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少年眼神似笑非笑,看得阿珂就好像自己正剝光光的站在他面前一般,沒來由有些心慌慌,趕緊拍拍袖子就要走。 她卻不知自己的躲閃,恰恰讓李燕何想起當夜身下少女的嬌軟與柔嫩……罷了罷了,看在她差點兒成了自己女人的份上,再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吧。 阿珂走了兩步,便聽身后傳來微不可聞的低喚:“小不歸?!?/br> 那聲音清幽空靈,卻聽得她步子將將一頓,好半天才回過頭來:“李燕何,你…剛才說了什么?” “小不歸?!崩钛嗪味读硕栋咨妹痔咨系穆浠?,再度幽幽啟口。 那動作卻看得阿珂心尖兒將將一顫。她并不知李燕何也有一截與她一模一樣的胭脂玉,也不知李燕何已經將她的那截誤會成了他自己的。十年前,那青衣少年送給她的小錦囊,早已于逃難的當夜留在周府舊邸里,隨著記憶落滿了塵灰。 瞅著少年絕色容顏上慣常的戲謔淺笑,只當李燕何應該只是試探,想要騙她傻傻坦白,然后再把她剝皮抽筋。阿珂秒秒間心思流轉,下一秒便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你若是敢再罵我一句‘烏龜’,我就讓你死得很慘!” 都這樣了還不打算承認嚒,那就陪著她玩好了。 李燕何眸色一冷,從袖中挑出一只荷包,恢復了語氣:“哦呀~不過是提醒趙小姐你東西掉了?!?/br> 一娓水綠色荷包在空中悠悠晃蕩,阿珂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際,忙跳起來要搶:“幾時被你偷去了?還不快給我!” “你自己落在我床上,反要誣賴我???”李燕何卻不給,一顆絕情散悄悄在指尖玩轉,下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給她喝下。 最后一次道:“這荷包對你很重要嗎?” “我娘的舊物,你說重要不重要?”阿珂撲過去搶在手心,又抬頭問:“你翻它了是不是?” 其實偷看了也沒關系,反正從前在大悲寺,她也沒給這小子看過那截兒斷玉。 呵,滿嘴兒不帶停頓的謊話連篇。承認我就讓你這么為難嚒,那又何必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既是出現了,便沒有機會再讓你從我的手心里逃脫了。 想到步府假山后,阿珂被周少銘緊緊裹于懷中的一幕,李燕何終于下了決心,那絕情散在指尖摩挲,下一刻便化作粉末融進了阿珂跟前的酒杯。這女人秉性難以捉摸,自小貪財又好色,他實在不放心她。與其讓自己不動情念,不如暫時將她桎梏,左右不過半年便得了解藥,就當是給她的一個懲罰吧,誰讓她負他這么多年? 李燕何問道:“你與他姓周的是什么關系?” 阿珂看到少年眼中的輕蔑,知道他定然恨惡周少銘,便從懷里勾出銀票:“看到了???訛點兒銀子花花!” “希望是如此……不然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崩钛嗪斡H昵地挑起阿珂尖俏下頜,笑眸中卻冷意森森。 少年一股淡淡熏香鋪面而來,瞅著他目光濯濯,阿珂心里沒來由有些發慌。算了算了,等報了仇再來還他舊賬吧。 “李燕何,你這個變態小戲子……”阿珂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那酒杯里空空,少女身影在拐角樓梯處不見,李燕何勾唇笑起來。