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瑞叔,您要帶我去哪兒?” “姑娘,王妃一會兒見也行,咱們王爺現在想要和您單獨說幾句話?!?/br> “在哪兒?!?/br> “地牢?!?/br> ******** 記得初嫁到王府,因為不聽話太強勢,被姜之齊給扔到地牢,尊嚴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沒成想有生之年,還能再次 回到這個地方。 地牢的石壁上滲著水,昏暗的油燈照不亮黑不可及的甬道,不知是冤魂太多還是常年不見陽光,這個地方簡直冷的嚇人,就像冰窖一樣。 蘇媯今兒出來時穿了件鵝黃色的窄袖長裙,外面罩了條摻了銀絲的披帛,她的腰極纖細,可是胸卻豐滿,簡直像要將輕。薄的縵衫給撐破,再配上胸前紋的那朵曼珠沙華,有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極致誘惑感。 白瑞將蘇媯引到一處石室前,就知趣地退下了。從未見姜之齊行事如此詭秘過,不過沒事,姜鑠不日就要封自己為齊妃,料這小子今天也不敢對自己怎樣。 本以為會見到血腥的場面,可令蘇媯沒想到的是,姜之齊居然一個人在,吃鍋子? 滿室都是麻辣的飄香,鍋內不斷咕咚咕咚地冒著熱氣,桌子上滿滿擺了各種時令鮮蔬,小碗里還有蒜蓉、芝麻醬、韭花、油潑辣子等物。 姜之齊平日不喜食辣,此時嘴紅了一圈,他瞧見蘇媯來了,邊吸氣邊揮手招呼:“還愣著干什么,過來坐呀。這東西怎么這么辣,不過真帶勁兒?!?/br> 蘇媯走過去坐下,她掃了一眼桌子,三副碗筷,兩副有人動過,第三副干干凈凈的,想來是給我留的。 “地牢陰冷,最宜吃鍋子?!苯R從鍋里撈出塊煮熟的rou,給蘇媯放到碗里,自己又連吃了好幾塊,輕笑道:“吃吧,沒毒。好不容易才能見你一面,就想和你敘敘舊?!?/br> rou質鮮嫩,香辣可口,簡直入口即化。蘇媯又從鍋里多撈了兩塊,她邊吃邊問道:“王爺近來可好?” 姜之齊將盤子里的rou全部下到鍋里,他又給蘇媯夾了點菜,笑道:“就那樣,你呢?聽說父皇叫你姓齊,過幾天就封妃了?!?/br> 搶了兒媳婦畢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姜鑠做事周全,正好朝廷有個不小的官姓齊,索性移花接木,就叫蘇媯做了那齊姓官員的女兒,這可與姜之齊和蘇家沒有半點關系了。 “恩?!碧K媯端起茶杯,猛地灌了幾口冰鎮過的涼茶,這才解了辣,她看著姜之齊勾唇一笑:“是齊妃,皇上說如果生了兒子,就是齊貴妃,再生一個,就是齊皇后?!?/br> 姜之齊給自己和蘇媯分別倒了一杯涼茶,他率先舉起杯子,眼睛里充滿了真誠的喜悅:“兒臣在此恭賀娘娘了,以茶代酒,先干為敬?!?/br> 不知是茶水太冰,還是姜之齊的話太過奇怪,蘇媯感覺背后涼森森的,這條毒蛇一向心黑手毒,他幾次三番與德妃謀害自己,不可能轉性。 “王爺客氣了,若沒有王爺的栽培,七娘沒有今日?!?/br> 姜之齊放下筷子,他兩只眼直勾勾地盯著蘇媯白嫩的酥。胸,點頭微笑道:“姑娘真是愈發地美了,父皇肯定對你百依百順,疼愛有加?!?/br> 這話不假,自從 回到大明宮后,姜鑠確實比往日更心疼自己,簡直就是捧在手心怕化了,拿在手里怕摔碎了,甚至沐浴,也要她…… 瞧見蘇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甜笑,姜之齊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不過這男人很快就恢復常態,他懶懶地靠在椅子上,邪笑道:“七娘,你既然是從王府出去的,咱們好歹也做過不少時間的夫妻,本王求你辦件事,不難吧?!?