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白露覺得好笑,“蘇jiejie怎么問起侯爺了?是得到什么風聲了?”她和無雙一樣,對老夫人的盤算都知根知底,不由就想打趣,“侯爺可是長得儀表堂堂,氣度非凡的。斜長的眉,黑黑的眼,鼻梁高高的,嘴唇……” “侯爺有沒有一塊羊脂白玉的無事牌?”對白露這樣籠統的描述,蘇可失了耐性,直接截住了話,“栓繩的頂端是梅花攢心的綁結,下面綴著捻金線的大紅穗子?!?/br> 白露一怔,止住話頭后倒是答得爽快,“有啊,那還是侯爺出征前,宮里貴妃娘娘賞的,圖吉利,希望侯爺能平安無事的回來。侯爺是一直戴著的,不過從南邊回來后不知怎的,光禿禿掛著,穗子竟不知哪去了。老夫人還提過,讓我們每個人都打了不同花樣的絡子穗子讓侯爺選,侯爺看都不看。就是現在,這擷香居里的丫頭們沒事還都打絡子玩兒呢?!彼K可湊近一些,聲音壓得低,露出一副親昵的樣子來,“jiejie既調到擷香居來,也要練習著打打穗子,指不定就掛到那玉佩下頭去了呢?!?/br> 蘇可覺得頭重腳輕,手腳冰涼,失了血色的臉露出憔悴的模樣來,所有的精神勁都沒有了。 白露瞧她這樣,頗有些擔心地問她,“jiejie這到底是怎么了?屋里老夫人還等著jiejie進去呢,這煞白的臉可不行?!彼龘P手招了門口的小丫頭過來,說了位置,讓小丫頭將她匣子里的胭脂膏子拿過來。 蘇可要攔,小丫頭躥得倒是快。她舔了下干干的嘴唇,對白露硬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昨兒睡得有些晚,早上起來也沒吃東西,這會兒有點慌神。白露姑娘先進去,我也略松松氣兒,等會那小丫頭來了,我收拾下就進屋。還要勞煩白露姑娘幫我在老夫人那里搪塞一下?!?/br> “好說?!卑茁蹲杂凶约旱谋P算,該交代的底也露得差不多了,轉身進了屋。 蘇可挪了幾步拐到抄手游廊,四下里張望了幾眼,見沒人,身子靠著廊柱便坐下來。天已經很涼了,拐角蓄著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往四肢里鉆,蘇可繃緊的身子打了個冷顫,感覺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 她不明白,想不透,不能理解。 他何故要誆騙她,還用盡各種手段,聯合著身邊所有的人一起來誆騙她。如果他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早在秦淮的時候就大可不必管她,怎么還費盡心思把她送進侯府?紙包不住火,身份早晚要敗露,那時如何相見和相處? 蘇可焦頭爛額,雜亂的心思讓她腦中一團亂麻,根本想不出什么所以然。 她晃了晃腦袋,勉強呼吸了幾大口氣,逼著自己鎮定下來。他是宣平侯,是昭毅將軍,是宮里貴妃娘娘的同胞弟弟,前些日子還剛升了左軍都督。這樣的他,和他昨日說過的話,一絲一毫都挨不上邊。他是什么人,而她又是什么人。云泥之別,為何要糾纏在一起。還許給她宏圖,將侯府交給她料理…… 是說著玩唬她的,還是真心的? 這雕梁畫棟的庭院,精心修剪過的花墻,纖塵不染的青石甬路,那望不到頭的天和摸不著的云,一切都是牢籠的模樣,他卻將其偽裝成了溫暖的花房。做了這么許多,昨天卻信誓旦旦說會放她走。 是真,是假? 蘇可貼著廊柱萎頓地坐著,去拿胭脂的小丫頭緊趕著回來,還抱了個碗大的銅鏡過來,一臉認真的讓蘇可趕緊捯飭。蘇可看著鏡中的自己,沒氣色的臉,深陷的眼窩,一點華彩都沒有。她曾經還自比是砧板上的活魚,現下和死魚也沒多大區別了。 “jiejie怎么了,來老夫人這里當差是多高興的事兒啊,怎么還難受起來。老夫人最善待下人了,在這里待一兩年,分出去當個管事,都是有臉面的。我這樣不在跟前伺候的,都常聽老夫人提起jiejie,說jiejie是從宮里出來的,和我們這些人就是不一樣。jiejie來了,往后只有步步高升的,現在就應該打扮得精精神神進去給老夫人請安才是?!?/br> 活了二十三年,臨危時刻卻讓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指點迷津,蘇可笑得愈發苦澀。 她很想說,你們來這都是長臉的,她來這里卻是讓人宰的。老夫人打的什么主意她又不是不知道,可曾經的盤算里,舟公子不是侯爺,兩者可以掣肘。如今倆人并一人,她興致勃勃地來了,豈不正合了他的意。 牢籠永遠是牢籠,裝點得再漂亮也掩不了本質。 可蘇可望著銅鏡中自己的眼睛,不由捫心自問,倘若這一切已是人生的谷底,所有的現狀都不可能再有任何改變,她要怎樣?就這樣萎靡地頹廢下去嗎? 這不是她。 蘇可咬了咬牙關,曾經多少風浪都闖過來了,眼下的溝溝坎坎算得了什么。她放縱地呼吸了幾口大氣,取了些胭脂拍在臉頰和嘴唇上,雖然還是一臉憔悴,可放手一搏的勇氣讓她的眼睛亮如星辰。 所有的壞結局都擺在了眼前,不會更糟了,所以跌到谷底后,每爬一步都是向上的。 她可以的,她要盡力試著去改變她糟糕的命運。 蘇可重新進了正屋,恭恭敬敬給老夫人請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不會退縮。 老夫人笑得溫和,埋暗紋的紫紅對襟褙子襯得氣色極好。她上下打量著蘇可,看她齊整的眉眼,纖細的身條,臉上的神色卻慢慢暗了下去。 ☆、第37章 老夫人歪在西稍間的黑漆萬字不斷頭的羅漢床上,身邊除了無雙白露幾個貼身服侍的,其他人都慢慢退了出去。蘇可站在大紅牡丹的地毯上,眼觀鼻鼻觀心,靜靜等候著老夫人發話。這山雨欲來的氣氛讓人不由心生惴惴。 老夫人接了無雙端過去的茶盞,略抿了兩口,抬眼看著蘇可,“蘇司言是幾月的生辰,今年周歲多少?” 蘇可斂氣答道:“五月的生日,周歲算滿二十三了?!痹捯糁袥]有任何的情緒,對于這樣老大不小的歲數,回避是回避不了的,但也沒必要傷春悲秋。十六七歲是花骨朵的年紀,她也不是沒有過。年歲一年年翻過去,花骨朵總要開的。她開花的時候在宮里也是正當年,現在開得荼蘼了,顏色褪了也沒了花香,但花落結果,正是她心智成熟的時候。 她再次福了福身,聲音輕柔地說:“臨出宮前就已經不是司言了,老夫人不要這樣稱呼我,叫我蘇可就是親厚了?!?/br> 老夫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倒是順著這個話茬說了下去,“司言做得好好的,怎么就愿意出宮呢?家里有個在宮里當女官的孩子,你老子娘在村里也硬氣。別就是因為你擅自辭了差事,所以才容不下你?” 蘇可抬了抬眉眼,老夫人面容嫻靜,看不出什么悲喜來??蓪Ρ仍浛吹剿蜐M臉的笑意,眼下這份平靜就顯得有些疏離了。 她想起前后被送到莊子上的兩個婆子,覺得問題大約就出在這兒。 若還要揪細,那就是和梁太醫之間的關系了。 “遣人的旨意下來,宮里娘娘問過我的去留,我心里明白,司言雖好,可錯過這次機會,下回不知還能不能出宮。深宮待了九年,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家里窮苦,也比宮里好。只是家里實在艱難,兩個哥哥都已經娶妻生子,一大家子人守著那幾畝薄田,收成不好的時候,都是靠我攢下的月銀度日。