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這些東西查文斌都是信手拈來,沒一會兒便準備妥當了,帶著小兒子提著東西便去了墳山,卓雄和橫rou臉已經去鎮上了,說是去再買些酒菜。 今年啊,在那片墳山上又多出一個新墳,便是他的小女兒的,查文斌不忍心過去,便差了他的小兒子去燒紙,因為白發人是不能給黑發人下跪的,這要折壽。查文斌自己則去了師父和祖宗的墳上。 本來這事情也就這么過去了,因為除了這會兒,他今晚還得去一趟墳山,去干嗎呢?守歲! 這是查文斌老家的習俗。家里有喪事的,在那一年的大年三十,吃罷年夜飯后,家人要等到半夜12點再重新上墳山,替死者放鞭炮、燒紙錢、燒紙衣服。這樣做就是告訴死者,過年了,這是它在下面過的第一個年,以后它就不屬于人世間的。 如果死的是個輩分大的,那他的親戚們在那一晚都得去替他守歲,不論刮風下雪,都要去??刹槲谋蟊緛砭蜎]什么親戚,死的又是小孩,他是打算晚上一個人上來一趟就算了,拖著兒子反而讓他跟著受罪,這會兒讓他拜過meimei就行了。 查文斌正在師父墳頭燒香磕頭呢,不遠處就是他女兒的墳頭,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傳來,緊接著就是“啊”的一聲,查文斌趕忙回頭一看,不好,出事了,他那小兒子正在墳頭前的地上打著滾,一團白煙還未散去,查文斌趕緊丟下手中還沒燒完的香紙,跑了過去。 原來,上墳的時候,他帶了幾個“十六響”,即點燃后能響16下的一種小炮仗。而此時的十六響已是四分五裂,查文斌知道肯定是這炮仗把孩子給炸了。他趕忙抱起號啕大哭的兒子往山下去了。 第121章 絕后 這本就是個偏僻的小山村,村里有一個赤腳醫生,查文斌知道就這傷勢也沒必要再送去他那里了。好在今兒是過年,村里在外忙的人都回了家,那時候有條件的人已經買了面包車開始自己跑運輸,村頭阿貴就有一輛。 查文斌火急火燎地跑到阿貴家,正碰上阿貴也提著香紙準備去上墳呢。那時候查文斌的名氣別說在自個兒村,就是在周圍幾個縣來講,也是名聲在外。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特地來找他看相、算命、求風水的都踏破了村頭的土坎,就更加別說那些來找他辦白喜事和驅邪的人了。 阿貴一看查文斌抱著兒子,那孩子身上還有斑斑血跡,他放下手中提著的籃子趕緊問道:“文斌哥,這是咋的了?” 查文斌急急忙忙地說道:“讓十六響給炸了,你的車子在家不?在的話麻煩載我去趟縣醫院?!?/br> 阿貴一瞧那孩子,衣服都給炸爛了,曉得傷得不輕,只沖院子里喊了一句:“孩兒他娘,你先去上墳,我有事?!闭f罷,放下手頭的東西,趕緊領著查文斌進了院子,發動小車載著他們爺倆朝著縣城趕去。 說實話,那會兒那地界的路,真不咋的,還沒修上柏油路,就是那種泥巴土路。大冬天的一上凍再下個雨什么的,路上坑坑洼洼的,車子一路顛簸,那孩子疼得是齜牙咧嘴。阿貴用了最快的速度了,但還是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縣醫院。那一天多數醫生都回家過年了,阿貴幫著查文斌掛了急診,等了好半天才把那孩子送進了急救室。 此時,查文斌的腦子里已是一團亂麻,不久前自己就曾經躺進去過,這下換成了自己兒子,女兒已經丟了,說什么也不能讓兒子再有事了。 再說那卓雄和橫rou臉回到家里,見查文斌好久都沒回,去外面一打聽,阿貴媳婦說是孩子給炸了,兩人在村里急得也是團團轉。好不容易在村長家里借了一輛三輪車,卓雄載著橫rou臉呼嘯而去,家里只剩下黑子那條大狗了。 等他倆趕到醫院,一番尋找后,終于見到了查文斌,他正在門口花壇邊抽泣呢。 