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對?!?/br> 對方卻回答得很坦然,這是蘇夏沒想到的。 “這里的女人一生會經歷三次痛,割禮,新婚,分娩,經歷過這種痛才是最圓滿的人生?!彼f。 或許是見她們在溝通,一直堵在后面的人群有些松動。 最年長的那個用本地語和醫生飛快說了幾句,兩人之間似乎又有些爭執,聲音越來越激烈。 最后那人無奈:“抱歉,他們要求你們兩個必須離開?!?/br> 末了還補一句,“立刻,現在?!?/br> 左微皺起眉頭:“你幫她割禮?” 女人臉色浮起淡淡的笑,甚至有些自豪:“我的技術最好,這里很多孩子經由我手。不要覺得這是件不好的事,不做的話,等她長大會沒人娶她,這輩子經歷的痛會更多?!?/br> 這個世界上最難扭轉的,就是風俗和信仰。 蘇夏有種吶喊不出的無能為力。 那群人最終沒再給她們說話的機會,沉著臉色,似乎再警告她們不要打擾和多事。 她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見那個醫生在用清水清洗孩子的下【體。 腳步情不自禁地頓住,可身后的人毫不客氣地推她。 轉身的剎那,就聽見孩子凄慘的哭聲。 時斷時續,撕心裂肺,有幾次尖銳得像快丟了命。 最后聲音都哭得沙啞,嘶啞了不住地喊著“mama”“mama”。 可mama卻抱著她寬慰,宛如低沉的吟唱。 最終聲音越來越小。 這個哭聲仿佛帶著魔力,蘇夏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像是忘不掉了。 同時忘不掉的,還有那人手里臟兮兮的長條片,和不知道用過多少回的薄薄刀片。 她閉上眼睛都止不住在想,那鋒利的刀片游走的地方,割走了什么…… 回到醫療點,蘇夏已經疲憊至極。 耳里似乎還充斥著孩子的哭泣,她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轉身離開太過罪惡。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只有這雙手…… 蘇夏頓了頓。 手。 “你們跑哪去了?” 內勤是個新加坡人,名叫mok的27歲年輕小伙,南洋理工大學畢業,通訊與計算機雙學位。因為同為黃皮膚黑頭發,他和喬越、蘇夏走得比較近。 左微目不斜視地上樓,對mok的詢問視若無睹。 蘇夏應付得有些疲憊:“附近轉了會?!?/br> “那你們遇見喬醫生了嗎?” 喬越?! “他怎么了?” “吃晚飯的時候才發現你們兩個不在,他帶上翻譯出來找你們了??!” 天色已暗,吹來的風夾雜泥土的氣息。 之前下過一場雨,似乎還沒有下透,原本應該是晚霞炫藍的天邊,此刻卻涌著烏云。 蘇夏心底有些發慌:“喬越去了多久?” “一個多小時?!?/br> 她看了下時間,這會還沒到7點。蘇夏摸著身上,才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屋里。 “麻煩你給喬越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已經回來了?!?/br> mok摸出手機,盯了會就低咒出聲。 蘇夏很緊張:“怎么了?” “沒信號?!?/br> “白天還好好的呀!”她還給家里打了一會國際長途。 “天氣不好,信號也跟著不好?!眒ok的工作任務很重,既要負責這里的通訊,又要做進出的藥品登記,還兼職伙食團團長。 由于這個點是才搭建起,他比誰都先來,這會眼眶還是熬夜過久的紅。 “肯定是下午的暴雨和大風弄壞了我的設備,你等等我去排查下?!?/br> 他說完舉著手機就走了,沒多久就爬到二樓頂上去撥弄那個簡易的“信號站”。 蘇夏只有干著急。 她抓著頭發轉頭就看見列夫小心翼翼地把一些東西交給護士,不住地說“消毒”“消毒”。 