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那洞鑿穿了一座山的山底,盡頭處霍然開朗。眼前的景象更加嘆為觀止。她喃喃自語:“這里的景致,除了幽篁,沒有其他的地方比的上了?!彼窒肓讼?,她曾在幽篁附近看到過一些瑰麗的山洞....... “幽篁,是哪里?” “在薜蕪山,是江思藐一個人住的地方......” 漫無邊際的米囊花如荼如火,卻有顏色各異的蝴蝶穿梭流連,鋪天蓋地。旁邊有塊石碑,寫著“蝴蝶谷”。 “會有隱居的人么?”她問。 “沒有,傳說都死了,”他意味深長地咀嚼著這個名字,“江——思——藐——” “怎么了?” “么什么?” 一群蝴蝶飛過來,在她身畔輾轉流連著,紛紛落在她逸著淡香的發梢。她不由引袖旋轉了下,卻驀然停了下來。 “怎么停下了?”被他指尖一觸,那些蝴蝶又紛紛揚揚離開她發梢地飛走了,他說:“媱媱,為我跳支舞吧?!?/br> 69、迷谷 “只為我一人?!?/br> 風里傳來清淡的不易察覺的花香,覺到他渴盼的目光,她暗暗地有些苦惱,低頭扯著緊致的戎服,余光瞥見足邊的幾枝米囊花倒地,一雙烏靴踏了上來。她猛然抬頭,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臉,整個人被那雙烏深的眼睛穿透,他一點一點地湊近,唇貼了上來,二人之間唯一一點縫隙也被無孔不入的夕陽穿透。 暮光柔和得沒有一絲刺眼的感覺,可足下赤色的花海好像燃燒的三味真火,火苗從足底一直上引。她感到腰間的束縛物剝脫了,低頭一看,衣裳都散開了,腰封正被他握在手中,她有些羞恥地想著,難道他要在這里,幕天席地.....思緒被他伸來腦后的手打斷。他理了理她的頭發,撫著她的紅腮說:“可以跳舞了?!?/br> ???怔愣了下她才反應過來,舞衣最好輕若無物,旋轉時能飄飖如風,舞者看上去便輕如鴻雁。他是看出了她方才是嫌衣裳太緊,回憶著所學后退兩步,旋轉了起來。 隨著漸漸急促的舞步,衣袂翻飛起來,米囊花作毯,蝴蝶伴佳人翩躚,每個回旋與他對視時是她舞得最慢的時候。亂雪堆砌的落梅.......青石磚上的腳步......一一從眼前流過。他還是她全神貫注的旁觀者。如火如水,今昔如一,眼神仿佛亙古不變,只為她流連。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呵。 于是每一步都更加用心,她仿佛化身成一朵與足下群芳競妍的花朵,誓要開盡所有的美麗。 夕陽散下細碎的金芒,穿透蝴蝶的羽翼,彩釉般的光澤閃閃爍爍,那薄透的闊翼曼曼揮動直至定格,時光仿佛靜止了,讓眼前的畫卷凝成永恒,永恒的是她明媚的笑顏。 無意間便流淌出許多細微的心思,這些心思都匯聚在眼波里...... ....... 大地在他們身下繁衍出無邊無際的綠茵,鮮嫩的草漿迸發出來,紅色的花汁流溢出來,混合著人體的氣息。 夕陽熏過的天際似被鍍上了一層黃金。天上地下一片靜謐,靜謐中只有無數蝴蝶翕動著薄翼的聲音。 他的瞳子里盡是紅色的米囊花,因而呈出一片瑰艷的紅色,米囊花偎依著兩瓣米囊花似的臉頰,汗珠不斷自他的眼睫、自他挺拔的鼻梁上滑落下去,淅淅瀝瀝的秋雨般清脆地滴落在她潮紅的面上,滑過鼻梁,流入殷紅的、不停翕張的檀口。 蝴蝶翩翩地自上空結成一道道虹,鋪墊的米囊花濃密而柔軟,化為厚厚的云霧,把他二人都拖離了地面,霧汽氤氳著快速變化著,終于承載不住了斷斷續續朝地面滴著晶瑩的露珠....... 他們這樣纏在一起,周遭嚴密地籠罩著熾烈的紅云和瑰麗的蝴蝶。 起了秋風,海上的紅花隨波濤起起伏伏地蕩漾,花海中的馬兒時而悠閑地咀草,時而靠在一起耳鬢廝磨...... 