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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腹黑丞相的寵妻在線閱讀 - 第174節

第174節

    “滾出去!你們都滾出去!”

    她發瘋的樣子太難看,像是被剝光了,任人瞻仰,百里婧終于將脾氣從自己的身上發到了那些宮人身上。她沖著他們大吼,但無人肯聽她的話,宮人們仍舊站在原地,只因陛下交代要好生看著她。

    百里婧沒有辦法了,理智全失,還想著留下最后的尊嚴——她并非大興的公主,但她像一位公主那樣長大,她即便是死,也該死在那拋棄了她的故國之上,不該讓一群異族折磨她困著她。

    百里婧顫抖著扯過一旁的云被,將自己從頭到腳裹在了里頭。

    宮人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姑娘……”

    這時,孔雀從暗處走來,宮人們見過她,知曉她是陛下的親信,自然讓開路,還頗為欣喜地叫了她。

    孔雀瞧著床上縮成一團的人,本也是煩得很,然而她到底是目睹過這位榮昌公主過去的神采,又想想她身上的毒和如今的可怖面孔,那些不滿便壓下去許多。

    宮人不敢動她,而孔雀奉大帝之命為她找尋解毒之法,已是焦頭爛額,這會兒正好來瞧瞧她的癥狀??兹干锨叭?,想動手扯掉云被,卻又不大敢太過放肆,唯有誘哄:“……娘娘,您自南邊帶來的東西都由我收著,您要不要拿回去點一點?”

    孔雀將一錦袋遞過去,半晌,百里婧自被中出來,伸手將錦袋接了過去,默默無語。

    孔雀望著她探出頭來時消瘦的面孔,蒼白的顏色和因病痛折磨而越發凹陷下去的眼窩,眉頭擰緊,真是變了個人,哪有從前的半點好顏色?

    若換成是她,歷經那般變故成了這副模樣,死的確比活著好受得多。但,有人不準她死,讓她活著折磨所有人。

    百里婧解開錦袋,也不管孔雀是否在為她診脈,她如今是案板上的吃食,他們要如何便如何,她反抗不了。

    她當著孔雀的面將錦袋里的東西一樣一樣往外掏……一長串的珊瑚珠串,應是從她的手上解下來的。還有一只繡著鴛鴦戲水的舊荷包,那荷包被絞碎過,又用細密的針腳一點點縫了起來,那兩只原本被割裂開來的鴛鴦重新拼成了整塊,卻仍舊丑得像兒戲。這是在藥師塔地宮之中,那個人放進她掌心的,他讓她等他出來,帶她走。

    她再往里掏,甚至將整個手指都探了進去,卻再沒從錦袋里掏出任何東西來,所幸顫顫地將錦袋翻過來,見了底,才知錦袋已空了。

    可笑她曾貴為公主,輾轉十七載,愛過幾個人,最后竟身無長物,只得一串傷痕和破碎鴛鴦,再不敢信誓旦旦地說,起碼他愛我,從未騙過我……

    孔雀趁她分神時,已診完了脈,見她握著那兩樣東西默默無言,她也無言,只道:“娘娘好生將養,陛下正在早朝,望娘娘體恤陛下辛勞,暫忍一忍?!?/br>
    她說完,便急急邁出帳去,昨日得了大帝皇命,需盡快為百里婧配制解藥,孔雀的憂慮深重,毒不好解,而那毒癮更是磨人。

    西秦大帝之名,百里婧從少女時候便一直如雷貫耳,他如何少年有為,如何殺伐決斷,他是活在大興和九州百姓心目中的神話,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與他這般親近。他的確受萬民愛戴,也的確十全十美,他們規勸她體恤他的辛勞,讓他安心地上朝。

    痛楚是一條毒蛇,鉆進她的心肺,再蔓延至四肢百骸,她躺在龍塌上,像隨時會干涸死去的魚,她的腦子混沌,想起魚就想起法華寺內的放生池,想起墨問的臉……他曾吻過她的傷痕。

    百里婧不動聲色地將那串珊瑚珠繞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圈又一圈,遮住那些丑陋的傷痕,隨后扯住珊瑚珠,用力地收緊。她的氣力雖大不如前,到底習過武,忽聽一陣聲響,手中的珊瑚珠串斷了,一顆顆鮮艷的珊瑚珠蹦得到處都是,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彈跳不停。

