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待那些婢子離開,杏芙在旁邊拉拉她,小聲道:“小姐,咱們下一步怎么辦呢?” 穆清雨脫了外袍靠在殿內的太師椅上,一靠便躺成了葛優的北京癱…… 她舉手揉了揉太陽xue:“不急,等三七的飛鴿傳書來了再議?!?/br> ====================================== 大昭宮,暖簾半卷。百城閣內,大監端了玉盤,盤中放了一張燙金的帖子。 大監握著浮塵,斂眸道:“皇上,西陵帝崩,太子鄭琊將于下月登基。這是西陵將領于朗派快馬傳來的帖子?!?/br> 常珝接過帖子,隨手放到了桌上,他笑著問道:“大監,璟王那邊如何?” “璟王倒沒什么大事,只是昨日在軍營中cao練,鄭將軍手下原來的百夫長沖撞了他,他一氣之下亂鞭將那百夫長打死了?!?/br> 常珝沉聲道:“去暗中派人,優渥那百夫長的家人?!?/br> 常珝翻開那帖子,略過上面的字眼,吩咐道:“去把鄭海叫過來,要他出使西陵,為新帝鄭琊道賀一事,朕還有幾句話要交代?!?/br> “唯”大監應道。 ============================= 夜靜無聲,明月緩升。星辰若隱若現,閃爍著微弱的輝光。 百城閣的院子里,一張橫切的大樹呈圓形桌面,桌面光滑,顯著歲月的痕跡。幾墩斷木被打磨的光滑可鑒,立于桌面四方。桌上珍饈美味,琳瑯滿目。酒水玉盞,精致華美。 常珝舉手提壺,向杯盞中倒了酒,他將琉璃杯盞推到璟王面前彎唇道:“你我兄弟二人許久未共飲佳釀了,這是上好的黃酒,活血祛寒,通經活絡?!?/br> “聽聞民間還用黃酒祛邪,多喝些也無妨?!背+嵦а?,看向璟王的雙眸,緩道。 璟王打量著他,犀利如炬。他勾唇舉了杯盞抬至額間,一個不經意,抖了袖子將那酒盡數灑到了地上。 璟王撫了衣袂,拿起一根箸子搔了搔頭,挑眉看著那箸子上的云紋道:“皇兄,可是不巧,臣弟近來起了疹子,喝不得酒。這不手抖,酒也灑了?!?/br> 常珝未語,垂眸挽了寬大的袖子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他自顧自地舉起那杯盞,就著月光,輕嘬了一小口。 他笑著對璟王道:“是好酒,不品有些可惜?!?/br> 璟王著了件紫色的常服,就著月色,映著他那張俊美的臉有些扭曲之色。 他輕咳,舉著夾了一?;ㄉ祝骸盎市?,臣弟的王妃快要生產了,臣弟不能呆的太晚……您看?” 常珝又給自己斟滿一杯酒,不緊不慢地品鑒起來,他看向他,說道:“哦?民間有古語云‘酒逢知己千杯少’,璟王身為朕的知己之人,還未說兩句話,便要走么?”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唇邊的笑意似乎粘著幾縷酒香。 璟王站起身來,深深望了他一眼,再次拜別道:“王妃身子不爽利,臣弟要回了?!?/br> “罷了,既然王妃身子不適,朕若再強留,倒顯得有些不懂事了,”常珝輕笑:“照顧好王妃,太皇太后前些日子還起了好幾個名字,就等著你的孩子出世?!?/br> 璟王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那臣弟便在這兒提前謝過太皇太后了?!?/br> ☆、第59章 相念相見 大昭記記載:與璟王用過膳的第二日,昭帝忽然得了急病。太皇太后聽聞此事后大驚失色,遂尋了昭帝身邊的宮女寺人來問,宮女寺人三緘其口,后有一寺人言:“小的那日當值,瞧見璟王與昭帝一同用膳,昭帝喝了酒,而璟王未飲?!?/br> 太皇太后聞言震怒,將璟王投入了天牢之中。 昭帝昏迷不醒,水米不進之際。太妃忽然執了虎符進了宮,身后跟著自家暗影與璟王麾下的軍隊。 太妃舉著虎符沖上金鑾殿。大罵了太后與太皇太后的無知。 趙太妃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既然昭帝重病,應由璟王執政才是,國不可一日無君,不用說,璟王是最好的人選。 殿上有大臣反對,便立刻被太妃的暗影捅死。 太皇太后一氣之下,以致昏厥。被送回寢宮之內修養,太后被則被禁足,不得出太后宮一步。 至此,太妃將璟王從天牢中提了出來,輔佐璟王做了攝政王。 又七日后,昭帝崩。 奇的是,昭帝之棺槨在發喪入陵墓途中竟奇妙失蹤,璟王忙于登基,并未派人尋找。 ============================= 消息傳來時,穆清雨和羅薩里正帶著南樂的鐵騎在南樂的跑馬場上cao練。 天地蒼茫,北風獵獵的吹著,羅薩里面露困頓之色:“你夫君……崩了?” 穆清雨垂眸揚鞭擊馬,沖他微笑:“我若說不信,你信么?” “我……信!”羅薩里道。 遠處,如意郡君騎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揚鞭過來,沖著他們喊道:“喂!是時候了!” 穆清雨頷首:“嗯,是時候了?!?/br> 羅薩里疑惑:“是什么時候了?” 如意郡君仰眸看他:“你管是什么時候?總之是時候了!” 他更疑惑:“所以是時候了到底是什么時候?!” ============================= 三日后,日薄西山,飛鳥歸林,荒山峭壁之中橫了一棺槨。