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九月紅了臉盤,睨一眼六出:“我又沒說家里人不惦記她?!边@么想著石桂同她也差不離,閉了口不言語,低頭絞起帕子來,這回石桂那只箱子可不得空掉大半。 淡竹一來幽篁里,玉絮就收拾了東西去了鴛鴦館,葉文心先還在用飯,轉頭不見了石桂,知道她自來辦事妥帖,尋問一聲,春燕笑道:“門上來人,說是她爹,我叫她去前頭看看,是當真,還是來蒙事兒?!?/br> 京里過不下去的人自有一套活法,似這等蒙事的就是一類,見著高官富戶有了喜事,上門賀喜摸幾個銅子,更不濟還有那等嚎喪的,白事紅事沾一回,還有在寺廟道觀門口扮著貧病老弱,露出可憐相來討幾個錢花,蓋因才從寺里頭出來人都才沐過佛光,很有些惜弱憐貧的心,十個里頭總有□□個能摸出錢來。 連著禿頭頂上毛也要拔一根,上了門還不能趕走,顯得這家子心狠,破費一碗茶錢,金陵城里轉一圈,再上你家門。 葉文心卻知道石桂心心念念的就是回家,若真是她爹來尋她,父女相見引人唏噓,停箸抬眼:“煩你往我房里吩咐一聲,讓玉絮拿著銀子給她?!?/br> 宋蔭堂坐在葉氏左首,聞言抬頭,就見葉文心側了臉,長眉輕蹙:“她爹能這樣山長水遠的找過來,也是難得了?!?/br> 座中三人,人人都有感觸,葉氏手上穩穩拿著筷子,嘴角卻是一緊,鄉下農夫,卻有這番舐犢之情,嘆了一聲:“也是個可憐見的,給她銀子花銷不易,不如抓些銅子,包一包給她?!?/br> 說是包一包,那便不是小數了,宋蔭堂才還連說帶逗,跟葉文心你來我往,逗得葉氏松了嘴角,石桂的爹一來,這三個都沒了用飯的興致,葉文心想到自身,不免傷懷,別人的父親一文不名,家里窮的無法賣了女兒,卻心心念念著要找回去,她的父親不說富甲天下,卻也是炊金饌玉,想的卻是怎么把女兒賣個好價錢。 一時之間三人都不再開口,春燕抓兩大把銅錢,包在青布小包里,淡竹幾個有摸環兒墜兒的,繁杏更是觸著傷心事,解了腰上掛的紅瑪瑙墜子,扔在布包里。淡竹這才一路出去送錢,就怕送的不及時,人已經走脫了。 石桂一進門,就見院子里廊下坐著許多人,六出素塵看她眼兒紅紅的,知道是哭過了,既是哭了,那一個必是她爹,倒有許多話要問她,石桂只搖搖頭:“我爹跟著船來的,身上連件厚衣也無,我今兒要趕工,給他做一件出來?!?/br> 冬日里發的棉花還有余下的,石桂拆了自個兒一件棉衣,把里頭棉花取出來,剪了厚葛布,給石頭做冬衣。 一面剪裁,一面要淌淚,石頭原來生得壯實,跟著跑船倒成了個精瘦的漢子,臉上曬得也不知褪了幾層皮,脖子叫爐火熏得通通紅,手腳上俱是老繭,比在家里種地的時候,老了好幾歲。 九月不敢一個人睡,那間屋子就空了出來,石桂跟裴姑姑告了假,點上油燈,把布先裁起來,打眼一看,原來做的那一件,必是不能穿了,心中酸楚,一面裁布一面咽淚,六出替她把油燈撥撥亮,又點了一碗儼茶來:“你當真一夜不睡?” 石桂點點頭:“我爹必是舍不得去辦件成衣的,這天寒地凍,便是燒爐子總也得有件御寒的衣裳?!?/br> 六出嘆了一聲,兩個一道裁剪,玉絮進來了:“姑娘問起你呢,我看她精神不好,勸她先睡了,真是你爹?” 石桂點了頭,玉絮也陪著嘆息,賣出來的丫頭,能再回家尋著親人的有幾個,人人都道石桂不易,七手八腳幫了她,一件衣裳很快有了形。 