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自那之后,蘇可的作息慢慢變了。白天的瞌睡越來越多,夜里熄燈的時辰越來越晚。一個人待著的時候總是不停揪著手指頭,嘴里還念念有詞,時不時緊縮眉頭,偶爾還唉聲嘆氣。 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落在福瑞兩口子的眼睛里,他們自然不知蘇可是為了學不明白算盤而生氣,只是覺得蘇可能也只能是—— 想侯爺了。 ☆、第030章 無所不用其極 在蘇可連著幾天都魂不守舍、無精打采之后,福瑞兩口子就此起了一點分歧。 福大管家信誓旦旦地說蘇可肯定是想侯爺了,平日里忙著庫房的事或許還不覺得,這傷了腳閑下來,心思轉得一多,難免悟出其中真諦。他馬上要動身去南京,臨走前挑個時間和侯爺說一說,只等“舟公子”肯從天津衛回來就行了。 但福瑞家的作為女人,想得就比較多。她當然希望蘇可是想侯爺的,可有梁太醫在中間橫插的這一腳,她就有些不確信了。梁太醫無論從樣貌、家世、年紀上都略遜侯爺一籌,但梁太醫夠主動,拿捏女人心也比侯爺強多了。 更主要的是,侯爺即便對蘇可再用心,名分永遠是個坎。梁太醫卻上無父母,平無姊妹,孤家寡人一個,想要將蘇可明媒正娶過去,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人最怕比較,沒有其他選擇的時候,只能一條道走到黑??捎辛诉x擇,心就難免偏頗。 福瑞家的害怕蘇可動搖,眼瞅著福瑞已經離家兩天,侯爺還沒有登門,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在蘇可崴腳后的第五天,福瑞家的拎著食盒去了侯府外院的荷風齋。 侯爺還沒有下值,奶娘孫mama迎出來,因是老相識,直接將福瑞家的領進了平日坐臥的暖閣。聽清楚來意后,孫mama荒誕地笑笑,“他天天裝得渾不在意,反帶累咱們跟著他揪心。正驗證了那句話,皇上不急太監急?!?/br> 福瑞家的被說中要害,忙道了句可不是么,“不過呢,侯爺既然將人交給我,我就得把人照顧好。她臉皮子薄不肯說,行動坐臥卻都帶著相。她不說是她不說,我看不出、不來傳話卻是不行。眼瞅著倆人也鬧了有些日子了,還要嫂子勸著,盡早讓‘舟公子’從天津衛回來吧?!?/br> 孫mama看了眼福瑞家的推過來的食盒,目光了然,“侯爺脾氣倔,只等著這臺階下呢?!?/br> 至于這臺階——邵令航下了值回來,花梨木大桌案的一角便多了一碟糖三角。 邵令航皺眉,“我不喜甜食,mama是知道的?!?/br> 孫mama接了丫頭端上來的茶放到他手邊,將糖三角的碟子往前推了推,“是蘇姑娘今兒早起現做的?!?/br> 邵令航喝茶的手抖了下,幸而茶湯不燙,否則便不能不動聲色了。他看了眼孫mama,故作平靜地問:“福瑞家的今日過來了?” 孫mama應了聲是,“晌午來的,說蘇姑娘早起無事,跟著廚娘學做面食,她嘗了覺得不錯,挑模樣好看的給侯爺送幾個來?!彼D了下,臉上浮起笑意,“我問她模樣不好看的是什么樣子,她直掩嘴樂,說有糖四角、糖五角和糖十八褶?!?/br> 論起對邵令航的了解,沒有人比得過朝夕侍奉在側的孫mama。 孫mama本是老夫人陪房孫大奎的女兒,邵令航出生的時候,她一歲零兩個月的兒子剛剛夭折。