蝴蝶突然聚成一團,不知從何處飛來的一只鳶鳥,戾叫聲駭人裂肺,直直沖入云霄,不停地上下穿梭。 他眼底的情|潮退去,騰起一片殺意,翻身躍起,快速拉過衣裳將她裹?。骸拔覀兊泌s緊走?!彼艁y整飭著衣襟:“會有危險么?可是哪里才是出路?剛剛進來的地方還出得去么?” “出不去了,那種機關的設置就是只入不出的,出路會設在另一個方向?!薄∷璧厮南聮咭曋?,放松了些,仍是一臉肅然:“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但是剛剛有一股殺氣?!闭Z罷喚馬。 她亦四下環顧:“到處都是米囊花,沒有路,要怎么找出口呢?” “藍蝶既然是他馴養的,應通一些人性,甚至,能懂一些人語。媱媱,你再用一些香精,引出兩只來,跟它們問問路?!?/br> 鄭媱依言釋放出一些香精,兩只藍蝶很快循著香氣來了。 “帶我們出去,馬上離開這里?!?/br> 藍蝶扇動了兩下翅膀,似是聽懂了,一前一后地往一個方向飛去。他提著她翻身上了銀鬃白馬,急急掉轉馬頭跟隨藍蝶馳走,蝴蝶谷比起米囊花谷有過之而無不及,米囊花谷中央尚有一條小溪,根據溪流的流向可辨別方向。而蝴蝶谷卻比米囊花谷更像米囊花谷,到處都是米囊花和成千上萬的顏色各異的蝴蝶,藍蝶更是數不數勝,為他們引路的藍蝶混在其中很快辨認不出來了。 “怎么辦?”她焦躁地抬頭望著他,“辨不出哪兩只是為我們引路的蝴蝶了?!?/br> 他額前沁出一層汗珠,“藍蝶之前是往這個方向走的,我們先往前走走看?!崩^續往前馳,到處都是米囊花,每一個地方幾乎都與之前的一模一樣,仿佛又回到原地一樣,讓人誤以為走錯了路,其實不然。 她心底愈發不安。 他亦有些慌張,每聞風聲鶴唳,便會將她護緊一分。 “亞父從前來過這里,我記得他說,蝴蝶谷是一片寧靜祥和的桃源,有成千上萬的蝴蝶,唯獨沒有藍色的蝴蝶,因為藍蝶嗅覺靈敏,都被山鬼用異術引去馴養了,山鬼用藍蝶來辨路。不料,這里竟還有藍蝶?!彼謸崞剿夹牡鸟薨櫍骸皩Σ黄?,媱媱,是我疏忽了.......最不濟,就是我們兩個一起死在這里了.......” 說時遲,那時快,眼角余光忽然闖入無數個人影,那些人影移動的速度極快,神出鬼沒竟如亡靈。以為看到了鬼魂,她駭得一聲尖叫,一頭埋在他懷中死死揪住他的衣袖。 那些人還在快速地移動著,速度快得只能叫他看見無數閃現的重影,也不知來人有多少,心跳漸狂,伸手摸到了劍緊緊握住,待那些人影漸漸清晰時,他的掌心已沁出汗來。 70、遇險 全是木偶人,將他二人給圍了個水泄不通。生長了百余年的荊木雕成的木偶人,一個個的,眼鼻口皆栩栩如生。 聽見沒了動靜,她離開他的胸膛,偷眼一瞥,惶恐地將他的衣袖又攥緊一分:“為什么會有這么多木偶人?” “是前人布下的機關,被我們觸著了,你看他們的腹部?!?/br> 腹部?鄭媱聞言去看,那些木偶人的腹部如開了個“屜盒”,周遭有斧斫的痕跡,就在此時,那“屜盒”突然抽起,張出了一個血盆大口,什么東西嗖嗖地飛出,流星般密集地向他二人射來。 “小心!”他一個俯身將她壓倒在馬背上,迅速策馬向前飛躍,一手握住她一手用劍抵擋。 頭垂下,她看見地上密密匝匝地插來一根根尖削的鋒利短木……好不容易突圍,又新出一群木偶人,它們快速移動著,前赴后繼地圍剿上來,密集的利器呼聲中嘯出一聲凄厲的馬嘶,身下的銀鬃前蹄折斷,轟然跪地,將身上的二人狠狠甩了出去。 “媱媱——”他一聲大吼,在地上滾了個圈,爬起來奔過去將她撈起來,腦袋里仍然嗡嗡作響,她晃了晃滿是塵土的臉,回頭看見身后倒地吐血的銀鬃,牢牢將他抱住,嗓音驚恐沙?。骸拔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