/br> 就說,姜之齊能好心請自己吃飯? rou煮熟了,蘇媯自顧自地吃東西,她淡淡笑道:“您先說說看,什么事?!?/br> “不要做齊妃?!?/br> rou還沒嚼碎就被蘇媯吞下,嗓子有些辣,蘇媯猛灌了幾口涼茶,這才舒服些,她瞧見姜之齊面色陰鷙,甚至說有些狠毒,想來這男人說的話,不是開玩笑。 “為什么?” 姜之齊冷笑:“因為你做齊妃的那天,就是我姜之齊玩完的那天。實話告訴你,父皇之所以能讓你做齊妃,那就表明時機已經成熟了,他,就要對本王下手了?!?/br> 蘇媯淡淡一笑,姜鑠果然不好對付,當初在離宮廢太子之事,原本以為是他妥協了,現在看來是以退為進。 最近聽常公公偷偷告訴自己,當年華縣疫亂一事,其實皇上已經早已暗中查清,太子確實是將有病之人屠殺,可為何其他地方沒有出現疫情,偏偏是華縣?定是有人蓄意在幾年前挖了一個大坑給太子跳,等在必要時間收網。姜之齊,可真有你的。不過饒你城府深沉,終究敵不過你老子。 “王爺,朝堂上的事七娘一點都不懂,縱然七娘不愿做齊妃,可圣命難” 蘇媯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姜之齊冷冷打斷:“七娘,本王以前真小看你了。胭脂山遇刺之事,不是太子做的,更不是本王做的,那是誰?可偏偏不巧,父皇準備雙難齊發,認定胭脂山遇刺是本王為陷害太子而設。對不住了,本王為了自保,不得不拉你入伙?!?/br> 姜之齊知道什么了?當日的十二個刺客死了十一個,姜鑠特意留了一個活口等日后逼問,可侍衛上山時只找到十一具尸體,難不成姜之齊找到了最后一個刺客?亦或是,紀無情出賣了自己,給姜之齊說了當日之事? “七娘,自從胭脂山之事罷,本王隱約覺得有另一股勢力在自己周圍,可就是找不到?!苯R把玩著玉冠上垂下的絲帶,他盯著蘇媯如花面容,冷笑道:“皇天不負苦心人,本王設了個局,終于找到了藏在王府的細作,你猜是誰?” 清蓮!姜之齊抓到了清蓮,不好,這人恐怕是知道我真實身份了。 “我怎么知道,王爺說的話,妾身一點都聽不懂?!?/br> 瞧見蘇媯一副懵懂無知之樣,姜之齊坐正了身子,他抬手慢慢地扭轉石壁上的油燈,只聽咔咔機關聲響,墻上露出一小塊空曠來,隨即傳來的是女人的凄慘叫聲。 蘇媯手中的筷子不知不覺掉到地上,她放眼看去,這堵石墻背后是一間牢室,桌子上擺著各種滲人的刑具,有些刑具上還沾染著發黑的血污,而十字木架上綁著一個遍體鱗傷女人。 這個女人頭發糾結蓬亂,幾乎被打的衣不蔽體,她眼睛下的兩個小痣讓蘇媯一眼就認出這女人是清蓮。 “你究竟說不說!” 紀無情也在! 蘇媯從未見過紀無情竟會有如此殘忍狠毒的一面,他朝著清蓮潑了一盆顏色鮮紅的水,清蓮疼地全身痙攣慘叫,可好像叫的越慘紀無情就笑的越開心,他一鞭子下去,連皮帶rou就 卷走一條。 “這女人跟了本王多年,本王竟跟傻子似得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苯R看著目瞪口呆、身形有些發顫的蘇媯,溫柔一笑:“不過她也算是個人才,打了三天,硬是不說背后的主子是誰?!?/br> “你和紀無情,你們,還是人嗎?” 記得初次見清蓮那夜,姜之齊要求她們三個一起玩,蘇媯以為清蓮只是個美麗妖嬈的姬妾,后來才知道,清蓮竟是張公公安插在王府的細作。她與清蓮之間話不多,談不上有多大的交情,可如今卻看著她為了保守長寧公主的秘密,被侮辱,被虐打,蘇媯心好疼,仿佛那一鞭鞭是抽在自己身上。 “哼,本王的無情還會做更不是人的事,你看?!?