卓雄趕忙就問:“文斌哥,孩子咋樣???” 查文斌見是他們來了,抹了一把淚:“我也不知道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女兒丟了,這兒子還給炸得……” “咋樣了???” 查文斌一把扶住卓雄,哽咽著說道:“把命根子給炸壞了,醫生說怕是將來不能生育了?!闭f完查文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叫個什么事??! 查文斌的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做道士,可以得罪鬼,但是不要得罪神,神是恩怨分明,有責必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泄露了太多的天機,又或者說這也是天命?總之查文斌絕后了! 那孩子的命是保住了,縣醫院的病床上,三個大男人看著冷冰冰的墻壁,心中都不是滋味,這話該怎么開口和孩子講,查文斌說不出口,其他人就更加說不出口了。 當天傍晚,查文斌決定把兒子接回去過個年,阿貴在下午已經被查文斌先給差回去了,卓雄開著三輪車載著四人頂著寒風回了家。一路上查文斌用厚厚的棉襖包著兒子,可那孩子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黑子像是預感到了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說,這狗從中午開始就一直站在了村口。等瞅見查文斌他們回來,也沒有像往常那樣沖上去,而是靜靜地等著,然后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后回了家。 安頓完孩子,卓雄先是收拾了一桌酒菜,再怎么,今天也是年三十,出事歸出事,年終究是要過的。只是那孩子疼得直叫,大伙兒誰也沒心情吃飯,就連黑子也早早就去大門口趴著了。 查文斌半步都沒有離開過,一路上也沒說過話,誰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不停地翻看著手中那塊大印?;蛟S再給他一次機會,便不再選擇做道士,不過他有選擇嗎?橫rou臉無精打采地看著那臺黑白電視機,里面的趙忠祥搭配著倪萍正在給全國各族人民拜年,這也是查文斌家里唯一值錢的東西。 那孩子只是勉強吃了幾口餃子,不多會兒也不知是疼累了還是真困了,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粗鴥鹤幽樕蠏熘臏I痕,查文斌心中越發不是滋味了,一個翻身,拿起床頭掛著的七星劍便要出門。 “你們倆在家看著,不管有啥事,不準出這個門!”這是他回來后說的第一句話,然后提著七星劍,背著乾坤袋便大步走了出去。卓雄知道他的性格,他說什么最好就聽著,便老實地窩在板凳上看著無聊的節目。 黑子見查文斌要走,搖著尾巴就跟在后面,這倒沒有被他阻止,一人一狗向著遠處的深山走去。 他們祖墳的風水是當年查文斌的師父看的,在一條小青龍的背上,雖說不上是什么龍xue鳳地,但在這一片也算是頂好的了。再一個自家本就是農民,也不想圖那個大富大貴,師父便選了那兒,離家不算遠,五里地,原本有些野茶種著,那塊地在當地也叫作茶葉地,下面的泥土都是正宗的黃土,厚實得很。女兒那個小墳包本是當年師父給查文斌看的xue,只是沒想到白發人送了黑發人,便把她給葬在了那兒了。 最讓查文斌不明白的是,今兒是新年,meimei怎么就連自己親哥哥都沒保住呢?