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他的掌心滿是硬繭,這一抹,登時像沙礫在細白的皮扶滾過,謝芳初跟抓破美人臉茶花一般,面上盡是紅血絲。 做著法事怎么回來了?謝芳初忘了發火,極意外。 “要是早些成親,我娘做法事時你就能去了,咱倆就不用分開,這幾日我一直想你?!逼畛鞇瀽灥?,把頭埋進謝芳初頸窩。 行事粗魯沒章法,說話也沒頭沒尾,要不是從裴遠聲那里聽說了,還不知他說的什么,心思轉了轉,謝芳初明白過來,他使人回祁府給自己報過訊的,只是話沒傳到自己耳根。 “裴太醫說你中毒了,怎么回事?是那女人害的嗎?要不,咱們自己買宅子住,好不好?”祁楚天問,抬起頭,稍往后退,扳著謝芳初胳膊定定看她:“那女人心腸歹毒,跟她們一起住防不勝防?!?/br> 裴遠聲真個體貼,怕他一直不回府自己受委屈,給自己找了個中毒之名,又尋了機會透露給祁楚天知,得空見了面得重重謝他。 誰要跟他成親,自己還在重孝期呢,跟了他,不過是想住進祁府尋機報仇。 謝芳初把祁楚天狠狠推開,倒到床上,面朝里,默默抽泣。 “對不起,是我莽撞了,芳初,咱不用等得他們的承認,自個兒成親好不?跟你過日子的是我?!逼畛彀咽执畹街x芳初肩膀上,把她扳過來,她又往里扭,再扳,再扭,兩人較上了勁。 “姓祁的負心漢昨日跟我說侯家什么女人多好多好,芳初,他想讓我娶侯家女人,不可能同意咱們成親的?!逼畛炜鄲?,不扳了,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從謝芳初身上攀過去,坐到床里側看著她。 侯家有一個女兒,庶出的侯元瑤,祁楚天若娶了侯元瑤,三家關系更加牢固,焰勢更盛,更不好扳倒了,謝芳初暗暗慶幸自己當日醉仙樓中被祁楚天得了身子后,順勢而為跟著他進了祁府。 只要能報仇,舍了這一身皮rou也值。 心中千回百轉,把手伸到枕頭底下,那里壓著前些日縫出來的逍遙巾,抽了出來甩到祁楚天身上,含嗔帶怨瞪他。 “你自己親手做了要給我的?”祁楚天傻呆呆問,跟捧著至高無上的寶貝似,看了又看,樂得嘴角都要扯到眼尾了。 大傻子!謝芳初暗罵,見他樂,莫名地心情也好了些兒。 “我扎上你看看好看不?”祁楚天拔了束發上的簪子塞給謝芳初,把逍遙巾用上。 謝芳初往日覺得他那根簪子樣子古怪,顏色稀奇,只不得近觀,借著機會接過來看看,瞟得一眼,不覺愣住。 那簪子竟是隨便拿了樹枝削的,也沒刨光,拿在手里,一圈一圈紋路壓進rou里,粗糙的很。 祁楚天見她對那簪子有意思,便給她解說來歷。 “我原來有個皇上賜的紫金冠的,德佑四年明澈他老子娘病了,寄信過來,大家伙湊銀子給他捎回家,我軍餉花光了,就把那冠賣了換成銀子給他,隨手山里折了根樹枝削簪子固定頭發,別說,回京后,人家說這是水沉香木,質硬難摧,千金難求,要給我五千兩銀子買它?!?/br> 謝芳初拿到鼻邊聞了聞,透涼的奶香味鉆入鼻子,跟書上寫的水沉香木果是極像。 “我沒什么積蓄,皇上賞的都是中看不中用,據說還不能變賣,以后咱們在外置宅子,只能賣它了?!逼畛煨?。 如果把他這根簪子弄沒了,他沒有銀子置宅子,便不能搬離祁府了。 