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是!”宮馥蓉嬉笑著應下,還吐了吐舌頭。 段子卿又看向谷心柔,溫聲問道:“側妃jiejie可知道柳jiejie為什么還沒來嗎?” 谷心柔心里一咯噔,定了定神才抬起眼來看著段子卿,困惑道:“啟稟郡王妃,妾身也不太清楚,要不要妾身派個人去問一問?” 段子卿沒有立刻給谷心柔答復,轉眼望著門外看了會兒,這才輕笑一聲,道:“以往都是第一個到的,今兒卻連個信都不給就沒了影子?是不喜歡我這猗月院,還是聽到了什么風聲,覺得沒必要來了?” 昨日聽著還沒什么感覺,可此情此景之下,再聽段子卿管她們叫jiejie,谷心柔怎么聽怎么覺得心慌,“jiejie”這兩個字愣是被段子卿說出了一種警告的意味,再聽段子卿的最后一句話,谷心柔禁不住打了個激靈。 即便是被罰了站,宮馥蓉也不安分,一聽段子卿這話,就好奇地問段子卿道:“風聲?什么風聲?” 段子卿撐著頭看著宮馥蓉,笑著反問道:“你沒聽說嗎?” “聽誰說?”宮馥蓉一臉的茫然,“奴妾什么都沒聽說啊?!?/br> 段子卿輕笑道:“是啊,聽誰說的呢?我也好奇呢?!?/br> 總覺得段子卿的氣勢一直沖她壓過來,谷心柔咽了口口水,低聲道:“郡王妃多慮了,郡王妃為內院之主,哪個敢藐視郡王妃權威?柳充儀興許只是身體不適,大概無心冒犯郡王妃?!?/br> “身體不適?”段子卿哂笑道,“她身體不適,娘子也身體不適?她那一院子的人都身體不適不能來通報?這是得了什么怪???” 谷心柔啞口無言。 谷心柔也知道她那話說得多余,柳妹君是為什么沒來,她清楚,段子卿也清楚,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說。 “柳jiejie這樣,可讓我很難辦啊……”段子卿再度開口,“黑錦,你帶上月韻去柳充儀那兒看看,若是那一院子的人都身體不適了,就立刻報給郡王,別是得了什么疫病,若只有柳充儀身體不適,就以杖刑懲處她那一院子知情不報的奴婢,若沒有人身體不適……就罰柳充儀閉門思過一個月,抄寫《女誡》十遍,另削減三個月的月錢?!?/br> “是!”黑錦毫不猶豫地領命,拉上月韻就往外走。 宮馥蓉眨眨眼,驚訝地低聲嘟囔道:“要罰寫《女誡》十遍啊……” 《女誡》七篇統共兩千多字,十遍……那得寫到什么時候??! 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宮馥蓉的這一句“嘟囔”還是叫其他三個人都聽見了,白銘不動聲色地瞄了宮馥蓉一眼,谷心柔蹙眉。 段子卿則是頗感興趣地開口問道:“怎么?你覺得多了還是少了?” 她只不過隨口一說,那《女誡》她還真沒看過,楚國公府里的那本早就用來墊床腳了。 宮馥蓉像是嚇著了似的,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奴妾不敢質疑郡王妃的決定,郡王妃英明!” 段子卿聞言輕笑,道:“看樣子是罰得多了,不過能叫柳jiejie長長記性也好,委托側妃jiejie幫我打理內院是郡王體恤我,可不是郡王要休妻,管事兒的人是換了,但是這廣陵郡王府的郡王妃還沒換人呢,柳jiejie可真是糊涂了,她這樣不僅是給我難堪,也是傷了郡王的顏面啊,側妃jiejie你說對嗎?” 谷心柔謹慎地回答道:“郡王妃教訓得是,是妾身教導無方,日后定當協助郡王妃嚴加管教,必不會再叫她們做出這樣以下犯上的事情來!” 段子卿嘴角一揚,道:“既然側妃jiejie都這樣說了,那就有勞jiejie替我看著,這些事情我都不懂,也只能全都依靠jiejie,日后若她們再有不妥當的行為,我可就要向jiejie問罪了??ね跞糁纉iejie如此用心,必定也會十分欣慰?!?/br> 谷心柔一怔,突然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她只是說協助段子卿,可怎么被段子卿這么一說,她就要負全責了?郡王府的內務歸她管理,如今連姬妾都歸她管教?那還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段子卿做的?要她管倒是無妨,可怎么聽段子卿的意思,竟是連錯都要她擔著?那還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段子卿擔負責任的? 郡王府里有了郡王妃,可執掌大權的還是她,她本該高興的,但是如今打理內務瑣事的是她,最終蓋的印章卻再也不能是她側妃的銅印,得是段子卿的瓷印,那折子不管遞到哪里去,都是段子卿的功。 