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石桂扯著嘴角笑一笑,心口“咚咚”跳個不住,人往床上一靠,手往后撐,壓著軟綿綿毛茸茸的貓兒尾巴,伸手抱過貍奴來,把黃貓兒摟在懷里,這才覺著心里安穩些。 黃貓兒蜷著身子睡得正香,被石桂橫空一抱摟在懷里,惹來它懶洋洋一聲“喵嗚”,淡竹揉揉貓腦袋:“你不是怕熱的,這會兒又不嫌熱了,它這么一身毛,尋常趕都趕不走,倒抱起來了?!?/br> 黃貓兒像是聽得懂,吐吐粉舌頭,縮在石桂懷里,尾巴尖兒勾過來勾過去,瞇起眼睛趴得舒服,石桂是這個屋子里頭第一個把褥子換成席子的,她是頭回在宋家過夏天,許多東西都沒置辦,干脆給了錢,讓鄭婆子替她辦來,還特意說過一回,要新的,不要用過的。 舊年冬天鄭婆子就拿了一床舊棉絮充作是新的給石桂,請人彈得松軟,罩上罩子,貪了石桂給的半錢銀子,石桂當時沒說破,這會兒特意說出來,鄭婆子面上尷尬,應得一聲,果然送了新竹席跟竹枕頭來。 床上剛鋪上新竹席,底下墊了薄褥子,帳子也換過薄的,連貓兒都給它換了一個竹編小籃兒,淡竹還笑過她一回,說她也不知道哪里來這許多的火性,跟長毛的貓兒一樣怕熱。 石桂笑一聲,卻沒答淡竹的話,她不說話,淡竹也不是正經想問,說完了那些,又跑了出去: “我去尋銀斗,我托她摘些花來染指甲的,你們等著,咱們仨一道染?!焙薏坏蒙霭酥荒_來,也不怕了,叫石桂尋出小方斗小錘子來,話音未散,人就已經跑了出去。 石桂應是應了,人卻靠在床上起不來,手掌上汗涔涔的,淡竹還說這兩家子是去老宅看田莊去了,好端端的,這兩房又不是甘氏的心腹,怎么就打發回去看田莊? 石菊手里拿著一枝筆,正預備著給葉氏繡扇子,玉蘭調到了宋蔭堂院子里頭,春燕就有意把葉氏這兒的衣裳都交給石菊,她的活計在這些個丫頭里頭算是出挑的,春燕便吩咐她先做些襪子里衣,又叫她做了繡個團扇出來。 扇面兒還是石桂畫的,她給石菊出了主意,夏日里人都是蔫的,葉氏又自來不愛那些個艷麗顏色,不如就做了冷色的,叫人看著也涼爽些,玄色底子配上金線,底色最要緊,金絲隱隱露出來些,上頭繡兩朵雪菊花。 石菊見石桂不動彈,開了柜子尋出方斗來,又取出一卷白棉紗,干凈的細筆跟小圓錘兒,才剛淡竹說話的時候,石菊連看都沒看過來,這會兒擺上東西抬頭看一看石桂:“你瞧見了什么了?”一面說一面取了杯子,倒了一杯熱茶。 石桂心頭一凜,冷汗都要下來了,石菊卻捧了熱茶盅兒送到她手邊,順手把貓兒抱過來,她天生血冷,這會兒手腳還是涼的,大暑天里也得喝熱湯,沾著一點涼的就要泄肚子,別個喝綠豆湯,她連菊花茶都喝不得。 石桂怔怔看著她,石菊推一推:“喝罷,你這會兒也不能喝涼的?!笔昭劬σ粡?,露出些笑意來,石桂捧著熱茶,卻不知道怎么送到嘴邊。 石菊心細,一個屋住著,別個瞧不出來,卻讓她看出些端倪來:“我雖沒去陳家,可你自回來就不對勁兒,尋??吹臅?,都多少天沒翻頁了?” 正院里丫頭多差事少,石桂不似在葉文心院里那樣能天天練字,可也隔得幾日寫上幾張的,書更是一天都沒斷過,這些日子書是拿在手里的,卻沒翻過頁,石菊留心看著,除了在陳家遇著事,也沒旁的說頭了。 石桂動了動嘴兒,卻張不開口把事情告訴石菊,她還是不知道更好些,何必多一個人跟自己一樣提心吊膽呢。 石菊反沖她點點頭:“我也不問是甚事,看來也是不能問的?!闭f著就長長出一口氣:“二太太的田莊,都是她娘家人看著,白露的爹娘是管庫房的,水晶的爹娘是管著燈火的,光是燈火,一季就能省出多少油來?