老夫人怕她陰氣重,開始并不想讓她當奶娘。但是府里精挑細選的奶娘在邵令航那里都不受待見,不是吐/奶就是哭鬧。趕上孫mama去給老夫人送東西,因為她身上有奶味,嬰孩的邵令航便朝她伸手。結果這一抱,又嘗了口奶,任是誰也抱不走了。 當時的孫mama因為喪子之痛,奶已經回去不少。為了填飽小祖宗,她每日除了哺乳就是吃催奶的東西,直將邵令航喂到了兩周歲。 斷奶后,老夫人看出邵令航對孫mama的依賴,索性讓孫mama當了管事mama。孫mama也確實盡職盡責,將邵令航當自己骨rou一般照顧得無微不至,大小事宜全都親力親為不假他手。 就是這份上心,她便比別人更懂邵令航的心思。 糖三角這種甜食,哪怕是皇上賞的,邵令航也不會吃一口,蘇可親手做的也不會例外。但如果拿來的是糖四角、糖五角和糖十八褶,邵令航一定會拿來吃。因為只有特別的、獨有的、稀罕的才能入了他的眼。 果然,邵令航出神地望著那碟糖三角,哼笑一聲,“糖十八褶?虧得還取出名字來?!?/br> 孫mama慢慢斂了笑意,“福瑞家的說,蘇姑娘這幾日心神不寧,睡得很晚,經常三更半夜還在屋里踱步。早上起來無精打采,還時常念念叨叨的,不知在想什么。今兒早起蒸完糖三角,蘇姑娘還問起‘舟公子’幾時從天津衛回來?!?/br> “是嗎?!鄙哿詈秸f得平靜,他能聽到耳膜的陣陣嗡鳴,也能聽到胸中的擂鼓,但他的神智異常清醒。他知道,她是不會想他的,因為她心里沒他。他此時這般感受,不過是自欺欺人。那個女人豈是個輕易肯服軟的人。 “mama,她指定又有了什么主意,想背著我,才問我幾時從天津衛回來。福瑞家的說的話,就過耳一聽吧?!闭f得有那么一絲哀怨。 二十五歲的大老爺們兒,戰場上殺伐決斷的,為個女人竟犯愁成這樣,孫mama恨他不爭氣,“你心里想著念著什么似的,如今人家給了臺階讓你下,你怎么還質疑。就算不是蘇姑娘的本意,那肯定也有幾分影子了,不然福瑞家的不敢來討這個趣。你想過去就過去,磨嘰可不頂用,沒得讓人撿了現成的走?!?/br> 邵令航聞言蹙眉,“瑾承兄還借著送藥的名義給她送東西呢?” “藥也沒有總吃的,自從蘇姑娘收下了兩朵芙蓉花,藥是停了,卻一天兩盆花,都堆在蘇姑娘房門口呢。昨兒還送了只八哥過去,不知念叨了句什么,嚇得蘇姑娘直接給放飛了?!?/br> 邵令航面色不虞,“就料著他不會信守承諾,人前答應得好好的,背后還是暗使勁?!彼α讼律?,有些憤憤然,“本以為把她拘在府里,總該斷了外人的念想。這倒是好,頗有些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感覺,還扯了個瑾承兄進來?!?/br> 孫mama眼中帶著幾分埋怨,覺得事情到了這一步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也好意思怨天尤人。她口氣有些沖,“那侯爺如今是個什么心思呢?” 邵令航一怔,從不見孫mama這樣步步緊逼,不由便噎了下。但孫mama氣勢洶洶,似乎不見真章不罷休。他礙著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嚅著嘴唇有些張不開口??墒菐追瑢σ曔^后,他不幸敗下陣來。 其實決意去老夫人那里提求娶的事,他的心意就已經定了。