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背后響起一個慵慵懶懶的聲音。 聽著有點耳熟,陸青恬回頭一看。 邵易風! 她一定是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助人為樂卻被偷錢袋,繼而被花花公子調戲半天,現在還來了個曾經對她開槍的疑似黑社會老大的人!對方的目光還有意無意停留在她臉上。 不行,她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她想一個人靜靜! 邵易風穿了件長至膝蓋的灰色呢子大衣,敞開的衣領露出裁剪精致的深色襯衫,勾勒得雙腿筆直修長,他邁過最后一級臺階慢慢走來,每一個步子都沉穩冷靜,烏黑深湛的眸子里透出幾分散漫味道。 “新歡?”他問。 “目前不是?!眳栐纯戳岁懬嗵褚谎?,笑得頗有深意,令人浮想聯翩。 啊咧咧——用不用搞得這么曖昧?還是大庭廣眾之下!不要臉!這是陸青恬想到能貼切形容面前這個家伙的唯一詞匯。 話說,他們算上現在才說過兩次話,而且均是不歡而散。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好嗎?! “那你們慢聊。我就不打擾了?!鄙垡罪L淡淡說道,隨手摘下帽子,邁著長腿往里走。 “都說女人如衣服,沒了可以再換。任何女人對我厲源來說都是唾手可得,邵先生,我還是比較在乎能不能交到一個真心的兄弟的!”說著,他抬腿緊跟,和邵易風并排走了進去。 兩人各自的手下見狀,都默默跟了進去。 留下陸青恬獨自一人風中凌亂······ 她拾掇好散亂的心情,離開前瞥了一眼這棟建筑的招牌——百樂門。 回到喬家,陸青恬一直掛念著耳環的事情,做起事來無精打采。 “青恬,你有什么心事嗎?” 她聽到喬子程的聲音,不禁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咬著筆桿發呆很久,報紙上畫了亂七八糟的線條,“啊,沒什么,頭有點痛而已?!?/br> 她即使告訴喬子程耳環被偷的事情,也一點用都沒有,總不能拜托人家派人幫她抓小賊吧,這也太小題大做了,耳環并不值很多錢。 最好的辦法還是自己去大街上蹲守,反正幾個小賊的活動范圍有限,她多去幾天,總會發現蹤跡的。 “是不是發燒了,”喬子程臉上閃過一抹擔憂,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燙啊。你肯定是太累了,快去休息吧?!?/br> 陸青恬感到他手掌的溫暖,臉色驀地泛紅,“我不累。還有幾個單詞沒查完,我看完后再去休息好了?!?/br> 喬子程見她如此說,也沒再堅持,微微一笑,“那你查吧。最近天冷了,多注意身體?!?/br> “嗯,我知道的。你也是?!彼ь^笑道。 書房里的水晶吊燈散發出柔軟暈黃的光線,陸青恬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她嘩啦啦地翻著字典,筆尖輕觸報紙,暖暖的心思飄到了遙遠的云端上。 第二天,陸青恬干完自己的事情,便來到上次遇到少年的街角。 這里并不冷清,拐個彎就是熙熙攘攘的正街,人來人往。不過是個絕佳的蹲守地點,既可以一清二楚地打量大街上的情景,又適合藏匿不被人發現。 陸青恬蹲了一個時辰,腳發麻發酸,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總算瞅見那個少年了。 他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色布衣,臉上倒是干干凈凈,一雙黑黢黢的眼眸充滿警惕,口中卻吹著不緊不慢的調子,慢慢把手伸向旁邊的中年大媽。 陸青恬正想沖過去,但轉念一想,看到旁邊有個六七歲的小乞丐。 丁力吹著歡快的調子拐進一個偏僻小巷,得意洋洋地拋了拋手中的錢袋,分量很多,超額完成了任務,多余的錢可以買rou吃。 正走著,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小乞丐不知道從哪躥出來撞在他身上。 “咝——走路長點眼睛?!彼嗳嗍直?,不悅地說道。 小乞丐啃著雞腿,抬頭看了看他,指著巷子深處說道:“那邊有個和你一般大的人,偷錢被人打了,你去看看死了沒?” 丁力心里一緊,難道是強子?這家伙平時就毛手毛腳動作不利索,好幾次都被人追著打。 他擔心伙伴安全,沒來得及想太多,匆匆往巷子里走去,可一到里面根本沒看見什么人影,面前只有一堵高高的圍墻。 不好!他心里暗驚。 一轉頭,果然發現去路被人堵了,對方手里拿著棍子,笑得很邪惡。 陸青恬笑嘻嘻地揮揮手里的棍子,為自己的主意點了一萬個贊。她用一個雞腿收買了小乞丐,并教他說那些話,把面前的少年引到巷子里堵著,使之無路可逃。 丁力認出了她,不免心虛,“你想干什么?” “當然是拿回自己的東西嘍!”陸青恬露出一副‘你這都要問’的表情,慢慢逼近。 少年只比她高一點,且十分瘦弱,看上去不怎么有攻擊力,更何況她手里還有武器,所以底氣十足。 不過這樣就顯得她在欺負人家了。 “錢我已經花光了?!?/br> “那就算了。把耳環還給我?!?/br> “耳環當了。錢我已經拿去買酒喝了?!鄙倌旰笸艘徊?。 飯都吃不飽,還有閑錢買酒喝?她才不信哩,只當面前之人油滑耍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是不把耳環還來,我就把你送到警署去。你偷了多少東西,警署可都會一一查出來的,關進去可得坐好幾年的牢!” 