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楚子沉:“……”幾個意思? 扳回一城還順便一石二鳥的顧副組長揚長而去,動作一如剛才甩門一樣瀟灑。羅政表情里是掩藏不住的惱怒,楚子沉暗笑了一聲,倒也沒跟顧然一般見識。 奇人異事有些怪脾氣正常的很,他自己本身又不是十七局的真正成員,更不必太受這里管轄,若是實在處不來,十七局也不至于非要他呆在十三組。到底他如今行進的每一步還掌握在自己手里,一個嘴上嚴苛一點的組長,他不是在強行忍耐,而是真的不在乎。 難得這個組長和十七局關系并不緊密,也看得明白事態。他不至于沒有這點容人之量。 何況……楚子沉想起了那句擲地有聲的“我不嘴賤,天地難容”,就覺得心中實在是默然。一個人的下限都已經可以淪落為這個樣子,實在不好再要求他別的。 ……事實上,不委婉地說,楚子沉覺得這個組長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第四十四章 聚會 第二天是周日,楚子沉已經答應傅致遠跟他一起去騎馬。 傅致遠帶楚子沉去的地方是一個高級俱樂部,最打眼的兩項是馬術和高爾夫,至于其他的棋牌娛樂,客房服務都是理所當然面面齊全的。 楚子沉自來到現代后一直為地鐵汽車等出行方式嘖嘖稱奇,他上輩子離世前就已經虛弱得無法騎馬,不上馬背也有三年了。前幾天傅致遠一提出這個建議,就喚醒了他沉睡的記憶和興趣。 有專門的馬術教練跟在兩人身邊提供服務。傅致遠示意教練站的稍微遠一些,自己則在近前跟楚子沉說話:“你看起來很喜歡?” 楚子沉微微一笑,拍了拍溫順的馬匹:“別的就算了……馬鐙和馬鞍,這倒是真的奇妙?!?/br> 傅致遠一愣,隨即隱約想起來楚子沉那個年代好像還沒有馬鐙和馬鞍——就是有了馬鞍,如果騎馬時間太長大腿內側也會磨出血點,沒有馬鞍的話,這馬該怎么騎? 傅致遠實在有點想象不能,就著這個話題跟楚子沉聊了幾句。 “抓住馬韁或者夾緊馬身。不過一來持拿武器多有不便,二來體力不支還易摔下,所以騎兵幾乎不用來近戰?!背映劣峙牧伺倪@匹毛發棕色的駿馬,馬兒甩了甩頭,噴了個響鼻。 “馬是好馬,不過對璋華而言,它還是太過溫順了吧?!?/br> 馬場里的馬都是被調理好的,安全度大有保證,不過從出生開始就少了那幾分野性。傅致遠以前去蒙古轉過一圈,也看過他們的那達慕大會,實在是充滿了張力的力量美,連孩子騎馬追風都分外暢快。 想來楚子沉那個時候,馬匹自然是更自由不受拘束的。 楚子沉啞然失笑:“我已經很多年沒能騎比它更烈的馬了?!?/br> 那話說來含著多年來纏綿病榻的辛酸,然而楚子沉含笑講來,竟然全是風淡云輕海闊天空的意味。 他已經看開。 這灑脫的姿態實在太漂亮,傅致遠被這氣質迷住一瞬,突然就有些后悔沒在身上帶個攝像頭,能隨時隨刻把這人錄下來。 ——醒醒,癡漢這個代號已經名花有主了。 楚子沉帶著自在的微笑有些生疏的踏鐙上馬,為了找回感覺先是驅馬慢悠悠的的走出幾步,轉頭看向傅致遠:“君愿同游否?” “敢不從命!” 并肩策馬,騎裝墨發。這該是何等愜意的一游?傅致遠唇角微微勾起,眼角的余光一直駐留在眉眼彎彎的楚子沉身上,這大概也算是第一次“約會”吧。 可惜二人世界的美夢總不會做的太久,傅致遠跟楚子沉略做休息的時候包間門被敲響,譚磊亮著一千多瓦的金光出現在兩人面前。 傅致遠:“……老譚?你跟誰過來的?” “我大哥他們。剛才在停車場看到你的車了,大哥讓我找你過去打牌?!弊T磊沖著傅致遠攤了攤手,擠眉弄眼了幾下,以證實自己不是故意來攪合好事,然后裝作才剛剛發現的樣子:“啊,楚相也在?!?/br> 傅致遠看了一眼譚磊,沒說什么,轉頭幾句話跟楚子沉解釋了一下情況:“去嗎?” 楚子沉對此沒有什么異議,擴大社交圈總是好的。閑聊時傅致遠話風里透出來過譚磊的家族跟傅致遠素來交好的信息,如此一來全當結交新朋友。 ———————— 楚子沉的參與,還是讓這個小圈子泛起了一點漣漪。 房里有四個人在打牌,剩下的五六個都坐著聊天。傅致遠介紹楚子沉的時候用了“朋友”二字,然而卻沒有接下來配套的身份地位描述。 