還就這樣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難不成真是一場意外?他從不給自己算命,也不給家里人算命,反正今晚原本就打算給閨女燒個清香,趁著這個機會一塊上去看看。 這天呢,果真是說變臉就變臉,剛才還是好好的呢,等查文斌走上那條小道,居然開始打雷了,而且還是炸雷!查文斌停住了前進的腳步,黑子就站在他的身旁,瑟瑟的西北風又開始呼呼作響。 “冬天打雷,來年墳堆?!辈槲谋筇ь^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語道。這絕對不是一個什么好兆頭,在這種本不該發生雷電的季節里,如若發生了雷電,則預兆來年或者疫病流行,或者有自然災害,會大量死人,所以閻王不得閑,人死用耙推,墳墓來不及挖,一個貼著一個。 換作平日里,出現這種兇兆,他是萬萬不會再上山的,可今天已然顧不得那么多,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山頭上埋著的都是自己至親至愛之人,若說不保自己還說得過去,總不至于會害了他。 捏了一把七星劍,查文斌拍了一把黑子的屁股:“走!” 空中閃電肆虐,把那原本漆黑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查文斌提著手電筒,這種干電池的性能怎能和射燈比?紅兮兮的那點光線從遠處看活脫脫就是一鬼火在飄蕩,這點亮打了和沒打差不多。 要經過查女的墳,得先過他師父那一座,接著才是他爹媽,最右邊那個原本是留給自己的,現在給了閨女。雖說白天已經上來祭拜過了,但過個夜路,查文斌怎么也要跟師父打個招呼。他細細地摸出一炷香來,用火折子給點燃了插在墳前。 要說這冬天的風刮起來就跟刀子似的,這香啊照說也燃得特別快,墳前為了方便祭奠,查文斌還特意做了一個香爐,用水泥澆筑的,平日點燃后插進去便是。這師徒倆生前話就不多,死后就更別說了。查文斌準備上完香就走,還未轉身,一陣大風吹來,眼角瞥見那炷香倒了……三根全部倒了…… 第122章 上墳 查文斌沒有去扶,他心中說道:“倒了就倒了吧,你不讓我去,我也得去?!卑葸^師父,不再理睬,跟著黑子繞過這座墳頭,朝著上面走去。這天上還在電閃雷鳴,陣陣西北風,涼氣襲人。 現在,這一陣陣帶著襲人涼氣的西北風,正吹入了前面一片樹林子。樹是什么樹呢?板栗樹,這些樹的葉子早在深秋的季節就落光了。樹林子中,都是一些禿了枝干的枯樹??菸娜~子飄落在林子間,積成了一個個的小堆,起起伏伏,如同一座座小山,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枯林之中。這些起起伏伏的堆積物,難道真的都是小山嗎? 不,當然不是小山。 都是墳!這一個連一個的堆積物,都是一個個的墳!大墳、小墳……誰分得清呢?這塊地以前就是老墳地,風水好嘛,也不知是哪一朝哪一代留下的,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 話說當年土改的時候,村里的小伙子們拿著鎬子、鋤頭硬是在這片林子里開出了一塊地。聽外婆說,那塊地當年砸墳的時候,有那種用糯米稀合著黃土糊起來的大墳,一鎬頭下去就只留下一個白點點。 為了擴大農業生產,響應國家號召,村干部帶頭,生產隊里的好勞力啊到處開荒,問死人拿地就是那會兒出現的。這叫什么?叫作退墳還地! 加上后來的那段特殊時期里,破四舊,廢除封建迷信又成了人人的口號,這塊地,便又被徹底翻了一遍。遇到那些個無主老墳,青磚搭建的,都給人挑下山做了房子的下腳料,那時候磚頭貴啊。這種年代久遠的青磚質量那是相當好,普通的磚刀得砍上四五下才能給弄斷呢。 