少年被逼得退無可退,后背抵著圍墻,眼神憤恨,突然,他縱身一躍,雙手攀著青磚腳一蹬就到了上面,沖她翻白眼吐舌頭,嗖的一下跳下去沒了人影。 陸青恬傻眼了,看著少年雜耍一般地越過兩人高的圍墻,氣得快要吐血,她把手里的棍子一丟,轉身往反方向跑去。 出了街角,剛好看到少年的身影從另一個巷子口出來,她拔腿追去。 丁力也看到她了,心里暗罵一聲,往人群里鉆,像條滑溜溜的魚。 于是,上海繁華的老街區便展開了一場貓和老鼠似的追趕。對方像狡猾的杰瑞,她像笨笨的湯姆。 “喂,你這個女人怎么死纏爛打?根本沒有幾塊錢好嗎?真摳!”丁力回頭對她做鬼臉。 我擦咧,少年,你的價值觀被狗吃了嗎?偷錢還理直氣壯啦?她被偷還變鐵公雞了?! 陸青恬眼看快要追上對方了,就在她指尖觸到他衣角時,意外發生了。 對面行駛來一輛黑色汽車,丁力靈活地鉆入車底,身子一滾翻到了另一側,陸青恬的身體當然沒他那么靈巧,猝不及防地悶頭悶腦撞了上去。 ——然后她就摔倒在地,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又到了猜猜是誰的時刻啦!我猜是······ ☆、莫名警告 幸好是在人擠人的鬧市區,車速很慢,否則她此刻真的要無語凝噎,念去去了! 陸青恬拍拍衣服站起來,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掌被磨破了一塊皮,滲出嫣紅的血絲。 車上下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見她沒事,說道:“喂,你這個丫頭干嘛自己撞上來?想敲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車子?” 被當做碰瓷的啦?! 陸青恬知道是自己不對,但對方橫沖直撞的語氣使她心里不爽,“我怎么知道這是誰的車!就算是誰的,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嗎!” “嘿,你這個臭丫頭!”那個司機沒想到她會還嘴。 “行了,”副駕駛上又下來一個西裝男,走到陸青恬面前,“我家先生讓你過去?!?/br> “干嘛?”她沒好氣地問。 “去了就知道了!” 陸青恬看著面前兩個孔武有力的西裝男,想了想,還是挪步走到后車座的車窗旁邊,大街上這么多人,她就不信對方會拿她怎么樣?被撞的人是她,吃虧的人也是她好嘛。 車窗緩緩搖下,里面坐著的年輕男子西裝革履,面容俊朗,纖長白皙的手指把玩著一副墨鏡。 “你很拽啊?!?/br> 他看也沒看她,饒是漫不經心的輕輕一句話,便澆滅了陸青恬熊熊燃燒的怒火。 “邵······邵先生啊,真是巧呢!”她抬頭看看刺眼的陽光,對呀,怎么就這么巧呢?! 邵易風勾勾手指,“進來?!?/br> “不用了,有什么話我就站在外面說好了?!标懬嗵裆瞪档匦?。 “你聽不懂我的話?”殺氣! “那好吧?!彼荒軓拿?,繞到汽車另一側,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邵易風放下手里的墨鏡,看了她一眼,諷刺說:“別跟我擺出一副傻兮兮的笑,剛才的氣勢呢?” 沒了,被你嚇的,大哥!陸青恬收起他口中傻兮兮的笑,一本正經地問:“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邵易風也不和她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厲源這個人,你離他遠一點!” 她沒想到他會這樣說,本來還以為是讓她賠償車子磨損費呢!所以陸青恬愣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原因無他,只因她和厲源說認識都勉強,關系遠近這話又從何說起呢? 邵易風見她半響沒反應,不悅地皺起了眉,“我好意提醒,你別不識趣!” “哦,我知道了,可是我和他······”陸青恬急著解釋。 “好了,你下去吧?!?/br> 邵易風對她的解釋沒興趣,反正已經警告過,再不識好歹壞了他的計劃,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話說這次他已經夠仁至義盡了,換做平時才懶得和一個女人廢話那么多。 陸青恬看著對方陰晴不定的臉色,咽下了后半句話,動作利索地打開車門下去,然后看著汽車飛揚而去。 她的心情好像更亂七八糟了。 或許是隆冬臘月的緣故,街上行人漸稀,像是怕了這股從西伯利亞高原南下的寒流。 此時上海的天氣陰沉沉的,鉛云低垂仿佛隨時能擰出水來。 陸青恬一連蹲守了五天,還是沒能見到那少年的半點影子。難道是經過了上次的“貓抓老鼠”,他早有防備,躲她不及? 真是個狡猾jian詐的臭小子!等她抓到他,嘿嘿嘿······ 算了算了,還是先回去吧,別沒教訓到別人,自己倒是變成落湯雞了! 陸青恬本來就是個重視友情的人,耳環是喬薇薇作為朋友送給她且是她在這個年代收到的第一份禮物,自己弄丟了,總覺得特對不起別人,而且感覺心里缺少了什么。 她心情失落地走在街邊,對面走來一個身材窈窕,裹著貂皮坎肩,燙著時髦大卷發的女人,與她擦肩而過,帶來濃郁芬芳的香水味。 陸青恬看到她掏出鑰匙開門進了左手邊的店鋪,抬頭一看,趙氏典當行。 這不由得戳到她心里的痛處,那個臭小子,最好永遠躲著,別讓她看見,否則她發誓一定會讓他知道什么叫被揍得叫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