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我不?!北挥H懵了,蘇媯頭有些暈。元蘭和姜鑠不死,我有何面目見地下的父皇。 “你這丫頭,怎么就擰呢?” 蘇媯白了紀無情一眼:“紀無情,這么長時間你該了解我,我就是一個又犟又執著的人。我知道,你想逼的我徹底失敗后隨你走,沒那么容易,我沒那么容易被打倒。你要是再逼我,我的仇人里,就多你一個?!?/br> 正在此時,竹林外出現了一個身穿月白色紗衣的女子,那個女子面帶輕紗,卻自有一股風流氣質。她肚子略微有些凸起,肩膀卻單薄的讓人心疼,不是蘇王妃蘇嬋是誰。 蘇媯瞧見許久未見的三姐,鼻子立馬酸了。她瞧見嬋姐用木瓢舀了水,正一點一點給曬蔫了的花灑,她的世界,永遠都充滿了干凈的花香氣。 紀無情從后面環抱住蘇媯,俯身在女孩耳邊冷冷道:“你不是想知道姜之齊如何發現清蓮的嗎?正是蘇王妃?!?/br> 蘇媯猛地 回頭,沒想到臉正好擦到了紀無情的唇,她也不在意,直接發問:“不可能,嬋姐絕不會害我?!?/br> 她這次沒推開,說明她心里真的是有我的。 紀無情抱得愈發緊了,他瞧了眼不遠處的蘇王妃,竟無奈地嘆了口氣:“王妃她是救你心切,才誤中了姜之齊的圈套?!?/br> 清蓮城府頗深,她能潛伏在姜之齊身邊這么長時間而不被發現,足見此女行事小心謹慎。而嬋姐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李月華的身份,她是那么聰慧的女子,想來在我沒離開王府時,就已經猜到清蓮是我的人。 紀無情身上的酒味弄的蘇媯難受,她撇過頭:“我想胭脂山遇刺后,姜之齊就長了心眼。他那天和你一起來離宮,是不是做了個局等王府里的細作自己暴。露??汕迳徱幌蛑斏?,即使處境危險也表現地坦然自若,而我三姐,她,” 說到這兒,蘇媯便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紀無情的眉頭蹙地更深了,他無奈道:“看樣子,王妃早都知道清蓮的身份。那日她等得王爺離府后,暗中找到清蓮通知她盡快撤離,沒想到,卻正好王爺中了王爺甕中捉鱉之計。不管你信不信,王爺安排此事沒跟我商量。捉到清蓮后,宮里傳出姜鑠即將封你為齊妃的消息,我就狠了狠心,想要斷了你的后路?!?/br> 蘇媯仿佛一點也沒有聽到紀無情的話,她眼中只有那個孤零零的嬋姐。你怎么這么傻,管我這個惡毒的女人做什么,好端端的,你為什么要牽扯進來。 不知不覺,下唇竟被自己給咬破,蘇媯掙脫開紀無情,她跑到蘇嬋面前,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這個白衣女子。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人,把蘇嬋給嚇了一跳,待看清楚是小妹后,蘇嬋柔聲道:“聽瑞叔說你今天 回來看我,我等你可久了,也不見你來?!?/br> jiejie,在蘇府時,我吃你的用你的,甚至李芷上門來挑釁生事,也是你替我出頭。在王府,你打壓那些暗中欺負我的姬妾,我小產,也是你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勸我離開,我固執不走。我知道,因為你愛韓度,所以你也將那份愛給了我。我這樣的人,如何配你和韓度這樣關心愛護。 蘇媯想要抓住jiejie的手,可瞧見蘇嬋臉上罩著白紗,忙問道:“你為什么要戴紗?讓我看看?!?/br> 蘇嬋巧妙地推開蘇媯的手,她走到墻根,將瓢放進木桶里,手扶著肚子輕笑道:“沒什么,受了點寒。進去陪jiejie坐會兒,六幺她可想你了?!?/br> 嬋姐越是這樣云淡風輕地遮掩,就越證明這方紗下面有問題。 姜之齊原本就不待見她,當年在益州讓骯臟的男人羞辱她還不止,甚至她嫁到王府,還算計的她差點身敗名裂。