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朝著下方攀爬并不順利,主要原因是太黑了,他們不敢打開強光手電,只能將頭燈的光線調制到最暗,勉強能看清楚自己周圍的情況,因為如果太明亮,下方如果真的有埋伏,很容易就能發現峭壁上的他們。 往下爬了足足一個小時之后,他們終于扛不住了,因為沒有任何光線的原因,根本不知道距離下面還有多遠,四人只得攀附在峭壁一側,抓住腰間的固定索稍作休息。 “暮橋,計算距離?!边B九棋用腳輕踩了下墨暮橋的肩頭。 墨暮橋拿出望遠鏡,調到夜視模式后,往下看去,觀察了一陣后,仰頭道:“往下大概十米的位置,有個凸出的巖石,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息,但我無法計算從那里到最下面的位置,全是冰和雪,在晚上看著都一個樣,也看不清楚冰道?!?/br> 墨暮橋說完,忽然一陣狂風襲來,直接將他整個人吹得飛了出去,下方的刑術立即拖住他的繩子,與上面的連九棋一起合力將墨暮橋拽了回來。 墨暮橋重新固定好身體,看著因為狂風而脫離的固定釘,搖頭道:“風太大了,必須馬上下去,看樣子又要下雪了!” 庵古抓著繩索挪動著身體,換了個位置,踩著峭壁一側,伸直了雙腿,后仰朝著狂風襲來的方向看去,看到山體另外一端的天空中翻滾著烏云,烏云中時不時閃現的閃電光芒告訴他,暴風雪即將來臨。 “暴風雪要來了!”庵古仰頭朝著上面喊道,“我們必須馬上下去,馬上!不能再休息了,否則我們都會死在這里,這里的風能把我們四個直接刮到達達湖去!” 墨暮橋卻是笑了:“那樣再好不過了,我恨不得現在長出翅膀直接飛下山,我寧愿呆在那個有鬼熊的洞里!” 當四人終于來到墨暮橋所說的那塊凸出的巖石上時,狂風再度來襲,而且一次比一次猛,刑術和連九棋兩人在峭壁上猛打著固定釘,試圖在最猛烈的一波狂風來襲的時候,完全將自己的身體固定好。 可他們還是晚了,暴風雪來臨的時間比他們預料得要早太多,當烏云盤旋在山峰頂端的時候,大雪從空中落下,閃電也掙脫了烏云的束縛,不斷拍打在山峰頂端,緊接著,無數的巨大雪團和冰塊從頂端掉落下來,砸在四人的周遭。 刑術將庵古拉在自己跟前,用身體護著他,連九棋和墨暮橋也緊貼著峭壁,試圖避開隨時能送他們去見閻王的冰塊和雪團。 “我們不可能扛過暴風雪的!”被刑術護住的庵古喊道,“往下走,必須馬上往下走,否則都得死,快點!這只是開始,等下暴風雪會越來越大!” 刑術點頭:“連先生,走吧,他說得對,把繩索放開十米,我們慢慢爬下去!” 刑術話音剛落,就在連九棋準備放下繩索的時候,一道閃電擊中在他們上方十米處的一塊巖石之上,巖石應聲從峭壁斷裂,直接砸在了他們所站的那塊凸出的巖石上,導致他們身處的整塊峭壁的徹底崩塌。 “我……”刑術口中那個“cao”字還沒有說出來,整個人就直接掉落了下去,他下意識就舉起套在手腕上的冰鎬,玩命地朝著峭壁上的冰層鑿去,試圖將自己的身體固定。 其他三人雖然也做著相同的事情,但因為峭壁不斷崩塌的關系,冰鎬即便是已經固定在冰層之上,但在半秒之后固定的冰層也全部碎裂松開。 四人大叫著往下掉落而去,最終砸在下方的雪堆之中。 刑術落在雪堆中,正掙扎著爬起來的時候,看到上方一個黑影掉落下來,他立即翻滾了一圈,抱住身旁的庵古直接避過,等那東西落下之后,發出巨大的轟隆聲,隨后陷進雪堆里邊。 刑術打開頭燈才看清楚那是一塊巨大的巖石,如果自己先前不躲開的話,現在已經變成rou醬了。 “差不多到底了吧!”刑術問庵古,庵古滿口是雪,不斷往外吐著,一時半會兒說不出話來,刑術又轉身叫著連九棋和墨暮橋的名字,同時拖拽著綁在他們身上的繩子。 過了幾十秒之后,連九棋和墨暮橋才從雪堆之中吃力地爬起來,刑術詢問道:“沒事吧?” “我沒事?!边B九棋拍打著身上的積雪,“暮橋,你怎么樣?” 墨暮橋起身跪在那,喘著氣道:“應該沒事,沒有缺胳膊少腿?!?