謝芳初暗暗存了心思。 祁楚天系好逍遙巾,從不照鏡子的人,跳下床沖到梳妝臺前,彎著腰,扭著臉左照右照,美滋滋的剛硬的臉龐笑成一朵花兒。 謝芳初有些失神。 他和侯鈺瑜不同,和曹承宗更是一黑一白完全兩種人,除了祁姓,他和祁曹侯三家沒有關系。 若是那日醉仙樓他沒有趁人之威占了自己身子,自己也不至于利用他吧? “好看嗎?”祁楚天像青蔥少年,漲紅了臉羞澀地問。 很好看! 高大魁梧的身材,古銅色的皮膚,臉龐輪廓方正,眉眼剛棱,雖然不是英俊儒雅之流,然五官英偉,賞心悅目的緊。 謝芳初定定看著,目光從束發漸漸下移,與他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上,交纏。 祁楚天呼吸粗重,眼里簇燒起火焰,炙熱灼人。 不過片刻,躍躍如餓狼。 謝芳初瞪他,移開目光。 遲了,狼的掠奪占有的本性已被挑起,輕易熄不了。 那樣堅硬的手臂,箍得人肩膀骨骼隱隱生痛,不知何時晚霞已躲進青灰的云層,房間里光線更加晦暗,白色的輕紗羅帳蒙一層細鐵灰,不再如煙裊裊,絲繡梅花怯怯地隱退。 謝芳初吃疼不過,低吟了一聲,自己聽得細軟如水,羞怒得又霎地合上嘴,膩白如玉的臉龐染上胭脂的艷麗,世間萬事都無動于衷的模樣變了,秀麗的眉如風拂過碧水綠波,清冷的眼眸里漣漪輕泛,一圈一圈漾開,點點滴滴的情動,廊下不知誰咕噥了一聲,燈籠點亮了,桔黃色燈光穿過雕花窗進了屋里,紗帳上的梅花清晰起來,大床嘎吱嘎吱響個不停,紗帳不停搖晃,梅花也熱鬧起來,如調皮的蝶兒飛舞。 “放開我?!敝x芳初低聲喝,想也知道,門外丫鬟婆子正豎起耳朵聽熱鬧,不敢高聲。 “芳初……你可憐可憐我成不?”祁楚天快憋瘋了,不善言辭的人,說起話來更沒分寸,哼哼唧唧耍賴。 作弄得太久,謝芳初周身骨頭都麻了,原來覺得已好的傷處火燒火燎灼痛起來,然,皮rou之傷任是再痛,也抵不住心口失落悲傷之痛,仿佛有極細的絲線纏縛住心臟,心跳急促起來時,那細絲便牽扯得越緊。 明知祁楚天沒有呷昵褻玩之意,可只要想著自己好好兒的姑娘家無名無份與男人廝混,便如溺了水,窒息的痛苦讓人喘不過氣。 祁楚天箭在弦上,不想再忍了,他的力氣很大,謝芳初哪阻止得了,硬生生被扼住了喉頭沒了聲息。 祁楚天舒服地大吼,忽又停住,額頭爆起好幾根青筋,咬牙盯謝芳初,她闔著眼,悄無聲息,靈魂出了竅,身體拋將出去,任人魚rou的樣子。 祁楚天眼里的火焰漸漸熄了,半晌,撲哧喘著粗氣退出,跳下床,抓起枕頭拍打撒火。 拔步床震蕩起來,床前花幾哐當一聲倒地,幾上青瓷石榴盆連帶著石榴一起落地,碎成了斷肢殘骸。 謝芳初不理他,攏了衣裳,翻轉身對著墻著靜靜躺著。 祁楚天自個兒唱了許久獨角戲,把枕頭蹂躪得不成樣子,扔掉,又跳上床,從背后貼住謝芳初,扳著她肩膀甕聲甕氣道:“我要走了,法事還要做一個月,你小心些,明澈跟我一起回來的,我讓他在院子二門外守著,往后膳時過來,飲食都讓他用銀針試過,誰敢欺負你,就讓他給我傳話?!?/br> 稍停,又道:“我的提議你好好考慮,咱們真沒必要等他們同意才成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