jiejie她這胎,懷的不正常,定是姜之齊逼她,那么這紗下邊…… “jiejie,我就不進去了?!碧K媯何嘗不想陪嬋姐說會兒話,她好想告訴嬋姐這半年多的經歷,可是現在……她不能再累嬋姐了。蘇媯笑著從懷里掏出個小瓷瓶塞到嬋姐手中:“這是劉大哥精心研制的八寶丸,有勾魂保命的神效,jiejie千萬收好了?!?/br> “你拿著吧?!碧K嬋柔聲道:“這東西你拿著比我有用,再說,我也用不,”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蘇媯忽然厲聲喝道:“你好好養身子,我走了?!?/br> 在轉身的剎那,蘇媯淚流滿面。她不能當著嬋姐哭,她寧愿讓嬋姐認為她就是個不領情的蛇蝎女人,以后再也不要幫她了。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蘇媯沒力氣前行。 “你看見了吧?!奔o無情走到蘇媯面前,用大拇指揩去女孩臉上的淚:“只要你不 回頭,那些愛護你的人就會不斷受到傷害,你還要繼續留在長安嗎?” 蘇媯咬牙道:“姜之齊,他究竟對我jiejie做什么了?!?/br> “離宮發生了太多的事,王爺心情煩悶強要了王妃。后來捉到了清蓮,誰知怎么打那女人,她竟一字不說。王爺何等聰明,即使不對清蓮用刑也能猜到你才是背后的主子,可王妃偏說她才是清蓮的主人?!?/br> 紀無情說到這兒,手指輕輕地觸碰蘇媯胸前紋的那朵曼珠沙華,他唇角勾起抹殘忍的笑:“你也知道,咱們王爺最喜歡在人身上刻東西?!?/br> “他,他,在我jiejie臉上刻了……” “曼珠沙華?!?/br> 紀無情淡淡一笑,王爺,這招落井下石,可是你教我的。 第106章 病·計 “嘔!” 蘇媯已經吐了第三 回了,胃里已經沒有東西讓她吐,可是一想到自己吃了清蓮的rou,就忍不住…… “好點沒?!苯p坐在床邊,他輕輕地拍著蘇媯的背,柔聲嘆道:“哎,早知道會中暑,就不讓你去王府了?!?/br> 蘇媯將頭側枕在姜鑠腿上,她癡愣愣地看著桌上的放著的紗燈,蛾子想要撲火卻被擋住。清蓮被捕之事,想來張甫明已經知道了,可憐的姑娘,估計怎么都難逃一死。 “皇上,如果我騙了你,你會殺我嗎?” 姜鑠摩挲著蘇媯的柔發,笑道:“不會?!?/br> “我今天見著王爺了?!碧K媯將身子睡正,她仰頭看著姜鑠,他笑的很溫柔,但看起來好陌生?!巴鯛斦f您要對他下手了,是不是?!?/br> 姜鑠拿起梳子,慢慢地替蘇媯梳發,他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的喜怒,薄唇卻勾起抹意味深長的笑:“怎么,你心疼他?” 他的腿上有結實的肌rou,枕上很舒服。 蘇媯忽然抓住姜鑠拿梳子的左手,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只是一件玩物,一時的寵妾,沒資格向天下最有權勢的男人求什么,可是,她現在要求:“皇上,嬋姐是無辜的,能不能放過她?!?/br> 簾帳被姜鑠放下,他勾起蘇媯的下巴邪笑,只說了兩個字:“睡覺?!?/br> ******* 封妃之日越來越近,蘇媯的心也越來越不安。姜鑠還沒有直接對姜之齊下手,可接連動了姜之齊手下好幾員大將,先后貶黜了禮部尚書胡安,戶部尚書歐陽喜,最慘的是右羽林將軍張同,不僅革除所有職務,全家還發配了邊疆,接下來應該就是他們的主子姜之齊了。 太液湖里的荷花開的美,天上已經布起了陰云,氣溫悶熱的讓人心煩,蘇媯叫了一個太監撐船,載著她泛舟散散心。 姜之齊他現在應該只知道我蘇媯有神秘背景,并不知道我就是前朝公主,他現在頭疼的,怕是眼前的危局。這條毒蛇城府極深,早在多年前就對送往華縣的糧草動了手腳,使得華縣成百上千的百姓染上瘟疫,而他最厲害之處,就是將自己所做的孽全推給太子。 果然,太子經不起打壓被廢??山p不是吃素的,他是帝王,獨一無二的主宰,怎么會容得下野心勃勃的姜之齊!