    宮人聽見聲響,忙上前來看,見百里婧的手腕被她自己給勒得青紫,那條條猙獰的舊傷疤橫亙在腕上,仿佛已將她的手腕割斷。

    “娘娘,你這是做什么?!”宮人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地上的珊瑚珠,見百里婧的手上還握著串珠的細線,宮廷所制的珠串到底不比別處,連絲線也格外結實,以她這種勒法,定是能割破了筋脈的。要是真讓她割破了手,他們這些人定是不能活的!

    “娘娘,您何苦這樣!”有宮人害怕地去奪百里婧手里的細線,一個奪不了,好幾個人一起上,將百里婧按住不讓她動彈,總算是將她那絲線奪了下來。

    宮人累得大喘氣,又望見百里婧另一只手中握著的荷包,他們沒瞧清是什么,以為她又想弄出什么幺蛾子來,忙道:“娘娘,您手里的東西也給奴婢吧,您不能拿著……”

    見百里婧不給,她們又去搶奪,這荷包被百里婧護在懷中,是死都奪不下來的,他們又不敢將她怎么樣,累得氣喘吁吁反而挨了她幾下打,宮人又氣又怕,忙讓人去稟報陛下。

    人才出去,陛下已邁進了暖閣,喝問道:“你們在做什么?!”

    宮人結結巴巴解釋道:“娘娘以絲線割腕,奴婢等才奪下,可她手里還有東西,奴婢等不敢硬奪,求陛下做主!”

    一聽以絲線割腕,君執的血都冷了一半,一直未清醒的腦袋被充了血,他三兩步走近龍塌,將百里婧的身子從床上抱起翻了個邊,大力地握住了她的雙臂。

    本已廢了的那只手腕上青紫斑斑,外加深深勒痕,看起來猙獰可怖,而她的另一只手捏著一樣東西,只露出個頭,君執也看不清是什么。他的力氣有多大,想要奪了來,她又能如何反抗?

    稍一用力便掰開了百里婧的手,待瞧見她掌心里的東西,皺巴巴的丑陋荷包,粗糙的針腳,宮人們都已傻了眼,鬧不明白這是什么古怪物什……卻不料一向心平氣和待這位娘娘如同珍寶的大帝忽然發了狠,從她的手里搶過那丑陋荷包,那雙黑眸暗沉得可怕,聲音也冰冷刺骨:“朕道是為了什么呢……還念著不肯忘是嗎?若是為了朕,你大約也不肯死!”

    他說著,手一揚,掌心的丑陋荷包頓時成了碎末,飄飄蕩蕩灑了一地。

    宮人們見大帝動怒,慌忙跪下。

    大帝似乎這才想起還有他們在場,聲音冷凝:“都給朕滾出去!”

    宮人們又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帶上門出去,大氣都不敢喘,整個清心殿暖閣只剩帝后二人。

    百里婧也不爭辯,只呆呆看著他的右手,忽地一口咬了上去,跟個瘋婆子毫無差別,咬得君執痛楚不已,揚手甩開:“你瘋了!”

    他本已累極,又在氣頭上,見她為韓曄的東西發狂,早就嫉妒得失去了理智。

    百里婧被她甩在了龍塌上,受傷的腿一動,連著筋脈,整個人顫抖了一下,她卻不喊疼,扭頭仍瞧著君執。她咬破了他的手,唇上沾著殷紅的血,映襯著她蒼白的臉色,像只邪肆的妖,癡笑道:“我愛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愛他,你偏偏那么賤,死纏爛打地粘著我,都你自己的錯,與我何干?”

    “百!里!婧!”君執雙眸赤紅,第一次斤斤計較,“你也說愛我,你說了你愛我!”

    百里婧異常開懷,她笑出了淚:“何時說的?說給誰聽的?墨問?呵,一個死人……讓他死后有些安慰罷了,活人竟當了真,即便我愛他,你又是他嗎?”