從里面掏出的棺材板不是被拖出來當柴燒了,就是丟在荒野里了,那些個尸骨但凡是穿金戴銀的一律按照地主階級處理,將它們銼骨揚灰,金器銀器都被些手腳快的人搶先揣進了自己兜里,余下的那些瓶瓶罐罐多半就地打碎,重新攪拌進了泥土里。還有些玉器,成色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一般都丟給村里的小孩玩了,那些個小屁孩子哪里懂這些,不過當成一般玩物到處丟罷了。 后來這片地啊就被種上了茶葉,這兒的土是黃土,所以茶葉特別香。以前啊,每到春季那些個村婦便提著圍兜來這兒采茶,三五成群地搶著摘那最嫩的芽兒,那是頂好的毛尖,拿回家炒干了好好保存起來,這里的茶自己家是舍不得喝一口的,得等到家里最重要的客人來了才泡上一杯,這兒前前后后幾個村子,就數這里的茶葉最好喝。 后來查文斌的師父看上了這塊地,才選了這兒做祖墳,替他料理了家里的后事,死后自家也埋在這兒了。這就跟咱們西安一樣,但凡那些歷史上的風水寶地,你挖下去,絕對不止一個墳,都是一層疊著一層,當年茶葉地這兒,都是用炸藥炸的,因為有的老墳的堅固程度可比現代的水泥,古人沒有鋼筋,就用鐵條代替,然后澆上糯米稀,那玩意靠人力是別想動的。 天色更黑了,到這個點,黑得有些陰森,不時地一道閃電劃過,這片板栗林子顯得格外陰森,而那些寂寞的墳林,也更幽、更深了……這樣的一個黑夜,這樣的一片墳林,難道還會有人進來嗎?就在這一個黑夜,就在這一片墳林,此時,竟然真的響起了哭泣聲,人的哭泣聲。 由遠而近,漸漸地傳來……黑子猶如離弦之箭一般筆直向前沖去,查文斌知道這狗能看見他所看不見的東西,提著七星劍便緊跟其后,馬上就出了林子,前面就是女兒的墳了。 “啪!”,空中一個炸雷忽閃而下,天空中猶如綻放了一個巨大的煙花,照得整個大地猶如白晝一般,黑子正咧著大嘴在墳包前面“汪汪”地怒吼著。 這是誰的墳?查文斌女兒的!黑子是什么狗?開了天眼的!它能不認識這里是什么地方?何況查文斌還站在身后。 “黑子,過來!”查文斌一聲喊,黑子警惕地慢慢后退,口中還不時地發出低沉的吼叫,這是一種敵視,也是給查文斌發出的警告?;氐讲槲谋笊磉叺暮谧舆€在不停地打著圈。 查文斌拍拍它的脖子,試圖讓它安靜下來,可黑子脖子上的那圈毛發分明豎得更加厲害了。 這是女兒的墳前,離十二點還有十分鐘,遠處有些愛熱鬧的人家已經把煙花先放了,爆炸聲合著雷聲,印得那個小土包一閃一閃的。這個墳沒有墓碑,因為這孩子實在太小了,查文斌不想她死后把身前太多的東西都帶下去。但是黑子的警告,查文斌是聽到的,他不可能就這樣提著七星劍明晃晃地出現在她的跟前,那樣太殘忍,也太無情。 黑子的吼叫讓查文斌有些奇怪,除了不遠處飄蕩著幾個無關緊要的孤魂野鬼,查文斌還真沒看見什么。況且,當初埋這個墓時,他可是親眼看過的,沒什么特殊的,怎么今天出了這么個狀況? 打著不怎么亮堂的手電,查文斌慢步走了過去,還差幾分鐘燒清香的時間便到了,若是閻王爺給面子,或許會放她上來吃上一頓,查文斌等的就是這個點。 一碗夾生飯,倒著扣在地上,前面放著三葷三素,還有三個紅彤彤的大蘋果。這孩子生前最喜歡的便是蘋果??墒悄菚焊F,也偏僻,一年到頭難得吃上半個,這一次,是從省城帶來的正宗紅富士,放下蘋果的那一刻,查文斌眼淚就流出來了,小聲說道:“閨女,吃,這個蘋果可甜嘞,你緊著吃啊?!?/br> 查文斌蹲下身子去,給飯上插著三炷香,又掏出已經包好的元寶紙錢,放在墳頭用石頭壓著,準備時間一到就點著。 黑子的狂吠還在繼續,無休止的吠叫讓查文斌本就煩躁的心越發不安了。他拔出七星劍,“噌”的一聲就插進了泥土里。