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還沒到年節告假的時候,石桂心鄭婆子絕沒這樣用心,她也是個好母親,可她那份心全用在自家女兒身上了,葡萄跟自家兩個半路敲鐘的,不受盤剝已然很好,說是回家過年,不如說是回家送錢。 石桂光棍的很,石頭爹找上門的事兒,要瞞也是瞞不住的,他匆匆來了又匆匆走了,總有人會到鄭婆子跟前嚼舌根,鄭婆子真的要錢,就說把攢的這點錢全給捎回家去了,要錢沒有,憑她再敢伸手,也沒這個膽子去問春燕討要。 石桂敷衍著點頭應了,匆匆把吃的給葡萄送去,遠翠閣里再不見有了新生小少爺的喜悅,守門的婆子挨著門邊闔了眼兒,石桂進院子,婆子都沒抬眼兒。 葡萄也還是一樣,累得狠了,只要頭一沾著枕頭就能睡,還嘆了一聲:“這可好了,老太太說要請尹坤道給小少爺祈福,保佑小少爺夜里安眠?!?/br> 宋望海絕少再來了,有這么一個夜哭郎在,他想睡不能睡,還不如去金雀屋里消受溫柔鄉,宋望海一走,錢姨娘的臉色立時好看了,跟著底下的婆子丫頭也都松快,葡萄聞見rou包子的香味,一月沒沾油星子的肚腸打起鳴來,留下石桂吃盞茶,把那包子分給松節一半。 外頭下雪,屋里就越加陰暗,大白天點著油燈,也只墻角一點亮,石桂看一看松節,跟葡萄說叫鄭婆子讓她們家去過年。 煩心鄭婆子要摳錢的事兒,好似隔著一年半載的光陰,這會兒想起來已經遠得很了,葡萄應了聲,送石桂到門邊,扯一扯她的袖子:“年假的時候咱們好好歇歇?!?/br> 石桂這些日子看她總有一付可憐相,葡萄自來不是這樣的人,如今眉鎖愁深,語意吞吐,石桂卻無法開解她,倒沒成想,葡萄的膽子這樣小。 一路回去經過木樨香徑,找了宋勉一回,想著他身上衣裳都濕了,必是在屋里烤衣裳,那個僮兒又不得用,烤衣裳鞋子的事,只怕還得他自家來,越是想,越是覺得虧欠了宋勉的。 石桂自來就是個不肯欠人的性子,白大娘的恩情不得不欠,于是年年歲歲的給她磕頭,謝她活命之恩,旁的她能還的必然懷上,欠下宋勉這么個人情,倒有些無從下手。 宋勉在宋家住著,衣食無憂,縱然身邊人再不用心,也沒有挨餓受凍的時候,石桂想了半晌,總不能給他做衣裳鞋子送過去,少爺姑娘的東西都有數,憑白多出來,翻出來也是一樁事。 何況她在葉文心院里當差,頗有些瓜田李下之嫌,叫人捏住了,可不是給自個兒攬禍事上身,想了又想,送吃食甚個意思又太輕了,怎么也想不到辦法,挪著步子回去,玉絮一見她便道:“姑娘等著你呢,趕緊進去?!?/br> 葉文心觸動心腸,少食少言,懶怠著不愿意動彈,瞧在玉絮眼里,便是離了石桂,姑娘連話都說得少了,飯也不愛用,石桂既然處處把她提起來,她也樂得捧一捧石桂。 石桂進了屋子,葉文心見著她,越發心里感慨,石桂替她奉了茶來,葉文心便道:“你爹走了?” 石桂點點頭:“走了?!奔依镞€不知是個什么情形,石頭跑船出來總有三四個月,有于婆子這么個母老虎在,秋娘跟喜子受不著欺負,可到底沒個男人在,村子里可不全是田園牧歌,沒男人撐著,于婆子再潑,也有吃虧的時候。 兩只貓兒略大些了,玉絮教了些規矩,許它們進屋,就在羅漢床上跳來跳去的逗葉文心高興,葉文心手里捻著一枝孔雀尾羽逗弄貍奴,黃皮斑斕的貓兒,伏在床上搖著尾巴,兩只眼睛瞪圓了, 盯著那根羽毛轉來轉去,猛得一撲,軟綿綿一頭栽倒,叫葉文心抱在懷里,百無聊賴的嘆出一口氣。 石桂兀自出神,聽見葉文心嘆息,這才回過神來,兩個對視一眼,各有肚腸,齊齊嘆息一聲,反而相視一笑。 