然后手心里又騰出一顆藥丸,自己吃了下去。 這一顆是假的,吃給身邊的兩人看。 ☆、第33章 鴛鴦暗涌 因著白日里的謠言,晚上的時候,阮秀云便急急的去尋了智空和尚。那偏院佛堂陰陰萋萋,少有人來,阮秀云在周邊看了看,見沒有人,便悄悄啟開一片門兒進去了。 里頭的和尚早已經按捺不及,她才進去,腰上便摟過來一雙大手。翻一面身子,兩張唇兒便貼在了一處。 “你這女人……還說不愛貧僧……看你浪成這般?”武僧托著女人圓大的雙臀,將她使勁兒往自己下腹按坐。兩人面對面坐著糾纏,他便把頭低下來,去咬她胸前的紫紅,婦人被他吃得蕩漾,底下水兒四溢。 阮秀云心中急著要走,奈何身體卻不受她控制,皺著眉兒痛苦喘息:“你日后不可再住在我這里……少銘快回來了,你要早早尋個去處才是?!?/br> 那武僧卻不容她分心,將她整個兒翻去后邊繼續:“怎么?你自己丈夫不怕,卻獨獨怕那個悶頭小將?” “少銘生來冷清,自小對我不親厚,我是擔心當年的事兒被他看去了什么……嗯……近日府里頭也有些嚼舌根的,說什么你與少鐘太像,怕是再呆下去對少鐘也不好……” “呵,老子的兒子不像老子,難道還像他姓周的?……那小將軍曾經找我打過一架,怕是早已經知道我二人的事?!毕氲街苌夔妼ψ约旱母甙僚c冷漠,智空心里頭嫉恨,動作間越發毫不吝惜。 痛得阮秀云魂兒都要掉沒了:“啊……天煞的,你怎從來不告訴我?” “當年一別,你不知什么時候就走了,我去哪里告訴你?” 阮秀云的心立刻沉了下來,難怪大兒子十四少年,便一個人孤零零去了邊疆這許多載……他應是給了自己悔改的機會罷,不然緣何從來不將自己揭穿? 阮秀云只覺得脊背上陣陣發冷,這會兒哪里還有多少情0欲,一勁推搡著身下沖撞的武僧:“為著長遠考慮,如今也不可被人發現……若被發現了,便是你兒子也沒得什么好日子過……” 說著淚花兒都冒了出來。這眼淚卻是真心的,偷來的情愛雖味美,然而那后續擔驚受怕的日子她卻是也過夠了。 智空從來只見得這婦人yinyin浪叫,幾時見得她真哭,見她哭得妝容凌亂,想到她畢竟為自己留下香火,便緩了口氣道:“罷了,我還是去步府吧,那家里抓鬼,已經不只來催了我一次!” 阮秀云動作一頓,想起何婉娟近日滿面桃花的模樣,雖自己如今不敢與智空如何,然而卻不愿被別人分去香羹,便恨恨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冤家,你可是又看上了那個孟浪婦人?你若是沾了她,你的兒子也別想認了!” “哪個女人能比得上你,還肯為我生兒子?”智空任她咬著,大手按在她臀上,幾下將欲望發泄。因見女人吃醋,他又得意,便咬著她的耳垂說:“讓少鐘叫我一聲爹,我便肯躲出去?!?/br> 他們聲音粗粗淺淺,哪里想到佛堂門外正站著一具小而壯實的身子。 哼,爹么……呸! 窗外少年早已將各中細節聽得明了,心中滾滾恨意頓生,只覺得憑空遭了人生最大的侮辱。垂下的手掌握成了拳頭,走到門邊準備大力捶下去,末了卻又松開,轉身大步走掉了。 誰人都不是傻子,他雖然才不過八九歲,卻也知道若是鬧將出來,他的人生也完蛋了。 …… 二爺周文謹因著日間見到翠柳越發豐盈的身子,又念起昔日二人要生要死的快活,天一黑透便在佛堂外的小林子里默默等待。然而等了一個多時辰那sao0婦卻不見來,冷得他在林子里頻頻打哆嗦。 正想來佛堂里取點兒暖,末了卻聽到里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呻吟喘息。