冷不丁沒了薪餉,我又要吃住在家里,自然就容易生嫌隙。實在不想毀了家里的安寧,沒辦法才攀了舅舅這份親。家里知道了,也都對舅舅感恩戴德的?!?/br> 老夫人沉吟一聲,點了點頭,“你這樣做是對的,嫌隙存得多了,往后就要釀成大悲大怒,早早離開了才成念想?!闭f著,身子歪到了另一側的迎枕上,“侯府家大業大,容得下你,往后就在府里踏實待著吧,有我做主,沒人敢攆你走?!?/br> 蘇可笑著謝恩,但心里到底歡快不起來,知道這“踏實待著”便是留人了。長工的契簽在這里,雖不能做主她的生死,卻能做主她的安排。這不亞于一個醉香閣對女子的約束,好像這世道上的條條框框,隨便拎一個出來都能束著她,就更不要提道德和禮法了。 皇宮是牢籠,侯府是牢籠,醉香閣也是牢籠,連她自己的家對她來說都是牢籠。她突然想笑,好像這天下所有去處都和她對著干一般。 其實不然,只因她的心不在當處,便處處都是牢籠。 她沒有退身步可以走了,往前路途迷茫,好歹是條路。侯府是龍潭虎xue,可又不止她一條魚。大家都能生存,為什么她不能。 蘇可心中幾番明滅,思量清楚了,就定下心來。 不過老夫人卻面露憂色,“昨兒瑾承帶著那婆子來我這里,說你受了欺負。我從小看著他長大,他父母去得早,在我這里,我拿他當親生兒子對待。他要處置了那婆子,我不好駁了他的面子,但到底還是鬧得大了些。你來府里才一個月,若是你親自來找我,這件事興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伤@一鬧,你在府里可就成了眾矢之的?!?/br> 蘇可知道老夫人會在意這件事,忙垂下頭來,“以前在宮里,宮女們有個頭疼腦熱都忍著,只有梁太醫愿意醫治我們,一來二去便相熟起來,可也不過是點頭之交。出宮后,我在四條胡同那里擺過一陣餛飩攤子,梁太醫來吃過幾回,這交情才續著。前兒我崴了腳,侯爺請了太醫來給我瞧腳,沒曾想正是梁太醫。我舅母也怪道這因緣際會呢?!?/br> 將福瑞家的搬出來,意在掩飾她和梁太醫之間的關系。盡管相熟,相處的時候也是有長輩在身邊的,沒有亂了規矩。至于私底下這亂糟糟的關系,就算老夫人真的叫福瑞家的進來說話,福瑞家的也肯定會幫忙瞞著。所以蘇可并不擔心。 她苦笑一下,繼續說道:“昨兒為了庫房裁人的事情,張材家的和我起了些爭執。她失手扇下來,恰好我這幾日睡得不好,臉有些腫,這印子就明顯了些。梁太醫看不過去鬧僵起來,我沒攔住,才鬧到老夫人這里。擾了老夫人的安寧,我也有錯。望老夫人不要怪罪?!?/br> “沒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崩戏蛉嗣嫔徚司?,“她一個粗使婆子出手傷人,確也該懲治。我不過是憐惜你初來乍到,本是兢兢業業的人,卻要被說仗勢欺人,沒的受這些閑氣。只是你來我這邊也是瑾承嚷著嗓門自作主張的,所以我想,你還是避避風頭的好?!?/br> 蘇可摸不清老夫人的意思,只得應著,“既是為我好,我全聽老夫人的安排?!?/br> “后花園水綺亭邊上有個積舊的庫房,原先是堆放園子里各處樓閣不用的笨重家具。后來但凡有拿不定主意不知取舍的東西就堆到那里去,長年累月的,那屋子都快要堆不下了?!崩戏蛉藥е鴰追忠姓痰囊馕犊聪蛱K可,“都說你整理庫房拿手,你就去幫著收拾收拾。如今天愈發冷了,后花園人也去得少,你正好借此避避風頭?!?/br> 蘇可沒有推辭的理由,有活干還能避風頭,其實沒什么比這更好的了。而且事出突然,真留她在老夫人身邊,撞上侯爺來請安,她還真不知要露出什么模樣來應對他。 