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柳久期擺了一個虛空的抽煙姿態,惹得寧欣猛笑:“夠了夠了,我只有大寫的服氣!” 柳久期朝她拋了個媚眼:“跟著我混,姐罩你?!?/br> 寧欣仍是笑:“以后就靠柳姐了?!?/br> “說說吧,陳西洲今天給我安排了什么行程?”柳久期終于放開關于她和陳西洲之間關系的糾結,不就是上床嘛,他們倆又不是沒上過,還很多次,很美妙,那一夜她不過順從了自己的心意,放飛自己而已,爽都爽過了,還鬧個屁??!這點想開了,人生都暢快了! 寧欣正色:“真的只有街拍而已?!?/br> 柳久期忽然很想教她,她頓了頓,問她:“你知道為什么陳西洲這個時候想要一組街拍照嗎?” 寧欣放心大膽地猜測:“如果我沒猜錯,這個時候,他一定不會選擇在之前謝然樺挑起的話題上撕逼?!?/br> 柳久期正色:“娛樂圈生存第一法則,永遠不要和任何人撕逼?!?/br> 輸了固然難看,贏了也會得到一個得理不饒人的名頭,娛樂圈抬頭不見低頭見,人氣高低又如此充滿隨機性,今天我封殺你,明天就會自食惡果,這個圈子比任何圈子都更需要經營人脈和名聲。 “所以,讓另外一個熱點消弭的唯一正確方式,只有另一個熱點?!睂幮栏a充道。 柳久期訝然看著她:“寧欣,我沒想到,你居然這么聰明,不愧是陳西洲選中的人?!?/br> “你是在夸我還是在夸陳總?”寧欣淡淡反問,她太聰明,能看懂柳久期眼底的渴望。 柳久期不想和寧欣玩兒了,太聰明的對手真討厭。她只有顧左右而言它,討論自己街拍的造型:“所以,怎么無辜怎么拍,勵志,小清新,溫柔……越沒有侵略性越好,在國內風起云涌的時候,我完全沒意識到其中的風雨,遠隔重洋,在努力準備《謎》的試鏡,越與世隔絕越好?!绷闷谝慌氖?,“對了,還有《謎》的角色,還能順便宣傳我拿到了女二號,拍兩張我在排練廳揮汗如雨的怎么樣!” 都拿到了國際范兒大制作的女二號,說得好像誰還在乎在國內蹭個歌手的熱度一樣!一套照片出去,境界高下立現,誰蹭誰的熱度,謝然樺還需要掂量掂量。 寧欣發現自己越發喜歡柳久期了。 她們一起討論了一陣子造型,精神百倍,一起出門準備街拍。區區兩個小時,搞定了四個造型,每個都美到爆炸。寧欣去準備后期ps的內容,匆匆和她道別。 “謝謝你!我從來沒這么感謝過一個人?!睂幮谰o緊握住柳久期的手。 “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柳久期朝著寧欣拋出一個媚眼。 寧欣只是淡淡地搖頭:“我只覺得你和陳總真的很有默契?!?/br> 柳久期一個笑容凝在臉上。 還好寧欣已經走開了,她不用死乞白賴爭辯自己其實并沒有那么了解陳西洲。 畢竟陳西洲是她結婚七年的丈夫,雖然離婚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她從五歲起認識他,很多東西,已經不能用感情來衡量,那是一種更為復雜的情感,友情的小船說翻就翻,愛情的巨輪說沉就沉,唯有親情的航母,迎風破浪,難以被顛覆。 陳西洲的房間大敞著門,他不在,柳久期不覺得意外。 陳西洲總是很忙,不輸她,以前結婚的時候,她總不覺得,似乎陳西洲無論多忙,她回家的時候,陳西洲總是在等她。 一盞昏燈,一個歸人,那曾經是他和她擁有的少有的相聚。 柳久期搖搖腦袋,她決定了,她不要再這樣傷春悲秋,她要面對生活,大步向前。 為了分散一個人被遺忘在酒店房間的寂寞,柳久期開始研究自己的劇本,這是陳西洲為她安排的下一步計劃,回國之后,這將是她面對的第一個挑戰。 柳久期看到劇本的封面的瞬間,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尖叫! “??!”她熱切地反復確認了兩遍導演名,急切地翻了翻內容,??!真的是藍澤!柳久期幫她弄到了藍澤導演這部話劇的試鏡! 她甚至不需要認真看劇本就知道這個角色的全部,藍澤在m國首映這部話劇的時候,她和陳西洲一起去看的,當時她就告訴陳西洲,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演出一部藍澤導演的話劇,沒想到,多年以后,陳西洲居然還記得! 她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告訴自己,因為你特別想要,所以你要特別努力! 