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石桂應了一聲,心里猜測她還不放心,還當自個兒要跟她爭長短,才要說話,哪知葡萄忽的冷哼:“就你死心眼,出去有甚好的,挨凍受餓,一年rou都吃不著一回,衣裳也做不了一身,府里季季兩套頓頓有rou,你爹娘地里刨一年能得著一件不成?” 葡萄到底年紀還小,便是有些精明也露在面上,叫人一眼就看得穿,自來不曾聽她說過家里,可鄭婆子卻露過一句的,葡萄就是甜水鎮上人。 葡萄是叫后娘賣出來的,六歲這年死了娘,親爹原來叫女人侍候慣了,拖著女兒過了兩年,實是過不下去了,想著討個女人進門帶孩子,哪知道后頭這個悍得好似母老虎,倒把他給收拾了。 安生日子沒過兩年,后娘帶的拖油瓶jiejie留在家里好好的,反把親生的賣了出來,只因著她大了肚皮,充神弄鬼的說里頭那個是兒子,男人巴望著香火,咬牙說賣也就賣了。 親娘的面目也不記得了,在這兒過了兩年多,先還想著要回家,可她一回去,后娘就哄了她把月錢拿出來,她說交給了管事的嬤嬤,叫鄭婆子罵了一頓才開竅,從此斷了往來,連后頭那個是不是真生下兒子也不知道。 葡萄只當是斷了這門親,鄭婆子這才看重她,不聰明不要緊,要緊的是忠心,石桂再機靈,也還是想著外頭的親娘,不貼心貼rou的,遇著事只為著自家打算。 石桂知道這番就里,還替她嘆息一回,可聽見這么貶著秋娘石頭爹也一樣心頭不快,葡萄看她沒聲氣,越發嚼起舌頭來:“你還有個弟弟呢,當有這樣的好事不成,往后你娘再生一個,還記著你是圓是扁?!?/br> 石桂知道她爹就是為著生兒子把她賣出來的,正待反唇又忍了回去,不再同她口舌不休,葡萄聽她不說話,只當說動了她,越發苦口婆心起來,坐起來看著石桂:“按著我說的,留在府里是正經,捏著錢不比什么好,你偏死心眼,一套衣裳就把你那手鐲換了去了?就是來誑你的,等把你的錢掏空了,還肯認你是女兒?” 這番話也是鄭婆子同她說的,擱在她身上確是真的,她這會兒拿出來勸了石桂,石桂越不說話她越是說得多,念叨那錢來得不容易。 沒一會兒又想著要跟去老宅,才說了一句就頓住了,石桂只知道埋頭干活,葡萄卻是兩邊殷勤都不誤,她要是去老宅里,三等二等的往上升,鄭婆子拿的也只多不少,還能在主子跟前露臉。 越扯越沒邊兒,石桂插不進嘴去,也知道葡萄早就打定了主意,非得跟著鄭婆子去老宅不可,竹筒倒豆子,把肚里的話掏了個干凈,看著石桂還不開竅,冷哼一聲:“你且等著罷,有得你苦頭吃?!?/br> 說了這許多,只覺得石桂便是眼前不倒霉,往后也總要倒霉,這會兒越是不聽話,往后就越有苦頭吃,拉過被子打個哈欠,睡得比平常還安穩。 第二日葡萄早上沒起,送水的活計就落到石桂身上,石桂拎了水壺進園子,淡竹坐在廊下,石菊在替她通頭發,一個拿著鏡子,一個握著梳子,聽見聲響瞧過來笑一聲:“怎么今兒是你來了?!?/br> 這樣出頭露臉的活,葡萄是不肯讓人的,但凡是春燕屋里頭的事,恨不得一肩全挑了,淡竹口 快,說出來難免就帶了些揶諭的意思,石桂抿唇笑著替她遮掩:“是我同她換的,昨兒我家里來人,葡萄jiejie忙前忙后,我心里過意不去?!?/br> 淡竹笑著沖她招招手:“你來,我有東西給你?!眳s是一條蔥綠撒花的褲子:“是我穿小了的,給了你罷,我看你倒是正合適?!?