并且話說回來,他是侯爺,又知她在府里的動向,如果他真要隱瞞,昨兒就該謀劃,而不是跑到福家拉著梁太醫喝酒。 只怕她到老夫人這里來的事,也少不了他的摻和。 所以避避風頭真是再好不過。蘇可福身應了下來,打算即刻便去上工。老夫人攔了攔,讓她先去柳五娘那里應個卯,熟悉下擷香居的起做,等日頭打起來有了溫度再到后花園去。 蘇可領命出去,只是時候卡得不好,正撞上三太太四太太前后腳來給老夫人請安。 三太太仍舊打扮得光鮮亮麗,牡丹頭上插著金步搖,簇新的丁香色緞面褙子,舉手投足間雍容華貴。四太太也仍舊是尋常打扮,半新不舊的衣裳,全身只一兩件首飾,只是氣色很好,站在三太太旁邊,憑著俏麗姿容,也絲毫不遜色于三太太。 蘇可站在廊廡下給她們見禮,“見過三太太,四太太?!?/br> 三太太忙抬手托了蘇可一把,“聽說你調到老夫人這里來了,我知道得晚了,橫豎沒來得及搶人。我可是舍不得你走的,好容易來了個做事麻利有條不紊的能干人,庫房我就可以放心了。誰想這才一個月,姑娘就撇下我走了,白讓我空歡喜一場?!?/br> 對這過分的熱情,蘇可只是淡淡地笑,“三太太抬愛了,我不過是被東風吹上了枝椏,要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早晚要跌下來的。我在公中庫房學了許多,都虧三太太提攜,靠董mama教導,我現在雖調到了老夫人這里,三太太的恩情也不敢忘?!?/br> “瞧姑娘說的,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把差事辦好了,給老夫人多分擔分擔,就是你我的心了?!比虻煤脠A場,笑瞇瞇望著她,張口還要說些什么,卻被四太太在一旁打斷了。 四太太挑眼看向一邊,嘴角微撇,一副瞧不上的樣子,“這東風來得可真是時候?!?/br> 她這么一說,蘇可登時心中一動。 是啊,有梁太醫這萬花叢中過的風流公子一插手,老夫人心中的盤算就要仔細掂量掂量了。萬一她和梁太醫之間有些瓜葛,還怎么把她送到侯爺身邊去。明面上不能折了梁太醫的面子,可將她調過來卻分派了別的差事,足以說明老夫人在考驗她,權衡她。如果她把握得住,可能老夫人的盤算就要另外想轍了。 蘇可向四太太投去幾分感激的目光,因為三太太還在旁邊,蘇可也沒有表現太多。屈膝給她們二人福了福,轉身去尋柳五娘。 柳五娘聽蘇可說要去整理后花園的那個積舊庫房,牙縫不由一酸,“都是梁太醫鬧的?!闭Z氣說不出是惋惜,還是生氣。 蘇可沒有表態,只拉著柳五娘詢問庫房的事。 柳五娘將庫房的起做時辰簡單交代了一遍,因為只有公中庫房一半大小,且平日里也沒有支領東西一說,所以是個十足十的閑職。柳五娘自己也說,她是仗著夫家的臉面才求了這份差事,以前根本沒有這個缺,都是老夫人身邊的許mama拿著鑰匙,有要用的才現開庫房拿東西。 她這意思是想說,連柳五娘自己都是這擷香居里可有可無的人,多加一個蘇可根本是沒必要的。老夫人既然肯將她調過來,梁太醫是一方面,只怕還是會有別的打算。 蘇可只當沒聽懂,見日頭已經打起來,拿了鑰匙自己先去積舊庫房看看情況。 而在另一邊,剛剛散朝的邵令航揉著太陽xue朝宮門走,眼瞅著敬王見到他就加快了腳步躲走,他就沒有追上去。橫豎洛芙的事和他不相干,梁瑾承若是能查出所以然來,他旁聽幾耳朵就是了。 只是才拐上長街,迎面竟瞧見梁瑾承換了官服,帶著拎藥箱的小太監正往這邊走。 “你今天不是不當值嗎,怎么還進宮來了?!鄙哿詈揭苫蟮鼗仡^看了眼方向,不由上前一步,“貴妃娘娘抱恙?” 梁瑾承擺手,“不是貴妃娘娘,是和嬪。聽說是夜里走了涼,常吐酸水,還有些發熱?;噬闲胰ソo瞧瞧?!彼戳搜鬯闹?,避著人和邵令航低語,“只怕是宮里要添人了?!?