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宋老太爺連連搖頭,這消息一出,也無暇顧及家里這攤子事了,在書房里又是轉圈又是嘆息,祖孫兩個商談許久,點燈熬蠟,第二日宋老太爺便稱病遞了折子,說是感了風寒。 他這一病,宋家就算是閉門謝客,等外面傳了消息,他已經稱病兩日,再送來的登門帖子收是收了,卻叫管事一個個出去回,說是老太爺病了,正在靜養,也無力氣再見外客。 既有了這么樁事,甘氏跟宋之湄的事兒自然得往后壓,這時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甘氏一口氣兒又緩了過來,握了女兒的手淌淚:“娘怎么不知道你心里這份委屈,可再委屈咱們也得咽了,且等著看,我便不信沒有咱們得意的時候?!?/br> 嘴上這樣寬慰了,心里卻明白,如今就是靠著老太爺老太太,往后要是沒了老太爺,除開得這一筆家資,女兒說親依舊不過是小官富戶,再高些的門第怎么能進得去。 兩個人先還相對垂淚,往后只怕連跟著老太太出門飲宴都不成了,哪知道外頭竟傳進來這么一樁好事。 陳閣老的小孫女兒選成了太子妃,宋之湄一聽這句,差點兒失手砸了藥碗,拉了水晶問道:“當真?”這個陳家姑娘,原來就是同她交好的,宋之湄因著她還看了許多詩書,若不然那一回跟趙士謙遇見,也插不進那許多話去。 水晶喜極,連連點頭:“當真,姑娘可算是時運到了!” 宋之湄同陳湘寧算是閨中蜜友,熱乎的那一陣里,絹帕子遞來送往,寫過書信送過點心,去了一趟圓妙觀,雖淡了下來,可陳湘寧是個十足的好性兒,宋之湄伏低做小,兩個雖不比原來親近,也依舊還有書信往來。 她要進宮選秀,宋之湄還繡了帕子給她,繡的是富貴牡丹,花樣俗雖俗些,卻是好意頭,陳湘寧不及還禮,還是陳家人送了一盒子龍須酥來。 陳閣老已經致仕了,宋之湄還當這位陳姑娘是怎么也不會入選的,也不過是給一個好聽些的名頭,哪知道她竟真個撞了高運,竟能選成太子妃。 陳湘寧如何撞了高運的,宋之湄此時也不及去想了,心里頭連點忌妒的心思都沒升起來,就先想著要給她寫一封信去,她抖了手指了白露道:“趕緊取筆墨來,把陳家姑娘送我的花箋取出來?!?/br> 閨中女兒長日無事,陳湘寧拿手的就是制作花箋,那一回送她的是紅楓葉,還曾戲謔過是紅葉傳書,論理不該知道這些,可她看了一肚子的書,見著宋之湄的時候便把這些說給她聽,宋之湄心里不愛這些,可既她喜歡,便也跟著符合,這才聊了下來。 陳湘寧同她原就差得多,當日還能暗存心思比較一番,如今連比較之心都生不出來,宋之湄臉上紅了又白,白過了再紅,搓得手心直發燙,這一封信要怎么寫才好。 她是滿腹欣喜,宋老太爺那兒卻不好過,這一場風寒,只有一二分是真,□□分是作假,先把眼前這場子混過去再說。 宋老太爺躺在病床上一聲一聲的嘆息,西院里卻歡天喜地,旨意已經下了,陳湘寧卻還有一年才及笄,宮里給她挑人教導規矩,陳家一門見她又再不相同,原來屋子住得那樣緊窄的,也單給她空了個小樓出來,家里這許多姐妹,當中適齡的卻只有她一個,她這份運氣,羨慕也不羨慕不來。 一樣是作妃,紀家便愁云慘淡,紀子悅要跟去北地,她的年紀還更長些,紀夫人進宮求著再留一留女兒,皇后娘娘嘆一口氣:“都到了這份上,你又何必再留她?!本团铝粝乱粋€禍根,手心手背都是rou,磨著哪一塊不疼呢? 