/br> 除了淡竹給她衣裳,還有石菊也給了一件鵝黃小襖:“這么看著就精神得多了,王管事恁得摳,連衣裳都做得這樣,你且等著瞧罷?!?/br> 王管事但凡有些甚個錯處,便是送到大夫人手里頭的把柄,淡竹石菊兩個彼此看一眼,春燕心里一本帳,二太太管家的時候安□□來幾個人,葉氏且等著發作呢。 石桂也聽鄭婆子說了許多兩妯娌不和睦的話,卻只作不懂,不該她多問,就不過問:“謝謝兩位jiejie的衣裳,廚房里要熬花醬,等我蒸了糕,拿來給兩位jiejie當點心?!?/br> 春日里鄭婆子必要熬醬給大夫人送去的,如今來了人,眼看著能調回去了,這些愈加少不得,前些日子多雨,她還著急,就怕雨水打落了花朵兒,一看天放晴了,趕緊使了石桂到花圃里頭摘那將開未開的小玫瑰。 再去山下買了上好的醇蜜來,加了梅鹵子并糖鹽煮到濃稠倒進罐子里,等著那花醬結成花凍,才算是好了。 廚房里滿是蜜糖香甜氣,摘花萼去花梗的活兒是石桂做的,熬花醬也不難,只離不得人,時不時就要添水加糖,她看著鄭婆子熬了一鍋,便說自家也熬一鍋,好讓鄭婆子歇一歇。 再有新炒出來的蜜豆沙,紅的白的兩種顏色,都是才剛得的,既說了要給淡竹石菊做花糕吃,就得想個新鮮的意頭。 秋娘做得一手好糕團,年年村里祭祖,都專請了她去做糕點,石桂學的尤為用心,花鳥魚蟲樣樣都成,小姑娘家愛玩鬧,淡竹石菊兩個都還有些孩氣,石桂便拿玫瑰蜜泡了水,把面團染成紅色,捏了一朵花出來,摘了細綠葉,洗干凈襯在花糕下面,擺了碟子出來,鄭婆子一下便看住了。 買人進來的時候,石桂便說自個兒會做糕,可她才多大點子,再巧也是尋常,至多不過做些青團年糕,鄭婆子也沒想著叫她蒸糕,如今蒸了出來,倒有些吃驚:“這手功夫真跟著你娘學的?” 看見石桂點頭,鄭婆子重又打量她一回,越發待她和善起來:“你給春燕姑娘送去?!笨此昧耸澈凶映鋈?,倒不成想這么個丫頭片子還有這份手藝,便不吃,當個看菜也是好的,心里打定主意這一手得露給大夫人看,還怕沒有賞的。 石桂存了謝意,卻把淡竹石菊兩個唬住了,小小花糕不過湯團大,刻了花瓣蓮葉出來,拿在手里左右看了,連聲贊她:“這可怎么下得了嘴,你這手也太巧了些?!?/br> 石桂笑一回:“我也沒甚好謝謝兩個jiejie的,只會這個,可別取笑我?!蹦且簧硪律岩仓档脦族X銀子了,雖是布的,料子卻厚,花樣顏色還新,卻得好好謝一回。 淡竹把這糕拿了去給春燕看,春燕也贊得一聲:“倒是個巧的,難得她有這個心思?!庇謫査€會甚個花樣兒,知道她還會做小壽桃兒年年有魚喜上梅梢這幾個花樣:“等老太太太太來了,你就捏一屜這個再來一屜小壽桃,討個好口彩?!?/br> 在老宅里自然不顯,這回出來,帶不了那許多人,糕團點心都是尋常物,送了這個上去才能顯得出。 石桂應了聲是,再沒想到做個點心就能露臉到老太太跟前,淡竹還把這事兒告訴了鄭婆子,鄭婆子趕緊讓石桂把她會的花樣全捏出來,也不叫她再干活了,把雜事都交給葡萄。 葡萄心里本就不滿,翻了眼睛看著石桂,石桂想得會兒道:“我一個也做不出許多來,不如就叫葡萄jiejie跟我一道?!?/br> 鄭婆子還怕她藏私,若是兩個都好,那自然是她教得好,告訴她們幾樣討口彩的花色,石桂聽了搖頭:“我這個不過小巧,真要捏個甚的福壽延年,也做不過點心師傅,只想得巧些,春日里就捏著桃花柳葉,夏日里就做荷花餅子,叫主子們看個新奇?!?/br> 鄭婆子越想越覺著說得有理,宋老太太就是江州人,吃慣了船點的,面塑看的多了,這個做的細巧些,才能討她的喜歡。 