    這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全然陌生的面孔,身穿大秦黑色龍袍,那些暗紋和底色壓迫著人的神思,迫使眾生跪倒在他的萬千威儀之中。百里婧望著他,笑容越來越大,最終低下頭去,拖著那條折了的腿,想要往龍塌邊緣爬,伸手去夠一小片荷包的碎片……

    她的話和這番舉動徹底刺激了君執,他骨子里的所有惡劣和不滿一并爆發,他彎腰單手提著她,將她扔在了龍塌內側,隨之覆上去,美得令山河變色的那張臉與百里婧近在咫尺,他嗤笑:“百里婧,還愛著韓曄?好,朕成全你們!朕會將他千刀萬剮,提了他的頭來見你……然而,無論你愛或不愛,愛他還是愛墨問,你都只能在我身下,任我愛你!”

    他說著,不等她答復,做他想做的一切:“一刻都離不了我,還說不愛我?你不愛我,又有誰還能愛你?”

    他懂她的身子,懂她的渴慕,卻比往日更狠,所有力度百里婧幾乎承受不了。他的手撫過她的臉,還因失血之癥流著血。

    百里婧望著他寒波生煙般的黑眸,承受他的所有懲罰,她忽然疼出了淚,咬緊牙關不說話,任他折磨,待將痛楚壓下心底,才輕輕說道:“你……不是墨問?!?/br>
    君執全身緊繃,不肯饒她,的確比平日狠烈暴戾,他甚至撕開她的傷疤給她瞧:“朕不是墨問,你心里的那個墨問他從未存在……你的韓曄也不存在,他的狠毒不比朕遜色,可惜,如今你只有朕。不論你喜歡不喜歡,朕在你身子里……也只有朕能對你這般為所欲為!”

    百里婧已不爭辯,她無力爭辯,順勢抱著他,耳邊聽著他的氣息不暢,她微弱地笑道:“強扭的瓜不甜……”

    “不甜便罷……朕就愛這苦澀,若不強扭下來,待瓜熟蒂落,又怎知她仍是朕的?”君執大喘,他做這事時仍不忘催動內力說話,漸漸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是天生的擅長掠奪的王者,百里婧的任何言辭在他的面前都討不到便宜,她放棄反抗,任他去為所欲為。

    殿外候著的那些宮人見里面的爭執聲漸漸平息,卻又起了異常的聲響,都將頭低了下去,心知昨夜的場景又來了,只是連晌午都不到便這般熱烈,長此以往,陛下能吃得消嗎?

    君執的確被鬼了心竅,理智都被嫉妒燒光了,下手沒個輕重,待她身子放軟,不再抗拒,他才稍稍溫柔了些。他的薄唇吻著她的額頭,再到她的眼睛,他以往最愛吻她黑亮的雙眸,像夜幕中最亮的星子,可這會兒吻去,卻發現她的雙眸早已閉上,連雙臂也不知何時松開了他。

    理智回轉,君執感覺到了異常,手摸下去,帶起一掌心的血。他起初以為是自己的失血之癥未愈,這會兒醒轉,方才身子發顫,再不敢動。

    “婧兒……婧兒……”他觸上她的臉頰,叫了幾聲她才微微睜開眼眸。

    君執心吊起來,所有的熱血都冷下去,他催動內力也發不出正常的聲音,像是啞了的風車,難聽極了,他問:“出血了,為何……不喊疼?”

    從前為著討她歡心,即便是最大的力道也仍舊顧忌她的身子,方才他隨心所欲,全然沒想她能否承受。

    百里婧不答,輕輕一笑,那失了光彩的眸子不肯看他,又重新閉上了,她心里念著一句話,不肯說給君執聽——

    “起碼他愛我,從未騙過我……”

    墨問從未活在人世,他在她心底。

    ☆、第272章 求你成全

    曾經最渴望的情事,恨不得時時處處將她囚于懷中,與她做那些銷魂蝕骨快活事,可如今折騰出血來,銷魂已去,徒留蝕骨,進退皆不得。

    待懷中人昏厥,君執方才悔悟,他不該如此狠戾,對待枕邊人如同仇敵。他固然痛恨她仍念著韓曄,可她神志已失,一心求死,他要嫉妒要報復,總得等她清醒了再說。若論起痛楚,他哪敵得過她半分?

