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無人再去理會永定侯夫人,永定侯夫人落了個沒趣兒,只得藏到人群之后,各家夫人陪著嘉元郡主閑聊了兩句,便簇擁著她進到里間。 這時,又有一位衣飾華麗的婦人走上前,顧三娘朝她看去,只見這婦人看起來比自己略微年輕幾歲,只是她身形消瘦,眉宇之間帶著淡淡的憂愁,她身邊零星圍著三兩個婦人,看到嘉元郡主后,眼光一亮,隨后朝著她盈盈一拜,嘴中說道:“凌微拜見郡主?!?/br> 吉昌公主在顧三娘耳邊低聲說道:“這是太子妃張氏?!?/br> 顧三娘恍然大悟,先前孫氏跟她閑聊時曾經說過,太子妃就是內閣張閣老的孫女,她與太子成親三年,前些日子,隱約聽說她嫡出的長子意外夭折,難怪這太子妃看起來神情憔悴呢。 嘉元郡主也看到太子妃了,她臉上帶了一絲笑容,雖說這幾年她不見外人,不過張氏在閨閣之中時,兩家就時常走動,可惜吉昌公主嫁進蔣府,要不然她的大兒媳婦就該是張氏了。嘉元郡主也算看著張氏長大的,而今她嫁給太子為妃,論起輩份來,太子妃還要稱呼她一聲姑姑,故此太子妃對她行禮,嘉元郡主倒也當得起。 嘉元郡主上下打量了張氏一眼,隨后握住她的手,感慨的說道:“你瘦了,幾年不見,這猛一打眼,我險些沒有認出來?!?/br> 一旁早有機靈的嬤嬤搬來凳子,太子妃順勢坐在她的身旁,她望著嘉元郡主,臉上的愁容似乎消減不少。 “原是我們做小輩的不是,本來想著上門給郡主請安,又怕打攪了您老人家休養?!睆埵险f話時溫和秀氣,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兒,嘉元郡主握著她的手,笑道:“都是一家人,叫郡主生份了,你直接隨著太子喊我姑姑便是?!?/br> 她這話的意思,既是把太子妃當作自家人,在場的那些夫人們互看了一眼,朝中無人不知蔣中明是太子一派,這嘉元郡主與太子妃走得近,卻也沒甚么奇怪的。 說了幾句話,張氏望著顧三娘等人,吉昌公主和孫氏她都是認識的,上回安妃邀請京中的誥命夫人進宮賞花,有意落下太子妃,因此顧三娘和張氏今日是頭一回相見。 張氏并未因為顧三娘出身寒微,就故意輕視疏遠她,她望著顧三娘,柔聲說道:“想必這位就是蔣大奶奶罷?!?/br> 顧三娘行了一個福禮,說道:“見過太子妃?!?/br> 張氏朝著她的肚子掃了一眼,笑道:“不必多禮?!?/br> 正說話之時,外間傳來太監的通傳聲:“安妃娘娘駕到,河陽公主駕到,四皇子駕到……” 夫人們聽了這一連串的通報聲,全場頓時肅靜下來,隨后,安妃的儀仗進入內殿,諸位夫人們一一下跪請安,唯有嘉元郡主仍舊坐在輪椅之中安然不動,全因當日靖文皇帝體恤,特意下旨免去嘉元郡主進宮行禮的規矩。 顧三娘體態臃腫,自有一旁的吉昌公主和孫氏照應她,御哥兒和小葉子亦跪在她的身邊,一語不發。 不一時,就見安妃前呼后擁的進到殿內,卻見她頭上梳著凌云髻,斜插著一支紅色寶石七尾鳳簪,上身穿一件大紅色五彩遍地錦的衣袍,下罩一襲八幅暗金刻絲的長裙,腰間佩戴比目魚玉佩,五色香包,她一左一右扶著兩個小宮女,看人時杏眼微挑,嘴角帶著微微笑意,端得通身貴氣。 跪在地上的顧三娘悄悄朝著她望了一眼,隨了安妃以外,另外還有四五個宮妃,皆是她上回進宮時見過的,只有一個身量中等的年輕婦人有些眼生,這婦人站在安妃右側,她穿著一身沉香色對襟妝花錦袍,頭上只插戴了三兩件首飾,在安妃等人的襯托下,倒顯得她打扮極為素凈。 顧三娘暗暗心想,剛剛小太監通傳時,她隱約聽到了河陽公主的名號,再看這婦人清清靜靜的樣子,難不成她不是河陽公主? 