/br> 刑術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那就好,算是平安著陸了?!?/br> 剛說完,四人就聽到恐怖的震動聲從山上傳來,他們根本不需要抬頭看就知道那是肯定是雪崩。 “跑——”庵古爬起來,朝著雪坡下面沒命地跑去,其他三人也立即一腳深一腳淺地跑下去,跑了沒多久,最前方的庵古突然間腳下一滑,整個人瞬間就消失了。 庵古的突然消失,讓后方的刑術一愣,就在他準備呼喊庵古的時候,他腰間的繩子突然將他一拽,他也直接滑落了下去,緊接著便是后方的連九棋和墨暮橋。 等刑術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金雕部落的那個冰道之中,而且往下滑行的速度極快,他無論用什么辦法都無法固定身體,讓自己停止滑行…… 第十二章:剩下的人 “啊——”滑在最前方的庵古發出慘叫,這樣的慘叫讓原本有些害怕的刑術更加緊張,因為庵古是這里土生土長的人,竟然也怕這條冰道? 刑術試圖將自己腦袋抬起來,看向前方庵古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開始猛地下降,他知道下方的坡度變陡,剛張開的嘴巴也因為風速的關系不得不閉上,整個人也直挺挺地掉落下去。 掉落下去的瞬間,刑術又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上升,緊接著竟然脫離了冰道。 在半空中的刑術努力扭頭一看,發現身后的連九棋和墨暮橋也飛了起來,更可怕的是飄舞在空中的雪花因為狂風的關系變成了一個個的雪團,毫不留情地砸在了他們的身上。 當刑術的身體再一次重重砸在冰道之中時,他感覺到自己心臟的跳動都停住了,腦袋也是一陣眩暈,眼前突然變黑,整個人都失去了知覺。 “啪——”地一身悶響之后,恍惚中的刑術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已經停住了,然后又聽到了連續的兩聲悶響,雖然他腦子變得不太清醒,但也知道應該是連九棋和墨暮橋也平安落地了。 庵古從冰坑中猛地站起來,四下看著,然后慢慢走到刑術跟前,跪下去,用手摸著刑術的胸口,又拍打著他的臉說:“沒事,你還活著,慢慢爬起來吧,不要太著急了,我們安全了?!?/br> 說完,庵古又去查看了連九棋和墨暮橋,確定大家都沒事之后,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隨后又傻乎乎地笑了,說了一句讓刑術等人后怕不已的話:“沒想到在冰道里邊滑行,竟然這么刺激?!?/br> 刑術、連九棋和墨暮橋同時抬起頭來看著庵古,刑術問:“什么?你以前沒滑過?” 庵古反倒是用奇怪地眼神看著他們:“這不是廢話嗎?部落里邊的人若沒有急事,都不會通過冰道滑回來,太危險了!” “我靠!”墨暮橋又躺了下去,“如果我還有子彈,我發誓,我肯定一槍打死你!” 連九棋坐在那,搖頭道:“下次你提議之前,我肯定得問問你,你是不是那樣做過,否則的話,我打死都不會再聽你的建議!” 庵古舉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然后自己慢慢走到冰坑邊緣,仰頭朝著上面看去,仔細聽著。 刑術起身來,走到庵古身邊,低聲問:“怎么了?” “奇怪了,好像真的沒人?!扁止虐櫭嫉?,用手抹去臉上的雪花和冰霜,“不可能呀,就算是狩獵期,他們也不可能全部都離開部落呀,走,我們上去看看?!?/br> 庵古拿起冰鎬,在刑術的幫助下,緩慢地爬出那個深達四米多的冰坑,等四人都爬上去之后,庵古蹲下來,示意他們沿著房屋慢慢前進,因為暴風雪太大了,導致能見度變得幾乎為零,就連近在咫尺的人,如果不靠近,都無法分辨到底是誰。 庵古走了一陣,跟在他后方的刑術一把抓住他,道:“我們走錯方向了,你看,圣堂在那邊?!?/br> 刑術指著高聳在風雪中的那座忽隱忽現的冰塔,庵古卻搖頭道:“我要回去看看我的師父!” 