/br> 只見紀無情忽然取出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他用刀子拍了拍清蓮的臉,殘忍笑道:“打了半天,我也累了,姑娘且忍著疼,讓我再割點新鮮rou,和王爺一起煮著吃?!?/br> 那個吃字才剛說完,紀無情下手又狠又毒,接連在清蓮的胳膊上削了好幾片rou,清蓮慘叫一聲,給暈了過去??杉o無情偏偏要折磨她,一盆水迎頭下去潑醒后,繼續割rou,邊割還邊笑:“姑娘,這rou可得生割才鮮嫩爽口?!?/br> 心仿佛在一瞬間停止,蘇媯看著墻壁里面的人間慘劇,她木然地轉頭,忽然瞧見自己碗里吃了一半的rou,一股惡心的寒意油然而生:“我剛吃的rou,難道?” “恩?!苯R笑容滿面,他連酒窩里都充滿了得意:“沒想到你也愛吃。瞧,無情又端上來一盤,這盤本王全給你煮進去,再下點面?!?/br> 兩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七娘,你,你怎么會在這兒?!?/br> 紀無情陰冷英俊的臉忽然出現在蘇媯眼前,將蘇媯嚇的身子猛地一縮,她瞧見盤子里血淋淋的rou,又想起方才的畫面,天旋地轉,酸水不斷地在胃里翻滾。 “王,王爺?!碧K媯強忍住害怕,清蓮寧死不屈不招供,那么姜之齊就拿我沒辦法,我不能在他面前顯怯,走,趕緊 回大明宮?!版砩碜佑行┎贿m,先告退了?!?/br> 目的已經達到,姜之齊微笑著點點頭,他還溫馨地提示:“地牢黑,你出去時慢點,小心摔倒?!?/br> 忍住,忍住。蘇媯強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給姜之齊略行了一禮,轉身離開石室。 瓷盤落下,血rou撒了一地,紀無情面色難看,他狠狠道:“你是故意讓她看見的?” “沒有啊,巧合罷了?!苯R伸脖子往石門瞧了瞧,十分無辜地對紀無情笑道:“她已經走了,你還不去追?” 不用說,紀無情當然會去追,他要去解釋,好不容易她開口叫了一聲紀大哥,這聲紀大哥他足足等了快一年,今日卻!哎! 石室又恢復了安靜,姜之齊疲憊地靠在椅子上,他就是故意讓她看到紀無情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蘇媯,你看到了吧,紀無情和我姜之齊根本沒什么區別,就是冷血無情的毒蛇,你憑什么叫他,紀大哥? 我,這次有些嫉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實在沒手感沒靈感,不知道寫啥,今天有了,就多寫了點~ 第105章 虎狼的心 烈日當頭,偶爾吹過來的風都帶著干熱,荷花池里那片枯荷已經起死 回生,碧綠襯托著粉荷,偶爾有一兩只蜻蜓立在荷頭,倒也別有一番詩意。 許是太熱,大家都在屋子里歇晌午覺,院子里連半個人影都見不到。蘇媯跌跌撞撞地往嬋姐院落方向走,眼前好模糊,連天仿佛都是紅色的。 為什么,這么冷。 蘇媯用披帛將自己裹地緊緊的,她腦子里一片混沌,她想好好整清思路,可就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那翻滾的紅油鍋子,rou,姜之齊殘忍的笑,還有受到極刑的清蓮。 我吃人rou了,我吃清蓮了。 一個沒忍住,蘇媯趴在池邊猛吐,反嘔出來的辣油粘在嗓子眼上,燒的人難受,淚不由自主地滑落,直到吐地沒東西了,她還在干嘔。 背心被人輕輕地拍打,那人好溫柔,還用自己的袖子幫蘇媯擦嘴。 “七娘,還難受不,要不要我去給你拿點水來漱漱口?!奔o無情聲音有些懊惱,又有些歉意,他沒想到竟然被她看到自己殘忍血腥的一面。 