就在她暗自思襯時,安妃走進內殿,她身旁站著一個抱著小哥兒的嬤嬤,那小哥兒年約三四歲,生得粉雕玉琢,正是皇室的四皇子。 安妃進來后,朝著嘉元郡主望了一眼,薄唇輕啟:“郡主一向少見,今日好難得見到你?!?/br> 嘉元郡主冷笑一聲,當日安氏進門時,還曾給她奉茶行禮,而今她卻搖身一變,成為靖文皇帝的寵妃了。 她淡淡的說道:“皇上千秋,我就算身子不便,少不得也要強撐著來親自來給他請安?!?/br> 安妃臉上不露聲色,她已從御書房的眼線那里得知,嘉元郡主給靖文皇帝寫了一遍賀壽的折子,并懇請面圣。 “你的心意自然是好的,不過郡主想來還沒聽說過罷,皇上煉丹到了緊要的時刻,這才連今年的壽宴都顧不上?!?/br> 嘉元郡主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自從安妃來了,屋里的氣氛就變得十分微妙,諸位夫人都只管低頭沉默,過了片刻,安妃抬眼環視全場,最后停在御哥兒身上。 此時,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御哥兒挨著顧三娘,她們距離安妃有些遠,他又低著頭,安妃看不清他的面孔,只看到他烏黑的發頂,立著一個小小的團子發髻。 安妃不禁怔住了,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還沒抱過幾回呢,就被沈拙抱到外地養病, 如今孩子長到七歲,她卻還不知道他長得甚么樣子。 “娘娘!”一旁的河陽公主見她看癡了,忍不住輕輕喚了她一聲。 安妃這才驚覺自己失態,她連忙收回視線,又扶著宮女的手,說道:“都不必拘禮,起來罷?!?/br> 只待安妃落坐,禮畢的夫人們陸陸續續起身,顧三娘也被吉昌公主和孫氏攙扶起來,因她行動遲緩,落后別人片刻,坐在主位上的安妃還漫不經心的看了她幾眼。 御哥兒站了起來,他也不知避諱,兩眼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安妃,安妃看到他那張跟沈拙極為相似的臉,一時思緒萬千,不敢再與御哥兒對視。 今日來的各家夫人,無人不知安妃與蔣家的糾葛,只說顧氏身旁的這個小哥兒,自他露面后,就有不少人在悄悄打量他,如今他親娘得勢,巴巴的來尋親生兒子,那替人白白養了一場兒子的顧氏,心里不知又是個甚么滋味呢? 再說安妃,哪怕見著兒子又如何呢,難道她還敢相認不成?她進宮后圣眷優渥,安家一朝得勢,如今更是想借著別人的兒子來爭奪皇位,可惜想要登上皇位,第一件事需得先扳倒她的前夫蔣家。 眾人各懷心事,顧三娘看到御哥兒盯著安妃,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御哥兒這才移開目光,轉而牽著顧三娘的手。 安妃等人到來不久,壽宴即便開席,顧三娘帶著兩個孩子同坐一處,沒過多久,宮延樂師演奏樂曲,夫人們彼此談論著京里的趣事,各府的千金小姐和小公子們也聚在一起說笑,直到這時,眾人才算輕快了幾分。 大殿內一片歌舞升平,實則暗流涌動,今夜安妃帶著四皇子一同現身,除了四妃,離她最近的是河陽公主,依次是嘉元郡主,四位侯爵夫人,太子妃反倒被排在后面,只看這坐次,太子與四皇子之爭已然是愈發激烈。 顧三娘幾乎沒有動筷,先前沈拙特意叮囑她莫用宮里的飲食,就是御哥兒和小葉子,雖說在酈縣也過的是清貧的日子,只不過這大半年里她們住在蔣府,府里日常飲食做得比宮宴還要講究精致,故此兩個孩子隨意撿著新奇的吃食用了幾樣兒,就挨著顧三娘說話。 “娘,咱們甚么時候回家?”