葉文心嗔她一眼:“你都偷了兩日懶了,趕緊把畫取出來,叫我看看你這功夫擱下了沒有?!变侀_紙筆,還是畫竹,石桂自摸了畫筆就一直畫筆,三兩下勾出來,葉文心再指點她兩句,倒很有風骨了。 石桂畫完一章拿給葉文心看,葉文心捏著紙便笑:“若是往后落魄了,這一筆竹子倒能糊口?!闭f著自個兒先撐不住笑起來,兩只小貓兒縮成兩個圓毛球,就團在她身上,柿紅裙子上頭兩團黃,腳尖一動,兩個小東西還動動耳朵尖。 年節越是近,宋家得的賞就越是多,宋蔭堂還得了太子賜的文房四寶,甘氏咬碎一口銀牙,卻知道求丈夫已經無用,既不肯放掉手上的莊子,又萬不能送女兒入選,折了腰低聲下氣的去求葉氏。 她這許多年,在葉氏跟前就沒有軟服的時候,葉氏與她,連對手都算不上,分明是從未把她看在眼里,越是如此,甘氏就越是不甘心,可為了女兒,依舊還是進了鴛鴦館,流著眼淚求葉氏替宋之湄報個免選。 葉氏側了臉兒,不去看她淌淚的模樣,兩個女人對座著,當中一張矮幾,卻好似隔著十萬八千里,甘氏吞吞吐吐把話說完了,心里覺得屈辱,可為著女兒卻還在硬撐,不錯眼的盯住葉氏,看見葉氏微微一動,點一點頭,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好似叫人一巴掌狠狠摑在臉上。 打了左臉還要打她的右臉,甘氏眉目不動,心里分明過不去的,卻為著兒女生受,葉氏越是輕聲細語,她越是覺著難堪,聽見她應了,胸口起伏不定,那一句多謝怎么也吐不出來。 等甘氏走了,春燕這才哼了一聲,看看桌上擺的四樣禮,妝花緞子燕窩香珠,挑的倒也算是精心了,顏色花樣香味,樣樣不錯,便是宋望海只也沒知道得這么清楚,只一看禮物,就知道甘氏是來求和的,她若不是沒了辦法,怎么也不肯對著葉氏低頭。 “總是一片慈母心腸,明兒我就去求一求老太太?!比~氏心里確是把甘氏當作妯娌的,無奈甘氏拿她當仇人看,還牽扯著宋老太太,夾在當中,和和戰戰,也過了這許多年。 宋老太太等的就是甘氏相求,葉氏替她開了口,便把這事兒平了,叫了宋望海來,又是好一通的訓斥:“你自個兒這個德行,難道還指望著女兒能為嬪為妃?趕緊報了免選,別叫你父親丟臉?!?/br> 宋望海對著宋老太太就差把臉貼著前襟,跪著聽訓不說,一聲聲的“兒子不敢”,心里把宋老太太咒了百來回,當面卻半點顏色不敢露,恨不得痛哭流涕。 宋蔭堂正逢其事,就在廊外站著,瓔珞見他臉色難看,直沖他擺手,低了聲兒:“老太太這會兒心緒不好,大少爺過會子再來罷?!?/br> 對子不罵父,宋蔭堂卻從小到大不知聽了多少回,沖著瓔珞笑一笑,轉身便走,也不愿意撞見宋望海。 宋望海氣得面色鐵青,連西院也無處存身,跟甘氏好一通的鬧,甘氏順著他十多年,越是順著他,宋望海心里眼里就越是沒有她,到她不順著,能自家拿主意了,宋望海反倒嘆起來:“兩間鋪子就要到手,你非得攪黃了,敗家的東西?!?/br> 連早些年那點讀書人的模樣都裝不出來了,甘氏氣悶得哭一場,好歹還有兒女在,拉了宋之湄:“這下可好,咱們就安安心心尋一戶好人家便是?!?/br> 宋之湄眼看著親娘為著這個著急上火,嘴上生泡不說,人也瘦了一圈,還得往鴛鴦館去低三下四的求人,當著她的面喜笑顏開,背了人便哭上一場。 白露絞了巾子給她擦臉,宋之湄許久才平了氣,不能讓親娘白白受了這份委屈,她得嫁得好,嫁得比那兩個都好,扯著帕子打定主意,叫人開了妝匣子,一面敷粉,一面讓人挑出衣裳來:“收拾些點心,我要往幽篁里去?!?