都是肥差事,怎么就非得回鄉?” 石桂這點猶豫都讓石菊看在眼里,她捏捏石桂的手好,重又坐到桌邊,把那兩朵雪菊花描出來,銀線碰著各種深深淺淺的灰,桌上已經羅列十來種,一樣樣的配色配進去。 石桂心里已經轉了好些天,一時想到瓊瑛一時又想到松節,跟著又想起在別苑時一個屋的綠萼來,那時候說是尋著了她的家人,她家人來把她給接走了,如今想想,她到底是不是回了家。 她原來無人可說,葉文心算得一個,可葉文心自個兒已經夠苦了,也不拿這些事再來煩著她,這會兒眼前坐著一個石菊,想了半晌忽的問道:“你還記得綠萼嗎?” 石菊頓一頓,軟筆在絹紗上落了個黑點兒,她擱下筆,揉一揉手腕:“自然記得,也不知道她回沒回家鄉去?!?/br> 石桂一向是跟淡竹更好些的,淡竹心里藏不住事,叫她知道了什么想著了什么,非得全倒出來才行,事兒過了,她就忘了。 石菊卻不一樣,一屋子坐著,她也能悶聲不響,話雖少,每一句卻都能說到點子上,石桂還記得綠萼不愿意走,也還記得她走時哭了,這會兒聽了石菊的話,心里越發難受起來。 貍奴伸長了身子,在石桂腿上伸了個懶腰,白爪子抻直了,扭身跳下了床,舔舔爪子出去了,爪子還沒邁過門邊,整個身子往后一跳,淡竹捧了一把鳳仙花進來,才剛那點事,她果然丟到腦后,舉了鳳仙花:“咱們染指甲罷?!?/br> 石菊縮縮手:“我還得描扇子呢,沾著紅的可怎么好,你替石桂染罷?!钡裰ㄖㄔ?,石桂叫她指派著一時搗花瓣一時剪紗布,心里的不安竟淡了些,由淡竹抓了手給她染指甲,花汁兒調得稠了抹在指甲上,十只手指頭爪子似的翹起來,一個個裹得密密實實。 白膩膩的指甲染上一層鮮紅,石桂看了一個便受不?。骸斑@哪里是作活計的手,我還是不染了?!比齼上鲁断掳撞紬l來,淡竹嘖得一聲:“繁杏jiejie都已經染好了,怎么就不能做活?!?/br> 石桂是心里不得勁兒,取下來替淡竹包上,有意再問一問宋之湄的情狀,筆尖兒沾了花汁,一面描一面道:“大姑娘身邊可不就沒了侍候的人?”那句“白露水晶走了”,到底沒說出來。 淡竹翹著手指頭等著,嘴里含著糖塊兒:“這是老太太罰她呢,白露水晶回鄉了,連大姑娘身邊的婆子都換了人,人都已經補上了,我聽著一耳朵,一個叫玲瓏一個叫秋月,是老太太房里孫婆子的孫女兒?!?/br> 石桂默不作聲,宋之湄身邊換過兩個丫頭,婆子也叫調離了,可事兒只怕還沒了結,宋之湄知不知道她那兩個丫頭的去處。 不論知道還是不知道,都不是她有能力左右的,一出神把那花汁兒抹出來了,淡竹“哎呀”一聲,石桂回過神來,拿軟布擦個干凈, 等石桂再跟著葉氏去上房的時候,宋之湄便不來給老太太請安了,暑氣一盛,廊道兩邊都掛起了竹簾子,日頭曬進來,就放了簾子隔一隔。 屋里置了冰盆,小丫頭們就站在屋外回廊里,有簾子隔著總能擋一擋太陽,石桂等著葉氏做早課出來,珊瑚出來吩咐小丫頭七寶:“你告訴孫婆子去,過兩日是破日,老太太放三百六十盞赦孤燈,叫人預備彩紙彩扎,給地藏王作道場?!?/br> 蟬鳴鳥叫,一聲聲疊起來溜進石桂耳朵里,好似聽清楚了,又好似沒聽清楚,七寶應了一聲是,取了油傘兒擋著太陽往外去,路過的時候還跟珍珠嚼了一句:“這還沒到中元節呢,怎么就放起河孤來,到中元又得放多少,怎么也得翻一翻?!?/br> 石桂一口氣梗在胸中,半日都沒能吐出來,只覺得心里頭發涼,往回廊上有太陽的地方站了站,出了一身汗這才覺得舒爽些。 曬了這么久的太陽,傍晚便覺得頭痛眩暈,不住口渴要喝水,晚上吃冷泉面,石桂最受這些涼食,今兒看著卻一口都吃不下,非但吃不下去,忍了半日的惡心勁兒一下子翻騰上來,“哇”的一口吐出幾口清水來。 