若是湊近仔細瞧,便會發現這棺槨是金絲楠木的,上面刻著青龍。 這荒山的西方便是西陵,這里荒涼,鮮有人來,一個小販拿著鐵鍬鬼鬼祟祟的像那棺槨靠近。他擦了一把鼻子,拿起鐵鍬就開始撬棺材。 身后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郭成!公子在里面么?” 郭成被這一聲驚得抖了三抖,渾身猶如電擊一般閃過徹骨的寒,手里的鐵鍬亦差點抖到地上。 穆清雨扶額:“郭成,你膽子還是那么小?!?/br> 郭成抱著鐵鍬回眸,但見穆清雨裹著黑色的斗篷,一雙眸子亮閃閃的,正眨眼望著他。 他暗嘆口氣:“姑奶奶呦,我的親娘,嚇死我了!”他回過神來:“您怎么出現了?不是,您怎么知道公子在這兒?” 穆清雨抱著雙臂道:“大家都有暗影,就不興我也有暗影么?”她指著那棺?。骸笆遣皇且碎_它?!?/br> 郭成點頭:“是?!?/br> 穆清雨掏出那把彎刀,抬手麻利的將棺槨上的幾枚長釘勾下來,而后道:“靠你了?!?/br> 郭成舉了鐵鍬,大力將棺材蓋掀開,隨著“吱吱呀呀”的響聲,灰塵彌漫,這棺槨總算被撬開了。 穆清雨上前,盯著里面的常珝,他就那樣靜謐的躺著,沒有一絲呼吸,且臉色發青,猶如死人。 她用手拍了拍常珝的臉:“公子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公子服用了臣下的神犀湯,照理說應昏睡若死半個月之久?!惫蓱溃骸暗浇袢?,剛好十三日。還有兩日,公子應該就可以醒來?!?/br> 穆清雨惑道:“所以之前在鳳初鎮,你說公子生了病,是因為喝了你的藥么?” “這藥委實有些兇險,喝了會導致輕微的孱弱之象,且臣只在兔子身上試過?!惫纱鸬溃骸肮硬辉S臣告訴任何人,就算見了您也不可說?!?/br> “所以,他也有可能醒不來?”穆清雨心驚道。 “是……但若真是如此,臣一定自盡謝罪!”郭成斬釘截鐵發誓道。 “不要你謝罪,你謝罪了太后怎么辦?”穆清雨白了他一眼:“人活著,心態要好,我們要相信公子一定能醒來?!?/br> ============================= 五日后的一個晌午,南樂的公主府內。 細密的陽光灑在常珝的眉睫上,襯的他猶如神祇,不過是睡死過去的神祇。 穆清雨坐在榻旁,拿著一塊磨刀石磨著那彎刀?;咎m里面是磨刀霍霍向豬羊,她是磨刀霍霍向常珝。 磨刀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響,極其刺耳,聽得杏芙忍不住去外面吐了兩口。 她撫著胸口回來:“公主,您別磨了,你就是磨得再刺耳,公子也是照睡不誤?!?/br> 穆清雨盯著那彎刀道:“你說,我要是刺他一刀,他是不是吃痛,就能醒來了?” 杏芙聽得毛骨悚然,抖著手沖門外道:“郭成,你快進來瞧下,公主是不是失心瘋了?” 穆清雨又磨了一下,把那彎刀佯裝比到常珝脖子上,假裝抹了一下,就這一下,常珝忽然睜開了眼。 常珝這廂一睜眼,嚇得穆清雨手一松,彎刀眼見便要脫落,她眼明手快的力挽狂瀾,抱住了那刀。 忽聽常珝輕笑:“朕沒有死在太妃手中,亦沒有死在璟王手里,自己的娘子卻差點謀殺親夫?!?/br> 她放了彎刀,展眉道:“沒有沒有,我就是比劃比劃,怎么能真的謀殺親夫呢?” 杏芙見常珝醒了,便拉了郭成出去,自外面帶上了門。 穆清雨望著關上的殿門沖他眉眼彎彎:“我還以為您真的醒不過來了?!?/br> 他望著她:“我的娘子在等我,我豈敢死呢?” =============================== 公主府是新修的,杏芙在院內指揮下人們搬花草。即便住不長久,該有的還是要有。她指揮完后便撫著肚子,這孩子已經七個月了,就快生了。 房內穆清雨端了一彩瓷杯盞,倒了清茶端至常珝唇邊:“喝一口,潤潤嗓子?!?/br> 常珝默默喝了,忽的笑道:“這茶湯瞧著,倒是與醉靡生夢有些像?!?/br> 茶香怡人,穆清雨垂頭聞了聞,的確是像。 她計上心來,摩挲著那茶碗的碗口佯怒道:“臣妾不在的這些日子,您是不是又臨幸了其他妃子了?如意郡君說,她給您的醉靡生夢,根本不夠!” 常珝瞇著眼睛道:“為夫哪敢,除了沅卿,其他女子又怎能近我的身呢?” 她嘿嘿一笑,單手撐著床欄望著他:“您不知道,臣妾這些日子日日思念您,前兩日還以為您真的死了,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常珝摸了一把她的腰,默然道:“縱然如此……但你是不是……胖了?” 她另一手摸了摸腰,嬌嗔道:“哪有,明明還是這么細!” 常珝勾唇舉手將她帶過來,溫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上,他道:“這些日子,委實辛苦沅卿。你是朕肩上的鷹,朕有時瞧見你的風采,倒不忍日后將你困在那深宮里了?!?/br> 她笑:“無論深宮還是茅屋,只要您在,我在,日后孩子們在,便是家一般的地方。即便是被困,沅沅也甘之如飴?!?/br> 穆清雨單手撐著他身側的枕頭:“杏芙都七個月了,咱們是不是得抓緊?” 常珝微怔,笑著將她擁過來:“是?!?/br> “您剛醒,之前又喝了那么傷身子的藥,可還行?”她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