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國千嬌 第181節
“哐!”忽然一聲巨響,把不留神的一眾人都嚇了一跳。郭紹轉頭看時,只見一枚沉重的鍛錘剛剛落下來砸可一下,隨時聽到鏈條“嘩啦啦”的摩擦聲,鍛錘的上頭“門”字部件撞進了“v”字連接件里,又被鏈條拉了上去。 一個工匠急忙拿鐵鉗把鐵砧上的東西夾了出來,然后徑直用手撿了起來,是個頭盔。郭紹也走過去,伸手要過來瞧……一塊鍛鐵薄板一下子就被沖壓成型,近似半球形的一副頭盔;不過因為鐵板尺寸稍大,半球平面有一圈帽檐。 “看起來和將士們帶的頭盔樣子不太一樣,這是寬沿鐵盔?!惫B回顧左右道,他琢磨了一陣,“要是兩側再以活動的鎖甲做一圈護耳,頭部的防護就相當不錯了?!?/br> 甲坊署官兒道:“郭都點檢所言極是,帽子兩側還可以穿孔用皮帶束在下頷、以穩固頭盔……鎖子甲咱們卻不好做,人手不夠,得叫軍器監的大匠打制?!?/br> 工匠頭子羅繼業接過話題:“最熟練的造甲大匠,一整天趕工才能造出比巴掌大的一片鎖子甲。那活兒沒手藝干不下來,得先打出鐵絲、燒紅打制成圓環,錘扁;然后打孔,以鉚釘連接鐵環成為‘鐵布衫’?!?/br> 郭紹聽罷點點頭:“為武將和精銳士卒定制一部分鎖子甲護耳,別的用硬皮甲代替還省事一些?!?/br> 他轉頭看一張門板上放著一些已經退火硬化的頭盔,便上去拿了一頂,遞給隨行的董二讓他帶走。 他們又去了另一間作坊,這里是打造胸甲的地方。鍛錘和鐵砧鑄造、打磨成了弧度形狀,成為模具;也和沖壓鐵盔一樣,一砸就是一張板甲……不過加工薄鐵板的時候比較費事,得把鍛鐵反復折疊沖壓鍛打幾十次,后期鍛壓滲碳(增加硬度),然后鐵匠手工鍛打邊角。加工好一定尺寸的鐵板后就容易了,放到鐵砧模具一砸就是一片;沒壓好就再壓一次。 郭紹拿了一副翻來覆去察看了一番,幾乎符合自己的設計意圖,模樣和想象的不太一樣,但只要有防御力就行了。 羅繼業道:“只有前面和側面能防護,只能護胸和腹部、后面是空的,只好穿硬皮短打。一副胸甲有三部分。一面是前胸甲,壓好形狀后再用鐵錘把邊緣敲打包裹,能護住側腰;使用者也能自行敲打調整大小,身軀大的拉開一點、小的敲合攏一些。另外兩片是掛肩,用鉚釘連接在胸甲上,主要起到固定胸甲的作用。兩側各三個小孔,用以鏈條穿梭束縛胸甲,讓甲胄更加緊固?!?/br> 郭紹笑道:“能防住前面就行了,作戰時也不能拿背對攻擊敵兵;要是戰敗潰逃時,那穿再厚都沒用,重了還會影響逃竄速度,跑不快?!?/br> 眾人聽罷跟著陪笑了一陣。 這胸甲設計也算簡單,其實就是個鐵背心,不過后面是空的。 肩甲就稍微復雜點了,因為膀子要活動,所以需要幾片有弧度的鐵甲以鐵環和鉚釘鑲嵌,以達到組合的目的;饒是如此,當手臂想舉起來時還是有阻力,披上鐵甲想身輕如燕一般活動確實難以做到。 這一批“板甲”一共四組甲胄,最后一種最簡單是臂甲,一塊上大下小的半柱形鐵板,邊緣穿孔。使用時只要先敲打適應大小,然后拿麻繩束縛在手臂上就行……內側照樣有一部分是空的。 頭、胸、肩、臂,四處板甲防護,能避免絕大部分殺傷。郭紹自己也是從小卒干起,在戰陣上廝殺了好幾年,對此很有經驗。這四處特別容易受傷,頭部、胸部是致命傷,胸腹放刺擊;肩膀防劈砍;手臂在使用武器時也很容易受到攻擊。 但是大將想用板甲是不夠的,因為為了簡化和效率,防護很不周全;有條件的大將和富裕的士卒,得在里面裝備鎖甲、特別是活動部位,這樣的話防護力就相當高了……不過對于普通士卒,渾身連甲都沒幾片的人,有了這樣的防護必定能勇氣大增,因為很不容易被殺死。 郭紹四處走一番,絕大部分作坊設施還在建造之中,只有兩三個院子的鍛錘已投入使用。噪音相當大,要是以后這一整片城廂的作坊都開始運作了,不知道會多吵……不過郭紹也懶得管了,反正他不住這邊。 一行人走出作坊,只見一輛板車運了半邊豬進來。郭紹一時興起便招呼道:“把豬rou劈兩塊下來?!?/br> 當下又叫董二把身上的鎖子甲脫了,包在一塊豬rou上掛在院子里的枯樹下;另外叫人取了一塊胸板甲出來,拿繩子綁縛在胸甲內,一并掛在樹上。 