葉文心哪里是精神不濟,她是自感身世,一想到別個千里迢迢也要來看一眼被賣的女兒,就忍不住心頭酸澀,留在葉氏處,說了許多給母親寫信的話,葉氏應了她,她這才回來,宋蔭堂一路把她送到了幽篁里的門邊。 六出翻一翻桌上的布:“你打算做兩件不成?” “兩件不及了,我想給我爹用雙層布,船上磨得厲害,別露出里頭的衣絮來?!笔鹩腥讼鄮?,很快空出手,又給石頭做兩付綁腿,總有一大包,回去的時候裴姑姑還未睡,看她開了箱子點錢,垂下眼簾來。 繁杏淡竹幾個的東西是要還的,除了還給她們的,石桂還想著要給秋娘捎些什么回去,可跑船的人都是住在一處,錢帶得多了,總不是一樁方便的事。 石桂正發愁,裴姑姑嘆息一聲:“早先年宮人們是不出宮的,除了開天恩放歸,余下沒趕上恩典的就得在宮里干到老死,老了干不動活了,就去守陵做些閑散事,皇后娘娘大恩德,放人出來,可這一家一當總不能都搬出來,就央人換了金珠子,一個一個打上孔,串起來掛在脖子里,藏得隱秘,不落人眼?!?/br> 裴姑姑說的若是慢慢辦來,自然最好,可這會兒正急,哪里還趕得及換了金珠打孔,石桂點著匣子里的東西,金的玉的是有許多,可拿樣都不方便帶在身上,還是包了一大包銅錢,明兒交出去,往錢莊里換成銀票,兩貫三貫總能帶回去。 石桂一夜幾乎未睡,恨不得腋下生翼,能去看一眼秋娘喜子,心里分明感慨萬千,卻偏偏得僵著身子一動不動,怕擾著了裴姑姑,咬著被角盯著窗戶,等外頭天光一點點的亮起來。 這一夜又下起了雪,今歲冬天就少有晴的時候,灰蒙蒙落起雪來,屋里越來越涼,石桂縮進被子里,從來沒有睡不著的時候,偏偏今兒夜里走了困,心里一遍一遍想著蘭溪村。 第二日一早,石桂起的比裴姑姑還早些,早早就奉上了弟子茶,拎著大包快步往門上去,約定好了一早來取,她連飯也不吃,出門的時候院子里掃院的丫頭還沒上差,一院子的積雪,石桂踩著雪出來,到了門上,偏門還沒開。 守門的小廝還不曾起來,就見她從二門上溜了出來,眼里瞧見這么一大包東西,嘖了一聲:“昨兒那些還不夠的,你好歹給自個兒留些?!毙P趿著鞋子打哈欠,來來回回的走動洗漱,這才開了偏門,又拎起笤帚,把門前巷子的雪來回掃個干凈。 小巷子里尋常也無人出入的,賣花賣珠子,這大雪天的丫頭們也懶怠,哪肯出來買這些個,何況天兒還這樣早,他又看了眼石桂,心里暗哂,看著倒是個機靈的,原是個聰明面孔笨肚腸。 掖了手回耳房里去,還懶洋洋的打個哈欠,嘴里咕咕了兩句,往爐子上的茶壺里倒出些茶葉沫煮點陳茶吃。 石桂這么干站著,哪里扛得住凍,腳不住跺,伸了頭往外頭看,爹既答應了她,必然是要來的,數著時辰,等到巷子外頭都有人聲了,還是不見他人來。 石桂久等人不來,昨兒聽了一耳朵,說是下了貨就要走的,又怕石頭就這么跟船走了,船主哪里會等人,急慌慌的抱著衣裳跑回去,想求了葉文心葉氏,不拘哪個都好,派個小廝往桃葉渡去一趟,把這包衣裳送過去。 偏偏又遇見了宋勉,臘八學里放假,他取了書本要出門,走正門不如走偏門,破費一二個銅子,行個方便,還沒走到門邊,就看見石桂滑倒在雪地上,趕緊伸手。 石桂還是小丫頭子的打扮,扶她一把也不為過,看她熬紅了一雙眼,想到昨兒她說爹找來了,問她道:“你這是怎么?可是你爹尋來了?” 石桂胡亂點頭:“是,昨兒說要來的,也不知道跟船走了沒有?!毕胫粍e之后,下回再見也不知是哪個年月了。 