一般情況下這種朋友自然是陪吃陪睡陪玩的“好朋友”,男女皆可,何況楚子沉長得的確出類拔萃。大家一開始把楚子沉當成了傅致遠帶來的伴兒,可后來又覺得實在不像。 他們出來玩兒,身邊也是帶了伴兒的,男女皆有,還有人帶了一對雙胞胎。這些伴兒通常小鳥依人,溫順守禮,只在氣氛好的時候說幾句調侃話,平常時候乖巧的倚著公子哥們,不多插嘴。 然而楚子沉跟傅致遠之間的相處,單從坐姿上就能看出一斑。 楚子沉筆挺的坐在沙發上,姿態既不松垮也不過于緊繃,更不可能像那些年輕貌美的男女一樣乖巧的依著傅致遠。他跟傅致遠的距離恰到好處,既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而在興味盎然時彼此轉頭目光相接時,這距離卻營造出一種更勝依偎的曖昧。 楚子沉在聽著這些人的言談笑語,大家也在觀察著他。他并不發表言論,只是淡淡微笑著聆聽,唇角上掛上一抹恰到好處的適時微笑,除了剛進屋時打那一圈招呼外再沒開過口,然而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透露出良好的教養。 有幾個人互相打了幾下眼色,可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么一個美人兒是什么時候跟傅致遠搭上的! 楚子沉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摸出來看了一眼,笑道:“失陪一下?!本褪┦┤蛔叱隽朔块g。 當面沒有問出的問題終于拋給了傅致遠:“行啊,傅二,金屋藏嬌啊你。這什么時候上手的,才領過來給我們看一眼?!?/br> 傅致遠微微一笑,悠然點起了一根香煙,表情愜意的吸了一口:“別瞎說,他還不知道呢?!?/br> “你也有不成的時候?”林家的小少爺剛調侃了一句,就被譚家大哥譚焱給按了下來:“這人看上去知文達禮,是好人家教養出來的,又不在這條道上。致遠啊,你自己守著點分寸?!?/br> 當年傅致遠出國的時候,很多地方都麻煩的譚焱。譚焱既是他學哥,又是好朋友。他外公家跟譚家關系本來就好,小時候譚焱就對他多有照顧,說是傅致遠的半個哥哥,也是當的起的。 因此譚焱這話就說的有點語重心長的教導意思。 傅致遠眉毛都沒動一根,只是連續比了兩個手勢:“他是那兒的這個?!?/br> 這里一共坐著十來個公子哥,懂這個手勢的自然就懂,不懂得也就不懂。有關國家機器的事情,不是親密到一定程度都不會隨意透露,所以傅致遠的這兩個手勢做的相當坦蕩。 即便都是太子爺,那也是分階級的。 這個手勢一出,該看懂的幾個都看懂了。 他們自然知道傅致遠這是暗示他們該用什么態度對待楚子沉,免得有人智商不夠沖撞了哪兒。不過這身份出來,大家還是驚了一下子。 國家是國家,家族是家族,很多時候都是各玩各的,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傅致遠現在都不避諱楚子沉身后,國家機器最重要的大本營,他這也真是拼了。 林家小公子倒抽一口冷氣:“傅二,你這可是玩出花樣了。這人可不是你想追就追想扔就扔的啊?!?/br> 傅致遠微微一笑:“如果此生有幸能得到,哪里可能扔?!?/br> —————— 傅致遠這廂先把丑話說在前頭,該給楚子沉的待遇都調理明白。那邊楚子沉正在接他那個便宜徒弟的電話。 狄淼的聲音有些遲疑,帶著種跟柳文澤的暗示相似的性質:“師父?我聽說您現在在十三組擔任客卿?那個、我想說十三組那兒……” 這語氣簡直跟柳文澤同出一轍。 楚子沉沒說什么,只是洗耳恭聽,偶爾說幾句套出狄淼的話來,總算把十三組的問題給理順了。 他竟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十三組副組長顧然,異能是詛咒。據說當年異能覺醒時因處理不當遭受反噬,從此再沒辦法好好說話,張口就刻薄陰損不積德——難怪讓他正正常常的叫一聲“楚相”,而不是“王八”就跟要他命一樣。 