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我、我剛剛不是聽岔了吧?! “沉新,”生怕沉新剛才那句話只是我的錯覺,我連忙睜大了眼看向他,緊張道,“你剛剛……你剛剛說了什么?” “我說,你沒猜錯?!背列码p手搭在我的肩上,帶著令我怦然心跳的笑容朝著我緩緩靠近,他越來越近,直到離我鼻尖不到兩寸之遙,他才停下,黑色的眸子一錯不錯地盯著我?!拔液貌蝗菀踪M盡心思找到了這里來,又好不容易見到了你,你不激動得痛哭流涕也就算了,居然還在我耳邊一個勁地念叨蘇晉的厲害,你說,我該不該生氣?” “……什么該不該要不要的,”我緊張地與他對視,一顆心跳得越來越快——奇怪,我是魂魄之身,怎么會有心跳?不不不,我現在該想的不是這個,“而且我什么時候一直在你耳邊念叨他很厲害了!” “念一遍就已經讓我夠煩的了,何況你還強調了不止一遍,需要我一句句地重復你說過的話嗎?” 我一時無言,半月不見,這家伙不但忽悠人的功力見長,連臉皮的厚度也增加了。 “但是你——” “——好了,別掙扎了,論巧言狡辯,你是說不過我的?!彼麥惖梦覙O近,言語間呼吸就這么噴吐在周圍,讓我身子僵硬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臉紅心跳。 “我沒掙扎!”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而且——我不習慣和人說話這么近,你離我遠點!” 他恍若充耳未聞:“不過雖然你說得對,我的確是在不滿蘇晉,但我也不該朝你發脾氣,你剛剛可是我被氣得緊了?” 我想往后退開幾步,卻發現他牢牢地把著我的肩,讓我無法后退半步,只能硬著頭皮對他道:“快被你氣死了!” “那我跟你賠罪?”他抿唇一笑,忽然低下頭,在我唇邊印下了一個輕如蝶翼的吻。 我驟然睜大了雙眼。 …… 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唇邊觸感猶在,沉新就已站直了身體,對著我笑得眉眼彎彎。 我呆愣在原地僵了半晌,直到對上他帶著滿滿笑意的視線,才猛地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就伸手撫上唇:“你!” “我?我跟你賠罪啊?!彼Φ靡荒槦o辜,“怎么?你不喜歡?” “你——”我漲紅了臉,一顆心亂得直跳,在看見他那笑得彎彎的眉眼之后,我頭腦一熱,上前一步就推了他一把,“你不要臉!” 沉新估計是沒料到我會推他,猝不及防之下被我推得一個趔趄,腳下甚至被門檻絆了一跤。 “沉新!”眼看著他就要摔倒在地,我連忙上前想扶住他,卻不想反被他一把摟住腰?!澳恪?/br> “先說好,我可不是要吃你豆腐啊?!彼窒掠昧?,一下將我被他帶得有些歪的身子扶穩了,“只是你這魂魄之身輕飄飄的,還沒扶穩我呢,自己就該先被我帶倒了,我這可是在幫你?!?/br> “再說了,這回可是你先動手”推我的,總沒我什么錯處吧?他看著我,咋看上去還真是一臉的正直無私模樣,只可惜揚起的唇角出賣了他,看得我一陣羞惱:“誰讓你耍流氓了!” “誰耍流氓了,”他道,“反正以后也是要習慣的,就這么慢慢來不好嗎?!?/br> “你無恥!” “我——” 一陣哨音忽然劃破了夜空,打斷了我和沉新的談話。 那哨音尖銳刺耳,雖是從遠處發出,聲音卻近得像是在咫尺之遙一般。 幾乎是在聽到那哨音的下一刻,我的心就重重一沉,沉新則是面色一變,扶著我的手借力迅速地站穩了身體。 “神女哨!”我抓緊了他的手臂,狠狠咬緊了牙,幾乎是從齒間逼出了這幾個字,“是神女哨!” “別慌?!背列率滞笠晦D,反握住了我的手心,用力握緊了安慰我,“聽碧,他沒——” “他知道你來了!沉新,蘇晉——蘇晉他知道你來了——” “他不知道,聽碧,冷靜點,冷靜下來,聽碧!” “除了你,還有誰是需要他用神女哨來對付的?”哨音不絕,我的頭又開始痛起來,好在是魂魄之身,好歹減輕了疼痛,還能忍一忍,只是沉新他—— 我掙脫了沉新的手,推著他的背想讓他離開:“這城里除了譚蓁之外就沒有一個能人異士,還會有誰需要他用神女哨來對付的?!你快走,趁他還沒來之前——” ☆、第139章 混亂(上) “冷靜下來聽我說完!”沉新轉過身,用力按住了我的肩膀,高聲道,“這哨音不是針對我的!