御哥兒進宮看了安妃,他原以為他會怨恨她,當他真的見到安妃時,心里卻并沒有任何多余的念頭,這個女人是他的身生母親,然而他對她沒有絲毫的感情,相比而言,撫養了他這幾年的顧三娘更讓御哥兒親近依念。 小葉子也覺得沒意思,顧三娘怕兩個孩子說錯話,一整晚都將他倆拘在身邊,陪了這大半日,小葉子和御哥兒早就坐不住了。 “就是,這些東西還沒有我們自家做得好吃呢?!毙∪~子小聲嘀咕一句。 顧三娘戳著小葉子的額頭,輕聲罵了一句:“來的時候娘怎么說的?” 御哥兒護著小葉子,他拉著顧三娘的衣袖,眼巴巴的說道:“娘別罵jiejie了,jiejie也是擔心娘坐久了腰疼呢?!?/br> 顧三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御哥兒和小葉子這兩個孩子,大的愛護小的,小的尊敬大的,他二人雖不是親生的姐弟,卻比有些親生的還要和睦。 這三人母慈子孝,一副天倫之樂的情形,安妃在遠處冷眼旁觀,險些要將一口銀牙咬碎,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卻認了這鄉下女人做娘,她又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第112章 壽宴到了半夜,殘席被撤下,宮女太監奉果茶點,沒過多久,就見安妃宮里的王嬤嬤站出來,列席的夫人小姐一起禁聲,只見她含笑說道:“圣上洪福齊天,安妃娘娘寬厚賢德,娘娘特奉皇上的旨意,給各位小姐公子準備了賞賜?!?/br> 殿內的眾人紛紛起身稱謝,緊接著從外面進來幾個抬著木箱的小太監,那王嬤嬤按著各府的品階不同,先后請那些小姐公子領賞,進宮的諸位姑娘,每人一柄檀香折扇,一支內造珠釵,兩個錦繡香囊,至于公子們,則是文房四寶一套并一塊藍田玉佩,東西雖不甚華貴,勝在是圣上御賜的,單是這份體面,就不是那些金銀俗物能相比的。 安妃穩穩的端坐著,偶爾遇到個別親近人家的孩子,她還會親自把東西遞到他們手中,不一時,臨到御哥兒和小葉子,那王嬤嬤望著顧三娘的坐席,喊道:“請國子監祭酒沈大人之子沈御與張姑娘上前謝恩?!?/br> 王嬤嬤話音剛落,那些夫人們一起朝著顧三娘望去,在座無人不知,王嬤嬤口中所稱呼的張姑娘,就是沈拙的繼女小葉子,今日進宮,世家夫人看到她們母女,都依著沈拙喊她沈姑娘,偏偏王嬤嬤故意喊她張姑娘,擺明了就是要當眾羞辱顧三娘。 顧三娘抬眼看著安妃,小葉子本就是沈拙的繼女,她并不懼怕別人議論,只不過一旁的御哥兒,臉上卻忍不住漲得通紅,他年紀雖小,已會察言觀色,別人笑話小葉子,比笑話他自己還要難受,他正要開口說話,顧三娘便拉了他一下,御哥兒不得不閉上嘴巴。 王嬤嬤發了話,御哥兒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他牽著小葉子的手,姐弟二人走到安妃的跟前。 安妃居高臨下,她懷里摟著四皇子,直至這時,她終于看清了御哥兒的眉眼,看到站在眼前的小人兒,安妃心中既是欣慰又是苦澀,當年,御哥兒出生時,因著胎里帶來的熱毒,幾度命懸一線,無數太醫院的杏林高手都道御哥兒活不長久,就是安妃她自己也心生絕望,誰知沈拙不肯死心,甚至不惜帶著襁褓之中的御哥兒遠離京城去求醫,他這一走,就是一整年,等他再回京時,夫妻二人緣盡于此,她自此再也不曾見過她親生的骨rou了。 想起多年前的往事,安妃舌根發苦,她只管望著御哥兒呆怔不語,王嬤嬤見此,輕聲提醒道:“娘娘,沈公子和張姑娘給您請安了?!?/br> 安氏回神,她直直的看著御哥兒,這孩子跟沈拙長得就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就連神情舉止也十分相像,她柔和的問道:“平日在家里讀的甚么書?” 