他心中好奇,便將指頭兒在窗上悄悄探了個眼——乖乖,只見得那佛堂里光影晦澀,一張蒲坐上兩具身子緊緊絞纏,而那浪兒一般波濤洶涌的女人,竟然是、竟然是平日里正兒八經的大嫂阮秀云! 原來她竟浪成這般…… 周文謹心里頭生出火氣,一邊為大哥不值,一邊又覺得白白便宜了這個女人,管著家里頭的銀子,暗里還偷藏著yin夫,將來那雜種還要分去自己大半的家產,真個是比自己逍遙快活了不知多少倍! 等到阮秀云穿戴好衣裳悄悄穿進窄巷里的時候,周文謹便悄悄尾隨了過去。 女人的發絲被他從后面拽住,不容她反抗,便將她牢牢抵按在墻面之上:“哦呀,好一聲‘爹’……想不到大哥如此老實,末了卻在家里頭養了一只母狼?!?/br> “啊——,是誰?”那聲音陰陰涼,聽得阮秀云差點兒失聲,借著月色看到周老二一張風流桃花面貌,只覺得世界頓時灰暗了。 “我啊~你二弟周文謹~”二爺勾起紅唇低聲笑,他的上唇比下唇略薄,這樣的男人天生是個多情角色。 冷冰冰的大手探進女人衣襟,一把將那胸衣挑了出來:“放心,我也會和大嫂當年一樣,不到迫不得已一個字都不說出來~” “你、你都看到了什么?”冷風從衣襟襲進胸口,阮秀云骨髓好似都要被吹干了。 不到迫不得已,那末了不是一樣還是要說么? “難道還要我多說第二遍么?此事若是被母親知道,不只是那野種和yin僧,連你,下場不用我多說吧……”周文謹噙著冷笑,低頭戲看著她的狼狽。 女人的身體在風中打顫,好似經了無數的痛苦掙扎,末了諳啞著嗓子道:“你想要怎樣?” 呵,這么快就恢復常態了么?不愧是她阮秀云。 周文謹心中諷刺,嘴上卻還是笑著:“二弟我在外頭欠了幾萬兩銀子,大嫂替我周轉些則個?!?/br> 就知道除了要錢不無其他,然而這樣的銀子,給了一次就沒完沒了了。阮秀云也不是傻子,示著萬般無奈:“公中的賬面,你大哥和母親時常盤查,我哪里來的銀子給你?你這些年外頭頻頻欠賬,家里不知給你添去了多少……如今憑空再要去幾萬兩,你這是把我的一條命也給逼去了?”說著又要抹眼淚。 周文謹卻不同情她,呵,這些年私下里不知被她吃去了多少,當他不知道??? “不信大嫂的體己錢兒沒有。既是不肯給,那只當二弟不曾說過好了……大嫂你可要想清楚,今夜可不只我一人看見,便是我不說,那堵旁人的嘴亦要花費些兒工夫的?!笨谥姓f著,捏了把女人的下巴,拂著寬長衣擺就要走。 然而才走到拐角邊兒上,身后便傳來婦人脫力的嘆息:容我再想想。 他手中扇子輕搖,知道從此便傍了個長久的金庫,下一秒便哼著曲兒悠悠快活去了。 …… 阮秀云失魂落魄回到房間時,周文淵已經躺在床上了,她悄悄臥在他床邊,男人卻抱過來:“去哪里了?大冷的天?!?/br> 暖暖的懷抱,從前怎么不覺得這樣安心。阮秀云都有點兒后悔起來,然而這世上可沒有后悔藥吃。 “去轉了轉。今歲母親六十大壽,可莫要生出些什么差池?!?/br> 周文淵只覺得她聲音不同尋常,伸手一摸,觸到兩行眼淚,便嘆息道:“二弟兩口子不長進,難為你這些年里外cao持?!?/br> 阮秀云就不說話,少頃開始哭:“我對你們周家的cao勞誰人不知?如今好心請來個誦經的,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與少鐘那般相像,如今那謠言傳得委實不堪入耳……這、這讓我如何做人,嗚嗚……” “那和尚打走便是,你既是站得直,還怕別人說什么?”周文淵安慰著,想了想,忽然也覺得十分相像,便道:“你莫不是當真從前就認識他?” “我若當真認識他,今夜睡下去明天就醒不過來!”