郭紹活動了一番,便叫人取二石強弓。 眾人總算看明白他想干嘛了,一個官兒奉承道:“久聞郭都點檢箭術如神,今日我等得開眼界,實乃三生之幸??!” 羅繼業一本正經道:“當年郭都點檢在戰陣上射殺張元徽,一箭成名,絕非浪得虛名?!庇钟腥说溃骸皣K!二石強弓,一般人連拉都拉不開,別說射箭拉……” 郭紹沒有理會他們,不過聽著也挺順耳,別說恭維的話誰都知道沒用,但就是聽著很爽,他也不能免俗。 當下張弓搭箭,在五十步內拉滿弓對著兩幅甲“噼里啪啦”一陣射擊,當然箭無虛發。眾人大喝道:“好好好!郭都點檢果然箭術如神?!?/br> 郭紹拉滿強弓幾次,確實有點力竭了,丟下弓箭,淡定地說道:“百步穿楊也不在話下,不過為了增加破甲之力,離得近了,這么近射中大目標不算什么……去把那東西取過來查驗?!?/br> 甲坊署的官員親自搶著跑過去扛東西過來,大伙兒幫忙拔掉箭矢,把里面的豬rou取出來。郭紹見狀說道:“果然板甲防御力更好!” 到底是反復鍛打滲碳的鋼板,五十步以內用二石強弓射之,只是凹陷了一個坑,箭簇頂部刺穿了一點、射破了豬皮;可以想象,戰陣上經常用的八斗弓,拿這種板甲幾乎毫無辦法,連皮都破不了。 他再看另一塊用鎖子甲防護的豬皮,重矢完全將其刺穿,傷口上還殘留了破碎的鐵絲。他從腰間拔出短劍來,隔開豬rou細看,箭矢完全刺穿了表皮和肥rou,已經深入到瘦rou之中。鎖子甲對箭矢的防御力也還可以,不過郭紹離得近、臂力也強,所以射穿了甲胄。 周圍的人看在眼里,紛紛一陣祝賀,大贊了一番新甲。 郭紹道:“周圍的作坊一建起來,晝夜輪換值守,趕制甲胄!所需錢糧、原料擬出條目,呈報朝廷,我會派人幫你們批復?!?/br> 一個官兒當下拿出一本冊子獻上來,郭紹笑瞇瞇地接了直接放進袖袋里:“朝廷現在很拮據,錢得花到明面上。這賬目我會細查,一定沒什么問題的罷?” 那官兒悄悄看了郭紹的表情一眼,不料郭紹正用笑吟吟地盯著他。那官兒一臉愁緒,終于彎下腰,看著郭紹的袖子道:“郭都點檢,下官這陣子沒細查賬目,剛才那一份可能有疏漏之處,不如賜還下官,重新核對一遍……” 郭紹露出一絲笑意,不過看起來有點像jian笑:“東西都給了,拿回去就不太好。你重新擬一份,兩份我都要?!?/br> “這……” 郭紹上前撫其背,好言道:“沒事的,剛才你去取了豬rou,看看手上,還沾了一手油、是不是?” 官兒伸手看自己的手掌,印堂發黑,點頭道:“是,是……” 郭紹道:“人之常情罷了,我不能看見你手上有油,就把你的手砍了吧?” “郭將軍饒命?!惫賰侯D時撲通跪倒在地。 郭紹扶他說道:“都說了不會砍手,只不過加一副手套比較好。王署令有功勞苦勞,我怎么記不得?”當即回頭道,“來人,那塊豬rou割一半賞給王署令,手上沾點油有多大意思?” 官兒若有所思道:“我懂,我懂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戒指和美酒 好事反而常常會額外忙碌。新年佳節臨近,郭紹不上直了,但日程已經排滿。他要干的事無非就是去親朋好友、朝廷同僚家拜訪走動(比如李圓兒家,郭紹必須得陪她在新年里去一趟)。 郭府后園里有一大片白生生的平地……那是一面湖泊,下面結冰,上面覆蓋上了積雪,就成了現在這般光景。符二妹指著一顆枯樹下的地方,一本正經地左右瞧了瞧,對旁邊扶著鋤頭的黑壯婦人道:“就是這里,挖罷?!?/br> “你啥時候埋的?”郭紹好奇道。 符二妹笑道:“去年,我剛嫁過來就在這里埋了好幾壇葡萄酒?!?/br> 郭紹隨口道:“要是能流行喝水果酒、還真是比較好?,F在北方大部分黎民百姓還吃不飽飯,糧食拿去釀酒可惜了?!?/br> 符二妹聽罷轉頭輕輕說道:“夫君想得真多……我就只會想,怎么把湖里的冰挖出來藏到地窖里,等到夏天就有大用處!” 郭紹笑道:“二妹真是深謀遠慮?!?/br> 就在這時,果然掀開土出現了幾個壇子。符二妹蹲下身去,抱了一個壇子出來,郭紹趕緊上去幫忙。