/br> 她上回去已經碰了軟釘子,白露還沒忘了幽篁里那些個丫頭飛的眼色,心疼起來勸道:“才沒幾日,姑娘再等等罷?!?/br> 宋之湄搖搖頭:“娘受委屈都是為著我,我為我自個兒,還有什么咽不下的,你拿個海棠填漆盒來,預備兩樣點心,一個玉露團一個漢宮棋,她是個講究的,咱們就講究著去?!?/br> 葉文心這兒消停了幾日,宋之湄倒又來了,六出素塵幾個互換了眼色,玉絮引了宋之湄進去:“我們姑娘正念著呢,又怕將要年節府上忙亂,這才沒請姑娘過來?!?/br> 宋之湄脫了蜜合色綴毛的錦緞斗蓬,露出里頭一色的錦襖來,她生得明媚,越是柔和的顏色越是襯得她多幾分可親,一面遞衣裳一面笑:“meimei此間事多,我縱無事也不敢來,這會兒可得閑?” 自然不得閑,她真想來,就該遣個丫頭過來看看,這樣貿貿然上門來,可不就等著撞上裴姑姑,掀了簾子往里去,裴姑姑正在授課,宋之湄微微一笑:“呀,這倒來的不巧了?!?/br> 來都來了,哪里還會趕了她走,何況裴姑姑也不過坐著說說話,石桂打眼一掃宋之湄,這是鐵了心要過來蹭課鍍層金的,奉了茶上來,宋之湄安安穩穩坐了,笑得一派端莊,還問了一聲好:“這位是裴姑姑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群里妹子問我為啥葉氏住的地方叫鴛鴦館 嘛,因為鴛鴦失其偶,蓮子已無心啊。 我是惡趣味的懷總,再告訴你們一個,香遠益清,臭不可聞。 嚕嚕嚕 求推書,不要網文~~~發現自己最近看的越來越少了,這樣不行不行。 ☆、第125章 做鞋 宋之湄人都來了,打著作客的旗號,葉文心也不能趕客,今兒偏偏說到宮里的穿衣打扮,宋之湄挨著葉文心,親昵說道:“早聽說姑姑的名頭,只一直不曾拜會過,今兒見了,果然不凡?!?/br> 裴姑姑垂頭一笑:“當不起姑娘這樣的夸獎?!痹趯m里是司贊,既選了放出宮來,那也沒什么幾品的說法了,她低了頭,復又說起穿戴來:“宮里的穿戴,姑娘倒不必煩心,按時按節的,都會有尚衣局送過來?!?/br> 宋之湄聽的比葉文心還仔細些,裴姑姑還有甚沒經過沒見過的,宋之湄的心思一眼就看透了,只不說破,輕聲細語繼續往下說:“大年下的五谷豐登是主位常穿的,換紗換緞都有時節,正月里一水兒的紅,到了五月節里就是五毒通草,三節兩壽的,頭上也有講究,壽字福字的金簪,哪個宮里都不缺?!?/br> 宋之湄堪堪聽得這幾句,便覺出味兒不對來,她一眼掃過葉文心,卻見她似無知覺,還低著頭撇茶沫,送到嘴邊啜飲一口,見她看過來,還對著她笑一笑,宋之湄也報以一笑,心里卻直皺眉,這哪里是教導進宮選秀的規矩,分明就是選上為妃之后度日的規矩。 甘氏在西院里頭沒少嚼過葉文心的舌頭,她發覺自個兒叫宋望??恿?,不能怪兒子,就把一半的怒火都發在葉文心的身上,這矯情的作派,同葉氏如出一轍,怪道是流著一樣血的葉家人。 馮嬤嬤往老太太跟前說一回府上的少爺當真友愛,把宋敬堂往幽篁里送東西的事兒說破了,老太太氣得發抖,把甘氏叫過來狠狠訓斥一回:“那也是你能肖想的不成?別說是要送選的,便是不送選,你難道還想結這門親?” 說到底卻是這個理不錯,甘氏也知道,兒子沒功名,出去說親事都叫不響,沾著宋家,在金陵城里,卻是拿不出手的,除非兒子考出功名來,那便又不一樣,葉家的姑娘閣老家也嫁得,再不會落到她兒子屋里。 