,葉氏怎么能放得下心。 進了九月葉氏的精神頭一直不好,葉家姐弟沒能進京來不說,葉益清竟又送了信來,說要續娶,一年妻孝都沒到,葉益清叫擼了官職,還在丁妻憂,若不是前番難得太難看,哪個官員當真死了妻子就丁憂守制的,可他既辦了事,就得把事兒辦得圓了,半半截上要議親,葉氏一接著信就又犯心口疼的毛病。 葉益清哪里是真想結親,他是迫得葉氏向宋老太爺請求,趕緊把宋蔭堂的婚事定下來,尋了諸多借口,葉氏心里想著葉文心葉文瀾姐弟兩個,只得再去求老太太。 要葉文心同宋蔭堂結親是再不能夠了,卻不能對葉益清說得這樣明白,那頭拿不著婚書不肯送人,葉氏一顆心又被吊著,帶著春燕日日守著宋老太太,可這一回,宋家卻沒能松口。 老太太看看葉氏,原來就瘦得伶仃,連生了兩回病,越發瘦削,這會兒已經穿起秋衣來了,連老太太還不曾穿上夾的,她身上就已經披了披帛,領口還戴了一紗巾,怕著了風,又再生病。 沈氏的恩德是要還的,卻不能動根本,宋家的根本就是宋蔭堂,為了他有什么舍不得的,老太太看著葉氏嘆一口氣:“兒子侄女,到了你只能選一個的地步,你選哪一個?” 葉氏面色煞白,抖了嘴唇,眼睛望著老太太,目光卻沒落到她身上,張了嘴半晌叫了一聲 “娘”,氣若游絲:“我這輩子,就沒正經對得起過誰,嫂嫂若不是為著我,也不會跟哥哥離心,只有這點骨血,我若是護不住,便是死了,也沒面目去見她?!?/br> 老太太手里捏著佛珠,地藏經念了成千上萬回,早已經倒背如流,一句話茬開,后一句又能再接上,聽見葉氏這一句,頓一頓竟答不上話,半晌緩緩吐出一口氣來:“你對得起思遠,我也對得起思遠,死了就好相見了?!?/br> 葉氏手上一顫,跟著垂下眼簾,她無處排解,婆母不肯相幫,兒子又不便細說,宋蔭堂每一問起,葉氏的擔心就再加三分,這回既然說破,便知道葉文心是勢必要留在揚州了。 葉氏卻不能怪宋家見死不救,泥菩薩過江,自身且難保,何況兒子結親是大事,便是葉氏也不肯讓宋蔭堂陷在葉益清手里。 宋之湄的病久不見好,甘氏素衣守著她,從天亮就開始念經,一直念到日落掌燈,宋之湄高燒是退下去了,也不說糊話了,飽滿的面頰瘦得凹陷下去,眼睛半垂著,見著甘氏也再沒旁的話說了。 甘氏不敢再讓她胡思亂想,拉了她的手:“你既知道那上頭畫的是芍藥,就歇了這心思,等過兩年,事情淡了,娘陪你一道回去?!奔薏患奕诉€是另說,卻不能再在這金陵城里呆了。 宋之湄病了一場,耳朵里聽著甘氏說話,嘴上卻不應她,隔得好一會兒才木木答應了一聲,甘氏撫了女兒面頰,有淚也只得往肚里頭咽,只盼著她回轉過來,哪知道她心里還想著陳家的芍藥圃。 妄念好似野草,在她心里蓬蓬勃勃見縫就鉆,鉆進心竅落處生根,枝壯葉大,一把火又怎么能燒得盡。 病情反反復復不見好,東西兩院都煎著藥,葉氏把新浸的合歡酒都吃盡了,心痛癥反越發厲害起來,宋蔭堂在家時便親自替她煎藥,卻久不見好,宋家趁著這樁事,把重陽節九皇會全都推了個干凈。 睿王從豐臺特選了些萬齡菊黃金帶白玉團的菊花盆景送來金陵,添在皇后宮中慶賀重陽,圣人下了申斥的口諭,說他初到藩地,先花費心思在這些芝麻瑣事上頭,更該及早同府州司使接管藩地政務才是。 