宋勉皺皺眉頭,看著石桂手里這么一包東西:“是往哪個渡頭,什么姓名,我去送罷?!笔鸩灰馑箍蠋兔?,怔在原地,宋勉把書一卷,伸手來取,石桂感激道:“就在桃葉渡,是販茶的船,叫石頭甜水鎮蘭溪村人?!?/br> 宋勉快步出門,十五六歲的少年,讀書人打扮,拎著這么個包袱,倒不嫌棄,石桂守在門邊,那個小廝打量她:“這位少爺怎么肯替你跑腿?” 宋勉沒錢,在正門進進出出門房要留神問他去向不說,往哪兒去還得安排車轎,他哪里摸得出坐轎子的錢,干脆就走偏門,往哪兒還便宜些,原來是走慣了田間地頭的,金陵城走起來半點兒不費力。 小廝卻沒想到宋勉肯替石桂跑腿,上上下下打量了她,想到這個少爺是個吝嗇鬼,難不成跑一趟還有錢拿不成,有上趕著送錢的,還有上趕著替別人送錢的,想一回覺得好笑,又哧出一聲來:“一對兒傻子?!?/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明天婦女節快樂 去瞄了一眼橫幅事件,我覺得吧,愛過哪個節就過哪個節 我兩個都過,我要兩個禮物,我要這兩天百依百順,只要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不關別人什么事,非得拿惡心當有趣抖機靈那就是low爆了,不管在哪兒都是loser,咱們不管是女生還是婦女,在意這個都是給他們臉了,風雨不動安如山,滾他的蛋。 ☆、第123章 暖湯 石桂一直等在門邊,宋勉出去的時候還未下雪,越是等的久,天色就越是陰沉,小廝看她還站在門邊一只手扒著門框凍得通紅,有心讓一讓吧,耳房里又小,一個讓了一個就得吹風,跟這么個丫頭非親非故,便是生得好,那也輪不著他,索性打了哈欠趿著鞋子,抖了腿等茶壺蓋兒“噗噗”跳。 一面吸溜著熱茶,一面還咂吧嘴兒:“你這么等甚時候是個頭,不如等人來了,你再來,我替你通報一聲?!?/br> 宋勉肯相助,已經是幫了大忙,石桂怎么會不等,沖著小廝謝過一聲:“多謝小哥了,我不礙的?!?/br> 迎面風吹得鼻頭發紅,她出來的時候穿得暖和,身上倒不覺得冷,只手臉凍紅了,搓一搓手指尖都發麻。 提了心吊著膽,也不知道宋勉能不能找著桃葉渡,她們來金陵的時候渡口這許多船,要一艘艘的找過去,等找著了,說不得船都已經開走了。 石桂從來不信佛的,葉文心因著打小就是葉老太太跟前長大的,家里祖母母親都信佛,兩個也是吃長齋的,從小就能背經書,也因此宋老太太十分喜歡她,覺著她合了脾性,可她卻不信這個,石桂同她一樣,偏偏這會兒念起佛來。 人到這份上,甚事都幫不上,連這個門都出不去,除了心里念佛號,就盼著顯一回靈,旁的事都做不到,石桂縮著手腳,眼睛還盯著巷子口,外頭卻忽的飄起雪來了。 細密密的雪珠兒落下來,叫風吹到她頭發上,一把烏溜溜的頭發上沾著點點晶瑩,耳朵凍紅了,她就搓搓手,用手捂住耳根。 小廝出來添熱水,一看下雪了,“嘖”得一聲:“昨兒還說看著云得要下三天雪,果然下起來了?!币幻嬲f一面拿眼兒溜那小丫頭子,看她一雙眼睛黑亮亮的還看著巷子口,倒同她搭上一句:“你就是把那兒看個對穿,也是沒人?!?/br> 石桂聽見他說要連下三天雪,心里“咯噔”一下,怪道石頭沒能來,行船舟也是看天吃飯,下雪刮風都不能成行,會不會是知道要下雪,趕緊開船走了,一停三天貨耽誤不起不說,泊資也費得更多。 