過去摸摸老夫人的底,他心里有數才好去跟蘇可攤牌。只是秦淮的事鬧了出來,他不好再提蘇可,事情才又僵在那里。 這些孫mama是知道的??伤肋€這樣逼著他表態…… “我要她?!彼彩腔沓鋈チ?,“我要她,但比起她的屈服、妥協或者是各種的不得已,我更想要她的心。以前不覺得,只想著她是我的,不愿意跟我也不要緊,拘在府里便是金屋藏嬌了??赡翘焱蝗婚_了竅,我也是后知后覺。如今我不過去,既是為她好,也是為我自己好?!?/br> 逼著邵令航坦露真心不容易,只是最后一句讓孫mama不明白了,怎么不過去反而是好的?誰知邵令航的回答讓孫mama的老臉都覺一紅。 他窩在太師椅里將頭一偏,聲音含含糊糊的,“我的脾氣我知道,以前沒想法,過去了就過去了?,F在有想法,過去了倘若控制不住,那我和她的關系就真成死局了?!?/br> 控制不???孫mama無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沒曾想他是個這樣猴急的人。 不過比起猴急,還有樁事更為緊要,“你之前自己給自己設局,編了身份誆騙人家。如今這事眼看就兜不住了,你還是盡早做好攤牌的準備?!睂Omama將府里各路人等都去蘇可那里轉了一圈的事告訴他,然后點明重點,“老夫人這是瞧中蘇姑娘了。你秦淮一事讓老夫人頗為忌憚,即便你再不高興不喜歡,也要派個人來籠絡你。你氣得暈頭昏腦的,非讓府里人把蘇姑娘的稱呼改了,過后又讓梁太醫給她瞧病。這么打眼,老夫人自然多想。到時候找個借口將蘇姑娘調到她身邊去,不過三五時日就要推到你跟前來了?!?/br> 邵令航明白過其中漏洞,忽生一陣心慌,“她決不能去老夫人那里,安排在公中庫房,我尚有能力不讓她發現,老夫人那里可是躲無可躲?!彼樋讎烂C,像逢了什么大事,“mama可有對策?” 孫mama看他著急,有心想挫挫他。平日里做事穩重,胸中有丘壑,偏沾了蘇姑娘的事就慌亂成這樣。如此以往,以后豈不要被蘇姑娘拿捏得死死的。她斂神靜氣,一副也無能為力的樣子。 只是能干人終究是能干人,她靜了心,靈臺瞬間清明,一個主意就從腦子里轉了出來。 于是這天的傍晚時分,福瑞家的得了消息,趕忙將蘇可那些上不得臺面的糖多角挑揀一些送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正煩心此事,沒想糖多角就來了。抱著試試的態度,邵令航來陪老夫人用晚膳的時候,這碟糖多角就擺在了他的跟前。 “這是蘇司言親手做的,說是感謝我給她送了果脯。雖不好看,確是心意。只是可憐這孩子了,傷了腳還惦記著,也不知是怎么堅持著做完的,別回頭腳傷更嚴重了?!崩戏蛉伺浜现鴩@了兩口氣,還命無雙等下將燕窩粥盛一碗給蘇可送去。 邵令航不動聲色,用公筷夾了個蝦仁放到老夫人碟中,若無其事的淡漠開口,“她長得和福瑞倒是一點也不像?!?/br> 聽得這么一說,老夫人像得了圣旨,眉眼都立了起來。果然他對蘇可上心,不僅見過還記得長相,難怪改了稱呼又請太醫的。 老夫人笑著解釋,“遠房親戚,按著輩分才喊一聲舅舅的?!?/br> “難怪?!鄙哿詈阶旖堑男σ獾?,可即便淡若無形,也是笑意。他抬頭看了眼所謂的糖十八褶,盯著瞧了半晌,伸手拿了一個過來吃。 紅糖的餡好甜,甜得發膩??芍饕馐巧塘亢玫?,舍命也得吃下去。 邵令航囫圇塞了一個之后,臉上表情出奇的變幻莫測。