圣人說是這么說的,可兒子想著要孝敬父母,心里怎么不高興,何況這個兒子還是他打小就精心教養的,如今又委屈了他,雖訓斥過一回,卻賞了銀子緞子下去,光這些還罷了,隨船送去的還有御花園里頭開得最好的兩盆菊花。 太子跟著又補上了半船花,不光是花,圣人那信里是怎么寫的,他也比著寫了一封差不多的,看著是哥哥教導弟弟,怎么品都不是一般滋味。 那半船菊花浩浩蕩蕩上了路,宮里的重陽宴,圣人略坐一坐便起了身,留下太子陪著皇后,把安康公主帶著去逛花園子了。 宋老太爺這些年來身子一日差似一日,哪里還經得折騰,這一回差點又得病,他既是想退的,尋常在宮中當差便時??人?,燉梨湯兒日日不斷,三不五時便告假,順了圣人的心意,還多許他些日子。 宋老太爺身子一不好,家里立時就清凈下來,院里再無別事,門上帖子倒是一疊疊的送進來,老太爺既告病,等閑也無人來。 門上送了許多禮來,里頭補藥一味少不了,還有送書籍點心的,門上自有小廝抄錄了送進來,怎么回禮卻是葉氏的事,葉氏自家病著,春燕便順勢把石桂提了上來,讓她跟繁杏一道,把送了什么造在冊上。 錦荔跟在繁杏身后跑進跑出,高升家的又替她出這許多力,哪知道竟還被石桂擠了下去,氣得回去就要砸算盤,只當石桂用了手段,她連盤算珠子都沒摸過。 春燕卻有道理:“年年帳都要記兩回,進進出出費多少力氣,她既能寫會認,就讓她記下,抄了單子送到外頭去,再歸到帳房,也就不必要一樣東西跑一回帳房了?!?/br> 淡竹恨不得放鞭炮,石桂還沒怎樣,她就拍了巴掌,錦荔一張臉氣得鐵青,立時告了假說要回家去,春燕抬抬眉毛許了她,反是高升家的過來打招呼,這么個不成器的侄女兒,若不是自家親戚哪里肯管。 院里頭的丫頭都知道,春燕說是說搭手,往后這帳就得從石桂手里走了,她這會兒還是三等,到得秋日就要升,把玉蘭留下來的空缺填補上,都同她道喜,道完了喜又讓她作東道。 哪知道石桂東道還沒請,宋家門上的銅環就又叩響了,宋老太爺的門生送了信來,說是楚地諸州大水,云瑤一夜陷為池,云瑤便是宋老太爺的家鄉。 作者有話要說: 懷總是個好懷總 懷總真的不會虐 啦啦啦 以及今天有二更嘿嘿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200章 救人 這一年收成便不好,州府里才經過蝗災,又是放糧又是周濟,經得一冬倉里早就沒有余糧了,夏麥顆粒無收,若不是種下二熟稻,連四月里的收成都無,十倉好容易填滿了三四,官員考評糧倉滿不滿也是一項,才經過災,連圣人都格外開恩,特許了休養兩年,這兩年中不以倉中糧盈虧作考評。 哪知道六月七月都多雨,縣里鄉里都帶著人開挖河河,舊年求雨雨不來,今歲恨不得老天趕緊收了雨口袋,田里的苗秧好容易活了,眼看著將要成熟,八月里的雨下得比六七月還更多。 天堤xiele口子,銀河里的水涌出來漏個沒完沒了,河道一有不通,剎時雨就倒灌進田地里,村中田舍開闊,只叫人點燈披蓑來回巡視也還得過,鎮上河道的水一日比一日漲得高,低洼處早就泡了水。 楚地州府碰上旱災還算治災有效,卻把糧掏空了大半,再經一回水災,諸多州府連著一道受災,楚地糧倉耗空,多余的糧食一粒也拿不出來,這事兒便兜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