她打正午起就沒用飯,這會兒吐了,石菊伸手一摸她的臉兒:“這可壞了,著了暑氣了,趕緊拿仁丹來給她含著?!?/br> 石桂中了暑,春燕還特意來看一回,看見淡竹絞了井水帕子給她貼在臉上,搖搖頭道:“這可不成,越是熱越是得激一激,趕緊起小爐子熬白虎湯來她吃?!?/br> 越是中了暑越是給她喝溫水,石桂昏睡過去,夜里方才醒了,淡竹早已經入睡,反是石菊守了她,看她醒了笑一聲:“水還溫著呢,你也太實誠了,春燕jiejie讓你在廊下等,你就不能避避日頭?” 石桂不好說緣由,又喝一碗淡鹽水,石菊手上的團扇底子已經打好,看石桂面頰泛紅,拍拍她的背:“你正好借了這個由頭歇一歇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水晶白露,這都是明示了嘛 玲瓏秋月也出來惹 秋月不是那個秋月,(一刀斬得你桃花開的那個) 請不要再留撒花加油這樣單一的留言,懷總已經莫名被清了一百多條評論 說完正事說說雜事 朋友碰上了中譯中抄襲正在維權,懷總被外站中譯中抄襲過,還拿了個什么年度獎,這種感覺真是糟心,別人也許得對比半天才能看出來,可作為原作者,一眼就能知道哪些是我的東西,我的行文我的脈絡我的句子……原創不容易,看盜文就已經讓一部分靠著爬格子賺錢改善生活的好作者們熄滅了熱情,對抄襲的姑息寬容甚至還有諒解跟冷嘲熱諷(我不明白為什么會有諒解跟冷嘲熱諷)更是讓原創的路越走越窄,大家一起支持原創,抵制抄襲吧,謝謝。 以及今天應該有二更,么么噠。 謝謝地雷票 ruri扔了1個地雷 ☆、第177章 宮燈 春燕放了石桂兩天假,還叮囑她這兩日不能貪涼,冷水是再不能喝的,沾著唇的咽下肚的都得是溫熱的,給了她一匣子藥,有仁丹有霍香正氣丸,還取了參須給她,讓石菊給她煎白虎湯用:“你身上暑氣還沒散,要是喝了涼的再激起來,就更難好了?!?/br> 石桂謝過她,躲在屋里更不出門,連書也懶得看,拿起針來扎兩下,便又丟開了,淡竹少見她這懶怠模樣,只當她身子未好,葡萄聽著信兒帶了半個三白西瓜來,拉了石桂就道:“怎么也不叫人報信給我?!?/br> 又是摸她的額頭又是摸她的手腕,看她身上不燙了,這才松口氣,把細鹽撒在西瓜上,挖出當中那一塊瓤來給她吃。 石桂這兩天好受了許多,每日里吃著清粥淡菜,人都瘦了一圈,連裙子的腰帶都系得更緊了,葡萄看她臉盤都尖起來了,連聲嘆息:“便是吃粥也沒這個吃法,你等著,我叫干娘把rou絞碎了煮在粥里給你吃,哪能一點葷都不碰呢?!?/br> 葡萄自松節受傷起,跟石桂就越來越好,有了假也都排到一塊兒,兩個人一齊回鄭家,住在一屋子里,葡萄經得這回,曉得大宅門里頭不容易,松節死了,木香她是一向害怕的,敢交底的就只有一個石桂,盤的炕上并排兩只枕頭,夜里頭挨著頭說話。 石桂雖比她小,卻比她有主意的多,當meimei看待當jiejie看待都有些別扭,此時看她受了暑氣躺在床上,散了一頭黑壓壓的頭發,越發顯得眼大臉尖,倒有些meimei的樣子了。 石桂張口咬了,撒了鹽的西瓜解暑,吃著先是咸的,咬下去汁水反而更甜了,連吃了兩口,葡萄就不讓她再吃了:“吃多了仔細鬧肚子,你還沒全好呢?!?/br> 屋里三個人分半只西瓜,淡竹咬著西瓜問葡萄:“你這會兒倒得閑了,我聽說幽篁里如今可熱鬧呢?!?/br> 宋蔭堂身邊的人,葉氏是細細挑選過的,管事婆子回都回不過來,一個個都想著要進幽篁里,便是當灑掃丫頭也好。 