屋里所有侍立的丫頭連帶老夫人,瞧了他這舉動,沒有一個不驚掉下巴的。待吃過飯喝過茶,邵令航起身回了前院的荷風齋,老夫人立即拉著無雙商議起蘇可的事。 這邊,邵令航回了荷風齋后,因為一向不吃甜食,死命塞了個糖多角后,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孫mama來問事情進展得如何,他苦著臉說事情都辦妥了,然后就不想開口了,只等著胃中的難受勁兒過去。 一直磨到入夜,這要人命的糖多角才終于的消化下去。邵令航躺在床上不由搓著后槽牙感慨,這個女人啊,真是逼得他無所不用其極。 她哪好? ……她哪都好。 好得他想起她便百爪撓心,夜不能寐,一時竟有了反應。他左翻身右翻身,口干舌燥,欲壑難填。不知折騰了多長時間,甫一起身,趿上鞋便出門了。這一路可謂鬼鬼祟祟,翻墻躍門,深入敵營都沒這么費勁過。但終于是如賊般的從侯府溜到了福家的后宅。 而她的房里果然亮著燈。 他只是想看她一眼,就一眼,僅此而已。他會控制住的。 ☆、第031章 我愿一言為諾 扭傷腳是個讓人很搓火的病,看著消了腫,站著也不費力了,但走兩步絕對來一下鉆心的疼。你總以為它好了,它卻總給你來個措手不及。蘇可為這個不知呲了多少回牙,可算長了記性,不敢再動它,在屋里老老實實養腳。 但蘇可是個閑不住的人,讓她躺在床上瞪眼或是坐在廊廡下望天,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幸好瑩姨娘送來了算盤,可謂是既滅了心頭之火,又解了燃眉之急。 只一點,不管是看口訣還是打算盤,都得背著人。 讓福瑞家的瞧見了,沒收了事小,念叨也事小,回頭告訴了舟公子,那祖宗不知又要怎么拿著雞毛當令箭來說道她。她可受不了。索性每晚夜深人靜之后,插了門偷偷在屋里學。睡得晚些,倒是不用提心吊膽了。白天的時候回想前一晚看的東西,背背口訣,一天倒是很充實。 只是蘇可實在沒有一雙巧手,針線女紅差強人意,切菜炒菜也勉強得很。如今打算盤,不是多推個上去,就是上面的忘了落下來??傊绞呛ε率衷蕉?,從一加到十都要鼓搗半天。 這天早上起來突發奇想,坐著也是坐著,不如去活動活動手指,于是一步一挪地到廚娘那央求著學包餃子。廚娘哪有工夫給她揉面調餡,忽生一計,搬個長條凳讓她捏糖三角好了。于是這一上午過去便出現了糖多角和糖十八褶這稀罕東西。 別瞧捏得難看,味道還是很好的。 蘇可打算盤打到三更梆子剛敲,忽然饑腸轆轆的。她想起廚房里還有些她的得意之作,于是慢悠悠偷摸摸地挪去了廚房。廚房里有沒熄火的火爐筒子,扒拉兩下就能將火苗子竄起來,然后架鍋添水,熱了僅剩的兩個糖多角吃。 熱氣騰騰,松軟甜膩。 都說不好看,背后還不是偷吃。怎么捏了那么多,如今就剩下兩個?蘇可邊吃邊往回走,頗有些得意,結果一口過頭咬大了,餡里的紅糖溢出來便燙了嘴。她呼了一聲“燙”,警覺地擔心聲音是否過大,誰知這寂靜深夜,倒座與西廂相接的角落里傳來一聲似是而非的笑聲。 蘇可的汗毛瞬間炸了起來,“誰在那?” 妖魔鬼怪讓人害怕,那模模糊糊的人影更是讓人悚然。再加上蘇可屋里昏暗搖曳的燭光,襯得那角落宛若地獄。蘇可有些拿不準,存著一絲僥幸,想著會不會是上夜的小丫頭躲在那唬她玩。她試著朝角落挪了兩步,倒不見有什么動靜。 “阿扇,是不是你?” 