你仔細聽!” 所以說—— ——不是針對他的? 我一愣,肩上傳來的壓力讓我清醒了不少,我也因此勉強冷靜了下來,抬起頭和沉新對視:“……不是針對你的?” “是,”見我冷靜了下來,沉新握著我肩膀的力道也松了不少,他平靜道,“聽碧,你仔細聽,這哨聲雖然尖銳,但它一直在一個地方不遠不近地吊著,并沒有靠近的趨勢,你聽?!?/br> 沒有靠近的趨勢……? 難不成他的意思是——! “蘇晉是吹了神女哨不假,”許是從我的神情上看出了端倪,沉新稍稍用力地壓了一下我的肩膀,安撫道,“但他吹這哨子并不是用來對付我的——如果他真的想對付我,”我張了張口,正欲反駁,就被他打斷了,“依他的性子,他早在哨聲傳來的那一刻就出現了,不會等到現在?!?/br> 他側頭瞥了一眼院落外面,聽不出情緒地輕哼一聲,轉頭看著我繼續道:“所以你現在明白了?這哨聲并不是為我而響的?!?/br> “真的……不是針對你的?”我緊緊盯著他,耳邊哨聲尖銳不停,響得我頭又開始疼起來了,但我此刻卻沒心情去管這些,只知道緊緊地盯著他,生怕他方才那些話只是為了安慰我才說的,“你、你不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他笑著拂過我耳邊有些錯亂的鬢發,看上去一派輕松,仿佛這哨聲對他沒有絲毫影響一般,“我也沒有理由騙你。你想想,如果那姓蘇的當真是針對我來的,我又不怕他,何須這般費盡口舌地和你解釋,直接上去和他打一場豈不更好?” “你又在胡說八道了!”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上來,我幾乎是想也不想地就道,“你的傷還沒好,這時候沖上去豈不是——” 我差點脫口而出“送死”兩個字,好在我在幾乎說出來的那個當口意識到了,連忙把那兩個字咽了下去,這才堪堪止住了話頭。 “送死?”沉新挑眉,笑著說出了那兩個字。 我立刻慌亂地看向他,急忙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是說——” “聽碧,”他打斷了我的話,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懂呢?” “我——”我下意識地就想開口反駁,但等我張了口,我才發現我無話可說,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懂? “……懂什么?” “你把他看得太厲害了!”他伸手戳了一下我前額,冷哼一聲,面帶不滿地道,“當日他是在水中吹哨,我又一時提防不及,這才著了他的道?,F如今我既然知道那哨子在他手上,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任由他囂張。你不會以為我什么準備都沒做地就來了這里吧?”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彼尞惖乜聪蛭?,“神女哨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棘手的東西,但這世上萬物相生相克,有毒就有藥,有水就有火,有能讓我魂魄不穩的神女哨,自然也有能凝魂聚魄的東西——蘇晉給你用的凝魄草不就是一味凝魂聚魄的香料?神女哨雖厲害,可這世上克它的東西卻也多得去了?!?/br> “這么說,”我眼前一亮,當即興奮道,“你有用來對付神女哨的法器?那這哨聲對你就沒用了?” 他緩緩搖頭:“定魂珠是很厲害,一般人有了它是可以不用再管那哨聲,只是我身上的魂追很是霸道,定魂珠也拿它無法。蘇晉現在只用了三分功力,魂追尚且沉睡未醒,所以這哨音對我無效,但他若用十成法力催動神女哨,喚醒了我體內的魂追,那定魂珠也就是擺設一個而已,沒什么用處?!?/br> 仿佛一盆涼水從我當頭澆下,把我從頭到腳都淋了個透心涼:“它真的有那么厲害?連定魂珠都拿它沒辦法?” 定魂珠我雖沒見過,卻聽師傅說過,據說它乃蒼穹四寶之一,僅次于四方玉璽與滄海劍之下,一旦佩戴于身,那就算是被劈上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也不會魂飛魄散的。 