說來也怪,就這么一下,黑子還真不叫了,連同周邊游蕩著的那幾個伙計也嚇得四散逃去,這劍上沾的鬼魂太多了,煞氣過重,查文斌就勢坐在了墳包跟前,不斷地落著淚。 “大哥,你這蘋果能賣給我一個嗎?”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地響起。這孤山野凹里哪來的人?換作普通人,估計這一下就給嚇出尿來了,可他是誰?他是查文斌,死人堆里打過滾,閻王殿里討過命的。 “蘋果有是有,不過我不賣,這是給我女兒吃的?!辈槲谋箢^也不回地答道,頓了頓,他又說道,“天色已經這么晚了,你一個姑娘還出來,不怕撞邪嗎?” “我在這兒已經住了好多年,早就習慣了,現在我的孩子肚子餓了,我特意出來給他找一點吃的。正好,就遇到大哥你了,你就行行好,賣給我一個吧?!蹦桥曉俅斡挠捻懫?,這一次帶著一絲懇求。 “哦。是嗎?”嘴上在應著,查文斌依舊低著腦袋,半晌從乾坤袋里掏出一個蘋果來,放到后腦勺,“一塊錢一個?!?/br> 腳步聲,窸窸窣窣地往前進了幾步,又停下了,那女聲又說道:“大哥,你邊上那狗兇得很哦!我有點怕?!?/br> 一旁的黑子被查文斌死死地用腳踩著尾巴,它的嘴里“呼呼”的威脅聲一直沒有停過,查文斌又拍了拍黑子說道:“姑娘,這狗啊不咬人,你別怕?!?/br> 查文斌托著蘋果的右手突然一輕,接著一枚錢幣放到了他的手上。很輕,輕得幾乎沒有感覺。收回右手,查文斌瞄了一眼,這分明是一張用黃紙剪成的銅錢! 第123章 占窩? “謝謝大哥,你真是個好人?!闭f罷,腳步聲開始后退了。 查文斌突然松腳,放開手中的黑子。不用他招呼,那條大黑狗風一般地一射而出,帶著狂躁的叫聲直奔他的后方,驚得那女子嬌喝一聲:“??!” “我只說它不咬‘人’,可沒說它不咬鬼!”查文斌猛地轉過身來,一條白色的影子,正蹲在地上,黑子就站在影子的跟前,大口地喘著氣,那架勢就等查文斌一聲令下,立馬上去把那影子撕成碎片。似乎是一個人影,這個白色的人影還在微微顫抖著。 查文斌慢慢走了過去,待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是一個貌若天仙的美少女。雖然貌美,但是眉宇之間,卻又隱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淡淡哀愁。一身薄如蟬翼的連衣裙,在風里飄逸飛揚,緊裹著少女嬌弱的身軀。連衣裙潔白勝雪,隱現出少女曲線玲瓏的嬌軀。 “是個女鬼,黑子,過來?!彼宦暳钕?,黑子搖著尾巴慢騰騰地走回他的身邊,蹲坐在地上,可是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那白衣少女。 “放過我吧,大哥?!蹦巧倥忧拥卣f道,臉上雖無半點血色,但那模樣真叫楚楚可人。查文斌今晚可不是來抓鬼的,于是說道:“你一個女鬼,要蘋果干嗎?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是做mama的。老實說,說完了我等會兒順便送你一程,早點輪回,別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晃悠?!?/br> 那少女腳下蘋果一滾,滴溜溜地就到了查文斌腳下,他正準備俯身去撿呢,那白衣女子說道:“大哥,蘋果我不要了,你不要度我,放我走行嗎?” 眼看著還有五分鐘就要到點了,查文斌拾起那個蘋果重新遞了過去:“喏,拿著吧,大年三十的,早點兒走,我還有事?!闭f完查文斌又低頭繼續忙活自己的事了。 那少女雪白的雙手拿著蘋果,含羞說道:“謝謝大哥,不過能不能把那條狗先……” 查文斌頭也不回地喊了聲:“黑子,過來蹲下?!