/br> 邵令航本不懂這些,但梁瑾承說得認真,他略一思索也得出了結果。無非是和嬪可能有孕。 倘若皇上讓梁瑾承看顧和嬪這一胎,出于避嫌,貴妃娘娘的胞弟和太醫之間就有必要少些來往。 其實這還正襯了邵令航的心意。 他露出了然的神色,略點了點頭,兩人在長街別過。只是沒走幾步,梁瑾承突然追了過來,氣喘吁吁地問道:“蘇可知道你就是宣平侯嗎?” “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鄙哿詈接行┠涿?,“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梁瑾承帶了幾分愧色,有些難以啟齒的又問:“那你可知老夫人把蘇可調到身邊去了?” 邵令航吃了一驚,“什么時候的事?”停了停又補問,“她什么時候過去?” “只怕現在她人已經在擷香居了吧,還是過去整理庫房。不過平日里清閑,大約也會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绷鸿忻媛稇n色,“你今晚上回去可能要撞見,別說做哥哥的我沒有提醒你,還是先想好對策?!?/br> 他沒敢說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當時確實出于報復的心態,看蘇可被扇了一巴掌,覺得是邵令航沒有將蘇可保護好,所有想故意拆穿這件事。只是事后想想,覺得不仁義,而且他和邵令航認識,邵令航瞞了身份,他也是幫兇,在蘇可那里實在是討不到幾分便宜。 昨晚酒過三巡忘了這件事,剛才想起來,唏噓著趕緊來說這事。算是撂挑子了。 邵令航一副大難當前的樣子,咬著后槽牙哼道:“怎么這樣快,也沒聽孫mama提起,這……這如何是好?” 梁瑾承無奈地聳聳肩,有竊喜有同情,但還是麻溜地帶著小太監走了。 ☆、38.恢復更新 在邵令航本來的計劃中,蘇可在什么地方什么時候知道他的身份,都是有特殊意義的。 在那個孫mama支招并謀劃好的計策中,邵令航的種種行跡已讓老夫人起了心。蘇可被老夫人調去身邊,然后意料之中的,在邵令航過去請安的時候,蘇可“得知”了邵令航的真實身份。 她會怎樣?吃驚,慌亂,不知所措。但以她強大的內心,上述那些都只會在她的臉上停留須臾的工夫,之后便是刻意的鎮定。她不會暴露自己的??赡琼汈У幕艁y即便逃過了老夫人的眼,也決逃不過無雙的眼。只要她慌亂了,目的便達成了一半。 他要的,就是她對他的在意和掛心。 在經過了那么多送去又被推回來的丫鬟之后,老夫人不會再隨隨便便派人過來了??扇绻粋€留心掛意,另一個也心思悸動,老夫人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這便是他要的板上釘釘。即刻、馬上、現在,確定的將她要到身邊來。 至于目的的另一半,他希望她能夠體會他的“不得已”。 他的身份會讓他的婚事成為政治博弈中的犧牲品,世家望族之間的聯姻是約定俗成的,是多少朝代多少年月奠定下來的門當戶對。而即便拋開正妻的這個位置,只要有老夫人在,他的身邊人就不是他隨便能夠做主能夠護佑的。 這步步為營的計策中,他只想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上,讓她得到老夫人的認可。這樣她在府中的日子只會如魚得水,他對她的偏愛和照顧也會變得順理成章。 這就是他的考量,他處于這個位置,這個身份,所能做到和慮到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