這些個事俱是主子們煩惱的,宋老太爺稱病不出,宋老太太也重又打起醮來,西院便是要鬧,也不敢這時候鬧,一時間宋家竟比原來清靜了許多。 上頭主子們歇了,丫頭也一樣跟著歇下來,石桂的腳踝天天揉著藥酒,可到底還是一塊骨頭凸出來,不似原來那樣靈活,繁杏看過一回:“你這腳且得正骨呢?!?/br> 石桂犯了難,她是肯正的,哪里去看靠得住的大夫,錦荔知道她腳傷難好,嘖嘖兩聲:“要嘛你多折幾艘彩紙船?端陽節的時候求一求龍王爺?” 淡竹一聲“呸”了出來,錦荔挑眼兒看了她,四月初八換夏衣,進了端陽節,天已經熱得穿不住綢衫子了,這一季有這許多瑣碎事,葉氏的身子又不好,夏衣便不如往年,顏色差著許多,丫頭們也不敢說嘴,只私底下報怨兩聲,把舊年剩下來的料子翻出來,看著配一配。 石桂卻很喜歡發下來的青碧料子,看著就是一身清爽,尋出兩根柿子紅天水碧的腰帶,纏在腰上再掛上些荷包腰飾,越發有了沉靜模樣。 她腳上受傷,葡萄一聽見信兒就來看她,幽篁里如今成了一塊寶地,宋蔭堂雖還沒挪進去,屋子卻已經先理了起來,住個姑娘跟住個少爺再不相同。 幽篁里種著百來桿翠竹,里頭落地罩飛罩也都是以竹為題,屋子倒不必大動,只陳設換過了官帽椅山水云紋石的長案臥榻。 葡萄再沒成想還能比原來更好些,院子里頭的小丫頭子,知道她是幽篁里的,哪一個不巴結著,她原來成日發愁,臉頰都凹了進去,心里一松快,人顯得氣色都好了許多,這么回去,鄭婆子便有些神神叨叨的,真當是錢姨娘的院子里頭有古怪。 她兼著小廚房,花了大價錢在朱雀街上求了一枚圓妙觀的靈符來,這才放下心,尋常卻也不敢再邁進錢姨娘的小院子了。 葡萄帶著新鮮果子來看石桂,宋蔭堂人沒進,東西已經慢慢挪進去了,既是大少爺的院子,廚房的婆子怎么敢怠慢,按著上房的例送東西過去,里頭丫頭還沒添,葡萄九月吃了個肚兒圓。 這新櫻桃葉氏這兒得著一筐,各種送上些,小丫頭便沒落著多少,葡萄一下就送了一碟子來,淡竹一面嘖嘖出聲,一面抓上一把,往石桂手里一塞:“還是你jiejie想著你?!?/br> “干娘也念了你幾回,說給你熬了大骨頭湯,好好養養腳,想吃什么就告訴她,她做了送來?!眳s絕口不提回去養傷的話,怕一出來就再難進來了。 石桂樂得有骨頭湯喝,她傷了腳,鄭婆子的孝敬卻沒斷,不吃自然是白不吃的,想一回道:“這時節得收榆錢了,我倒想吃榆錢糕?!?/br> 葡萄抿著嘴兒笑了,她去了幾份燥意,人倒安靜下來:“那有什么,我也得閑,我做給你就是了?!逼咸咽钦嫘母兄x石桂,若不是她想的這么個法子,一輩子都得跟著錢姨娘,木香上回來看她,還說她的運道好,竟落在這么塊寶地上。 石桂吃了一把櫻桃,這時節就是沾著鮮味,好的還沒上來,皮子上還有許多泛白的,可一屋子人也吃得津津有味,錦荔往門前過了好幾回,無人開口答理她,翻臉走了。 第二日鄭婆子才送了榆錢糕來,錦荔就攏了一大盒子的蜜餞玫瑰金橘,還有一把大櫻桃,來來回回的分發,就是沒往石桂這個屋里頭拐。 淡竹怎么不生氣,石菊還拉了她:“且別惹事了,太太還在養病呢?!?/br> 石桂卻搖搖頭嘆一口氣,淡竹這下子可炸了:“你也覺著得忍不成?這是打誰的臉呢!不上臺盤的東西?!?/br> 石桂笑了:“我是替高升家的嘆氣呢,太太那兒才剛得著,她也已經有了,你說這櫻桃是打哪個筐里摸出來的?” 淡竹沒想到這一茬,“撲哧”一聲笑了,錦荔還得意,高升家的進來回事,一看見櫻桃梗葉氣得臉都紅了,春燕繁杏兩個笑盈盈看了她,錦荔既送了來,她們自然要謝一聲,高升家的漲紅著臉,把侄女兒拉了出去。 