葡萄見著石桂肯教,嘴里的甜話不住口,她是要學著燒灶的,鄭婆子造得一手好湯水,慣會做甜菜,合了老太太太太的口,把這個學會了,可不比這些小點心要強。 她打了兩邊算盤,跟著石桂學和面調餡,只手上功夫不到,要么就是染色不均,要么就是花瓣雕得不鮮活,鄭婆子看她專做這個,倒把才學上手的廚藝給荒廢了,特意把她叫了去,葡萄跟著就只撿那容易的學,還和鄭婆子上灶,學了幾樣菜,得著春燕好幾回賞。 石桂自家也知鄭婆子不能把她當作心腹,燒灶的手藝教給了葡萄,卻瞞著她,看著是看重她的,本事還是傳給葡萄。 她這下反倒心安了,原來還怕鄭婆子非把她帶回老宅,這么著倒不再怕,除了做事跟著淡竹學繡花,看她分絲扎針,也給自個兒的帕子上頭繡了一株蘭草。 閑雜事做得許多,端陽節裹的粽子將將吃完,那頭宋家來了信,說是坐船上路了,六月里到,要住到九月里再走。 春燕特意使了淡竹來告訴石桂葡萄兩個,讓她們倆這段日子干活仔細些,葡萄一聽話音就知道有事,問了一聲,淡竹果然露了消息:“二夫人也遣了人來,再不比春燕jiejie好說話,不挑剔都算好的?!?/br> 葡萄吐吐舌頭,石桂記在心上,哪里知道她們不找事,事兒卻找到她們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注意保暖啊 我腦仁疼大概是要感冒了 唔,這么早就在猜測男主啦 真不是少爺王爺公子哥 也不是小廝管事小帳房 嘛,他一出場,你們就會知道的 謝謝地雷小天使~~~ 大吉大利求包養 ☆、生非(改口) 二房人來頭一天,就挑剔起了屋子里的鋪設來,王管事有心偏了二房,高升家的也不是個好相于的,替大房辦事就有賞錢可拿,哪個腳下不更勤快些,二房來人一瞧,窗紗才剛糊上,叫了王管事進去就是一通訓。 鄭婆子約束了她們不許再往園子里去,說不許再去,總有些零碎事要做,葡萄往園子里頭走慣了,便沒賞錢,也總有些果子點心好吃,連著春燕那里做的飯都不同,她跑一回總能落些吃食,腳下怎么不勤。 話音還沒落地,二太太那里的人果然來了,來的是個跟春燕差不多大的丫頭,一身銀白衫兒珊瑚紅裙子,身后跟著小丫頭,石桂窩在廚房沒出去,葡萄卻跑了去看熱鬧,回來還是那付迷迷蒙蒙的樣子:“說是二夫人跟前的大丫頭,叫金雀?!?/br> 石桂正做玫瑰白糖糕,干玫瑰花瓣兒一片片綴在才蒸好的軟白糕片上,葡萄坐著還在發夢,伸手捏起來吃了一片兒,糯米粉沾著舌尖就化開了,她砸了砸嘴兒:“你可沒瞧見呢,排場比春燕jiejie還大呢?!?/br> 石桂一聽就笑起來,來了一只燕子,又來一只雀兒,這兩位夫人掐尖得連丫頭名兒都要比一比,怪道春燕讓她們辦差小心些了。 兩個還沒說上話,金雀身邊的小丫頭就到廚房來要茶,雪青色的比甲,淡紫的綢褲,進了廚房先皺眉,嫌這地兒有煙火氣,拿帕子掩了鼻:“有茶沒有?要泡過的雨花茶,金雀jiejie不吃別個?!?/br> 春燕才來的時候,樣樣都預備好了,知道山上沒甚個可吃的,連著煮飯的米都是自家帶上了山的,更不必說茶葉了,不曾問廚房里要過,還分送些給底下人,叫她們能吃口好茶。 葡萄聽見她問就挑了眉頭,淡竹石菊來要東西也一樣是客客氣氣,都是小丫頭,憑她呼來喝去的。 “可沒有雨花茶,熱水倒是有的?!逼咸堰@話一說完,那丫頭便皺了眉毛:“那有些甚個?梅蜜鹵子可有?” 