柳久期認真開始研究劇本中這個角色的資料,她很認真,藍粉紅黃的小貼紙貼了滿滿一本,對自己即將出演的角色做研究,是她基本的職業素養。 但是越看下去,柳久期越覺得心驚。 日已西沉,寧欣來找她,給她看之前街拍成片的效果,真心是美到爆炸。寧欣好奇地湊過來,看著那本被柳久期貼滿花花綠綠的貼紙冊:“研究得怎么樣?” 柳久期苦笑:“越研究越覺得,這個角色打死我也拿不下來?!彼J真,寧欣終于相信她不是在開玩笑。 ☆、chapter .11捉賊捉贓 寧欣很意外,從柳久期復出開始,陳西洲就像一個運籌帷幄的軍師,把所有的反應都計算到位,在什么時機做什么事,陳西洲雖然并不在場,卻像是有著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 陳西洲會給柳久期安排一個她拿不下的角色? 柳久期索性向后一倒,躺得四仰八叉,把劇本扔給寧欣:“寧大經紀人,為你手下的藝人選角也是經紀人十分重要的工作之一,來,快幫我分析分析?!?/br> 寧欣接過柳久期的劇本,瀏覽起來。 這是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劇本,用很前衛先鋒的手法,講述了一個十分意識流的故事。隱喻復雜,表意模糊。 一個少女在放學回家的途中,在車水馬龍的城市中,遇到了一頭獨角獸,她騎上獨角獸,獨角獸帶著她展翅高飛,前往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國度,之后講述了她在這個國度中一路經過的幾個城市,和在城市中發生的故事。 這些場景大都荒誕不經,難以理解。 比如迷霧城市,人們只能依靠摸索前行,誰也看不見誰。 比如顛倒的城市,人們在天花板上行走,太陽在地面滑動,星星落在腳下…… 復雜炫目的舞臺特效,大段的旁白,很少的臺詞,從頭到尾的肢體動作。 “你演那個少女?”寧欣問她。 柳久期點點頭。 “為什么你拿不下來?”寧欣很意外,她眼中的柳久期,無論在歌唱還是表演上,都很有天分,這場話劇雖然并不是傻白甜的偶像劇,但是應該也并沒有難到讓柳久期無法駕馭。 柳久期點了點封面:“誰讓你看劇本內容了,重點在封面?!?/br> 寧欣訝然合上封面,下面貼了一張小小的標簽,特別注明,“導演:藍澤”。 藍澤是近些年興起的國內話劇圈新寵,他是典型的墻內開花墻外香,之前在國內的劇作頗遭冷遇,前往m國踐行他的新表現主義話劇,后來從m國一路紅回國,成為了近些年最炙手可熱的話劇導演。 寧欣回想著腦海中和藍澤有關的所有信息,熟悉演藝圈的所有人脈和咖位,是身為一個經紀人的基本職業素養,她慢慢說:“這部劇我聽說過,據說是藍澤根據自己初戀的故事觸動,寫出來的一部劇,之前在m國的時候引起轟動,這次是制作國內版本巡演,還有什么潛規則不成?” “有?!绷闷谡J真點點頭,“藍澤的初戀就是謝然樺的小姨,謝然樺和她小姨長得一模一樣?!?/br> 寧欣訝然:“謝然樺也參與了這部戲的選角競爭?” “謝然樺的小姨親自向藍澤推薦的?!绷闷谠谡J認真真做了幾個鐘頭劇本筆記之后,充分意識到,這是個難度很低的角色,劇中的少女扮演的是一個引領者,就像穿起珍珠的那根線,珍珠已經足以華彩動人,一根線根本無需閃爍。 這角色的演技難度低到謝然樺都能演。 既然謝然樺能演,天時地利人和占全的情況下,藍澤為什么還需要其他人? 柳久期哀傷地說:“只要是藍導的戲,讓我演匹獨角獸我都樂意。寧欣你說,我能爭取爭取這個角色不?” 她已經全然不報希望。 說實話,在她知道能夠參加這部劇的試鏡的時候,她是很感激陳西洲的。多年前,她在m國進修的時候,第一次看過這部劇的巡演,那次,是陳西洲和他一起去的,那種迷離又美麗的感覺,一剎那觸動了她。 當時散場之后,她和陳西洲手牽手走在暮燈下的m國街頭,她的話語又興奮又直接:“這劇太棒了!這導演太有才華了!要是我能演這部劇就好了!演匹馬我都樂意!” 陳西洲良久了才回答她:“那是獨角獸?!?/br> 這就是陳西洲,無論她多興奮開心,陳西洲永遠只會和她說事實與數據。 多年以后,陳西洲還真幫她爭取了到藍澤這部劇的試鏡,在他們離婚之后,他還記得她小小的愿望,實在讓柳久期意外。 意外之余,是感激,感激之外,在研究了劇本,人際關系……和這部劇有關的方方面面,真正面對試鏡,柳久期反而對自己獲得這個角色,失去了信心。 寧欣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最后問她:“既然如此,為什么陳總還要你競爭試鏡?” 