阮秀云發著狠。 周文淵便也不在細問,只說道:“少銘也快回來了,他去之前同我說過,看上了長風鏢局趙鏢頭家的義女,你對那戶人家怎么看?” 阮秀云哪里還敢插手大兒子的婚事,啜泣著:“少銘這孩子死認著她,我能有甚么辦法?何婉娟探了幾次口風,也不見他松口。他們步家如今官職越大,又與四王爺關系多年親密,怕是得罪不起,正不知怎么辦才好,一直就拖著?!?/br> “步家雖與四王爺好,然而少銘卻與皇上親厚,兩邊反而不討好。他若是果然喜歡,便也由得他去?!敝芪臏Y說著,因見黑暗中婦人胸口起伏,里頭竟不著褻衣,那薄薄中衣下隱約可見兩圓紅白的乳兒,他便伸手撫了上去:“人都說女人過了四十便凋零,怎得你卻是越發大了?!?/br> 隔著衣服要吃。 阮秀云頓時緊張起來,岔開了話題:“哪里,怕是冬天胖了?!?/br> 又道:“那趙丫頭古靈精怪,我看著就是心里不安。聽說也是八歲上才被收養的,我總怕會不會是十年前小和尚陰魂不散,不然少銘為何獨獨就看上她?” “罷罷,若真是她回來,這也是少銘他命里的孽緣。你若是害怕,改日那丫頭上門,著下人給她換換衣裳,看看肚子上有無疤痕不就明白了??焖??!敝芪臏Y瞅著女人躲閃的模樣,體諒她受了委屈,便也不再強求。 卻是真的累極了,整日個cao持生意還要忙著籌捐,一閉眼睛很快便沉睡下去了。 …… 第二天一早,周老二便和老太太求要差事。老太太疼他,又體諒大兒子一人辛苦,見大媳婦阮秀云破天荒咬著嘴唇沒反應,便讓周文淵將籌捐的事兒給分了出去。 雖有戶部尚書步長清掛名監管,然而那籌捐畢竟是民間商戶們自發的,大宗的做不得假賬,然而那小門小戶幾百上千兩的捐贈卻是最好含糊。周文謹去了自是如魚得水,反正有錢不花,早晚也是便宜了那些雜種。早先的時候他還是藏頭露尾,等到步家姨奶奶把老家大哥也安進來管事之后,兩人便狼狽為jian起來。那時黑市上糧食倒賣最為盛行,二人漸漸在這上頭打起了主意。 阿珂每日派人收著周二爺的高利還款,暗中在又郊縣里置了倉庫,命人低價收著他送來的糧食,日子過得悠哉如意。心中默默數算著,等到那數目到了一定的時候,再將事兒端了出去,不過這些且是后話。 卻說智空第二日一早便出了周府,周家與步家多年交好,兩座宅子相隔得并不甚遠,一條巷子幽幽長長,尺厚的大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翠響,走到深處時,忽聽到身后傳來一聲低喚:“爹?!?/br> 那聲音干脆卻又低沉,他心中一悸,一瞬間萬般感慨:“誒,我的兒~”百感交集中回頭過來,身后卻一道鐵棍大力襲近,毫無防備之下他只覺得頸后鈍痛,眼前一黑便沉沉栽倒在雪地之上。 “小爺,怎么整他?”迷糊中聽到壯漢粗噶的嗓音。 “再打他兩棍子,多給你二十兩銀子?!?/br> “砰——,砰——” 因著cao的是近路,那巷子窄窄,大雪紛飛的天氣一路也不見個閑人,等到步夫人何婉娟在家中等待不及,差人來看時,都已是接近黃昏了。那家奴見高僧暈在路邊,只當他喝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拉到馬車之上,又背進了佛堂里頭。 哪兒想,到了夜里頭何碗娟蕩漾尋來時,那武僧身體早已經僵硬了——啊呀,鼻孔也沒氣兒了。 何婉娟心中害怕,趕緊差人悄悄將那沉重的尸體弄走。 大雪漫漫,一夜間將車輪印子遮蓋。等到拾糞的老漢發現報官時,都已經接近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