石桂先還跺腳搓手等著,待外頭雪越下越大,小廝出來關上關扇門,只余下半扇,石桂把身子藏在門后,臉探出去,撲面的雪花打在臉上,手都僵了,后頭卻有人拍一拍她,往她手里塞了個銅手爐。 來的是蕊香,幽篁里也只有她跟之桃九月三個還能往二門外頭跑,蕊香笑一聲:“姑娘說外頭雪大了,打發我來看看,玉絮jiejie又讓我帶手爐子,又要我帶傘,你凍不凍,我回去再給你拿件襖子?!?/br> 石桂趕緊推了:“不必了,你趕緊回去罷,外頭冷呢?!?/br> 蕊香只當人還沒來,看看門房上的小廝縮在里頭不出來:“等人來了,你再出來便是,別凍壞了?!?/br> 石桂哪里能走,謝過她道:“煩你替我往廚房要一壺姜湯來?!比锵憧此潜夭豢献叩?,點了頭又嘆一聲:“你等著,我再替你兜些熱食來?!?/br> 蕊香是個軟心人,一見石桂這模樣,便樣樣都替她想著了,一把雨傘留下來給她,一把撐著自個兒走了,還要把自家的暖耳套留給石桂,石桂哪里肯要:“我在廊子里頭,你往廚房去,哪個更冷些?!?/br> 外頭天色更暗,石桂心里直打鼓,這個天色,便是打燈籠,也不定能找著人,早知道還是該求了葉文心去,宋勉一個書生,再是走慣了田間路的,也不如這些跑腿的小廝認路。 蕊香去而復返,拿了暖姜湯來,還包了四只鵝rou包子:“你且等等,叫人支小爐子,里頭這樣臭,你也坐不下來?!?/br> 石桂謝過她,蕊香笑一聲:“這值得什么,我說是表姑娘那頭要的,一個個忙不迭的包了來 呢?!背所Zrou包子,還有蝦子燒賣,那些個廚房的也知道是蕊香借了表姑娘名頭要東西,這些又破費了什么,恨不得給她拿食盒裝一匣過來。 這些日子蕊香幾個也看出來了,宋老太太跟葉氏是真的待葉文心好,要不是選秀橫在當中,說不準就結了親了。 石桂謝過蕊香:“我此時不得空,得閑時好好謝你?!?/br> 蕊香抿了嘴兒笑:“你倒生份了,我去了,也得回差給姑娘聽?!睋沃鴤氵€又走了,沒一會兒果然有婆子過來支爐子,伸頭一看耳房,里頭也不知道幾日不通風,又臭又悶,怪道不能在里頭等,石桂摸了十個錢謝她,那婆子腆了臉:“哪里就值得這些,姑娘等等,我再給加些柴來?!?/br> 還有一把小杌子給她坐,石桂搓了手烤著火,隔一會兒就往巷子口張一張,想著宋勉也是餓著肚腸出去的,拿油紙包著,等宋勉回來給他吃。 天倒是漸漸白了,外頭的雪卻越下越大,石桂心知怕是尋不著了,守著門邊,見巷口有一團白影子,提了燈籠,縮著身子冒雪過來,她一下子跑出門邊,迎上去一看,果然是宋勉。 十五六歲的少年人,這會兒成了白頭翁,石桂趕緊給他打傘,眼見著一大包的東西沒了,卻不敢問,反是宋勉沖她笑一笑:“我找著了,東西已經給了?!?/br> 石桂長長松一口氣,宋勉的聲音直發顫:“才剛下雪的時候船就要開,這會兒怕已經進了江了?!?/br> 石桂心里也知道是這么個結果,點一點頭:“多謝堂少爺?!贝蠖鞔蟮碌脑捤查_不了口,迎了他進門,替他拍了雪花,拉到爐子前烤火。 耳房里的小廝睡得死死的,石桂加了茶,又倒了姜湯,把那四個包好的鵝rou包子往火上烤過,面皮已經硬了,掰開來還能看見鵝rou餡都凍出了白花。 宋勉隔著半個金陵來回一趟,早已經餓了,宋家早上吃粥,他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早上確是飽著出門的,沒到中午就已經餓了,包子在火上烤一烤,立時往嘴里嚼起來。 