    逞一時之快,輸的仍舊是他,他以為只要贏了她的脾氣,便能贏了她,可他以一顆急功近利的心對付一顆瀕死的心,他的確不是墨問,他沒有墨問的耐心和柔軟。

    宮中專診婦科的太醫年邁,一經傳召,忙不迭趕來。龍榻之上的情形尷尬,君執整理好彼此,才放太醫入內,宮女們的腦袋幾乎垂斷,不敢瞧龍榻上的女人,更不敢望著大帝。

    待診完了脈,老太醫躬身道:“陛下,娘娘身子虛弱,自身尚且不能調養,恐怕難得子嗣,陛下若求子心切,何不考慮充盈后宮雨露均灑?也是我大秦之福?!?/br>
    連個婦科太醫也念起了家國天下,君執的眉頭擰起,黑眸沉沉,已是不悅到極致,但百里婧睡在里頭,他不好發作,又念太醫醫術高明,才克制住脾氣問道:“寫個方子來,好好調養皇后的身子,整個后宮只她一位娘娘,她榮,你便榮?!?/br>
    老太醫一哆嗦,明顯聽出了大帝的言外之意,若她枯,他便死。

    “老臣……遵旨?!崩咸t忙不迭應道。

    確定百里婧并無大礙,不過房事過頻身子虛弱加之他下手太重,才昏厥未醒。

    那串斷了的珊瑚珠串被宮人拾起,裝在了琉璃杯中,碎了的蹩腳荷包卻成了粉末,再拼不回來。君執拾起一塊碎末,久立在龍榻前未動。

    方才氣頭上說的話他仍記得,東興內亂,他有心摻和一腳,置韓曄于死地,因韓曄讓他如鯁在喉。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誰人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無論是突厥之禍還是大秦革新,他曾做的哪一樣選擇饒過他人?帝王之道中,摻雜腥風血雨,絕無兒女私情。

    “陛下,娘娘醒了?!睂m女低眉順眼地立在龍榻,小聲地稟報道。同為女人,誰都希望能得大帝寵幸,可瞧見皇后娘娘的凄慘模樣,她們多少心有余悸,大帝不喜女人,并非傳言罷?哪怕再溫柔相待,一個女人成了那副病弱光景,又與死有甚分別?

    君執正望著窗外皚皚白雪,聽罷,折回龍榻旁,坐在床沿上看著百里婧,等她發作。

    初初回長安,她挑毛病、發脾氣,嫌棄飯菜不可口,嫌棄云被的刺繡非江南的樣式,嫌棄枕頭高了或低了,他都讓人一一換過。好歹一同生活了數月,君執又工于心計,她愛著什么,他作為“墨問”時,都已一一摸得透徹,要做到合她心意并不難。

    可這會兒,百里婧雖醒了,卻完全不再抱怨,不再發脾氣。宮人端了藥來,他喂她,她便喝,喂飯,她便吃,不喂,她也從不喊餓。給她上藥,她乖乖不動,未加攔阻,全然聽憑他們擺弄。

    夜里蜷縮成一團,不知是疼是冷,他抱著暖,哄著問,她也不抗拒,卻也不說疼。那毒癮發作時,涕泗橫流,狂性大發,她實在忍得渾身哆嗦冷汗,唇差點咬破,他察覺,便握了她的手,疊起身子,放輕柔了給她,以情事緩解她的毒癮。吻,她受著,痛,她受著,歡愉變成兩個人的啞劇,只是這回啞的是她。

    云端時,她沒了理智,偶然沖口喚他“墨問”,他應聲,與從前一般無二,她又沉默下去,決計不肯給他回應。仍舊是夫妻二人,只不過從東興左相府的西廂到了大秦皇宮清心殿,連身子也未曾換過,君執卻失去了“墨問”的所有,除了苦澀的夫妻之道。

    幾日間,薄延將朝堂的政論稟報,絕大多數朝臣主張參戰,讓他早做定論。卻不想君執問道:“去歲太廟祭典何人主持?”