梅蜜鹵子倒是有的,卻是給大夫人做的,鄭婆子一罐頭一罐頭的擺開了,一半兒已經送過去了,一半兒留著,等大夫人到了才開罐,本來就是私物,聽她聲氣兒不好,更不會拿出來給她吃了。 石桂眼見再說下去必得吵起來,趕緊擦了手:“這位jiejie,廚房里的東西俱是王管事采買的,他沒買來,咱們也沒法子,若是真要茶,我立時去同他說,讓他買了來,備著房里的jiejie要吃茶?!?/br> 那小丫頭看看她,這么好言好語的,她也沒可挑剔處,眼睛一掃見著糖糕,便道:“我總不能空跑一趟,做得甚個糕,拿些來于我,我給金雀jiejie送去?!?/br> 做這白糖糕很吃功夫,先得泡米,再磨米漿,這么一屜兒糕,光是磨米漿曬成粉就費了許多功夫,這時候要均出來,石桂心里自然不愿,她還沒開口,葡萄先道:“這點子米粉是春燕jiejie買來的,說要吃糖糕,叫廚房里做的,拿過去少了,咱們沒法子交待?!?/br> 她話是對的,可說出來硬綁綁,那丫頭立時翻臉,冷笑兩聲:“連著廚房都有看高拜的,看我讓金雀jiejie收拾你們!” 說著冷哼一聲,指指她們兩個,轉身出去了,心里氣恨,走到門邊還踢倒了小杌子,“哐”一聲倒在地上。 這下可給鄭婆子惹了禍事,石桂咬咬唇兒,立時讓葡萄去尋人,葡萄也知道不好,跌了足道:“都是你,這時節蒸什么糕?!?/br> 石桂不欲同她多口舌,便爭了個所以然出來又有甚用,金雀那兒看著就不好過,趕了葡萄去尋鄭婆子,自個兒把糖糕裝到泥金的食盒子里頭,往春燕那兒送。 兩個院子當中造了個花園子出來,石桂路熟,專揀小道走,不跟二太太那的人撞上,多繞了幾個彎這才到了正院里。 “這是我才做的玫瑰糖糕,給jiejie們當點心?!钡窠舆^去,掀了匣蓋兒一看,糕還冒著熱氣,是才蒸出來的,笑得一回抬了頭,見石桂愁眉不展,推她一把:“這是作甚,好端端的就皺起眉頭來了?!?/br> 石桂嘆口氣:“我怕是給春燕jiejie惹禍了?!闭f著便把廚房里一番口舌說給淡竹聽,淡竹是個爆脾氣,立時就豎了眉毛:“她也有臉,雨花茶,她怎不要雨前龍井!到這兒來擺譜,真當自個兒就是姨奶奶了?!?/br> 石桂原先真個當金雀是大丫頭,同春燕一樣,跟管事婆子一起到別苑來安置屋子的,聽見淡竹喝破了,這才知道她還有這一層身份,葡萄說她是丫頭打扮,那就是個通房丫頭了,越發惴惴起來:“這可怎么好,別帶累了春燕jiejie?!?/br> 春燕在里頭聽見了,把石桂叫進去,聽說是起了這個口舌,輕笑得一聲:“也沒甚大不了的事兒,廚房里收了東西私自做些,本就是常事,你別急,那一袋子水磨粉,我認下了,就說是要你替我磨的?!?/br> 不但認下了,還給了她一對耳墜子,就說是謝禮,石桂擺手要推,淡竹嘻笑一聲:“你收著罷,有了這個更有說頭了?!闭f著沖她眨眨眼兒,拉了她到鏡子前:“這兩個呀就是護身符,那一個就是這性子,非得給了她沒臉,才知道自家斤兩?!?/br> 春燕皺了眉頭,嗔過一眼,淡竹這才吐吐舌頭,問明白那丫頭甚個長相,一聽便知:“那是紫羅,既是她來了,另一個就是紅羅了?!?/br> 葉氏身邊有一對兒雙生,一個叫春羅一個叫秋羅,因著生得一個模樣,再穿著一樣的衣飾逗了她開心,葉氏時常帶著這兩個走動,叫甘氏瞧見了,往外頭買了一對兒姐妹花來,卻不是雙生,只隔得一歲長得相似。 人才買進來,葉氏便把春羅秋羅送給了宋太夫人,說這對丫頭就是為著獻給太夫人的,帶在身邊調教些日子,把規矩學全了,才給太夫人送去。 