柳久期臉色一凜,又轉為沒心沒肺的笑容:“誰知道?”她太早就見識過陳西洲的能力強大,從她這次復出開始,陳西洲的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處,開玩笑!畢竟是她柳久期喜歡的男人??! “你想知道,可以直接來問我?!标愇髦薜穆暰€穩定,不其然突然響起在門口。陳西洲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而且好像還旁聽了不少她們的談話。 寧欣連忙站起來,恭敬轉頭:“陳總,你回來了?!?/br> 柳久期看著他,努力笑了笑,當做打招呼,沒有說話。 陳西洲深深睨了柳久期一眼,調轉目光看著寧欣:“你發我的街拍我看過了,就這么發,你去聯系一下國內的媒體接口人?!?/br> 寧欣心知肚明,這是趕人的意思,趕緊低頭稱:“是,我這就去辦?!贝掖译x開了房間。 于是房間里只剩下陳西洲和柳久期,柳久期在陳西洲面前四仰八叉慣了,絲毫沒留意,從陳西洲的角度看過來,粉紅色波點被看得清清楚楚。 陳西洲嘆了口氣,背對柳久期坐在床角。 那一瞬間,柳久期幾乎有些恍惚,仿佛他們還是往日的樣子,每次陳西洲對她有些無奈的時候,最多也就嘆口氣,然后就開始替她收拾爛攤子。 柳久期這才有點自覺,慢吞吞從床上爬下來:“稀粥,你有什么要說的就說吧?!彼淮_定地問了一句,“我們聊聊為什么給我安排這個話劇面試的角色?” 陳西洲揮揮手:“那個我們可以等一會兒再談?!蓖瑫r,他不急不慢從自己的西裝口袋里摸出一個小小的耳墜,銀白色,一閃一閃晃得人心慌,他問她:“這是你的?” 柳久期如獲至寶歡呼了一聲:“你在哪里找到的?!這可是嘉嘉和我的情侶款?!彼龔年愇髦奘掷锇炎约旱亩鷫嫿舆^來,失而復得。 “首先,秦嘉涵是女的,在你或者她改變性向之前,你們倆最多算姐妹款或者閨蜜款?!标愇髦捱@才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我在我的枕頭下找到的?!?/br> 柳久期一僵。 “我想,你需要解釋一下,你的耳墜是怎么跑到我的床上去的?!标愇髦藓谜韵镜戎闷诘幕卮?。 柳久期不說話。 陳西洲湊近她:“那讓我們分析一下幾種可能性,第一,耳墜受到不明外星射線照射,或者突然元素異變,或者被不明帶有主觀意識的物體附身,突然長腿了,跑到了我的床上。這個我覺得超出了普通人的認知,我們又不是拍科幻片,這個可能性pass。第二,你不小心掉在我房間里的,不過就最近幾天你能躲我多遠就躲我多遠的情況來參考,我覺得這個也不太可能,第三,我前天晚上的春/夢不是夢?!?/br> 柳久期在心底默默給陳西洲點了個贊,不愧是陳西洲,連春/夢都說的一本正經,帥炸。 陳西洲依然保持著對別人就一本正經,對著她就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優良傳統,說得柳久期無言以對。 柳久期喃喃地:“不然我們再討論下可能性一?” “柳久期?!标愇髦拊捳Z低沉,柳久期聽出了其中威脅之意,陳總的時間寶貴,又特別正經,不喜歡和她兜圈子。 “你想聽什么?你都推斷出來了你問我?!绷闷谧员┳詶?,“難不成和我要嫖/資??!” 一句話就把陳西洲氣個半死,陳西洲怒意沉沉看著她,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 “你撲上來了,讓我怎么辦?”柳久期垂著頭,“反抗?” 她不想拒絕他,不想讓自己覺得他們這些年擁有的一切不是美好,就算離婚,陳西洲也是她生命中擁有過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她渴望他的觸碰,他的擁抱,他的一切。 從很多年前開始,她等待他,守候他,遙望他,已經變成了她生命中的習慣,她戒不掉,也不想戒。 “對不起?!标愇髦蘧尤皇亲钕鹊狼傅哪莻€。 柳久期有些手足無措,輕易原諒了他:“那天我們都不太清醒?!彼秊樗抑_階,其實不過一個是借酒勇敢,一個是欲迎還拒。 沉默在他們的安靜之間慢慢發酵。 “其實,我有個忙,想讓你幫?!标愇髦迵Q了個一個其他的話題,讓他們沒那么敏感緊張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