蘇媯像被針扎了般,猛地推開紀無情站起來,她將自己的雙臂環抱住,仿佛下一刻自己也會被殺手割rou。 “你別過來?!?/br> 銀絲薄紗披帛被掛在花枝的刺上,蘇媯扯了好幾下都沒扯下來,干脆不要了。她慌忙地往前跑,可身后紀無情的腳步聲始終緊隨著她。 三jiejie的院子最是僻靜清幽,平日里也見不到些外人來打攪她。蘇媯走到跟前,卻不敢進去,她現在這幅驚慌失措的樣子,會嚇到嬋姐的。 胳膊被鐵一般冷硬的大手抓住,手的主人強拉蘇媯一旁的竹林里,他低頭看著始終沉默不語的女孩,柔聲道:“我絕不會加害你,對你,我還是一如既往?!?/br> “一如既往?你拿我當傻子嗎?”蘇媯揮開紀無情,往后退開兩步,她看見這個男人衣領上有一滴血漬,清蓮凄厲的慘叫聲仿佛就在耳邊:“你不是在離宮答應不會說出我的事么?哼,我真是太傻了,怎么會相信姜之齊的狗!我這輩子,最恨別人騙我?!?/br> 當初就是因為自己說他像狗,才惹出這一系列無休止的報復和糾纏,蘇媯知道這個殺手很愛自己的劍和自尊,事到如今,她就是忍不住開口罵他。她恨背叛和謊言,所以她會報復所有背叛過她的人,比如,前駙馬王賓,還有元蘭。 誰知紀無情竟然將自己的劍抽出,遞到蘇媯手中:“你要是討厭我,就刺我兩劍,可你不要恨我?!?/br> 蘇媯不接劍,頭扭到一邊。方才跑的急,又和紀無情拉扯了一番,縵衫終于撐不住,布結什么時候開的蘇媯都不知道。只見她氣的胸一起一伏,而那多嬌紅的曼珠沙華此時也露出大半,甚是誘人。 紀無情將劍扎到地上,他嘆了口氣,走過去替蘇媯往好扣衣裳:“雖說現在天熱,你身上終究有寒毒,莫要受了涼,疼起來可怎么好?!?/br> “你少裝模作樣了?!碧K媯根本不領紀無情的好意:“你們知道了多少,還有,姜之齊究竟想把我怎么樣?!?/br> “你難道,就不問我為什么這么做嗎?” 瞧著男人額間的血痕痛苦地扭曲,蘇媯不由得嗤笑一聲:“一個殺手殺人害人,還要理由嗎?” 在這樣的白日里,紀無情的藍眸像寶石般澄凈,他深深地看著蘇媯,從衣領里掏出戴在脖子上的東西,那墜子正是當日蘇媯在離宮送他的小木雕。 “就在你送我這東西那天,王爺在府里設的局已經收網。我一開始確實打算替你堅守這個秘密,可當我知道,你馬上就要被封妃,我就,你懂我嗎?” 姜之齊手段極高,如果沒猜錯,他是故意和紀無情到離宮,引王府的蛇出洞。 “我懂,為什么不懂,姜之齊想必是被姜鑠逼的快走上絕路了,鬼才知道,他究竟想要利用我做什么。而你,你從一開始就打算玩死我,在地牢給我澆冷水,在十二樓送了我附骨的寒毒,強。暴我,甚至追到大明宮、離宮來羞辱我,好嘛,終于有一天讓你找著機會發現了我的秘密,你這下算得意了吧,我這個賤人終于要玩完了,你和姜之齊不愧是好兄弟,一個比一個狠?!?/br> 既然都撕破臉了,那么這一樁樁,一件件,就沒必要再忍著了。 “你愛我嗎?” “你說什么?” 紀無情突然問了這么一句,倒把蘇媯給問地愣住了。 “七娘,我當初百般求你,求你和我離開長安去西域??赡??”紀無情嘆了口氣,他長得有三分像漢人,可卻比漢人的五官更要深邃立挺些,加之天生皮膚白膩,給這個危險的男人平添了一種陰柔美?!斑^去種種是我對不起你,可你只記得我如何傷害你,為什么從不記得我對你的好?你這么聰明的女人,怎么會一點也看不到。你在逃避我,是不是?!?/br> “胡說八道?!辈恢獮楹?,蘇媯竟有些慌,她避開紀無情灼熱的目光,冷冷道:“告訴你,我不可能離開長安,我要,” 蘇媯話還沒說完,唇就被一個冰涼的吻封住,這個吻太霸道,讓女孩有點呼吸不上來,可是,這次有點不想推開他。 “走吧,和我一起去西域,再也不 回中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