甘氏回來便氣得摔碟子摔碗:“憑她是個天仙,就一定能選著了,我倒要看看她怎么落成個落毛鳳凰?!?/br> 此時一聽話音,葉家分明就有十成把握,溜一眼兒葉文心,看她還挨著迎枕,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身上爬著兩只毛團子,不時就低了頭逗一逗。 她越是不上心,宋之湄就越發覺得她是穩妥著要進宮的,心里頭一思量,若是同她交好,往后怎么也是有益無害,臉上越發顯出親熱來。 石桂捧了海棠攢心填漆盒進來,把宋之湄送來的兩樣點心裝在碟子里,同茶一道送上來,裴姑姑低頭飲茶,宋之湄便道:“這是白露的手藝,她旁的粗笨,點心倒拿手的,meimei嘗一嘗,若是吃著好,往后常叫她送來?!?/br> 葉文心笑一回,捏一個吃了,裴姑姑垂眉不動,講了半日課,也是到了歇息的時候,杯里茶水留了個底兒,跟著就起了身,宋之湄還笑一聲:“聽姑姑說這些,倒是很長見識的,只不便常來,能多聽聽,也算開了眼界?!?/br> 她話都說這份上了,葉文心卻不接口,宋之湄一張嘴,她就舉起杯子來,慢條斯理的吃茶,反是玉絮接了口:“若是我們姑娘得閑,表姑娘便常來走動,也解一解乏?!币幻嬲f一面叫道:“之桃,你來送一送表姑娘?!?/br> 說著親自去送裴姑姑,宋之湄面上一陣尷尬,待聽見葉文心這兒還有個叫之桃的,眉頭立時皺起來,心里覺著不受用,告辭出去,葉文心好容易喝足了,指了石桂:“你送一送罷?!?/br> 石桂一路把宋之湄送到門邊,不獨她的臉色難看,連白露水晶臉上也不好看,才剛出門,白露便回了身:“姑娘!” 宋之湄轉頭拿眼神止住她,走到西院,胸中這口氣依舊難平,分明就是叫著丫頭的名字折辱她呢,急步走了,下回卻依舊要來。 石桂回到屋中,裴姑姑要歇午覺,她一日三頓吃粥,糯米的點心怕傷了胃也不吃用,這會兒廚房送了湯來,自家吃了一碗,余下的全給石桂,擱了碗嘆一聲:“這一位宋家姑娘,倒是能成事的?!?/br> 石桂奇她有這一說,裴姑姑便道:“能放下臉面,一半兒事就成了,若是氣量再大些,能屈能伸,總有出頭的一日?!?/br> 石桂眨眨眼兒,裴姑姑又道:“藏巧于拙方是道理,往哪兒都是顛撲不破的?!彼σ恍?,低了頭繡花,玉蘭瓣兒繡了十好幾朵,來的時候才做了一半,這么會功夫,一條裙子都要做好了。 石桂看著裴姑姑這模樣,挨著坐到她身邊去,撒嬌她自來不會,這會兒卻喃喃問道:“姑姑出了宮,怎么不成家呢?” 既無親人,也少朋友,日子過的還這樣清貧,若是真個過得好,何苦要做了裙子出去賣,石桂問完,裴姑姑反笑了:“我這日子有甚不好?便是宮里的娘娘,也不如我過得襯心?!?/br> 這話石桂一想也跟著笑了,一年四季穿什么都有規矩,請安禮節不說,宮內朝外,樣樣兼顧,哪有一刻能放松,裴姑姑日子過的是苦,可卻能自個兒養活自個,她過的可不就是石桂向往的日子:“我往后要是能跟姑姑一樣就好了?!?/br> 裴姑姑側頭看看她,復又轉過臉去,只笑不說話了,石桂替她取了瓷熨斗來,把那塊料子平平整整的燙過,三尺長的元緞,繡了這許多玉蘭,看著好似花開,軟緞子疊起來,裴姑姑取出一塊青布,把這個包好了,又抖開另外一塊料子。 “你想跟我似的,你們姑娘肯不肯放呢?”葉文心倚重石桂,裴姑姑看了這些天,不知道攆出去 的瓊瑛是個什么性子,石桂卻是妥當的,光是有情有義這一點,便比旁人更可信。 