庵古說完,抓著刑術的手腕,用懇求的語氣道:“我師父是部落里唯一一個對我好的,我得去看看他有沒有事?!?/br> 刑術點了點頭,轉身看著連九棋和墨暮橋道:“我們先陪庵古去找他的師父,然后再去圣堂找封冥刀?!?/br> 連九棋尋思了一下,搖頭道:“我怕夜長夢多,這樣,你陪庵古去找他的師父,我和暮橋去圣堂找封冥刀!” “也好?!毙绦g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找到之后,你們就留在圣堂附近等我們?” “不行!”墨暮橋搖頭,抬頭看著滿天的風雪,“風雪太大了,圣堂冰塔沒有遮擋的地方,我們會被凍死的,還是在那個蓄水池附近會合?!?/br> 刑術豎起大拇指:“好,等下見,你們注意安全!” 墨暮橋和連九棋也都豎起大拇指,然后轉身朝著圣堂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凌冽的風雪之中。 刑術跟著庵古在雪地中艱難地前進,走了一會兒,刑術忽然間想起來什么,又一把將庵古拽住,問:“你不是說,巫醫的住所離圣堂不遠嗎?我們為什么離圣堂越來越遠了?” 庵古指著前方:“就在前面,這時候了,我還騙你干什么,我說的不遠,那是指沒有風雪的時候,這個時候風雪這么大,走過去要花平時五倍的時間?!?/br> 刑術努力看著前方,但也只能分辨出前面有幾座較大的冰屋,只得拍拍庵古的肩膀,讓他繼續帶路。 當庵古走到其中一座冰屋跟前的時候,他使勁拍打著那扇幾乎被雪堵死的門,呼喊著里邊的人,但屋內沒有絲毫動靜。刑術示意庵古讓開,然后用身體撞著門,撞了十來下之后,終于將門給撞開,刑術也因為太過用力,失去重心的關系,整個人都摔了進去。 刑術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的同時,打開了頭燈和肩頭燈,照著身處的這間古怪的冰屋,卻發現整個冰屋內大部分地方都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個個模樣有些怪異,似人又不像人的骷髏頭,屋頂還懸掛著無數已經風干的草藥,在角落中的地上還鋪著獸皮墊子,像是一張床。 “刑術,來幫幫我!”庵古將那扇被撞開的門舉起來,試圖堵在門口擋住不斷被吹進來的風雪,刑術立即上前幫忙,與庵古一起將門舉起來。 庵古又挪來一張桌子,將門重新卡死在門口之后,這才打開手電,一邊在屋子內找著,一邊喊道:“師父,我是庵古,我回來了!你在哪兒?師父?” 沒有人回答,休息了一陣的刑術上前,用手電照著說:“別喊了,這個屋子不大,一眼就能看出這里沒人,而且沒有任何搏斗過的痕跡,說明部落沒有遭受襲擊,部落里的人也不是在慌亂之中離開的?!?/br> 庵古想了一會兒,跑向屋子的一角,試圖去推動那個巨大的鐵柜子。 刑術上前問:“干什么?” 庵古道:“下面有地道,部落里邊大部分屋子與屋子之間都有地道連通的,一旦有突然襲擊,老弱婦孺就可以躲進地道中,讓戰士們安心殺敵?!?/br> 刑術推了下那鐵柜子,發現柜子的重量遠超出了他的預計,而且那鐵柜子竟然是一次性成型的,并不是拼湊出來的,這個部落也不可能擁有焊接技術,但是,這個部落從哪兒弄來的這種用模具做成的生鐵柜? 刑術觀察了一陣之后,與庵古一起將柜子從墻角挪動出來,挪出了足以讓他站進去的縫隙,然后他再擠進去,用力將柜子直接推倒在地。 庵古則立即趴在地上,在墻角處摸索著,從縫隙中抓了一條鐵鏈出來,與刑術一起拖拽著鐵鏈,鐵鏈連帶著的那塊鐵板移開后,地道入口便出現在兩人眼前。 庵古立即沖到地道口,剛準備朝著下面喊話的時候,一支弩箭直接射了出來,擦著庵古的額頭直接刺進了冰屋的頂端,嚇得庵古癱坐在地上。 刑術示意庵古慢慢來,自己則站在離地道口稍遠的地方,沒有再前進,但他很清楚聽到地道中那人正在重新給弩弓上箭。 “師父,我是庵古!是我!”