的確就像他自己那八個字“我不嘴賤,天理難容”! 三年前十三組組長在任務中死亡,局里調配了多個組長過去,最終都被顧然生生用一張嘴氣走。到最后十七局徹底無奈,想著干脆就讓顧然委任組長—— 顧然嚴詞推拒。 局里有傳言,顧然跟當年那位組長關系十分親近,而那位組長的死亡與局里的失誤有關,所以他這些年的作為頗有些泄恨的意思。 死了兄弟,剛開始心情不順大家也都能理解,但這擋箭牌畢竟不是金子打的。顧然實在太過不管不顧,局里自然有人想收拾他。 但卻太晚了。 當年十三組身為“四大怪組”之一,成員幾乎都是如同顧然這樣:異能奇葩或是曾經出過什么事的組員。這些人通常跟十七局關系并不算太親密,十七局把這些刺頭集中在一起,互相制衡,也便于管理。 然而等顧然實在賤到了天怨人怒的地步,十七局騰出手想把顧然這妖孽收了的時候,就發現十三組已經抱成了團,絕不泯然于眾人了。 他們自成一個系統,偏偏里面的人每個都是輕易動不得的那種。 十七局吸收經驗教訓,迅速把剩下的三個怪組打散。而十三組則以一種“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態度如此別扭又如此順理成章的重新定位立足。 楚子沉整理著狄淼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心下恍然。 十七局把他放在十三組,大約也是出于制衡的目的。畢竟他心高氣傲,遇到顧然這種賤出風格賤出水平的人物肯定氣場不合。 不過顧然雖然管不住嘴,但是大腦的確既有溝回又打褶。他先十七局一步把山海經封印殘片給了楚子沉,表現出了一種清晰明了的示好態度。 他倒未必是想拉攏楚子沉——楚子沉也并不會這么好拉攏。顧然只是想讓楚子沉能表示中立的立場,不作為空間奇兵隨意干涉十三組就夠了。 狄淼把她知道的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然后小心翼翼的道:“所以……師父,顧組長那個人就是那樣,未必是故意冒犯您……” 這話沒什么不對的,然而狄淼那心虛的語氣卻好像有什么不對。 楚子沉沒太當一回事,但還是追問了幾句。 狄淼吞吞吐吐道:“……傳言先說顧組長用什么東西賄賂您……然后顧組長澄清了一下事實真相……” 楚子沉心頭突然用上一陣不好的預感! 狄淼道:“顧組長說……他送您廁籌,只是為了讓您好好擦干凈……咳……菊花……” 楚子沉:“……” 他突然很想跟顧然聊聊人生。 第四十五章 狄淼 周一開學,班任又把狄淼領了進來,當成轉學生鄭重介紹,然后把她安排在了楚子沉身邊當同桌。 狄淼性格沉靜,平時不喜歡說笑,自我介紹只有三言兩語,簡短快捷。抱著書包坐到楚子沉身邊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輕輕叫了一聲“師父”。 楚子沉微微頷首示意。 雖然狄淼是十七局送過來的人,但楚子沉還不至于跟這么一個小姑娘過不去。如果她是良才美質,楚子沉自然盡力傳授;如果她資質駑鈍又不思進取,楚子沉也未必會嘔心瀝血的幫她。 不過日久天長才見人心,乍一見面,狄淼也不至于缺心眼到把自己所有缺點都完美的體現出來。 事實上,楚子沉從心里覺得,狄淼就算轉學過來跟自己同班,也不應該被安排成自己的同桌。 無他,這小姑娘太緊張了。 她反射弧大約都長到了楚子沉身上,楚子沉跟她共處了一個上午,每每輕輕動一下,都能感覺到狄淼身體緊繃,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就能聽到狄淼加重的呼吸聲。 小女孩臉皮薄,楚子沉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心里還是有些哭笑不得。 這讓他有一種……自己成為了十惡不赦惡棍的錯覺。 楚子沉以前沒收過徒弟,更沒做過這方面的準備,如今突然入手一個,還是個身體年齡相當的姑娘,就更讓楚子沉有些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