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炤寧知道,自己應該將每一個人都細致地觀察一番,但她做不到,只對佟三夫人和佟念柔興趣濃厚。 佟三夫人一身素凈的服飾,到場后一直神色嫻靜地坐在角落,眉眼淺含笑意,聆聽眾人說笑。容貌的確是美的,不是風韻猶存,是天生有著一種韻味,若是笑容深一些,定是別具風情。 炤寧輕聲跟程雅端說了這些,引得好友笑起來,“你一個女孩子家,品評女子樣貌的說辭怎么跟男子似的?”又用口型加了兩個字,“色|胚?!?/br> “我可是跟江南花魁打過交道的?!睘輰幬⒙暬氐?,“這些還是她點撥我的,說什么樣的女子有韻味,什么樣子的女子……” “你給我閉嘴!”程雅端笑著輕斥她,抬手掩住了她的嘴,“你好歹做出個正經的樣子來,大庭廣眾的?!?/br> 炤寧笑盈盈地點頭,“好吧?!彪S后站起身來,徑自走向佟三夫人,交談兩句之后,竟落座敘談起來。 程雅端看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炤寧怎么會對一個寡婦感興趣。這時候,佟念柔走過來,在她身側落座,輕聲笑問:“江四小姐找我娘有事么?” 程雅端搖頭,“不清楚?!?/br> 佟念柔又道:“我一直想去江南,可惜無法成行,程jiejie能給我講講那邊的風土人情么?”說著就笑起來,“還是習慣喊你jiejie,你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嫁了人的?!?/br> 那笑靨像是一朵剛開的芙蓉花,嬌嫩,柔美,惹人憐惜。程雅端覺得悅目,便有了說話的興趣,與她閑談起來。到了中途才想起一件事,轉了轉心思,索性直言問道:“我聽說,你就快嫁入東宮了?” 佟念柔騰一下紅了臉,“哪有。沒有的事啊,我沒聽長輩說起過?!?/br> 程雅端笑道:“等跟你說起的時候,便是定下來了?!毙睦飬s在想,你跟我裝什么裝,這回事佟家怎么會瞞著你?說不定早就讓教養嬤嬤教你規矩了,嫁到東宮那是小事?你出丑的話,整個佟家都跟著你沒臉。 因為是家常的筵席,太子妃叫眾人不需拘禮,只管找投緣的人就座用飯。 炤寧一直與佟三夫人交談,程雅端只好敷衍著佟念柔,和她相鄰而坐。 程雅端用飯期間,見炤寧與佟三夫人說話也不是很多,都是言簡意賅的樣子,但是看得出都很高興。她們心情愉悅,佟大夫人卻時不時投以冷冷一瞥,只是不知針對的是哪一個。 到了未時,炤寧道辭的時候,已經和佟三夫人有了交情,相約過段日子相互上門拜訪。 在場的人,不驚訝的少。 太子妃看著炤寧,眼里閃過滿意的笑。不得不承認,這妖孽想哄誰高興是輕而易舉的事。這樣,就算是自己與佟府有了來往,簡直是進展神速。 但關鍵的問題在于,這妖孽是為了幫她查找兇手,還是打著扳倒佟府打擊太子的心思? 想撇開她單獨行事?那可不行。太子妃心想,她日后可得盯緊娘家,何時江炤寧要上門,她一定要隨行。 炤寧的想法卻與太子妃不同,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收獲。大多數人都是戴著面具為人處世,她不能因為交談多時就對佟三夫人做出判斷,接觸一段時間能看出端倪已屬幸運。況且,她不能顯出有意結交的意圖,要等待佟三夫人自己找上江府。 佟三夫人喜歡賺錢,這一點兒是與她相同的愛好,所談論的也只是生意經。她的確是希望佟三夫人求財求到她頭上,但是希望只怕是不大。 ——這一點倒是不需擔心,如果以后得到更多的消息,又有必要的話,斷了佟三夫人的財路就行。 這日之后,炤寧將此事擱置在一旁,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朝堂。 陸府的案子三日間便鬧得沸沸揚揚震動朝野。已身在刑部大牢的慶國公被幾人指證,貪污銀兩相加已達貳拾萬兩之多。 前兩日,楚王與心腹官員竭力為慶國公開脫,皇帝初時喜悅,也不想兩個嫡子的舅舅鬧出天大的案情??上?,人證物證俱在,根本不是楚王能夠顛倒黑白的事。 第三日,太子請皇上恩準,允許他親自到刑部大牢詢問慶國公——他不愿意相信,除非慶國公親口承認。 什么詢問?炤寧心知肚明,他是去威逼利誘了。但是,他小看了陸騫,不知道這個人才是整個案子的關鍵。他踏入刑部大牢的同時,便是韓越霖帶著陸騫進宮面圣之時。 炤寧對這些并無擔心,只是記掛著師庭逸,問紅蘺:“他這三日在做什么?”說完想了想,自上次相見到現在,已有六七日之久。 “什么都沒做?!奔t蘺道,“一直安安靜靜地看書、休息。今日應該不能安靜了——您讓韓指揮使和章欽把陸騫從他眼皮子底下帶走,總會生氣吧?” 炤寧不語。 紅蘺遲疑半晌,還是鼓足勇氣建議道:“您就去看看他吧?就不覺得他被算計成這樣挺可憐的?” 第041章 :爭鋒 連續幾個日夜,師庭逸都在紅葉林畔的居室度過。 冬日的紅葉林,自是美景凋零。但他不介意,冬日就該是暮雪蒼茫,亦或荒蕪寒涼。 他愿意留在這里,靜下心來,回憶那些暖心的時光。 陸府的事,在這三兩日,他自是明了了局勢,猜透了炤寧的心思。 該怎么做,他明白,亦有條不紊地安排好諸事。 要說無一絲介意、無一分火氣,當然不可能。 他不喜被她安排前路的現狀,他不喜她存著與他遙遙相望不可攜手的心思。 就這些而言,已足夠他恨她。 可是,有何資格?如何舍得? 她這樣的堅清決絕,是在他不能保護她的歲月中形成。 她這樣的殘酷傷害,是她身上的疤心頭的痛累積而成。 每每想到太子說起她負傷的情形,想到指腹細細感受過的她的傷痕,便會心疼得呼吸一滯,便恨不得給太子一刀。 他當然要讓她如愿,但是日后前程,他自有打算。 她那顆小腦瓜里在想什么,他很清楚。 她想想就算了,真把他當紙老虎了? 他現在唯一頭疼的是,要怎么才能改變這種事事由她說了算、事事被她牽著鼻子走的現狀。 太糟糕,真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