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向蘇媯襲來,她將手浸到湖水里,水很涼,正如大明宮宮傾那夜的雪一樣涼。 江山如畫,引得無數英雄競折腰。為了權利地位,榮華富貴還有恩怨情仇,父皇,張婕妤先后死于非命;王賓背信投向姜鑠、韓度歸隱山林,蘇照晟抽身退步;張甫明不放棄仇恨;姜之齊染指皇位…… 而我,從踏入長安的那刻起,亦經受了無數的磨難,當有一天終于熬到封妃,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 “少主?!?/br> 一聲少主,將蘇媯的思緒拉 回現實。蘇媯抬頭看向撐船的小太監,這個太監長了一雙大花眼,臉兒很黃,干瘦的沒幾兩rou,原來是小安子。自離宮一別后,也有半年多未見了。 “小安子,是不是明公叫你來給我傳話?!?/br> “少主,清蓮昨日走了,走的很光榮?!毙“沧友鲱^看了眼天,黑云壓的越來越低了,想來一場暴風雨即將要來了,他往岸的方向劃槳,輕笑道:“長安即將掀起一翻動亂,姜逆手段了得,這幾日已經開始暗中剔除大明宮里的細作,好在明公十日前已經安全撤出長安?!?/br> 一聲悶雷從天際劃過,蘇媯的心咯噔一跳:“姜鑠,是不是知道了我的身份?!?/br> “這奴才就不知了,奴才只曉得姜逆如今只是集中精力對付三王爺,揪出的細作也是王爺的人?!憋L雨欲來,小安子劃槳的速度更快了:“明公走之前叫奴才告訴少主,勿憂勿懼,耐心等待,待他將一切安排妥當后,就派人來長安接您?!?/br> 剛 回到寢殿,瓢潑大雨就傾瀉而下,鮮紅的閃電劃破天際,炸雷此起彼伏地響起。張甫明既然留下這句話,那說明長安現在的情況真的不樂觀。 蘇媯心里越發虛地慌,她殿里來 回地走,忽然瞧見枕頭下好像壓著張紙。如果沒猜錯,是姜之齊派人送來的。這毒蛇這幾日都沒什么動靜,著實讓蘇媯坐立不安,現下終于有信兒了。 可當蘇媯打開那頁紙時,她感覺像被人打了一悶棍。紙上畫了一幅畫,一個大肚子美人正被一條毒蛇咬,美人肚皮的開口處伸出一嬰兒的小腳,畫邊只有一行字:申時于城外蘆葦坡相見,有要事相商。 才剛看完,紙就被人從背后伸手奪走,是誰?竟然無聲無息藏在我房里。蘇媯慌忙轉身,瞧見來人是扶風。只見扶風將那頁紙塞進嘴里吞下,她十分淡然地對蘇媯笑道:“娘子,奴婢現在就帶您去?!?/br> 初次見扶風之時,并不覺得她有任何過人之處,不過是個三十來歲、懂點武藝的妥帖宮女。誰承想,她竟是姜之齊安插在姜鑠身邊的細作! “你是,王爺的人?!?/br> 扶風點點頭,她溫柔地替蘇媯將亂了的頭發攏在耳后:“娘子,王爺正等著您,而你jiejie……” “走?!?/br> 姜之齊送這幅畫給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如果我不去,那么他就會對嬋姐下手。好,真好,姜之齊,你能在這最危急的時候見我,那說明我是顆極重要的棋子,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扭轉這危局。 ******* 雷雨總是來得快,去的也快。雨過天晴,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泥土的腥味,天上的出現了雙彩虹,倒是美的緊。出了長安城,還得走一個時辰才能到蘆葦坡。 蘆葦坡,顧名思義,河洼處長有成片的葦草。青的桿白的頭,遠遠望去仿佛一片白色的海洋。 姜之齊一個人坐在亭子里,石桌上躺著兩個空酒瓶,他,喝酒了。 扶風很知趣地站在馬車邊候著,蘇媯一個人走向姜之齊,雖然從一開始就討厭這個男人,但不得不承認,他的手段確實蠻厲害的,最起碼他是唯一一個有能力正面抗擊姜鑠,甚至逼的姜鑠廢太子的第一人。 “七娘,你終于來了,本王等你好久了?!苯R臉頰緋紅,他歪著身子,笑著朝蘇媯招手:“你今天好漂亮,瞧,咱倆都穿了紅衣裳?!?