葡萄在錢姨娘那兒沒見過的東西,在宋蔭堂屋里全見著了,光是燈就有玻璃燈羊角燈羽紗燈琉璃燈還有云母山水燈,光是燈就收羅了十來樣,好甚個時節點甚樣的燈,她算是來的早的,這點燈的活計就交給了她。 一等丫頭還沒挑出來,宋蔭堂這一向又常住在宋老太爺的書齋里,屋里全是幾個小丫頭子作主,一回二回還守著規矩,待知道宋蔭堂對人和善,桌上點心吃了便吃了,他再不計較這個,便有吃有拿,葡萄拿了半個西瓜出來,也沒人說上一句。 “大少爺還沒挪到院子里去?”石桂問了,葡萄便笑一聲:“院里派人日日送了干凈衣裳去的,說是二少爺要回鄉考舉,大少爺這兩日都跟二少爺一處論文呢?!?/br> 舉人不出省,宋敬堂要考舉,自然得回本縣去,有了老太爺的帖子,走動上一回,提攜一個本族的少年都不太難,何況到底是自家子侄,又不是非得他中個晉元解元,宋敬堂人雖刻板,文章也不是拿不出手來。 讓他提前回去走動一回,便是叫他多見見人,宋老太爺還對他說:“你這文章的功夫已經到了,旁的還在文章外?!?/br> 宋敬堂此時還想不到當官上去,只想著把鄉試先過了,因著不日就要啟程,把心里想問的干脆都問出來,宋蔭堂在這上頭是他的前輩,宋敬堂同他打小不親近不假,可一筆也寫不出兩個宋字,既問了他,便知無不言,兩個柄燭夜談,常要說到天色泛白,這才睡去。 “大少爺還送了個羊角燈給二少爺,說這個亮堂又不晃眼,比紗罩的好使多了?!逼咸岩幻嬲f一面見石桂眼饞西瓜,把挖出來的西瓜盛在碗里,搗出汁來給石桂喝了一勺。 宋老太爺對宋敬堂還是寬容的,這個孩子能知道錯,知道要認,便不是那不可救藥的,也想讓他跟宋蔭堂多親近親近,往后說不得能同朝為官,真個見過了江河,也就不覺得這一水池子就是龍宮了。 宋老太爺這一向病著,有人來探望,他便把兩個孫子都提出來見一見,宋敬堂人雖木訥,也跟著見了許多人知道許多事,好歹比原來長進得多。 宋老太爺肯扶他一把,也是因著他心底無怨氣,孝道是應當應分的,觸怒了老太太,要罰他就認罰,只不能眼看著母親受罰,當兒子也得跟著一并承受。 宋老太爺能到這個地位,自然不是迂腐的人,打交道的人多了,迂腐的比機靈的好相處的多了,眼見得這個孫子是圈在里頭出不來了,便告訴宋蔭堂:“他有他的好處,你們總是同族弟兄?!?/br> 老太爺都發話了,宋蔭堂也愿意使一把力氣,長到這樣大,兄弟之間就少有這樣同吃同坐同臥的時候。 老太爺是有打算的,等宋敬堂中了舉,給他某個好地方,七品知縣先當起來,他的性子免不得要得罪人,辦事也絕不會圓緩,給他尋個性情相投的上峰,當一任官總會開上一個竅,日子久了,磨出來就往上,磨不出來就求個小富即安。 淡竹咽了兩口瓜瓤插口道:“要是二少爺這回中了,家里怕得給他說親了罷?!备适显缇图敝嗫雌饋?,可兒子沒個出身,出去說親都叫不響,也挑不著好的門第,這一科是寄于厚望的。 石桂“撲哧”一聲笑出來,伸手刮刮臉皮,淡竹紅了臉兒,嚅嚅一聲:“可不是嘛,二太太急的那個模樣,恨不得明年進門后門就抱兩個孫子呢?!苯惺疬@一笑,倒忘了說新鮮事兒,太子賞下一對兒細木裹紗的宮燈來。 太子賞下宮燈,說是宮中新制,賞給宋太傅的,可揭開罩子一看,上頭畫的卻是大朵芍藥花,一朵是冠群芳一朵是寶妝成,上邊還提了一首詩“上苑尋芳挹翠華,東風先到帝王家。宮娥不識春歸去,爭插庭前芍藥花?!彼卫咸珷斠灰娭?,立時把那綢罩子又給蓋上了。 太子一年里頭也不知道要往宋家送多少東西,再加上皇后娘娘按時按節總要賜些應時當令的東西,一對兒細紗宮燈,本來就是個玩意兒,東西的式樣雖古怪些,也不是甚個出奇的事。 