    薄延愣了一瞬,方才弄清大帝的意思,答道:“陛下慣常疏于祭典,太后及一眾年事已高的閣老倒是不敢怠慢,故而陛下離宮時,由二王爺代行祭禮?!?/br>
    薄延慣常察言觀色,見大帝有此一問,他便順勢問道:“陛下三年未歸長安,論理,當去太廟祭祖才是?!?/br>
    “嗯?!贝蟮蹜?,眉目間卻少了往昔的銳利威嚴。薄延暗暗嘆息,天威不可犯,一個女人卻以羸弱之身,將曠世暴君逼成這般模樣。也許,還遠遠不夠……

    轉眼辭舊迎新,長安的大雪封城已過去,歸朝的大帝按照祖制當去太廟祭祖??沙己稳瞬恢?,大帝往年并不念著祖宗禮法,傳言他以弒父之名登基,若果真心有祖制,他當做不出弒父奪位的暴行。此番自行宮休養歸來,大帝的確改變良多。

    君氏祖宗牌位前,一眾臣子早已跪倒,禮官偷眼去瞧大帝,見這位世人眼中的冷血暴君虔誠跪下,眼神中褪去凌冽,唯有誠心。幾位閣老暗暗點頭,頗感欣慰,薄閣老嘆息著對一旁的薄延道:“陛下此番回京,倒是念起了百姓疾苦,來太廟祭祖,愿先帝、高祖皇帝能庇佑我大秦千秋萬代!”

    薄延的精明在肚子里,從來知而不言,言也要深思熟慮才肯道來,哪怕是面對祖父。他默默點頭稱是,那雙沉靜黑眸卻望向身著龍袍屈下雙膝的大帝……

    自他七年前初來長安,為大帝侍讀之日起,便從未見過大帝向誰下跪,祖制是祖制,滿手血腥的暴君,他可以征戰天下,卻不必恪守祖制。天下的規矩是他定的,他需要向何人跪拜祈愿?

    薄延不自覺便念起了清心殿內那位娘娘,自她住進清心殿,除了近身內侍和幾位太醫,便再無人得見她的近況。依大帝的性子,從前那位榮昌公主譽滿天下時,他恨不得告訴山川草木他的妻有多美多好,如今藏著掖著,連一絲風都不肯透露,只拿他薄延當箭靶,可見那位娘娘恐怕不大好。

    早在祭祖之前,大帝便吩咐欽天監監正卜算一卦,待祭祖大典結束,大帝望向欽天監監正:“吉兇如何?”

    一眾朝臣皆朝欽天監監正阮崇明望去,以為大帝在卜算國運,也許在測問是否該參與東興內亂,揮軍東去,是以人人抱有期待。

    只欽天監監正阮崇明一人渾身發虛,口干舌燥,他不想說話,卻無法在大帝的目光中躲閃,只得硬著頭皮道:“稟陛下……微臣連續卜了三卦,皆……皆不吉?!?/br>
    朝臣嘩然。

    “阮監正,這話可不能亂說!”

    “是啊,再測一卦!”

    “我大秦如日中天,為何竟不吉?簡直妖言惑眾!”

    眾人議論紛紛,阮崇明的腿都嚇軟了,古來測算天道一職,可讓人一朝得道,也可讓他全家提頭來見,擔著天大的風險。往年大帝從不問天道,對鬼神之事更無一絲興趣,自大帝登基起,他便安坐欽天監監正一職,根本形同虛設。

    阮崇明聽著朝臣的埋怨和責問,還得開口為自己辯解:“陛下,卦象兇險,恐怕所問之事兇多吉少,阮崇明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妄言啊?!?/br>
    大帝薄唇抿緊,眉間若蹙,負手望著高臺下的山河壯麗和臣子無數,心一直往下沉。他雖貴為大秦皇帝,此番前來太廟祭祖、命欽天監算卦,所問的并非家國天下,他只問一人安危。

    自那日他狂躁發怒傷了她,她已半月不曾與他說話,連脾氣也再不發了,木頭人似的任他擺弄,今晨,她見他著了祭祀時的禮服,破天荒開口問道:“你這種人,也信祖宗庇佑嗎?”

    他轉頭面對她,她已比半月前更消瘦,越發顯得那雙眼睛大且無神。她在嘲諷他,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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