五月節里是睿王娶妻,按理本不該排在太子之前的,可要就藩,留下紀子悅備嫁,再千里迢迢的送嫁,睿王怎么能肯,都已經虧待了他,便把這事兒往前提一提,趁早辦了。 既是皇家辦喜事,紀家又是相熟的人家,葉氏雖身子不好,也早早就把賀禮送了過去,余容澤芝同紀子悅也是熟識的,從趙三太太給的東西里頭挑出兩塊好皮子,算作是給她添箱。 陳湘寧算起來也是手帕交,論理也該去,可她身份不同,只送了親手繡的扇屏,人卻不曾去,反是余容澤芝被葉氏帶著去了紀家。 宋之湄辦了這樣的事,一時三刻是不想著出門了,她見識了老太太的脾氣,也不敢再鬧騰,一封信寫出去又久久不曾接著陳湘寧的回復,越發縮了頭,就在甘氏床前侍疾,等閑再不往東院里邁。 宋老太太不便去,加了厚厚的一份禮,給紀子悅的東西算得稀罕,又讓身邊積年的婆子跟著葉氏一道出門,她自個兒就是燕京人,風土人情很說得著,讓紀子悅在出嫁之前心頭有數。 余容和澤芝送去的皮子,紀子悅很是歡喜,她這兒倒不似陳湘寧似的,雖也派了教導嬤嬤在,這些嬤嬤也是要跟著去燕京的,睿王這么個疼愛法,她們到了地頭也還得看臉色,何必此時端架子折騰人,這位王妃又是個有主意的,也不會叫她們拿捏了去。 紀子悅倒瞧不出欣喜的模樣來,人反而顯得憔悴,還更多了禮數,還有一個吳家姑娘陪著,余容澤芝只說恭喜,打趣上兩句,也不再什么往后就是王妃的話,紀子悅能請了她們來,也就是知道這兩個是安穩的。 姊妹兩個自有話說,余容澤芝也坐到一處,耳不聞眼不見,落到那些個太太夫人眼里,便是這一對姐妹都是貞靜有眼色的,不討人嫌不出頭,那就是能當好兒媳婦的了。 葉氏身子不曾好透,就有好幾家夫人遞了話給紀夫人,想請她得閑牽一牽線,宋家兩位姑娘,雖出身差著些,可品性相貌都好,那便能替自家子侄留意一番了。 這樣的熱鬧石桂趕不上,她的腳還沒好透,門上報進來說是她同鄉來了,石桂一笑,趁著院里無人,石菊扶了她出去,就門上見了明月。 明月身上背了一大包的東西,見著石桂全給了她:“我要走啦,這些你替我收一收?!?/br> 作者有話要說: 在日本大概吃得太干凈了 今天吃了個火鍋 回家就拉肚子 趴在鍵盤上哭 謝謝地雷票,捂著肚子繼續碼字 虞初新志扔了1個地雷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164章 告別 石桂一怔,看他一身短打,連道袍都換了下來,果然是一付要出遠門的模樣,急聲問道:“你往哪兒去?你不當道士了?” 明月抓抓頭發,有些為難,不好意思當著別個的面跟石桂兩個說道這些,石菊一看這模樣就知道是要告別的,她自來細心,這會兒天快正午了,便道:“你們慢慢說著,一時半會兒里頭也不找人的,我去廚房張羅些吃的來?!?/br> 要走遠路不吃飽些怎么成,石桂也不及問他要去哪里了,渾身上下摸不出錢來,急的叫住石菊:“煩你要些rou脯干糧來,包上一包,好給他帶走?!?/br> 石菊立時去了,明月卻有些不好意思,他還真是餓著肚皮來的,要走的打算匆忙的很,哪里還想到預備吃食,面上黑紅黑紅,伸手抓抓頭發摸摸鼻子,粗聲道:“多謝你了?!?/br> 明月還是頭一回這么正正經經的道謝,他人不大,卻是極要臉的,欠了人他心里明白,再遇上也一樣還你人情,可正經的道謝卻是頭一遭。 石桂這才問他:“你這是跟誰走?往哪兒去?” 明月獨身一個,能在圓妙觀里混著就已經很好,他再機靈也不過這點年紀,出去山長水遠如何支撐,必是跟著人去的,說不準就是他那個師兄。 