御哥兒雙目微垂,客氣有禮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話,家父只教了幾本《增廣賢文》《幼學瓊林》等書?!?/br> 安氏點著頭,說道:“你年齡尚小,能學到這里,也算是不錯了?!?/br> 說罷,她從王嬤嬤手里接過東西,親自交到御哥兒的手中,說道:“還望你好生讀書,日后長大了,為朝廷效力?!?/br> 御哥兒行了一禮,不再開口。 當著這么多世家夫人,安氏不好跟御哥兒多話,于是她又轉頭望著小葉子,出聲問道:“張姑娘在家又讀的甚么書呢?” “回娘娘的話,不曾讀過書,只略微認得幾個字?!边@是進宮前幾日,顧三娘教給她的,說是有人問起來,就照著這么答。 安妃臉上似笑非笑,她又道:“京城的名門小姐,個個都精通詩詞歌賦,張姑娘莫要落了后,以免沈大人臉上無光?!?/br> 當年安妃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她嫁給沈拙時,人人都道這是一對天下無雙的絕配,便是靖文皇帝,也是先耳聞她的大名,后來暗中與她勾搭上的,她的這番際遇,使得侯門將府的姑娘們一面鄙夷她,一面又暗自羨慕不已,不過,打從她開始,京城興起了一股女子讀書的熱潮,權貴人家請夫子上門教習,就連那些尋常百姓,但凡手中寬裕的,也會將自家姑娘送到女學里去讀幾年書。 小葉子還不曾說話,御哥兒搶先開口了,他道:“家父說了,各類雜書最是移人性情,女孩子只要認得字,不做睜眼瞎子便是?!?/br> 其實這原話是顧三娘說的,那時在酈縣,沈拙教御哥兒和小葉子念書,小葉子只愛讀書寫字,針黹女紅卻是一點兒也不肯上心,顧三娘雖說巴望著小葉子不用跟她一樣做睜眼瞎子,可她這樣的不務正業,到底失了姑娘家的本分,顧三娘還特意和沈拙提過此事,這會子安妃譏諷小葉子粗鄙無知,御哥兒心中氣不過,不禁反唇相譏。 御哥兒說的這番童言稚語,不光安妃心中不自在,就連底下坐著的姑娘們也都紅了臉,這些貴族小姐,鎮日無所事事,學著男人們起詩社,各人暗中較著勁兒,都想爭當第二個名揚京城的才女,此時被沈御說中了心生,一時,大殿之中一片靜寂,誰也沒有說話。 坐在下面的嘉元郡主端著茶盅,滿臉嘲諷的看著安妃這個昔日的京城才女,安妃臉色微冷,若不是眼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早就發落了他,哪里容得他在她的面前胡言亂語。 好在河陽公主及時挺身而出,她說道:“娘娘,鏡花臺的戲臺子早就搭起來了,這大好的日子,可別誤了聽戲?!?/br> 安妃看了河陽公主一眼,隨際揚起嘴角,又望著御哥兒,微笑著說道:“令尊說得很對,倒是本宮想差了?!?/br> 說罷,她起身對著殿內的眾人說道:“今夜借著皇上的壽宴,宮里專程設下戲臺,請夫人們移步鏡花臺?!?/br> 夫人們又是一番答謝,緊隨安妃的鳳駕前往鏡花臺,顧三娘一心顧著兩個孩子,落在最后面了。 鏡花臺臨近御花園的人工湖,只因依水而建,是宮中后妃們聽戲的地方,顧三娘隨著后妃們來到鏡花臺時,發覺進宮賀壽的朝廷官員們也在此地,顯見同樣是被請來聽戲的。 四處燈火通明,只是寒氣頗大,進宮時顧三娘的風衣落在馬車里,不到片刻,她的一雙手腳就凍得冰涼,坐在遠處的沈拙自打看到顧三娘,眼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他見她身形單薄,眉頭先是一皺,便招手叫來伺候的小太監。 沈拙解下自己的風衣,他指著顧三娘說道:“小公公,勞駕把這領風衣給拙荊送去?!?