這么厲害的珠子,居然也沒辦法鎮壓下魂追,那魂追到底是個什么東西?這么霸道? “師尊尚且拿它無能為力,你說它厲不厲害?!?/br> “它、它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它——”沉新張了張口,剛想解釋,卻忽然頓住,一言不發地斂眸看著我。 不知為何,我心頭一緊。 “……沉新?怎么了?” “沒事,”他一笑,“我只是想問一下?!?/br> “問一下?”我一愣,“你要問什么?” “你知道魂追了?蘇晉和你說的?” 他問這話時神色平靜,不像是發怒的征兆,因此我在猶豫了片刻后就點了點頭。 “瑤臺玄女的事也跟你說了?” 我輕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道:“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難不成蘇晉跟我說的又是一通假話? “沒什么?!彼痣p臂嗤笑一聲,言語中頗有不屑之意,“他倒是殷勤,什么都跟你說了?!?/br> 呃……這意思是蘇晉的這些話是真的了?沉新他娘親真的如此狠毒? “沉新,你娘她——” “別跟我提那個字,”他眼神一凝,“我沒有娘,也沒有爹?!?/br> 我立刻閉口不言。 他既然不想聽,我不提就是,而且能用這么陰毒的法子害自己孩子的女人也不配當娘,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如此狠毒的女子居然掌管著長生殿,當真是可笑至極。 我和沉新各懷心思地同時閉口不言,室內就陷入了寂靜中,沒有燭火,也沒有水聲,只有那刺耳難聽的哨聲一直在我耳邊徘徊,絲毫沒有停歇之意。要不是這哨聲實在刺耳,我也見識過蘇晉的音律,我都要以為他是在用神女哨來吹奏什么曲子了。 哨音刺耳,我的頭也越發疼起來,耳邊一陣嗡嗡之聲,也不知是耳鳴還是哨聲,時間一久,我就有些難受地蹙了蹙眉,卻不想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沉新看到了,他立刻上前一步,盯著我焦急道:“你怎么了?頭疼嗎?” 我連忙搖搖頭:“沒事啊,我不疼?!?/br> 我搖頭的動作有些大,太陽xue處一突一突地疼,但或許是魂魄之身的緣故,也或許是蘇晉的凝魄草真的能抵御哨音,我雖然頭疼,但好歹還忍得下去,不至于像在忘川河邊那樣疼痛難捱、連站都站不穩,因此我沖著他莞爾一笑,表示我一點也不頭疼。 都這時候了,我還哪能給他添亂,自然是能少些麻煩就少些麻煩。 “真的?”但沉新好像不這么想,他蹙著眉,似乎有些不相信,“這哨聲什么威力我最清楚,你不要怕麻煩我就不說,你現在是魂魄之身,一點小事都是大事。要不我還是把定魂珠給你吧,反正那珠子放在我身上也沒什么用——” “我真的沒事!真的!”一聽他要把定魂珠給我,我嚇了一跳,再三強調我沒有事,就差對天發誓了。 開玩笑,這神女哨簡直就是為沉新量身打造的制敵利器,他有定魂珠尚且不能完全沒事,我要是拿了他的定魂珠,那他可怎么辦? 我寧愿再頭疼一點,也不想他有任何事。 “你也說了,蘇晉只用了三成法力,難不成我在你心里是風一吹就倒的嗎?龍族還沒有那么弱小?!迸滤恍?,我還特意加了幾句話。 “可——”他話剛開了個頭,那哨音就忽然停住了,而且是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人打斷所致。 哨音一停,我立刻就神思清明了不少,奇怪的同時也安了不少心:“哨聲停了?” 沉新也是一愣,他偏頭看了一眼哨聲傳來的方向,嘴角挑起一抹微笑:“看來是被他打斷了,”他轉回頭看我,“頭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不怎么疼了?!痹拕傉f完,我就伸手捂住了嘴,一雙眼滴溜地看著他轉。 糟,不小心說漏嘴了。 顯然,我掩口的動作就像是在說此地無銀三百兩,沉新看著我,施施然笑了:“聽碧,下次撒謊時想得多一點,別我問一句就露了餡?!?/br> 我被他看得臉有些燒,悻悻地放下手,有些不服地含糊地嘟噥了兩句。 真是的,不就說漏了嘴么,至于這么嘲笑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