那人影似乎忌憚了些,角落里傳來踩枯枝的聲音,咔嚓,雖然瘆人,但被問了話才生出這動作來,蘇可倒是不怕了。指定是阿扇那丫頭。她一走一跛地朝著黑暗而去,促狹地繃了臉,決心鬧一鬧她。誰知身子剛融入黑暗,一雙干燥溫熱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翻身便將她壓在了墻面上。 夜深風輕,月色深沉,迷蒙的空氣有絲絲甜味,耳鬢廝磨,顯得如夢如幻。偶有一兩聲狗吠,似在附近的巷子里,又好似在很遠很遠的地方。聲音嗚咽著消失,周圍只剩下凡塵俗世里慌亂的心跳聲。 蘇可的背靠在墻上,因生了一身冷汗,這會兒就像貼在冰面上,冰涼刺骨。 可身前卻guntang如被火熾。 她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堅硬胸膛,氣息又喘又亂,啞著嗓子顫聲,“公子這是喝多了?怎么這個時候過來?是、是怎么進來的?” 邵令航出來得急,身上只一件隨手抓的外褂,在這陰暗角落等了半天,已是凍得渾身冰涼。但將蘇可攬進懷里的一瞬,他覺得自己的骨頭可能是柴做的,而她就是火種,*,瞬間就燒起大火來。而她的話,更加讓他激動。 “怎知是我?”感受到她在推阻,他更加緊實地壓向墻面,頭向下一垂,凍得冰涼的鼻頭戲謔般的蹭在她的頸子上。 蘇可的身子不由抖了下。 為什么會知道他是舟公子呢?蘇可也不甚明白。但她只有被抓住的第一刻恐慌了下,當他靠過來,身形、氣息、胸膛、掐住她腰身時手指放的位置、籠住她時的陰影輪廓……她幾乎一瞬就知道是他。 “除了公子,也沒誰能干出這種事來?!碧K可用嗔怒掩蓋了自己也不知情的緊張。 邵令航對她的嘲諷置若罔聞,“對我你倒是熟悉得很?!?/br> 蘇可輕咳一聲,“既然公子也沒嚇著我,現下就放開我吧?!?/br> 真是會找臺階下的女人,腦袋瓜里的伶俐勁兒大約都用到他身上了。邵令航嗅著她的氣息,聲音喑啞地說:“我沒想嚇你,只是怕你不讓我進門,這才守株待兔等你出來?!彼砷_她的腰身,可雙臂仍舊撐在墻面上,俯視著瞧她,“腳還沒好?” 蘇可別過頭,“不勞公子掛心?!?/br> 邵令航的視線落在蘇可的脖頸上,這黑暗的角落里,連眉眼都看不清,可她白皙細膩的脖頸卻像塊白玉熠熠生輝。他想起那些糖多角,聞到她身上隱約的香甜,喉頭便窒息般的哽住。他有些把持不住,臉朝著她的脖頸更靠近了些,呼吸卷著她的氣息撲面而來,頗像一種挑/逗。 “我是很掛心的,剛回來便來瞧你了?!?/br> 蘇可感受到他噴在脖子上的氣息,驟然偏頭,近在咫尺的臉幾乎就要貼到。她慌忙地朝旁邊躲去,身子都抵在他一側的胳膊上,“侯、侯爺幫我請了太醫來瞧病,喝了兩劑藥,現下都好得差不多了?!彼氯?。 邵令航忽而想起這茬來,迷離的眼睛亮了幾分,“我發覺你總是有很多讓我出乎意料的身份,比如青樓里說一不二卻潔身自好的領家,比如給老夫人送過姜糖的司言,今兒我又聽說,你和梁瑾承還有過婚約。真是小瞧了你呀?!闭f得牙齒錚錚。 蘇可忙搖頭,“我和梁太醫只是點頭之交,宮里打過交道,出宮后又見過幾次,僅此而已,實在和他沒有別的牽扯?!?/br> “那若是我收回不讓你婚嫁的話呢?”邵令航認真起來,“他如今找著你了,又不嫌棄你的身份,你不去和他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