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節
她忽然間想到了昭華公主與自己說起過的那個可疑的人,想到了小時候在一本游記中看到過的關于西域境內諸多奇花異草的記載。 西域有一種樹木,樹干里的白色汁液可用來易容。若是將這種汁液涂抹在臉上,便會使得皮膚顏色變得黝黑發皺。 炤寧掐了掐手心,埋怨自己怎么到這時候才想起來。她想尋機道辭,快些驗證一下這發現是對是錯,偏生楚王妃、晉王妃三杯酒之后興致正濃,頻頻向她舉杯,與她說說笑笑。這情形下,她離席未免太讓人掃興,也便暫且放下心里那件事,專心享受此時喜樂。 ** 宮中,御書房。 皇帝歪在臨窗的大炕上,平靜地看著太子和佟煜。 他先問佟煜:“你大言不慚地說事關皇室中人,所以,你便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抖落這種似是而非的可笑之事?” 不等佟煜應聲,又問太子:“你既然知道事關皇室中人,為何不當即將人帶到宮中讓朕處理此事?” 太子忙道:“父皇近來龍體抱恙,兒臣只是不想父皇為這等瑣事勞神。再者,當時那么多人,兒臣若是執意阻攔將人徑自帶入宮中,外人免不得生出諸多猜測,使得皇室中人飽受猜忌?!彪S即尷尬一笑,“畢竟,兒臣不能料到佟煜會有驚人之語,他提及此事不過三言兩語,實在是不能當即阻止?!?/br> 皇帝頷首,算是接受了太子的解釋,“此事若只事關皇室中人也罷了,可笑的是,連南楚六皇子都牽連其中。朕總不能為了這等事情修國書詢問南楚皇帝。此事交由景林、韓越霖合力查證,太子若是有心,大可幫襯一二。事關朝堂重臣、燕王妃,佟煜膽敢污蔑他們,想來另有原由,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看看他到底有著怎樣的狼子之心?!?/br> “……”太子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皇帝根本就不相信這件事,只覺得可笑。若非如此,不會讓被指證的韓越霖著手查辦,更不會斷定佟煜是存心污蔑。 佟煜已是滿心絕望。 皇帝指一指佟煜,吩咐崔鑫:“將人攆出去,交給景林看管?!?/br> “是?!?/br> 隨后,皇帝看住太子,“朕近來總覺得自己老了,精力不濟,耐心不足。日后該如何行事,你自己斟酌。退下?!?/br> 太子恭聲稱是,行禮向外走的時候,心里呼嘯著嗖嗖的冷風。 原來,父皇一直沒有忘記先前那些事情。今日的事,父皇分明已經認定,是他吩咐佟煜污蔑韓越霖和炤寧。是為此,才會是根本懶得詢問的態度。 然而這件事,真的與他無關,是佟煜和蔣氏兄弟出手謀劃的。 都不給他解釋的機會了。以前,父皇從不曾如此。 他是真正的失了圣心。 御書房外,師庭逸問蕭錯:“怎么回事?” 蕭錯無奈,“下午,景林把李復從我府中偷走了,然后告訴我要如何行事?!彼麧饷减玖缩?,“這個啞巴虧,我不想吃也得吃?!?/br> 師庭逸聽完牽了牽唇,“真是物以類聚?!睘輰幧磉叺娜司蜎]有善茬,一個賽一個的跋扈霸道。 不遠處的韓越霖正擰著眉問景林:“誰準你突然冒出來介入此事的?” “我最了解皇帝的心思?!本傲纸忉尩?,“今日這件事,固然能照著你們的路數一步步摧毀太子,但是我這樣做,卻能讓你們事半功倍?!彼а弁送跸牡男强?,“最要緊的是,我沒有太多時間等待太子倒臺。日后再出手,盡量提前跟你們打個招呼?!睋Q個人,他才懶得解釋,可是韓越霖不同,萬一跟他擰著來,他今日真就白忙了。 “……”換個人,韓越霖不會容著,可是景林不同。景林對炤寧,雖然總沒幾句中聽的話,卻是實心實意的好。 這時候,太子走出御書房,緩步離開,有太監走到一行人近前,請他們進去。 皇帝對待他們的態度,是如常的溫和耐心,仔細詢問了原委,說了自己的決定,末了,心情轉為愉悅,命人傳膳,意在與這些年輕人暢飲一番。 ** 炤寧回到什剎海的家中,夜色已深。 吉祥遠遠地迎了出來,直起身形,前爪搭在她身上,之后身形落地,跟在她近前嬉鬧。 “今天怎么這么高興?”炤寧詢問特地留在家中照看吉祥的紅蘺。 紅蘺笑道:“今日吉祥在淺水里玩兒了大半天,還遇到了一條與它形神相似的大狗。起先險些掐架,后來竟成了玩伴?!?/br> “是么?”炤寧因為吉祥有了朋友而高興,“附近竟有我的同好?” “肯定是附近人家養的,到底是誰家的卻不清楚?!奔t蘺解釋道,“多住幾日便清楚了?!?/br> “也是?!睘輰幮χM屋去。 紅蘺跟在她身后埋怨,“怎么又喝酒了?一身的酒味。今日不知是什么日子,王爺也留在宮里飲宴,今晚不能回來了——方才常洛來傳過話?!?/br> “打量誰今晚愿意喝酒似的?!睘輰幰幻孓D往盥洗室一面道,“都是沒法子,不得不捧場湊趣?!便逶〉臅r候,她與紅蘺說了說今晚的事。 紅蘺很遺憾,“早知道我就跟您一同前去了,錯過了一場好戲,真是?!?/br> 炤寧沐浴更衣完畢,轉去歇下。 ** 御書房里的宴席撤下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宮門自然早已落鎖,要是一兩個人破例也罷了,一群人都這樣便不大妥當了,不知道還以為出了什么事情。 是以,皇帝命眾人今晚就在宮里歇下,又吩咐崔鑫妥善安排。 韓越霖在宮里本就有班房,歇在何處于他也是真沒區別,告退之后,自顧自回往住處。 路上,一名心腹尋過來,輕聲稟道:“昭華公主命人傳信,請您得空之后便去棠梨宮一趟,有要事?!?/br> 韓越霖頷首,“知道了?!彼祷刈√?,照常洗漱,熄了燈燭歇下。 這個時辰了,昭華必然已經歇下,他去了也是撲個空,不如等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