石桂一直在等時機,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為何不問,她斟酌著開口:“我們姑娘到是應了我的,只不知道能不能選得上?!?/br> 裴姑姑停了手上的活計,石桂又道:“姑娘是不愿意入宮墻的,可我跟出去幾回,顏家二夫人卻說我們姑娘面善,不知道姑姑可曾覺得?!?/br> 裴姑姑初時一怔,跟著就口角含笑:“自然是面善的,怕是上頭的主位,也覺得她面善,你們姑娘既是不愿入宮墻,那這面善就是好事了?!?/br> 石桂心頭一跳,待想再問,裴姑姑卻看她一眼,止住了她的話頭,石桂抿住唇,借故出去,把這話告訴了葉文心。 葉文心在葉氏那兒也沒探聽出什么來,聽見石桂這樣說,又吃不準裴姑姑的話有幾分是真的:“她總不至于騙我?!?/br> 旁人騙她是有利可圖,裴姑姑騙她又有甚個好處,心安了一半,拉了石桂:“果真這樣,我出了宮廷就立時送你回家?!?/br> 主仆兩個各有喜事,年前這幾天就過得異常歡欣,玉絮看了又當是石桂哄得好了,越發把她看在眼里,從舊物里翻出一件琵琶襟的小襖來:“這個給你,裙子還長些,南邊襖子做得窄腰身,你帶大些穿也就是了?!?/br> 石桂謝過她,玉絮卻還有東西給她:“這些個料子給你,我有這個花色了,還不曾穿舊不打算做的,白放著也是可惜,你拿了去罷?!?/br> 玉絮是一等丫頭的例,分下來的料子自然更好些,里頭還有還有兩塊毛料,石桂一拿在手里就立時想到了宋勉,說了要謝他的,這兩塊毛料,正好給他做一雙靴子。 石桂自來不是畏首畏尾的性子,宋勉替她送冬衣,于他許是一樁小事,對她來說卻是大恩德了,這兩塊料子又不是甚名貴東西,謝過他,心才能安。 石桂既有了打算,得閑便往木樨香徑兜圈子,轉了兩天,總算“撞”上了宋勉,他一看石桂在道兩邊東張西望,便知道是尋他的,笑著上前問她:“你怎么在?可是來要傘?” 那傘他細細看過,是府里常用的,一把雨傘也不值什么,上面也沒個記認,便也不急著還回去,此時見著石桂,還當她是來要東西的。 石桂燦然一笑:“堂少爺可來了,再不來我得在這伸根了?!币豢此樕行┎缓?,皺了眉頭:“可是受了寒?” 宋勉確是病了兩天,他也不曾想到那一天會下這樣大的雪,若是出門的時候已經下起雪來,倒也得猶豫一番,可既已經答應了,就得把事辦到,回來濕了衣裳,雖及時換下,也還是受了寒氣,病著吃了兩付藥,才好些就出來讀書。 “一點風寒,已經好了?!彼绞沁@么說,石桂越發是覺得過意不去,他是要考秀才的,這會兒雖還早,若是小病成了大病,耽誤了他下場,那就太對不起他了,她還沒欠過人這樣大的人情,臉上發紅,若不還報了,這事兒怕得記一輩子。 “我想給堂少爺做一雙鞋子當謝禮,堂少爺伸伸腳罷?!笔鹕滤豢?,干脆蹲下來,從袖兜里掏出一截繩子,預備給宋勉量腳寸。 宋勉一聽,嚇得退后一步,瞪著石桂半晌說不出話來,眼看著石桂抬臉看他,急得面上泛紅,一直紅到了耳朵尖,說話都結巴起來:“你,你要給我做鞋?” 作者有話要說: 據說動物園挺好看噠 懷總要去看 如果回來早就有二更呀~~~ 最近我太勤奮了 ☆、第126章 無邪 石桂見他窘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立起來攏攏頭發,忍著笑意道:“我思來想去,也沒旁的能謝堂少爺的恩德,也只有這點手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