只見她玉白的手指沾上深褐色的泥土,顯得分外突兀。 “沒有我的意思,你不準來挖……最好不要說出去?!狈脤兔Φ膲褘D叮囑道,“這幾壇是專門給太后準備的?!?/br> 那壯婦聽到太后云云,已被唬得一怔一怔,趕緊說打死不說一個字。 郭紹開玩笑地說道:“看來還是你jiejie比較親一點?!狈眯Φ溃骸澳鞘且驗橹挥形医悴畔矚g喝甜甜的東西,所以我在這幾壇里特意放了糖;別的都沒有放糖?!?/br> 他便把這個細節記住了……回想起來,他和符金盞說話常常都說一些抽象的話,倒很少問她喜歡吃什么、討厭什么之類最簡單的事。 郭紹和符二妹準備好特別的禮物,當下就出門去宮里見太后。符二妹選擇這個時間的說法是:“年前一般不去拜訪親戚,因為年前上門都是為了討債的;得過了年關才去。不過夫君正月里要去走動的地方太多,我jiejie那里是自家人,可以安排在年前、省下一天時間?!?/br> 郭紹聽到“上門討債”便是忍不住大笑了一通。 他現在的狀態很好,只不過偶爾才有一點小小的愧疚沒想通。所以他常常還是能笑得出來,而且笑得很開心。 二人進得宮廷,拜見了符金盞,中午便被留在金祥殿的餐廳里用膳。 符二妹先去萬歲殿陪她jiejie了,郭紹是男性親戚,只好留在金祥殿餐廳喝茶等候。這處餐廳是郭紹所見識到的最高級的餐廳,十分富麗雅致。 富麗堂皇是眼前看到的陳設,那精致的黃色帷幔、一塵不染的黃銅燈架,映襯著鵝黃的光輝,墻上掛著的字畫郭紹實在不太內行,不懂但乍看很珍貴很厲害的樣子,桌子凳子的木料上漆十分考究,桌子上擺的陶瓷杯盞更是雪白程亮、一看就是專門定制的貢品。但這樣浮光流轉的地方,卻非常安靜清幽,門口站著的宮女不僅不說話、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仿佛身在深夜里,幽靜到雅致。 郭紹等待符家姐妹赴宴,因為太安靜了反而有點拘謹,便裝作很內行的模樣饒有興致地觀賞墻上的字畫……其實他心里覺得單是這仕女的相貌,好像有點丑。 ……符金盞換下禮服,旁邊放著一套折疊好的紅色襖裙。正要先穿上長褲,卻忽然發現自己的雙腿十分美麗,雪白修長緊致,肥瘦線條恰到好處,一時間倒有點顧影自憐,想著屋子里反正有炭火,便褲子也不穿徑直套上襖裙。 她從簾子里走出來,看見二妹正在梳妝臺前擺弄她的首飾。便上前拉著二妹的手:“走罷……你的手真涼?!?/br> 符二妹小聲道:“那有甚么?我家夫君說我的手涼,心里暖?!?/br> 金盞聽罷臉上露出十分勉強的笑容,佯作玩笑了一句,剛走沒兩步,發現符二妹的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金盞雖然日常接觸的都是奏章軍政,不過心思還是免不了愛注意這些小玩意。隨意地瞧了一眼,便道:“我這里有一些漂亮寶石的戒指,一會兒你挑一只去,黃金的又不稀罕?!?/br> 符二妹笑道:“我就喜歡戴這只,夫君送的?!?/br> 金盞心里更有些莫名地添堵,便沒好氣道:“真小氣,那么小一塊才幾錢金子?” 符二妹好像沒明白金盞的心情,還以為開玩笑,便道:“他說那些寶石不過是石頭、沒用,只有黃金無論什么時候都叫……叫硬通貨,就是可以換錢。人在世上起起落落,萬一哪天潦倒了,黃金多多少少還能應個急?!?/br> 金盞的眉毛一挑,朱紅嘴唇潔白牙齒間輕輕“嗤”地一聲:“符家的人會潦倒那地步?真到了那地步,你也沒機會拿黃金去換錢,肯定淪為階下囚了?!?/br> “話雖如此?!倍幂p聲道,“但是我喜歡他這么說,挺安穩。一點一滴的安穩積累起來,我在他的身邊就覺得特別輕松,覺得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不用怕?!?/br>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到了餐廳。郭紹上來拜道:“臣拜見太后?!?/br> 符金盞故作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語氣波瀾不驚,口氣好像就是一句聽似好話、實則只是客氣禮節的言語,“今天是家宴,就不必多禮了?!?