石桂聽得直咋舌,只知道這兩個相爭,再不知爭成這個樣子,淡竹抿了嘴兒笑:“你如今吃虧就是好事兒,太太來了,總有賞的?!?/br> 不怕掐,就怕不掐,石桂聽著垂了頭:“我也不想要賞,只別打板子就成了?!币姥源髁四且粚杭t瑪瑙珠子的耳墜回去,葡萄已經在了,石桂指指耳朵:“別怕,春燕jiejie答應了,把這事兒兜下來?!?/br> 葡萄也是一臉得意:“干娘說了,就怕她不來呢?!编嵠抛右膊皇鞘∮偷臒?,葡萄添油加醋一說,若來的是金雀自個兒也還罷了,不過是個三等丫頭,還想來甩她的臉子,若真叫她踩上來,那這張老臉也端不住了。 葡萄張了口就要說二房的是非,眼睛看到石桂的耳朵上頭,這才泛了酸意,想說石桂會討巧,可那糕確是她做的,到底看了幾眼,這才說起二太太的是非來:“你且不知道,原來不過是個商戶女,若不是老太爺說定親便不能退,早也不娶她了?!?/br> 石桂最煩聽她說這些嘴嘴舌舌的話,拿了一枝炭條出來,在帕子上頭畫畫,她原來學的是國畫,先學了素描,多少年不碰筆了,技藝是生疏了,功夫卻沒全扔下,底子還在,描得那些個花樣子,勾幾筆就出來了,便真要畫百子千孫,也一樣拿得出手來。 葡萄吱吱喳喳說得幾句,低頭一看,石桂描了一對雙飛燕,一看就知道是給春燕的,葡萄扁扁嘴兒:“這是給春燕jiejie的?” 石桂點了頭:“拿了她的東西,總該還個禮的?!碧織l削尖了拿軟布裹著,還是不如鉛筆好用,燕子側身飛入綠柳蔭中,只她沒學過繡,東西做出來不精細,也只能納個鞋底。 “你使了我那許多東西,怎么不見著你還禮的?”葡萄一說,石桂這才想到,才來的時候身上沒錢,只得多幫著跑腿辦事,倒是沒有正經還過葡萄東西,想一回說:“我不會繡,紫葡萄倒是會畫的,要么,我給你打個結子?!?/br> 打結子是跟孫婆子學的,她買回來那許多絲線,一直沒能用,先是忙著打掃屋子,等春燕來了,更沒閑下來的時候,竹筍早就下市,花朵兒也沒能掐著,只靠著跑腿掙上幾文錢,這些絲繩壓著也沒用,拿去問孫婆子,她是個手巧的,教著石桂打雙錢結如意結。 這東西不比繡件,錯了重來也不費多少功夫,她打了滿把的結子絳環,賣出去不比山貨賺得多,可這東西能隨身帶,就放在荷包里,閑著打一段,一天也再忙也有三五個。 葡萄搖搖頭:“我手笨,做不來這個?!彼稍诖采险錾?,想著金雀那一身兒比著春燕的還好些,她也不知道甚時候能攢出一條珊瑚紅的裙子來。 兩人都當這事兒過去了,哪知道第二天就狠狠吃了一頓排頭,既是二房沒開小廚房,便一道搭了伙,老宅里頭都沒分家,這兒就更分不得了。 鄭婆子只做幾個大丫頭跟管事婆子的飯食,做好了,有的來取,有的去送,葡萄石桂兩個拎了食盒子往里送上一圈,飯點之前就要去,來來回回三四回,一圈下來腿都酸,好容易送完了,拿了碗才要吃飯,那頭金雀派了人來。 不是別個,還是紫羅,這回她得意洋洋的叉了腰:“你們倆哪個送飯的?過花園子的時候可是偷吃了?湯罐里頭有只天牛?!?/br>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天的早晨霧茫茫 好吧,懷總沒有看見早晨 一直睡到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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