/br> 說話時,他順手給那小太監塞了一塊銀子,小太監捏了一下銀子,笑瞇瞇的說道:“跑一趟腿而已,沈大人實在太客氣了?!?/br> 話是這么說,銀子已被他塞到腰包里去了,小太監拿著沈拙的風衣,朝著顧三娘小跑去了。 只說顧三娘帶著兩個孩子正等在后面,就見一個太監捧著一領眼熟的風衣近前,他躬身說道:“沈夫人夜安,沈大人怕您凍著,托奴婢給您送來風衣?!?/br> 顧三娘細細一看,果然就是沈拙的風衣,再經過小太監的指引,她總算在黑壓壓的人群中看到沈拙,二人遙遙相望,又彼此相視一笑,他倆即便甚么話都不說,心意也是相通的。 小太監送完風衣就去了,過了片刻,有幾個嬤嬤們引著顧三娘落坐,鏡花臺仿著半月形狀建成,百官和女眷雖是同場,中間卻隔著一個荷花池,恰逢深秋,池子里光禿禿,只有一池銀色的水波,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顧三娘的坐席被排得很是偏僻,而河陽公主則正好和沈拙相對。 如此湊巧的安排,難免讓人想起前幾日皇帝賜婚的傳言,各人心思不一,坐在沈拙近旁的人不時朝著他看上幾眼,意圖從沈拙的神情里瞧出一絲端倪,只不過沈拙臉色平靜,仿佛對眼前的一切絲毫不在意似的。 一時,眾人安坐下來,宮人送來曲目給安妃點戲,安妃先點了一出《麻姑獻壽》,又請后妃與京里幾位有頭臉的夫人們點戲,這些夫人們推讓一回,各自點了幾出應景的戲。 隨后,安妃又打發宮人把曲目送到對面的群臣請他們點戲,稍時,宮人把大臣們點的戲單拿給安妃過目,安妃掃了一遍,她遠遠望了沈拙一眼,扭頭對身邊的河陽公主說道:“各位大人都點了戲,唯獨落下沈大人,我思量著皇上的壽宴,合該君臣同樂才是,不如勞煩公主前去請沈大人點幾出戲?!?/br> 對面坐的人,有東宮太子,有內閣之中的幾位閣老,還有四位侯爺,另有幾位先帝時的老將軍,即使沈拙是蔣派下一代的繼任者,可他畢竟年輕,又踏足官場不久,本就輪不到他來點戲,這安妃有意將他推到人前,還特命河陽公主請他點戲,四周的目光不禁一齊看向安妃和沈拙并顧三娘這三人。 今日雖說是打著為靖文皇帝賀壽的名頭,只不過靖文皇帝自始至終沒有露面,進宮的賓客自然都將焦點放在他們身上,需知一個是不守婦道的前妻,一個是續娶的繼室,現如今又摻和進來一個河陽公主,這出戲簡單比戲臺上演得還要精彩。 ☆、第113章 吉昌公主和孫氏離著顧三娘有些遠,她倆擔憂的朝她看去,只見顧三娘神情淡然,靜靜的看著前方。 安妃氣焰囂張把持整個后宮,河陽公主無權無勢,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得隨同宮人走到對面。 河陽公主站在沈拙面前,四下投來的視線幾乎令她無地自容,可是想她千辛萬苦才得已回京,河陽公主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再回貧苦荒涼的燕州做一輩子寡婦。 沈拙坐在原位,河陽公主駕到,他也不曾起身,挑著一雙眉梢斜看了她一眼,隨后轉向別處。 望著眼前的沈拙,河陽公主心中氣苦不已,她只覺得最大的悲哀莫過于身不由已,想她堂堂皇室出身的公主,眼下卻不得不受一介后妃擺布,還要被眼前的外臣輕視取笑。 鑼鼓還未開場,似乎就等著沈拙點戲,河陽公主咬著下唇,最將紅著臉將戲單奉上,說道:“沈大人,請點戲?!?/br> 戲單伸到沈拙面前,眾人都一齊看向沈拙,看他接還是不接,那沈拙靜默片刻,最終伸手接過戲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