/br> 郭紹又道:“謝太后?!?/br> 等宮女們上來佳肴,一個婦人專門把已經擦干凈了泥土的酒壇拿上來……符二妹送的那壇葡萄酒,然后倒滿了一只小小的琉璃壺。符金盞輕輕揮袖,她們就躬身屏退。 符金盞親手拿起琉璃壺給他們斟酒,說道:“你們今天就當客人罷?!?/br> 符二妹笑道:“這一壇我專門放了糖,大姐嘗嘗好喝么?” 金盞端起琉璃杯,輕輕抿了一口,微笑道:“甜甜的,還是二妹的酒喝著最好。不過現在難得得嘗?!?/br> “確實是珍品?!惫B跟著閑聊道,“不過我知道有一種專門喝珍貴好酒的杯子,琉璃杯澆灌一個高腳,下邊一個平面作為杯底?!?/br> 符金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臉,輕聲道:“那是什么形狀,為何要做得那么奇怪?” 郭紹道:“據說上等的酒,開封后的時間、溫度都要恰到好處;手指是熱的,直接在杯子上會影響酒水的溫度。所以要一個細腰專門用來握杯?!?/br> 符金盞輕輕掩嘴笑道:“想出那東西的人一定是個酒鬼,喝一口酒還能做得那么細致?!?/br> “一定是個酒鬼?!惫B微笑道,“當酒鬼覺得一件東西特別珍貴、特別喜歡的時候,自然會無所不用其極。喝的時候也頗為細致,輕輕抿一口,讓舌苔充分嘗到了酒水的味道,然后才舍得吞下去?!?/br> 他頓了頓又似有揶揄地拿眼看了符金盞一眼,柔聲道:“最渴望的東西,當然要拿舌尖細細品嘗,不是嗎?” 符金盞從余光里注意了一下符二妹,只覺得的自己的臉頰發燙,偏偏不得不提心吊膽地作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著實有點難受;她順著郭紹的意思稍微一想,連身子也guntang起來,好像有一根鵝毛在她的身子上輕輕掃啊掃的,偏偏不輕不重,叫人有點心慌。 他說罷抿了一口氣,面有陶醉。符二妹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夫君嘗到了什么?” “甜味似乎重了一點,和喝糖水差得不多?!惫B無奈道,“不過香味還是挺好聞?!?/br> 符二妹忍不住笑了一聲,片刻后又若有所思,轉頭欠了欠身,小聲說道:“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夫君每次見了大姐就額外不同?!?/br> 符金盞心里微微一陣緊張,她拿眼看郭紹時,卻見他的臉上也閃過一絲不自在。郭紹問道:“你的大姐畢竟是太后,我在太后面前當然不同了?!?/br> 二妹搖搖頭,說道:“可能是我胡思亂想?!?/br> 符金盞留意觀察二妹,發現她面露笑容,很快就繼續談笑,這才稍稍放心下來……郭紹也是,當著二妹的面露馬腳作甚? 三人在安靜的房間里,說說笑笑。符家姐妹的聲音都特別好聽,金盞的聲音更是婉轉,這間精致的飯廳里仿佛被注入靈魂,變得額外美妙。 郭紹不好意思在這等優雅的環境下大嚼,吃了個半飽。待宮女們收拾了餐桌,他們便繼續閑聊商量下午的消遣。就在這時,符二妹臉上微微有些尷尬,走到金盞跟前附耳耳語了幾句。 符金盞輕聲道:“你去罷,知道在哪里的,之前不是在宮里住了一個多月么?” 二妹便不動聲色地出去了,留下了郭紹和符金盞孤男寡女坐在桌子前面面相覷。郭紹忽然小聲問道:“二妹做什么去了?” 符金盞道:“她告訴我身子不舒服?!?/br>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金勺子輕輕掀到了地上,“叮當”一聲。飯廳沒有別的人了,郭紹便起身去撿,符金盞也跟著起身,輕輕一提裙子,厚實的襖裙很容易提上去、露出了玉白小巧的腳踝和小腿上的一小片肌膚,另一只手也爭著去撿,聲音愈發溫柔:“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