哪知道明月“嘿嘿”一笑:“我吃皇糧去啦?!币幻嬲f一面舞了下拳頭,極是得意的模樣:“統共就挑了二十個,我擠進去了?!?/br> “可是遷都?”石桂想著上回他說要遷都,這回又說吃皇糧,難道是跟著師兄弟們出去尋新都城了? 她沖口而出,明月卻搖了搖頭:“不是,睿王爺就藩,說往那兒也得造個道觀,在咱們觀里挑幾個人,跟著一道?!辈畈欢嘁斐鰜淼?,哪一個肯跟著去人生地不熟的藩地新建個道觀,也只明月這般了無牽掛的才肯。 “那你師兄去不去?”那個孫師兄到底還能照應他一些,若是孤身一個,石桂還真有些不放心,明月淘氣搗蛋卻極有主意,腦子又活,石桂卻把他當弟弟看待,就怕他出去了出什么事。 “師兄都懶成一癱了,哪里肯動,就是給他的知觀做,他也不肯挪窩?!睂O師兄一聽就搖頭,還勸了明月別去,兩人在街市上好好混著,置房子買地,再想個旁的營生,總能安頓。 明月卻不同,他在這兒是找不到爹了,還不如換一個地頭混,統共挑了二十人去,他擠在里頭,去了燕京,建起新觀來,這會兒顯得年紀小,到了那兒也是有資歷,能當師兄的人了。 圓妙觀里頭的道士零零總總也有百來人,這樣的大觀,他既是后來的,又是強留下的,想要出頭談何容易,換一塊地界又不同,統共就二十個,他的年紀還最小,除了張老仙人的親傳弟子,大伙兒都是一樣的。 石桂還想問問他找沒找著爹,再一想,他爹沒了,他娘早早就改嫁了,他孑然一身想的也是掙一掙,開口要勸的話便不再說。 “燕京是苦水,你到那兒這樣的水怎么也得煮開了喝才成,萬萬不能就這么吃進肚里,那兒冷得早,冬日里天寒地凍的,你……”石桂的囑咐還沒說完呢,明月就紅著臉盤打斷了她。 “女人就是麻煩,這些東西你怎么不看?!彼樟_了許多東西過來,她一眼都還沒看過,就知道說些雞毛蒜皮的事兒,把大包往她眼前一推,抬起下巴點了點。 石桂眨眨眼兒,她也不信明月能有什么貴重的東西讓她保管著,打開來一看,俱是些吃食玩物,有許了她的梅豆干絲兒,還有糖人貼畫大風箏,是知道自個兒要走,特意來還禮的。 石桂嘆一口氣:“你甚時候出發?” 去燕京除了水路還得走陸路,他要去算著日子就該是紀家姑娘出嫁之后,跟著睿王一道走,哪知道明月笑嘻嘻道:“我明兒就上船啦,吳千戶徐大人一道,把咱們也算在里頭,先開道過去?!?/br> 石桂也不知道吳千戶徐大人說的都是誰,既有千戶在,那就是有兵的,倒不擔心他路上行船坐車不安全了:“那你路上仔細些,里頭有熟識的師兄你多跟著,第一要緊的就是別走散了?!?/br> 明月擺擺手,臉上不耐煩,心里卻極受用,等石菊拿了個干凈的布包來,石桂一看就笑了:“這點子東西怎么夠,他只怕今兒一頓就吃完了?!?/br> 一面說一面去看明月,明月果然叫她說著,送給他的rou干就是這樣,一天吃一點不如一次吃個盡夠。 石菊沒料到明月看著瘦,卻是個大肚漢,轉身又要去,石桂趕緊拉了她:“廚房里相必也沒這許多干糧?!眴柺战枇隋X,請小廝跑一回,專往門樓鋪子里頭買那了干餅子跟rou脯子來。 明月這回卻沒急著還錢,只告訴石桂道:“我還回來呢,年年祖師爺的壽辰總要回來祭一祭的?!闭f著看看那個大包,里頭還藏著一個小包,小包里是他這段日子攢下來的錢。 只有一半,他再帶一半出去討生活,覺得石桂心正眼明,放在她這里,比存在孫師兄那兒都要安心,總歸要回來的,到時候再來尋她就是了。 