蘇夏破罐子破摔:“組長……” “蘇,”列夫嚴肅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兇,整個人插手站在那里跟鐵塔一樣:“你們雖然不歸我管,但我希望還是尊重我的工作。出行前請報備,這里不是和平的中【國,女士?!?/br> 她被訓得羞愧,也意識到自己下午走得太干脆,原本想給喬越說一聲,可見他一直在里面忙,當時想著快去快回花不了多少時間……她錯了。 信號在半小時后恢復,mok和喬越取得了聯系。 他把電話給蘇夏,蘇夏卻膽慫地不敢接。 mok只得又說了幾句,其中有三個字是“她很好”。 蘇夏更自責了。 暴雨再度來襲,晚上八點天已黑透。列夫看著這個天氣開始皺眉,感嘆今年的雨季怎么來得這么早。 這才三月。 蘇夏坐在喬越的門口,看著滿天雨幕,降溫的夜里她覺得冷,可喬越的外套還掛在屋里。 沮喪、后悔、自責、難過。 她搬著小板凳坐在門口守著,直到雨幕中隱約有電筒的光亮照射過來。 蘇夏第一時間撐傘沖了過去。 暴雨很大,逆行撐傘非常困難,幾波帶風的雨點潑在身上,蘇夏夾著胳膊想躲,傘就飛了。 就在那瞬間,一只手穩穩接住把手。 傘面翻轉,密密麻麻的雨點被隔絕在頭頂之外的地方。 喬越站在雨里,渾身濕透,修長的睫毛上都在著水珠。 他把雨傘全部傾斜在蘇夏站著的位子,給她遮風擋雨,沒給自己留哪怕一點。 而那雙眼睛看著蘇夏,瞳孔深黑,里面的神色淡淡的,沒有喜也沒有怒。 蘇夏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臉,喬越側頭避開。 她的手頓在半空中,最紅無力放下,在身側捏成緊緊的拳頭。 ☆、第32章 小小懲罰 天邊隱隱傳來滾雷的聲音。 縱使頭頂有傘,被風吹斜的雨幕還是不停澆在身上。 喬越捏著傘的手動了動。 “我說你們兩個站在雨里做什么?快點回去啊?!迸1扯甲叱鲆淮蠼?,發現那兩人還站在雨幕里。他回頭喊了一句,喊聲淹沒在雨聲中,也不知道雨中的兩人聽沒聽見。 蘇夏鼓起勇氣,墊腳去捧著喬越執傘的手:“我們進屋,好不好?” 軟糯的語氣,帶著幾分央求的意味??v使渾身濕透,喬越的手也是溫熱的,反觀蘇夏覆上來的雙手卻有些冰冷。 男人松動幾分,把傘給她,擦身而過地往屋里走去。 蘇夏快步跟上。 外面下雨很涼快,門窗關的嚴實的屋里卻一陣悶熱。 喬越進門一言不發地進了浴室,蘇夏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 完蛋,又把喬越的逆鱗給觸了。 下午出門的時候有多趾高氣揚,這會蘇夏就有多失魂落魄。當時確實忘了給喬越說一聲,以為自己會快去快回,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錯大發了。 她貼著墻角身體站得筆直,腦袋卻垂著,跟被老師拎去罰站的學生妹一樣。 腳步聲響起,蘇夏還沒來得及抬頭,一個大浴巾從天而降,把自己包裹在里頭。 “唉?”好像套了個蓋頭。 喬越沒搭理他,雙手蓋在蘇夏頭頂,隔著浴巾開始給她揉頭發。但因為給自己擦習慣了,動作又快又大,蘇夏感覺自己就像最近流行的聊天表情圖:怒撮狗頭.jpg。 喬醫生覺得應該差不多,蓋頭掀起時那仿佛旋風過境的發型亮瞎了他的眼。他把浴巾翻了個面蓋在蘇夏肩膀上,去箱子里找了件自己的衣服:“你先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了?!?/br> 蘇夏動了動,可憐兮兮的:“那你呢?” 喬越冷著聲音:“先管好你自己?!?/br> 被嗆得不知道怎么回,蘇夏拎著衣服,心底說不出的消沉。 世界上最難過的不是壞人的惡意傷害,而是在乎的人惡語相向。 雖然喬越并沒有,可他這會淡淡的疏離,已經讓蘇夏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