這也就罷了,她做這些事情只是想讓郡王記她個好,其他人怎樣想并不重要,可她為什么要為內院姬妾的行為負責?她原本還指望著能挑撥其他三個人能跟段子卿斗上一斗,依郡王的心性,她們斗得越厲害,郡王就越不待見她們,可就因為她剛剛多了一句嘴,現在她不僅不能坐享其成,反而要看住其他三個人,不許她們去挑釁段子卿,不然就向她問罪? 段子卿這還真是準備享清福了??! 不滿歸不滿,谷心柔還是答應了。 既然有機會將大權攬入手中,她又為什么要放棄這個大好良機?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總會想出辦法的。 ☆、31. 第 31 章 黑錦受命帶著月韻去“看望”柳妹君時,柳妹君還真的是臥病在床,不修邊幅的樣子瞧著是狼狽極了。黑錦特地給柳妹君把了脈,從脈象來看,柳妹君也確實是染了風寒。 黑錦知道有一種藥是服下后可以讓人顯示出病態的,可沒有證據,她也沒有單憑臆測就可以在柳妹君這里大肆搜查的權力,但段子卿想要立威的話也是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左思右想之后,黑錦十分不甘心地罰了那一院子的下人,疾聲厲色的訓話之后,黑錦又急忙領著月韻回到猗月院,將這件事給段子卿說了一遍。 段子卿一聽心里就是一咯噔。 她原本以為挨罰的必定會是柳妹君,卻沒想到柳妹君的行事比她預想中的要謹慎許多。過門第二天就對一整院子的下人施以杖刑,這事兒若傳開來可好可壞。 寧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段子卿也不想輸這一局,于是立刻吩咐黑錦去在下人之間散布傳言。 稍晚一些時候,谷心柔那邊也收到了消息,說黑錦奉段子卿之命,以知情不報、怠慢主人的理由對柳妹君院子里的下人們施以杖刑,還威風凜凜地訓了話。 谷心柔一聽也覺得這是一個抹黑段子卿的大好機會,再者柳妹君與她是一條船上的人,必定會幫她,于是谷心柔立刻吩咐星琴去下人之間散布謠言,就說段子卿欺壓姬妾、濫用私刑。 可星琴出去轉了一圈之后,卻是無功而返,因為內院的下人們已經在討論這件事了,還紛紛夸贊段子卿胸懷廣、識大體,不與姬妾爭風吃醋不說,才剛過門就替內院不受寵的姬妾懲罰了那些膽敢欺主的下人,著實是辦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兒,畢竟在下人之間,那些奴大欺主的也極為人所不齒。 谷心柔聽過星琴的轉述后就知道是段子卿先下了手,錯失了這次機會,谷心柔也無可奈何。 這件事情在內院里傳得沸沸揚揚,傳遍了內院的每一個角落后又被人帶去了前院,沒用上半日就傳到了蕭誠的耳朵里。 彼時,蕭誠還在書房里窩著,當聽胥仁說起這事兒后,轉念一想便知道在這短短的一上午時間里內院里又上演了怎樣的一場戲。 沉吟片刻,蕭誠下令將柳妹君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撤換,因為知道那些平白受難的下人是無辜的,所以蕭誠也只是將他們調去做粗使奴婢,而后又從府里的其他地方勻出些下人塞進了柳妹君的院子里。 蕭誠此舉也算是默認了段子卿立威的行為,并給予支持。 段子卿用兩天的時間理清了廣陵郡王府內院的事情,第三天一早就在蕭誠的陪同下回娘家,只不過回的是武邑侯府。 與蕭誠一起陪著太夫人和武邑侯夫婦說了會兒話,兩人就分開各玩各的,段子卿去了田艷羽的花婺院閑聊,蕭誠則跟段子鳴一起去了田行林住的廣雎院說話。 一起坐在廣雎院的院子里,田行林在蕭誠面前還有些拘謹,段子鳴卻放松許多。 “郡王,”段子鳴看著蕭誠,一臉擔憂地問道,“我jiejie她……沒闖禍吧?” 沒想到段子鳴一開口竟是問了這么個問題,蕭誠微微一愣,過后又覺得段子鳴確實該問這個問題。 蕭誠笑道:“如果拒絕打理內院事務、杖責二十奴婢都不算的話,那她是沒闖什么禍?!?/br> 一聽蕭誠這話,田行林目瞪口呆:“……不愧是子卿姐!” 段子鳴仔細打量了一下蕭誠的眼神,而后才開口問道:“郡王介意嗎?” jiejie做的這些事情,若郡王介意,那她必定是闖禍了,可若郡王不以為意,那jiejie也頂多是鬧騰了些。 暗贊段子鳴這話問得機靈,蕭誠溫聲道:“無妨,都是小事?!?/br> 段子鳴這才松了口氣,又道:“jiejie她偶爾行事魯莽,還請郡王多擔待些?!?/br> “她是我的妻,我理當護她?!