沒一會兒小廝就把東西辦了來,石桂給了他幾個錢當跑腿,明月帶來了一包來,石桂又還了一包去,白面餅子才烘出來,香得很,明月一聞見就覺著餓了,當著石桂不好意思立時就吃,等出了門邊,還沒到巷子口就把餅子叼在嘴里,就著rou干大吃起來。 吃上兩口再回頭看看,石桂還在門邊送他,耳廓一紅,嗆上一口,捶著胸咽進去,轉身走出巷子邊,覺得包里那份東西,也算給的值當了。 石桂拎著包袱回去,院里婆子幫了把手,一路送到屋里,石菊眼看著石桂收拾東西,沒一會兒貼畫兒也掛起來了,糖花也擺在碟子里,小桌子上擺了五六個碟子,都是小點心小吃食。 里頭竟還有一套捏面人,捏個什么蝴蝶牡丹不好,偏偏捏了《西游記》,馬背上馱著唐僧,一邊一個猴子一只豬玀,還有個大和尚扛行李。 這下子石菊可忍不住了,輕聲笑起來:“他既喜歡你,再不濟也該送個簪子花釵,怎么竟面人兒?還是這么個模樣的面人?!?/br> 石桂一下子怔住了,抬起頭看著石菊,滿面詫異,石菊比她長兩歲,看她這樣就知道她不懂,拿袖子掩了口:“巴巴的來看你,跟你告別,又送這許多東西,怎么不是喜歡你呢?!?/br> 石桂才想說他還是個孩子,一想自個兒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只得道:“他是個道士?!笔赵桨l樂了:“道士怎么了?圓妙觀立觀的那位掌教真人就娶了妻的,自他始,底下道士就能娶妻了?!焙螞r還分在家出家之說。 石菊掩口笑個不住,石桂倒是想辨白,張了口卻不知說甚,等那個包襖一抖落,從里頭掉出一封信來,石菊越加瞪大了眼兒,只當明月至多是喜歡,竟還到了傳信的地步了。 石桂倒沒什么想頭,反是石菊站起來抻抻衣裳:“我去看看還有什么點心,才剛走一回竟有些餓了?!币幻嬲f一面咬著嘴唇笑,又怕石桂羞怯,還得忍著,快步出了屋子,往上房拿點心去了。 石桂攔她不住,伸手拆開信,里頭掉出五兩十兩幾個小額的票面出來,除了銀票,還有一封信,說是信,也不過就是一張涂了墨的紙,正面寫著四個字兒“替我保管”,翻轉來還有四個字“贖身也可”。 石桂把那張紙翻來翻去看一回,除了這八個字,就再沒別的了,信封里頭倒了個空,她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明月竟還真信她,敢把這么一大筆錢放到她身上,葉文心一出手就是兩百兩,石桂記著她的恩情,可于葉文心來說,兩百兩銀子卻不是大錢。 明月這點子加起來也就二十兩,這只怕是他身上全部的錢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攢下來的,這點子就是全付身家,能交給她保管,她便替明月好生收著。 石桂收拾了東西,開了柜子再開箱子,取出一個沒用過的荷包來,把這三張銀票收起來,心里記著明月的情份,往后卻不知要往哪里打聽他,也只能等著他找回來了。 石菊再回來的時候,手里端了一碟子玫瑰糕,眼看著石桂那半邊屋子全變了模樣,看看她拼的花布水田被子,又是一聲沒忍?。骸耙牢铱?,這花花綠綠的性子,你們倆倒很是般配的?!?/br> 石桂睡的床后邊全貼了花,俱是她自家畫的,有雪景有山松,在石菊眼里,跟外頭那些也不差什么,排在一面墻上竟也合適。 除了畫作,這會兒又掛上了風箏,粗陶瓶里插了絹花絨花,眼花繚亂,鋪得全是鮮亮顏色,明月送來的這些個,擺進去半點也不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