這么一對宮燈一送,攪亂了宋家這一池子水,先時太子問話,舉家皆驚,甘氏病著,宋老太太把她叫了來,問她可知道女兒干的好事,甘氏已經為著女兒撞破了頭,哪里還經得嚇,老太太一見她不知,拄著拐杖直捶地:“她這是要把一家子都折騰死了才算完!” 甘氏還道女兒這一向乖覺多了,也不再說個要出人頭第的話,只等著她的傷全好了,就帶了女兒回鄉去,從宋家這個泥潭里摘出去,回到鄉下,當個舉人娘子也好,再不濟還能找個門戶相當的生意人。 女兒迷迷蒙蒙不說話,甘氏還當她是應了,知道她心里是委屈的,加倍的補償她,趁著回鄉之間,把該置的東西都置起來,衣裳料子香粉胰子,病里還在替女兒cao持,宋之湄不上心,甘氏便當她這是心里難受,哪知道老太太會說這些話出來。 老太太看了她這模樣,反倒可憐起她來,可眼下卻不是可憐她就能輕輕放過的:“你去問問那兩個跟著的丫頭,既是你的奴才,你就問問明白,這兩個干了甚事?!?/br> 甘氏回去就把水晶白露叫了去,宋之湄告訴她們要守口如瓶,可這樣的好事,既是甘氏問了,白露便一言一語全都說了。 甘氏差點兒厥過去,銀鳳扶了她,一口痰堵著,使力拍了才吐出來,痰里還帶著血絲,白露水晶這才害怕起來,還告訴了甘氏:“太子殿下待姑娘極好,太太再別憂心,往后我們姑娘也是金鳳凰了?!?/br> 甘氏伸手抓了茶碗,也顧不得茶潑出來燙了手,一下子砸在白露額前上,碎瓷片兒割破了白露的額頭,她捂了眼睛還跪在原地,水晶卻明白這是逆了太太的意,她們兩個聽了姑娘的,可太太想的卻是讓姑娘回鄉嫁人。 甘氏盯著這兩個丫頭,此時再說些怎么不勸著姑娘的話也是無用,叫婆子把人捆了看押起來,宋之湄久等丫頭不來,親自來尋,甘氏抬手要打她,巴掌卻遲遲落不到女兒身上:“你這是,你這是要我的命!” 一口氣忍到這會兒才散,才剛是叫痰堵著了,這會兒見了女兒,一口血噴在衣襟,宋之湄嚇得驚叫一聲,趕緊扶了母親,甘氏又抬起手來,軟軟一巴掌抽在她臉上,叫婆子把女兒鎖在房里。 又使了銀鳳告訴白露水晶的家人,叫他們收拾東西回鄉去,說是嫁妝的田舍得要打理,以便她們回鄉的時候好住人。 這兩家不意還有這樣的好事落到頭上,偷燈油哪比得上看田莊,總歸女兒跟著姑娘,還會沒個好?這個莊子只怕就是宋之湄的嫁妝了,他們先去,等女兒當上了管事娘子,還有甚可愁的。 兩家人前腳走了,甘氏后腳就把這兩個丫頭賣了出去,一文身價不要,這半輩子的心血叫兩個丫頭壞了,恨不得生生咬下一塊rou來:“不必替我積德,什么地方臟就往什么地方賣了去?!?/br> 白露傷了臉破了相,反留下個清白身子,水晶的情狀卻比她慘得多,才賣出去一日,當天夜里扒開窗子跳河死了。 消息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她睜睜眼兒:“早有這手段,也就沒人敢弄這個鬼了?!钡饶莾杀K宮燈送進來,她一時立不住,握了瓔珞的手:“上頭畫的什么?” 瓔珞一把扶住老太太,半晌才低了聲兒答道:“芍藥?!?/br>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吃酸菜魚上火了 沒錯酸菜魚…… 發了個大潰瘍,于是懷總只好噘著嘴唇皮碼字,痛死了 然而再痛也要存稿,二十二號要出去玩 為了保證更新,每天都在努力起碼寫兩章,太苦了 北京有啥吃的呀,據說大董的烤鴨挺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