彪y怪段子卿這么疼弟弟,若他的那些個弟弟也能這樣為他掛心、替他著想,那他也會疼他們,“對了,楚國公府里的事情做得還順手嗎?” 聞言,段子鳴眼神一閃,看著蕭誠道:“府里的事情倒是沒什么,只是……” “只是?”蕭誠挑眉,“若遇上什么麻煩,只管說?!?/br> “多謝郡王,”段子鳴這才苦著臉對蕭誠說道,“是封地的事情。jiejie出嫁前,我們派了人去封地巡視,可最近收到來信,信上提到的事情著實讓人心驚?!?/br> 一聽段子鳴說是封地那邊出了事兒,蕭誠也嚴肅了起來,沉聲問道:“發生什么了?” 段子鳴理順了一下思路,而后條理清晰地向蕭誠說明封地的情況。 那邊三個男人在討論楚地的現狀,這邊段子卿也剛好在與人討論這件事。 離開清蘭院時段子卿雖是說要去花婺院跟田艷羽說些女人家的體己話,可一到花婺院,兩個女人就遣退了奴婢,關上了主屋的大門后還謹慎地落了栓。 田艷羽從主屋的前門走到后窗,伸手將窗戶推開:“幸好我這院子里平時就少有人走動,不然還真藏不住這么幾個大活人?!?/br> 田艷羽話音未落,燕風子、席謙和水素就先后翻窗進了屋子。 “見過郡王妃,”向段子卿行禮之后,三個人才看向田艷羽,風度翩翩的席謙溫聲笑道,“多謝二娘子相助?!?/br> “得了!”田艷羽將手上的帕子一甩,一步三扭地走到桌邊坐下,“我這是在幫子卿,與你們并無干系。不過子卿啊,你是什么時候勾搭上席家的三郎君了?郡王知道不?” 招呼燕風子三人坐下,段子卿就斜了田艷羽一眼,道:“你覺得他能知道嗎?” “呦呦呦!”田艷羽嬉笑道,“沒瞧出來你是這種人呢?!?/br> 段子卿又嗔瞪了田艷羽一眼,這才轉頭問燕風子道:“風子,讓你帶來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燕風子立刻從懷里掏出一沓紙,在桌上鋪平后眾人才看出那是十來張地契和房契,“這是先公所擁有的全部地契和房契,請郡王妃過目?!?/br> “這么多?”段子卿驚訝地將那些地契和房契拿起來看,“我爹怎么會置辦這些東西?” 她還以為爹就只喜歡收藏兵器,怎么還攢起房產和地產來了? 燕風子回答道:“屬下問過家父,家父說這些是先公特地給郡王妃和郎君準備的,先公曾說若郎君不能入朝為官、若郡王妃不能嫁為貴婦,那這些房產和地產也足夠養活你們一輩子,若善于經營,大概也能得一世富貴榮華?!?/br> 聽了這番話,段子卿紅了眼眶,卻還調笑道:“早知道就該將這些賣掉一半,然后拿了錢跟子鳴尋一處安逸之所隱姓埋名?!?/br> 田艷羽嘆息道:“得了吧,你若放得下段將軍用命換來的名譽和榮耀,即便沒錢你也會跑?!?/br> 輕笑一聲,段子卿從那些房契里抽出一張,轉手遞給了席謙,道:“這宅子位于城西永平坊,不太惹人注目,你在這里開一家民伎教坊,不掛門匾,不揚聲名,當成一處秘密之所,只接待京城貴胄,懂我的意思嗎?” 她需要長安城上層階級的一切消息,然而水素所在的平康坊樂坊是敞開門迎八方來客的,只要付了該付的價錢,誰都能進,因此里面龍蛇混雜,能得到的消息很多,可也正因為龍蛇混雜,謹慎的人多半不會在里面談及極私密的事情,而這些私密消息恰巧是她最需要的,若想得到,就只有給那些貴胄創造一個可以密談的空間。 “屬下明白,”立刻就想明白了段子卿的意圖,席謙將那張房契接下,“那是不是要將水素接到我這里?” 聞言,段子卿又轉頭看向水素。 水素笑道:“屬下謹遵郡王妃吩咐?!?/br> 若郡王妃能給他們些指令,他們做起事來也方便多了,剛入京那會兒他們可都因為太過自由而煩惱不已。 段子卿回以感激的微笑,道:“水素暫且還是留在平康坊吧,這長安城里,可沒有哪個地方比平康坊更容易匯集情報了,雜也有雜的好處?!?/br> “是,屬下明白了?!?/br> 聽到那一句“雜有雜的好處”,水素終于知道她該在平康坊里聽些什么了,之前不挑不撿地什么都聽了記下,可把她給累壞了。 “那么我暫時沒什么事情要交代你們了,”段子卿沖席謙和水素笑笑,“你們回吧,當心些?!?/br> “是?!?/br> 席謙和水素起身,翻窗離開。 目送著這兩個人離開后,段子卿才問燕風子道:“司巖傳了消息回來沒有?” 燕風子立刻答道:“前幾日剛收到來信,封地那邊的情況……不太妙啊?!?/br> “說說?!倍巫忧洳[起了眼睛。 燕風子立刻就將司巖信中所寫的事情一一向段子卿匯報,說到最后,不僅段子卿臉色凝重,連田艷羽都給嚇住了。 “子卿……你、你們、這、這可怎么辦?” ☆、32.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