庵古站在地道口喊道,“別射箭呀,是我呀,是我!” 庵古用部落語言喊道,過了一會兒,刑術聽到地道中有人用同樣的語言說了些什么,庵古也立即欣喜地回應,緊接著,一個蓬頭散發,手中還提著弩弓的老頭兒冒出頭來,但那老頭兒看到刑術的那一刻,再次舉起了弩弓,刑術立即閃身躲在了鐵柜后方。 刑術留意到,庵古師父的身體不是很強壯,也不是太高,與游牧民族的身材很不一樣。 庵古按住師父手中的弩弓:“師父,他不是敵人,這個外族人救過我的命?!?/br> 庵古的師父看著刑術從鐵柜中慢慢走出來,雙眼帶著敵意的他好半天才將弩弓放在地上,由庵古攙扶著爬了出來。 庵古忙問:“師父,部落里其他人呢?是不是都在地道里邊?” 庵古師父點了點頭:“還剩下九十多人,都是老弱婦孺,部落里的青壯年連同鐵鷹部的戰士都離開了?!?/br> 刑術在旁邊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得靠在鐵柜子那等著,等著庵古查清楚原因之后再復述給自己,同時又擔心著連九棋和墨暮橋的安全。 再說已經走到圣堂內的連九棋和墨暮橋,兩人靠近圣堂,用手電照進去的時候,根本不用仔細尋找,就看到了那柄擺放在冰塔中心位置的封冥刀,刀身周圍包了一層厚厚的冰,但通過手電強光的照射還是能一眼認出,其模樣與烏拉爾汗部落那幅畫上的封冥刀一模一樣。 連九棋和墨暮橋繞著圈看了一陣,兩人都沒有動手去拿,因為憑經驗來說,他們都知道越簡單到手的東西,其周遭的環境帶來的危險就越大。 連九棋示意墨暮橋退出圣堂,站在圣堂外的冰柱后面,同時伸手將墨暮橋的背包拿過來,背在自己的身前,這樣一旦有正面危險,背包也可以幫他抵擋一些基本傷害。 連九棋注意著腳下,并沒有冒冒失失踩上刀架臺下面的圓形階梯,而是繞著慢慢走著,觀察著圣堂四下,終于連九棋發現了在冰塔上端有一圈黑色的東西,那東西的顏色明顯比整個冰塔本身的顏色要深很多。 連九棋舉著手電站在冰塔邊緣看著,看了許久,終于確定道:“暮橋,慘了,冰塔上面放著一個鐵鐘?!?/br> 墨暮橋一驚:“什么?鐵鐘?” 墨暮橋立即舉著手電朝著上面看去,看了一陣后,點頭道:“真的是鐵鐘,也就是說,如果我們冒失的將封冥刀拿起來,拿起來的那一刻,上面那口鐵鐘就會直接落下來,把我們扣死在里邊?!?/br> “對?!边B九棋皺眉道,“完了,這種機關基本上是無解的,說簡單點,刀架下面的石臺承受的重量只能重,不能輕?!?/br> 墨暮橋觀察著:“對,如果只是承受標準重量的話,刀身外面結的那層冰早就超出了刀身原本的重量,但機關沒有啟動,那就說明,只能重,不能輕,這樣吧,我們去找一些冰塊,壓在刀架下面的石臺上面?!?/br> “不行?!边B九棋搖頭道,“石臺太窄了,周圍能讓我們放下冰塊的面積不大,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封冥刀自身的重量,按照唐代官刀的重量來計算,平均重量大概4斤左右,但是我看封冥刀的體積大小,估計應該在6斤左右,但只是估計?!?/br> 墨暮橋問:“那怎么辦?” “不知道?!边B九棋搖頭道,“讓我再想想,走,我們找個可以避風的地方躲一躲?!?/br> 墨暮橋看著周圍,指著目視距離內唯一能看清楚的一座冰屋:“去那里吧?!?/br> 就在兩人躲進冰屋去避風想辦法的同時,不遠處巫醫冰屋中的刑術竟從庵古的復述中得知了這個部落就在昨天才遭遇了一場浩劫——部落遭到了山妖的襲擊! “山妖?”刑術聽完一愣,“在阿爾泰山脈真的有山妖這種東西?是動物嗎?” 庵古看了一眼坐在旁邊配置著什么藥物的師父,又道:“是妖怪?!?/br> 刑術當然不相信:“扯淡,這個世界上哪兒有什么妖怪,我去湘西的時候還親眼目睹了僵尸,后來才發現那根本就不是,那是服用了一種藥物變成行尸走rou的人?!?/br> 庵古急道:“僵尸從某種意義上,不也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