/br> 蘇媯討厭酒味,她皺著眉頭走進涼亭,坐到長凳上,直接開門見山:“說吧,你要我做什么?!?/br> 姜之齊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酒,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忽然瞧見對面坐著的女孩左右查看,好像在找什么人,姜之齊不禁冷笑一聲:“甭找了,紀無情不在這兒?!?/br> 平日里這對兄弟焦不離孟,怎么今日就支走了紀無情,難不成這條毒蛇想要對我使壞? “我沒有找誰,你別多想?!碧K媯從袖中取出小香扇使勁兒扇,同樣是酒味,紀無情身上的就沒這么惡心。 姜之齊人高腿長,他走過來兩手撐在護欄上,正好將蘇媯給卡在懷里,他低頭瞧著這個美貌女人,柔聲道:“如果有一天本王一無所有,成了庶民,你會不會,” “不會?!碧K媯冷冷打斷姜之齊的話,她甚至連眼皮都不想抬起:“說吧,要我做什么?!?/br> 姜之齊嘴里鼻里噴發出的酒氣讓蘇媯覺得愈發惡心,她真的很想一刀捅進這條毒蛇的心臟。折磨女人是姜家男人與生俱來的天賦,他在王府折磨嬋姐,折磨我,甚至用非人的手段虐殺了清蓮,我只愿下輩子都不要再見他。 “哈哈哈哈哈?!苯R忽然撲到蘇媯身上狂笑,他的聲音有些凄楚,又有些無奈,他緊緊地抱著蘇媯,大手將女孩的頭扣壓在他心口:“我的真心,只此一次?!?/br> 他,什么意思。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果然,姜之齊忽然推開蘇媯,他居高臨下的樣子邪惡而驕傲:“七娘,你可知道父皇在這幾日清理內廷和朝堂了?!?/br> 我當然知道,你老子正在一點點剪除你的羽翼,最后目標就是你。 “本王不能束手待斃?!苯R雙手背后,勾唇冷笑:“七娘,如果你是本王,你會怎么做。說說,咱們現在應該算盟友了?!?/br> 是啊,你手里有我不得不聽話的把柄,張甫明在這么關鍵的時刻撤出長安,我現在又不能連累到蘇家,現在好像除了和你合作,沒有別的選擇了。 “皇上不好對付,這你是知道的。你費盡心機逼他廢了太子,沒想到他卻用你對付太子的‘華縣’這步棋來反將了你一軍?!?/br> 姜之齊贊許地點點頭:“不錯,父皇最恨有人覬覦他的權利,而本王,嘿嘿,你接著說?!?/br> 蘇媯用小香扇輕輕拍打自己腿,這兩條腿曾經被姜鑠踩斷過,雖然經劉神醫妙手 回春治好了,可每逢陰天下雨之時就困乏的厲害。 “皇上他從離宮開始,就一點點準備對你下手,雖然廢了太子,又讓你監國,可明擺著這是他的棋,一旦時機成熟,你毫無反擊能力?!?nbsp;蘇媯看著姜之齊,這個男人面色有些難看,想來是說中了他的痛處。姜之齊,其實你已經很厲害了,你難道沒見過三年前姜鑠血洗朝堂,逼意國公蘇照晟散盡家財,毒殺愛妾親兒才換的茍且偷安的事嗎?你走到今天這步,我算服你。 “皇上不好對付,我覺得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br> “哪兩條?” “一,去向皇上請罪,興許他念著父子之情也就原諒了你。二,逼宮?!?/br> 姜之齊忽然長出了一口氣,他搖頭無奈笑道:“本王覬覦皇位,在朝廷結黨營私,還干過許多你不知道的大事,父皇定是不能輕易饒了我。至于逼宮,本王覺得沒必要?!?/br> 蘇媯秀眉一挑:“怎么,王爺另有妙計抽身退步?” 姜之齊忽然拍了拍手,只見從蘆葦叢里走出五個男人,兩個穿著王府死士黑衣,手持長劍。另外三個男人形容猥瑣,滿臉滿身爛瘡,眼睛貪婪地盯著蘇媯白嫩的胸膛。 “男人嘛,總愛漂亮的女人,尤其是父皇這種英雄豪杰,更是喜歡七娘這樣第一美人?!苯R冰涼的指尖劃過蘇媯胸前的曼珠沙華,不禁嘖嘖贊嘆,只見這個男人壞笑道:“我可不敢逼宮,不得已只有使出下三濫的手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