蕊香只送了一只杯子來,姜湯一直在爐子上擱著,倒是暖的,暖湯配著半涼的包子,也分不出是辣還是香,宋勉一氣兒把四只都吃了。 石桂沒處坐,宋勉吃東西的時候,她替宋勉把身上肩上的雪都拍了,看他袍子濕了大半,鞋子更是濕了,心里感激他,嘴上卻說不出口,琢磨著回去得做點什么謝他才行。 宋勉半罐子姜湯下肚,這才覺著暖和了些,包子吃完了,才想起來問:“你吃了沒有?”石桂趕緊點頭:“吃了,堂少爺夠不夠,若是不夠,我再往廚房里取?!?/br> 宋勉搖搖頭,又想起石頭來,接著冬衣,眼睛里都泛出淚光來,看一看石桂:“你定能回去,跟你父母團圓?!?/br> 石桂笑起來,想著石頭這會兒穿了她做的冬衣,拉纖升帆也能暖和些,宋勉看她笑,也跟著露出點笑意來,他自進了宋家絕少生事,若不是一回回碰見,也不會替她辦這么一樁事。 “堂少爺趕緊回去烤一烤鞋子,要是生了凍瘡可不難受?!笔鸢褌憬o了他,宋勉還待推讓,她便一頭跑進雪里。 到底把東西送出去了,石桂一頭一臉的雪回去,倒把蕊香幾個唬了一跳:“不是給了你傘,怎么還這樣大雪回來?” 石桂不曾辯解,蕊香先道:“可是給了你爹?” 石桂也不否認,到這會兒了才想到昨兒夜里到今天,她一口粥米都沒用,了卻一樁心事,這才覺得肚子餓起來。 沒餓的時候不覺得,此時磨得胃疼,石桂趕著往小廚房去,鄭婆子還不知道石桂的爹尋上門來,興興頭頭的告訴她,炕已經盤好了,就等里頭的灰清了,來的時候就能燒上。 石桂熱過白粥,把掛在房梁上的臘rou取下來一段,蒸熟了切成片,白粥上擺成一團花,咬著臘rou香,又后悔起來,該給石頭捎點吃的去,讓他干咽干糧,可不把胃熬壞了。 鄭婆子看她吃得香,把蒸好的包子包起來:“你回去的時候去給葡萄送點兒,她可有日子沒往我這兒來了?!?/br> 錢姨娘院里是吃素的,葡萄三不五時就要跑到鄭婆子這兒來打牙祭,連著一月不曾來,鄭婆子也去瞧過她,錢姨娘這哪里像是生了孩子的人,院子里頭暮氣沉沉,門口的婆子都叫她少去。 好好的哥兒生下來就跟小貓崽子似的,養了這許久了,rou倒是長了,跟白白胖胖卻不沾邊,養娘的奶油水一大就咽不進去,哪個下奶的不吃葷,鄭婆子為著這個也發愁呢。 “你且不知道,我上回正趕上太太送花給錢姨娘,那花兒都不精神,木香一張臉都青白了,這小少爺怎么就見天的哭?”鄭婆子說著就合起雙手來念了一聲佛:“若不是沖撞了什么罷?!?/br> 夜哭大概是缺鈣,石桂想了想道:“我聽說□□養人,干娘不如燉些牛乳粥送上去,大骨頭也好,要是能熬成凍就更好了?!?/br> 錢姨娘孕里還吃素,缺的東西多了,鄭婆子牢牢守著小廚房,也不想那立功的事,只求著無功無過,上頭說吃什么,就給吃什么,哪會想到旁的,也不拿石桂的話當一回事,揮了手:“得了,你趕緊去罷?!?/br> 石桂暖洋洋吃了一碗粥,臘rou咸香,配著白粥正正好,慰了五臟廟,才走出門邊,鄭婆子就叫住了她:“你年里告個假,跟葡萄一道回來過年?!?/br> 作者有話要說: 節日快樂 今天依舊有紅包哈 女神們么么噠! 謝謝地雷票,也謝謝營養液~~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124章 能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