蹦呛诠繁闫嵠嵉嘏芰嘶貋?,蹲在墳頭前面裝得跟小寵物似的,白衣少女這才敢動腳步。 白色的影子在眼前一晃,查文斌抬頭喊道:“慢著,你這是要去哪里?”他駭然發現這少女去的方向正是自己閨女那墳。 少女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墳包,說道:“下面?!?/br> 這句話猶如一個炸雷劈下,查文斌不敢相信地問道:“你是說這兒?”他指著那座長著小雜草的新墳等待著姑娘確切的答復。 少女點點頭,查文斌順勢拔起七星劍,霍地就站了起來,這還了得,自己閨女的墳讓別人給占了,我說怎么兒子會被炸了,敢情都是你在作祟。他心里的那股子氣正沒地方發呢,這下可認定了兇手,說什么也不會放她走的。他右手往乾坤袋里一伸,一張天師符已經出現在了手心,厲聲說道:“這是我女兒的墳,你這女鬼好不識趣,竟然敢占了她的坑,這是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如此惡毒,我還有什么理由留你?”說罷,七星劍已經起手,他查文斌已經不是之前那個道士了,青城山歸來,拿捏這些孤魂野鬼簡直是小菜一碟,人未到,殺氣已到! 那女鬼見七星劍劈來,已然來不及閃躲,只好喊道:“大哥留情,請聽我把話說完?!?/br> 查文斌倒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只是這般怒火怎能輕易平息,所以劍鋒還是停在了她的額頭:“說!最好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否則,我打得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那女鬼見查文斌果真是道門中人,便跪在了地上,開口說道:“大哥,我本是主人生前的一個丫頭,當年主人因為犯了皇帝的龍威,被斬了腦袋,死后葬于此地已有千年。當年我跟隨主人一起殉葬,死后依然給他做丫頭。不知是何緣故,主人的魂魄一直出不了棺材,也就不能超生。我幾次躲過陰差的抓捕,只為了能夠在他后頭投胎,我若走了,留他一人,還有誰來照顧他?于是我便做了孤魂野鬼在這兒飄蕩。今天是年三十,我出來給他找點貢品,不想惹惱了大哥,我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請大哥放過我吧,不然就只留下他一人永遠躺在那里了?!?/br> 查文斌毫不客氣地說道:“滿嘴胡話,當年這座墳是我師父親自挑選的,他會看不出這下面還有別人的窩?雖說在這一帶也勉強算是個小龍xue,我們還不至于要去搶別人的。說!是不是你從外面飄來,占了這塊地!” 那女鬼聽完便說道:“主人是曾經跟我說過,這上頭新來過一個小女孩,不過我們沒有見過她。至于大哥您說的龍xue,這兒的風水在您來之前就被破了,如果您不信,可以打開看看。她那個棺材蓋上原本有棵靈芝,前幾天突然就枯萎了?!?/br> 查文斌心中咯噔一下,墳冢里有蘑菇,那在風水學上是大吉大利,表示逝者家中后繼有人,是庇護后人的吉兆,一聽靈芝枯了,查文斌馬上想到兒子的遭遇,怪不得就讓他查家絕后了。查文斌將信將疑地圍著墳頭看了一圈,發現沒有人在這兒動過手腳,風水被破要么來自外人干擾,要么就是龍脈氣數已盡,可這兩者都不是很符合。 “你最好別胡說八道,就算今晚讓你進去了,明天我一樣能將你和你家主人一同銼骨揚灰,如果這是你們先占的xue,我就放過你們,否則的話……” “……”山下傳來一片煙火爆炸聲,禮花射到空中散開煞是好看,時間到了!查文斌看了一眼山腳:“你先走吧!” 那女子如釋重負,趕忙作了個揖:“謝謝大哥?!闭f完便不見了蹤跡,想必是回自己的窩了。